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為她心動過

魏齊

方方在夢中哭泣,緊皺着眉頭,眼淚順着眼角一直流,抽泣聲不時響起。

她睡着之前看的是黑帖,這回入夢的估計也是上面烏七八糟的言論,魏齊本來只是氣那些人嘴巴惡毒,收集資料為以後做準備,直到看到她在夢中嗚咽,這才意識到真正傷害到她的并不是那些咒罵和貶低,而是裏面的真實內容——就是現實中發生過的那些事兒。

比如那句灌醉編輯騙上床……

那件事情的知情人除了兩個當事人,也就媽媽和魏齊老馬知情了。

媽媽在乎方方的名聲,不可能出去說什麽。老馬現在力捧方方不至于說毀她名譽的話,早年也是個嘴巴極嚴,行動大于嘴炮的人,不可能是他。最有可能将這種言論傳出去的人估計只有林洛了。

而林洛聽到的版本,是魏齊講的,和網上的大致相同。

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了,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他的心理陰影。

那天全市停電,他早早地下了班回家,被客廳中央的蠟燭和火鍋零食驚到了。

咱們今晚回憶沒有手機沒有網絡甚至沒有電的額那些年。媽媽堵在門口要走了他的手機,關機。

幾個人圍在一起吃火鍋喝酒憶往昔,可能因為蠟燭昏黃看不清楚人臉,再加上騰騰的火鍋熱氣,讓三個人的氛圍軟花了許多,不像

之前那麽遙遠僵硬。

媽媽說了她小時候的生産隊,說起了集體的日子,說起了她小時候上山割草放牛,下地插秧收糧,被稻田裏的螞蟥咬得睡不着覺的日子。

方方則說起了小農村的的發展進化,從冬天生爐子被嗆手腳一年一年生凍瘡到暖氣熱水器衛生廁所,二十幾年的飛速發展在她的嘴裏講出來,竟然有一種最初的知足和幸福感。

魏齊帶作家,最怕的就是沒有生活,他對這些書本上沒有的個人小經歷尤其感興趣,趁着喝了酒戒備心被卸掉,也敞開心扉聊起了自己的成長史。

從小到大,從對生活富有的渴求轉到對精神世界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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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幸福不會從天而降的,得自己辛辛苦苦創造。

媽媽一高興喝多了,嘟嘟囔囔爬回房間睡覺去了。

魏齊和方方繼續喝了幾杯。方方喝多了之後膽子也大起來,追着他問起他學生時期的事情和創業經歷。他也喝多了,隐約又回到了方方剛來時候他把她當成鄰家妹妹那樣親切毫無芥蒂的狀态,他打開話匣子說了很多很多他的事情,也聊了她最感興趣的作家的事情。

三年之後再回憶,魏齊的記憶已經模糊了許多,只記得那晚像被人下了蠱一樣腦子不清楚,竟然覺得喝了酒以後的她天真得讓人心動,迷迷糊糊地就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兒。

第二天早晨醒過來一眼看到躺在身旁的方方,他腦子一下子清醒了,厭惡和悔恨包圍住了他。

他花了很長時間來反思這件事情:

他酒量不錯,喝酒多年從未酒後亂性,更何況那晚的幾罐啤酒。方方喝得就更少了,一罐啤酒加部分果汁。連個人都不至于醉。

可那晚被下蠱了一樣竟然對她有了生理和心理的反應,主動親吻了方方,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做了不該做的事兒……

從陰謀論的角度,他給自己找了一個所得過去的借口:媽媽或者是方方在酒菜或者熏香裏做了見不得人的手腳!

這種問題當然沒辦法問任何一個人,只能自己生悶氣,再加上媽媽趁機又提他和方方結婚的事情,逼得他在家裏站不住腳,在某天下班後收拾了行李打算搬去公司住幾天。媽媽聽說他想逃避,勃然大怒:“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負責嗎?你想躲到什麽時候?等到她懷孕了以後去流産還是大着肚子拍婚紗照?女孩子家不要臉面的嗎?”

如此明顯的逼婚,甚至不惜拖上孩子,一下子就刺激到多日以來頭痛欲裂的他的神經,他想也不想,一句額度的話脫口而出:“喝了那麽多酒,加了那麽多不該加的東西,就不怕生出一個畸形兒嗎?別拿自己的未來威脅別人,都不是小孩子——”

他腦子一熱噴出的話還沒說完忽然停住了,方方一臉震驚地站在門口看着他,眼睛裏有悲傷和難以置信。

魏齊忽然想起,方方曾經有一個弟弟是畸形兒,幾歲之後就夭折了,那一直是他家裏人的心傷。

魏齊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人惡毒起來,怎麽傷人怎麽來,哪還管得了那麽多。

方方紅着眼睛轉身進了屋,媽媽立刻大呼小叫起來進屋去安撫方方,他趁機走了。

第二天,媽媽鬧到了公司,已經失去了胡攪蠻纏的力氣,神情冷得像要殺人:“她要回老家去了,她說你連她死去的弟弟都能當成武器來攻擊她,看來對她別說是一丁點的喜歡了,沒有十足的恨想弄死她已經不錯了。她說她想放棄了,她怕真的結婚了把你逼瘋了,大半夜拿刀把她抹了脖子了。”

媽媽把一本日記本扔到他面前。

“當年的事兒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這是詳細的部分。”

“把這個給你是想告訴你:就算你不和方方在一起,也別再和林洛那樣的女人有瓜葛了,否則你有是個媽媽也不夠折騰的了——就是威脅你,誰讓你爸爸當年走的時候不把我一起帶走呢,這也就是你的命了吧。

我明天和方方一起去她家住一段日子,如果住習慣了,以後就在那兒買房子長住了。不打擾你自由自在的生活了,魏老板。”

說完,賭氣走了。

魏齊沒去追她,坐下來翻看媽媽留下來的日記本。

他才知道那時候的事情比手機裏看到的那幾個短信要複雜得多,嚴重到一向以兒子為自豪的媽媽陷入抑郁之中差點離開這個世界。

這個結果他早就知道,可是親眼見證過程還是另外一種感覺。

他捧着日記本紅了眼睛。

他愛的人厭棄他,為了擺脫他,不惜用最惡毒的方式傷害他最親的人。

如此決絕,完全不給自己留後路,斬斷了兩人僅存的那點溫暖。

他去找老馬,問他林洛在國外的事情。

他知道他得做一點事情來徹底結束掉過去幾年的癡纏了。

老馬似乎有所隐瞞,只斷斷續續說了一些代表性的幾件,最後總結:“你若栽在這種人身上毀了一輩子,我真的要重新評估你這一輩子和我看人的眼神了。”

一句重錘,判了死刑。

魏齊趁着那時候情緒積累得足夠厚重,不管不顧地在第二天早晨趕往了機場,像很多偶像劇裏一樣,在她安檢前的一刻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說:“回去吧,我們結婚。我放下了,給我點時間,我能愛上你。”

機場響起了起哄的聲音,在媽媽老淚縱橫中,方方紅着臉跟他走了,直接去了民政局領證,成為了正式的夫妻。

那時候他是真的想要斬斷的,不給自己留任何後路。

至于後來為何又翻臉關系跌落冰點,倒也不是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就是……退燒了,腦子清醒了。

魏齊露出如夢初醒。腦子一沖動做的決定,日後要用漫長的責任來維持,遠比他想象中要艱難。

尤其是在林洛回來之後。

他是個渣男,他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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