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來自于她的反擊

方方

魏齊的爸爸是車禍去世的,聽到這個消息的方方身體也是一震,愧疚迅速席卷向她,她縮起身體蒙在被子裏哭起來。

她是故意的,故意湊近林洛身邊。她猜到暴怒之中的人算不到後果會直接推她,只是沒想到這麽嚴重——身體失重撞向車子的瞬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無助,遠比被林洛打罵羞辱帶來的傷害還要大。

她策劃的“意外”結結實實吓到她了,她很快被送到醫院,消毒水的氣味終于勾起了她的後怕,幾年以來得委屈痛苦一起爆發,她情緒失控大哭起來,醫生打了鎮定劑才讓她安靜下來。

到底是為什麽,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被人唾棄,要靠着耍心機才能扳回一城。

她哭起來,嗚嗚噎噎帶着這樣的想法入睡。

醒來之後聽到媽媽的話,她更痛苦了。

她和魏齊的結合真是一個從頭至尾的錯誤啊。

她帶着這樣的想法再次入睡。

夢中竟然回到過去,看到了讓她心動的初遇——他穿着白襯衫站在陽臺上,對着她溫柔地笑。

“魏齊,方方初來乍到,帶她熟悉環境的任務就交給你啦。”媽媽很滿意兩人之間表現出來的善意,誤認為是好的開始,媒婆心發作牽起了紅線。

那時候兩人都不知道那是牽絆住兩人一生的紅線,沒有防備地就靠近了對方。魏齊帶着她熟悉周圍的環境,教她怎樣看地圖,怎樣乘坐地鐵,帶她看當地的名勝古跡,講好聽的故事給她聽,甚至在她因為試衣服做頭發的時候耐心地在一旁等她,還給出指導意見。

兩個月,那兩個月魏齊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她,她陷在那份溫柔裏暈頭撞向,再也出不來了。

可是當媽媽把紅線挑明了的時候,一切戛然而止。

發現被帶入陷阱的魏齊大怒,隔着一面牆都能聽見他的怒吼:“我只拿她當親戚,媽你別瞎牽紅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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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在隔壁房間,像做錯事的小孩,羞愧到恨不得找到個地方鑽進去。

和魏齊攤牌前媽媽特意找了她說話,問她對魏齊的心意,她紅着臉不好意思說,媽媽便明了了,拍着胸脯打包票,保證給兩人牽線成功。那時候她才二十二歲,內向自卑,從未談過戀愛,媽媽這個長輩點了頭認可,她便懵懵懂懂點了頭,滿心裏都是小歡喜。

可是魏齊的反應大大超出她的預料,他連委婉地拒絕都不肯,用那種粗暴的甚至不耐煩的态度一下子打碎了兩個女人的美夢。

方方驚慌失措,等魏齊離開後便主動找到媽媽:“阿姨,我們不合适,還是算了。”

她那時候因為羞愧哭紅的眼睛讓媽媽進一步确認了她的心意,拉着她坐下來,溫柔地講了魏齊那段初戀的故事,最後總結:“他只是一時走不出來而已。”

媽媽甚至找了一些男人有白月光,之後還是被身邊的奉獻感動生成愛情的故事給她看,告訴她,這就是現實。

媽媽絕對不能接受林洛那樣的女孩子再次傷害一次魏齊,方方的溫柔善解能治愈魏齊的心傷,也能拯救一個母親的良苦用心。

方方花了幾天時間把書看完了,從堅決退出到動容,最後心裏存了小小的希冀,一步步走向痛苦的深淵無法回頭。

那之後家裏的氣氛變得很奇怪,媽媽用力牽紅線,魏齊尴尬地躲着,方方則看着媽媽的眼色努力做着讨好魏齊的事情。

家裏再也沒有了歡聲笑語,只剩下尴尬的應付,三個人時候還好,只要有一個人離開,另兩個人立刻變得不自在,總得找個理由逃跑。

方方被打擊的次數多了,總是動搖,每到那時候媽媽便及時鼓勵她:“他今天對你笑了。

他今天誇你做的菜好吃了。

你吃的感冒藥是他特意給你買的。

他是喜歡你的,只是暫時轉不過來這個彎而已。

……”

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很多。

兩年之後再回憶,方方發現她和魏齊的悲劇媽媽要負一半責任,如果不是有媽媽這層關系,魏齊也不用時不時妥協一次,給她造成新的還可以努力的錯覺。如果不是媽媽的慫恿,她也不至于一次次将魏齊的妥協誤會是心軟,也就不至于那麽執迷不悟下去了。

沒有她的慫恿和要挾,這對年輕男女沒那麽多扯不開的羁絆,早就把事情解決了。

媽媽……

方方腦海內一浮現媽媽的臉,心裏又是心痛又是愧疚。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對媽媽有怨念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媽媽對她更好的人了,哪怕是她的親生父母。

她心裏鈍鈍地疼,像被什麽敲打,疼得她眼淚直流。一只手靠了過來,溫柔地擦幹臉上的眼淚。她意識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魏齊尴尬的表情,他手上拿着濕了一半的面巾紙,整個人彎着腰站在她面前。

媽媽坐在魏齊身後,茫然地盯着兩人。

方方翻了個身避開魏齊的手,坐了起來,第一聲喊了魏齊身後的人:“媽,我想喝水。”

“哎!”媽媽這才注意到她醒了,歡喜地上前,一把推開兒子自己坐到了床邊,看方方的神情溫柔了許多。

“你總算沒事兒了,你吓死媽媽了。”

她攥着方方的手,感激地哭了起來,為這個女孩如此迅速地恢複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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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齊

媽媽這邊嚴防死守不肯讓魏齊單獨和方方相處,魏齊無法只好先去處理林洛的事情,電話打過去,接電話的卻是岳母,她聲音冷冷的:“你不用過來了,以後都不用過來了。”

說完挂斷電話,魏齊怔怔地聽了好一會忙音,苦笑。

他和方方回過她的老家見父母,她父母是地道農村人,卑微地讨好着他,小心翼翼說着女兒的不好,希望大城市裏來的他能多擔待。

如果他和方方婚姻還在繼續,他就是金字塔頂端的人,所有人都得仰望他。

可他不愛方方,更讨厭這種不對等的家庭關系。

他和林洛父母的關系也不好,可是他愛慘了林洛,他願意主動付出來修複這段親情關系,努力得到家人的認可。

愛是他所有的動力啊。

他嘆息。

發呆的時候,老馬的電話又殺過來:“怎麽樣了?”

“不太好。”魏齊苦笑,“她媽媽大概想讓我們離婚,我聯系不到她,不知道他現在的狀況。”

電話那頭停頓了兩秒,老馬的聲音陰森森傳來:“大哥,我問你前妻怎麽樣了。你能別自作多情地認為全世界的男人都愛慕你後妻的美貌如花嗎,我一丁點他的消息也不想知道。”

魏齊語塞——老馬對林洛的成見太深了。

他簡單說了方方和媽媽的情況,對于媽媽的固執也是頭疼得要命。

“回公司吧,有話跟你說。”老馬沒發表意見,丢下一句話後挂了電話。

現在的人真沒禮貌,連聲告別都沒有就亂挂電話。

魏齊在心裏吐槽,收了手機和媽媽道別,媽媽對他愛答不理,魏齊一眼掃過媽媽的手機桌面,心驚:媽媽正在和警察微信聊方方的案子,其中還提到了律師。

看來是真的打算借着這件事情整一次林洛了。

魏齊沒拆穿她,飛也似地逃出醫院,開車朝着公司奔去。

一進門就發現了不對。

編輯們都坐在電腦前工作,表情卻戰戰兢兢,像闖了什麽大禍。看到他進來,有人急忙指了指財務小菜的位置又指了指老馬的辦公室——小菜闖禍了,老馬正在收拾她。

他走向辦公室,在門口時聽到了老馬平靜的聲音:“好了,你走吧。保證書放我這兒,保留追究你的法律權利。這次教訓記住了,以後別再犯了。不是每個老板都有我這麽好的脾氣。”

魏齊推門進去,低頭哭泣的小菜看到他像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他求饒:“魏哥,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和林洛聊天的時候順口提了一句,我不知道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林洛?事情?魏齊很快反應過來,皺眉:“是你把公司的事情告訴了林洛?”

林洛和小菜私交很好,經常一起出去玩,如果方方的事情是公司裏傳出去了,那只可能是小菜了。

“公司的事情是私事嗎?什麽叫随口一提?”沒等魏齊說什麽,老馬在她身後責問起來,“有的作家和公司簽保密協議,不得透露身份,你就這麽随口說了多少東西出去?”

“我真的沒想到……”小菜嗫嚅,委屈得不得了。

“剛進公司培訓的時候教過了,你連最基本的職業操守都沒有,就別占着個好位置了。”老馬最後一次判了小菜的死刑,小菜淚眼汪汪地看魏齊,見魏齊也搖了搖頭不肯為她說情,只得認命收拾東西走人了。

老馬站在窗口抽煙,看着小菜離開公司以後轉過身,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檔案招呼魏齊一起出門。

他剛才抽煙的時候表情過于凝重,似乎在做什麽違反原則的重大決定,魏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搶過了他手上的檔案,拆開,看到了裏面的合同。

甲方是公司,乙方是李方,不只是《無盡的愛》的合同,還是未來十五年的人才培養計劃的合同。

“你這是——”魏齊震驚。

老馬搶回合同裝進檔案袋,掐滅了煙頭,語氣中帶着玩笑:“不是為了你,你為了公司——我也不能總是被林洛惡心到,也是時候惡心她一回了。”

魏齊僵住。

知道這樣做不妥,但這樣似乎是能想到的最有效的辦法——媽媽太在乎方方了,對方方未來有好處的機會,她是不會輕易放過的。只要她一定要動搖,就有談判的機會了。

對不起了方方,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他也有要保護的人。

“你剛才為什麽不替小菜求情?”去醫院的路上,副駕駛的老馬斜倚着,懶洋洋地問,“她可是你家那位特意發展的眼線,就這麽攆走了,你不怕回家跪搓衣板啊。”

魏齊笑了一下,沒說話。

小菜經常向林洛彙報魏齊工作上的事請,這點魏齊心裏一直清楚,但他行得正,也沒什麽秘密怕林洛知道,所以一直沒幹涉。只是這次,他以為避開了其他人只有他和老馬知道,卻低估了小菜打探消息的能力,大概在他越過初審編輯直接提交《無盡的愛》的時候就起疑了,費盡手段查探到了,獻寶一樣告訴了林洛,惹出這麽大禍端。

這樣的人,魏齊若再拎不清留下他,這個公司也可以宣告倒閉了。

“當初帶頭孤立你前妻讓她出醜的人就是小菜。”魏齊不吭聲,老馬跟着沉寂了許久,忽然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什麽?”魏齊沒聽懂。

“你連自己做過的壞事都不記得了?”老馬嘲笑他,随手在車窗上彈了彈煙灰,一失手煙頭飛了出去,兩人面面相觑。

後視鏡裏面,盯了他們許久的交警飛速向他們走來。

“戒煙吧。”魏齊咬牙切齒。

“哈哈哈。”老馬幹笑,回頭認命地解開安全帶,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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