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悸動

林沉年派送的範圍就在江大附近。快遞員的底薪很微薄,主要靠派件和收件的提成。好在大學生是網購的主力軍,林沉年每天派送的快遞數目還算可觀。

而大學女生花癡的比率實在是很高,林沉年這樣年輕英俊的快遞小哥,很是受歡迎。即使他沒有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巴,也不會讨好客戶,但他的快遞事業發展得還是挺順利。

石穗曾擔心過,和林沉年住在一起,兩個相差五歲的男女,會不會因為沒有共同語言,或者習慣的差異而産生尴尬和摩擦,但顯然這樣的擔心沒有必要。

因為她和林沉年的交談時間并不算多,除了早餐晚餐時間,他們很少再有其他時間聊天閑談。每天晚上林沉年收拾完畢,就會進房看書學習,而石穗則看電視玩電腦,互不幹涉。

但是,同處一屋檐下的默契,在無形中産生,兩個原本孤獨的靈魂,不知不覺靠近。

夏日的白晝變得很長,林沉年在江大送完最後一個快遞,已經快六點,但夕陽還很明亮。有微風拂過的傍晚,難得不那麽炎熱。

送快遞雖然比在工地上要輕松許多,但在夏天每天騎車轉來轉去,至少幾十公裏,也着實不是什麽輕松的活。

不過對于此時的林沉年來說,已經非常滿足。

至少他可以像現在一樣,騎着單車迎着風,一身輕松地讓自己放空。

因為每天都要來江大,林沉年對石穗的大學,已經非常熟悉。

他騎着單車在校道上,如果不是單車上和棒球帽上的标志,他和這校園裏的男生們看起來沒有什麽不同。

最初的時候,騎車在這大學校園裏送快遞,林沉年作為一個青春期還未結束的男孩,自然也有過失落和自卑,但時間稍長,也便坦然接受。

石穗曾對他說過,每個人都可能遇到無法抗争的命運,但只要自己不放棄,就一定有機會改變。

他并不是容易被說教的人,但石穗這樣說,他便這樣以為,心裏便又有了勇氣。

正當他準備用力蹬踏板,快速趕回公司結束這一天的工作時,前方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眼簾。

林沉年下意識想喚石穗的名字,但是嘴巴張開,那早已熟悉的名字,卻忽然卡在喉嚨中。

走在校道邊的石穗,此時帶着耳機,大約在聽着某首她喜愛的歌。她穿着一件半截長裙,剛剛過肩的烏黑長發,散在傍晚的微風中,亭亭玉立的背影在夕陽下娴靜動人。

不知為何,林沉年忽然有點說不出來的眩暈感,本來張開的嘴,慢慢阖上,只是那眼神依舊停留在前方人的身上。

他不自覺地踩了幾下單車踏板,就在在石穗身後幾米處不遠不近地跟着。

此時的林沉年,腦子裏空白一片,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該想什麽,好像整個人不受控制,心髒跳得很厲害,連呼吸都變得紊亂,一些快要炸開的情緒呼之欲出,又被他下意識地壓下,只小心翼翼地跟在石穗身後,像是怕驚動對方,也怕驚動了自己。

直到到了校門口,來來往往的學生變多,林沉年不得不從單車上下來,愣愣地看着石穗穿過斑馬線,消失在馬路對面,他才仿佛是從大夢中驚醒。

而後,在微風拂過的夏日傍晚,一身冷汗。

石穗回到家已經是六點半,見林沉年還未回來,以為他送快遞耽誤了時間,便先進廚房将米飯蒸好,又選了兩根茄子和一把油菜洗幹淨。

這些日子,因為有了林沉年這個盡職盡責的大廚,石穗的晚餐已經由食堂和小餐館,移至家中。

她準備好食材,聽到門口的動靜,趕緊甩甩手上的水出來笑道:“小年,我已經把飯煮上了,菜也洗好,就等你掌勺。”

林沉年面色郁郁地哦了一聲,沒有像之前那樣每次回來雀躍的樣子,甚至只看了眼石穗,就立刻将目光移開。

石穗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這種憂郁少年的模樣,心生奇怪,走上前湊近他問:“你怎麽了?是不是上班發生了什麽事?”

她的氣息一撲過來,林沉年就像是如臨大敵一樣,趕緊挪開兩步,慌亂搖搖頭:“沒有沒有,我沒事,我馬上去炒菜,你等着吃就好。”

石穗看他像逃也般鑽進廚房,面頰有些詭異地發紅,雖然奇怪,但似乎也不像是是受了什麽委屈的樣子。

等到菜做好端出來,石穗見林沉年還是低着頭不看自己,也看不出表情如何,忍不住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小年,你真的沒事?”

林沉年沉默了兩秒,終于擡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真的沒事,就是今天送的快遞比平時多,有點累。”

石穗恍然大悟般點點頭,沒再深思。

吃完飯收拾後,林沉年一如既往鑽進自己那間客房學習,但是攤開書打開筆記本,卻怎麽都看不進去,腦子裏一會空白一片,一會兒又亂成一團麻。

手中的筆,無意識地在筆記上亂畫,等到反應過來,才發覺不知何時,那頁紙上已經畫出了一個人像。

栩栩如生的素描女孩,躍然紙上。

林沉年怔忡地看着自己筆下畫出的石穗,在七月份末的夜晚,忽然全身冰涼。

石穗在外頭看了會兒電視,想着林沉年晚上說累,便去提醒他讓自己早點休息。

林沉年的房門只是虛掩着,石穗敲了兩下,便推開邊道:“小年,你不是說今天累了麽?那就別再看書了,早點休息,少看一個晚上,沒多大影響。”

背對着門的林沉年,像是被吓了一跳,快速将筆記本合上,發出啪的一聲。轉過頭面色怔忡片刻,才幹幹笑道:“我知道的,石穗姐,你也早點睡。”

石穗總覺得他哪裏說不上來的古怪,只當他白日太辛苦,有些心不在焉罷了。

隔日是林沉年上班一個月來的第一天休息,但他還是一早就起床做早餐打掃房子。

石穗起來時,他正在客廳拖地,她有點無奈地笑道:“小年,你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日,就不多睡一會兒?”

林沉年看了她一眼,又趕緊低下頭:“我習慣了早起,到點就睡不着。”

石穗笑了笑:“你真是……”

說着搖搖頭,進了廁所刷牙。

她正刷得滿嘴泡沫,客廳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來。父母這時候一般都不會打電話,石穗也不知是誰,包着一嘴泡沫,含含糊糊道:“小年,幫我接一下電話,說我在刷牙,讓他等一下。”

林沉年哦了一聲,将墩布放下,接起沙發邊的電話,喂了一聲。

那頭似乎是有點意外,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是誰?石穗呢?”

林沉年愣了愣,還未開口,石穗已經從廁所風風火火跑了出來:“誰啊?”

林沉年一臉茫然地看着她,搖搖頭。

石穗拿過他手中的電話:“喂?”

“石穗!”姜教授的聲音,如雷貫耳傳來。

石穗吓了一跳,萬萬沒想到姜惠蓮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

“媽!”她悻悻地喚了一聲。

坐在她旁邊的林沉年,身體僵了一僵,轉頭神色莫辨地看向她。

石穗朝他吐吐舌頭,将電話拿起來,進了自己房間。

“石穗,你在搞什麽鬼?剛剛接電話的是誰?”

石穗并不喜歡說謊,但也不願意做多解釋,只道:“是一個朋友,他家裏出了點事,暫時借住在家裏。”

姜惠蓮的聲音已經明顯帶着怒意:“朋友?什麽朋友?你一個女孩獨住,把男人帶回家,像什麽話!都二十四歲,難道一點危險意識都沒有嗎?”

石穗翻了個白眼:“媽,你也知道我二十四歲,我在做什麽難道自己不清楚?這只是朋友而已,而且……就算是我帶男朋友同居也無可厚非吧?”

姜惠蓮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要交男朋友我不反對,但是沒有經過我這個做母親的同意就貿然同居,我絕對不答應。”

石穗揉了揉額頭,對姜惠蓮這種專,制異常反感,平日裏只想過并沒有說出口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媽,你不覺得很荒唐,我還未成年你就出國,根本就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現在卻要用母親的身份約束我。”

姜惠蓮大約沒想到一向順從的女兒,會說這種話,愣了幾秒,才帶着怒意道:“石穗,你這是在抱怨我?我這麽努力,不也是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

她說的雖然有失偏頗,但石穗也不能完全否認。想到自己每個月豐厚的生活費,以及姜教授對于自己學業的用心,剛剛的反感又壓了下去。

她反應過來,本來只是在說一個簡單的問題,卻把說得太複雜,有些好笑地放低聲音:“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沒有交男朋友,剛剛接電話的男孩,真的只是住在家裏,反正家裏有空房,幫助一下朋友,也無可厚非。你不用擔心。”

姜惠蓮人在大洋彼岸,心裏知道自己再怎麽反對,也不可能回來阻止一個成年多時的女兒做任何事,也就順勢而下:“我也是擔心你,你自己小心點就是,社會複雜,人心難測,媽媽不想你被人騙。”

石穗想着林沉年那張純良的臉,不由得好笑:“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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