第1章 前夫再婚了
放學回來的方方在路過小超市門口的時候被風一樣沖出來的老板娘吓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拉進去了。
“方方,你婆婆剛才發微信讓我攔着你,家裏有人,你一會再回去。”老板娘把自己三歲的孫子放到了方方懷裏,強行将她扣了下來。
“誰啊?”方方很喜歡這家的孩子,一邊逗弄着一邊笑嘻嘻地問。
老板娘環顧了一圈,壓低聲音:“魏齊和他那個女朋友。”
方方怔住,只一瞬間便像跟她無關一樣笑眯眯繼續逗着孩子玩起來。
老板娘偷偷觀察了她一會,見她沒什麽反常,這才放心地去招呼客人了。
另一邊,方方臉上綻放的笑容定格住,慢慢消失了。
她偷偷嘆了一口氣。
魏齊是她前夫,兩個人一個月前離婚。而他和他女朋友的關系在至少半年前就已經存在了——沒錯,是魏齊出軌,頭也不回地奔着真愛去了,婆婆為此以死相逼,卻還是拗不過兒子的堅持。婚離了,魏齊被趕出了家門,在異鄉無家可歸的方方留在了這個家裏,和婆婆同住。
于是,那詭異的三角關系調換了個個兒,方方成為了那個被急于趕走的外人。
方方正想着,超市的門簾忽然一閃,有客人上門,方方擡起頭看過去,目光忽然定格——是魏齊和他的女朋友林洛。
這一次的上門溝通似乎再一次碰壁,魏齊陰着臉,林洛則暴怒,跟在魏齊身後喋喋不休地說着什麽。
兩人的表情在看到方方的剎那便凝滞了,方方也看着他們,三個人對眼,空氣都被凍住了。
林洛先沉不住氣,跺着她十厘米的高跟鞋過來,妝容精致的臉上浮現鄙夷的神色:“真是不要臉,花着別人家的錢,住着別人家的房子,挑撥着人家母子關系。都說寧可養條狗也不能施舍窮人,一旦被纏上了就沒完沒了。
人窮心也窮,不想着努力賺錢改變生活,堂而皇之地吸附在有錢人身上,你施舍他們不知道感激,你不願意施舍他們還倒打一耙。弱者婊,說的就是這種人了。”
林洛罵人的水平絕對鍵盤俠級別的,一下子擊中了方方的死穴,她臉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Advertisement
超市內已經有幾許目光投了過來,
魏齊輕輕拉了一下林洛的手,低聲阻止她在大庭廣衆之下将事态擴大的行為。然而那個神情和動作,沒有一絲責備的意思,更像是護犢子。他也認可林洛的話。
夫妻一年,換來這樣的評價,方方氣血往上湧,頭有些暈。
魏齊走了過來,在方方身旁的貨架上挑選礦泉水,聲音低低的,不帶一絲感情:“我和林洛後天結婚,我剛才去請我媽出席我們的婚禮,她把我們趕出來了。”
他看方方,眼睛裏有很努力也沒壓制住的嫌惡:“我媽現在那我這個兒子當仇人,就因為你。”
他看到方方輕輕顫抖了一下,繼續:“我爸走得早,她一個人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她所受的苦都刻在我心裏。我想要抓緊時間孝敬她,想要母慈子孝阖家歡樂。她現在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不好,我不想有一天帶着‘子欲養而親不在’的痛苦遺憾活後半輩子。
方方,如果你對我媽的好還有一份感恩之心的話,希望你能勸勸她。”
說完,拿下礦泉水和果汁走向了收銀臺,林洛抱着手臂看着她,目光冷得能殺死人。兩人結完賬出去了,将屋子裏面探尋的目光全部留給了她。
方方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蹲下身子在貨架前研究牛奶的生産日期,
魏齊這個混蛋不愛她,卻總能準确地抓住她的軟肋,一分仁慈都沒有地狠狠擊中。如果說林洛的嚣張能激起她的鬥志的話,魏齊的那份看透一切的平和則總是擊潰她的心房,讓她被滿天的愧疚吞噬,輸得丢盔棄甲。
這個混蛋!
方方走出超市的時候,嘴裏面無聲吐出這四個字,心卻已經軟了。
魏齊
魏齊以為方方至少對媽媽還是有親情的,但現實打臉,全部驗證了林洛的預言。婚禮那天,他父母的位置是空的,他頂着林洛一家人的白眼閃到了沒人的角落,撥通了家人的電話,鈴聲響了許久沒人接聽。
他擔心媽媽出了什麽事兒,迅速撥通了物業的電話,卻得到了一個讓他徹底死心的答複——媽媽和方方出門旅行了,為期七天的自駕游。
他放下電話,苦澀地笑了。
第一次婚禮媽媽盛裝出席,他卻像個局外人,因為他當時的心是死的。第二次婚禮,他的心終于活過來了,媽媽的心卻死了。
他的婚姻似乎注定了無法圓滿,注定了要踩着一顆死去的心走向所謂的幸福終點。
另一邊,滿臉怒氣的林洛在叫他,他只好堆起笑容走過去,去完成他背負了全世界的罵名換來的人生。
他愛林洛,他們是大學時期的戀人,林洛小他幾歲,是個幸福家庭長大的女孩子。她美貌聰慧,她以及她身邊的人都深知她的這份優勢并且縱容,美得張揚無比,愛她的人愛得神魂颠倒,恨她的人恨得咬牙切齒。
魏齊屬于前者。
他自幼父親就不在了,媽媽一個人帶他很艱難,他早早地被要求懂事,不敢做一分出格的事,變成了一個別人口中的乖孩子。
他的世界非黑即白,穩得連一點意外都找不到。
林洛就在他沒防備的時候闖進了他的世界,那個任性自信的女孩子像一團火焰填補了他藏起來的生命的幽暗,讓他看到了人生規劃之外的溫暖和明亮,讓他黑白的人生有了別樣的色彩。
像一朵豔麗的罂粟,他知道那是毒,還是不可自拔地陷進了去,他愛她,愛到着了魔。
但年輕的生命從來不肯安分地用“圓滿二字打發掉,她大學畢業之後在家人的安排下出國讀書,他挂念着媽媽選擇留在國門工作、等她,兩人之間的嫌隙慢慢産生,在幾輪争執之後,她賭氣甩下一句話:“你這個媽寶男,咱們分手!”
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反思“媽寶男”這三個字和他的關系,直到過來找他一起創業的老馬一句話砸下來:“你別傻了,他在國外有人了,找個借口和你分手而已。”
老馬也是海龜,他們那個留學圈子有很多消息都是公開的。
支撐了他很多年的弦一下就斷了,他跌入地獄,在很長一段時間表面裝着無事,心卻慢慢堕落。他偷偷喝酒、熬夜,把自己折騰得不成人形。媽媽不愧是一手将她帶大的,盡管他什麽都不說,她還是知道了他的痛苦。
母子倆相對着,什麽都不肯說。
媽媽也迅速地憔悴了,在某一天忽然就倒下了,不省人事。
他慌慌張張送她進醫院,在查看她手機的時候一眼看到了林洛的名字。不只是通訊錄,短訊和郵箱裏最近的聯系人都是她。
躺在床上的人,用卑微讨好的語氣和那個抛棄他兒子的人交流,她訴說着兒子的痛苦和愛情,希望他愛的女孩子能回頭。她做出了諸多退讓,将自己放到了塵埃之中。
然而得到的回複卻讓她一日日憔悴下去。
媽媽病倒了,魏齊反而振作起來。他辭掉了原本的工作和老馬一起創業,生活重新走上正軌,媽媽的臉上也恢複了笑容。
媽媽讨厭林洛,跟方方沒什麽直接的關系。他在何方方離婚之後很久才開始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