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感難過
兩人差不多吃完的時候,石穗下意識擡手去看了下手腕的表,咦了一聲:“剛來的時候不就五點,現在怎麽才五點過十分?”
她正要從包裏掏出手機對時間,對面的秦歐直接拉過她的手腕,盯着上面的表盤看了看,笑道:“同學,你手表停走了你沒看出來嗎?”
石穗的手表沒有秒針,她雖然知道時間有問題,但并看不出來是停走,聽他這樣說,好奇湊過去:“你怎麽看出來是停走了?”
秦歐還握着她的手腕,開玩笑:“當然是因為我火眼金睛。”說着,又笑着道,“你傻啊,我們至少也來了半小時,時間差這麽多不是手表停了還能是時間變慢了?對了,我記得你這表戴了有快兩年吧?”
石穗嗯了一聲,笑道:“看來是在提醒我要把這塊便宜的電子表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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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三個晚上守夜的林沉年,這幾日天加起來睡眠時間還不足八小時。就算他再年輕身體再好,也着實有些扛不住。
這一天的工作快要結束,只等着回到公司将車上收取的幾個快遞交接。但是騎到半路上,他覺得昏昏沉沉,為了不出事故,趕緊下車在路牙邊坐着暫時休息。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車流如織,人來人往。灰頭土臉的林沉年,在這些紅男綠女中,看起來落魄又渺小。
馬路對面是一排餐館,每家餐館靠窗邊的位置,都已經坐得滿滿當當。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挂着笑容,也許這些人并不是所有都生活在幸福之中,但是比起十九歲的林沉年,顯然都已算被生活眷顧。
馬路斜對面是一家必勝客,林沉年雖然昏昏沉沉,但或者是因為太熟悉了,以至于他剛剛停下來時,目光就瞥到窗邊那個熟悉的身影。
石穗就是這座城市裏典型的都市女孩,出生優良,接受着好的教育,必然會有一個穩定安逸的未來,然後嫁一個與她相當的男人,就和她此時對面的男生一樣。
林沉年的記憶力向來很好,所以他對只見過一面的秦歐仍舊記憶猶新。那是一個絕對養尊處優的男生,他的生活應該也和他的笑一樣,連角落裏都是被陽光覆蓋的。
林沉年看到兩人雖然隔着桌子,但是靠得很近,兩個腦袋幾乎是湊在一塊。秦歐的手搭在石穗的手腕上,像是在說着什麽有趣的話,笑得很開心。
如果只是作為一名路人,林沉年不得不承認,窗邊的這對年輕男女,看起來是如此和諧登對。
他忽然想到自己,十五歲多入獄,十八歲前夕重獲自由,最青春懵懂的年齡,都是在少管所度過。
愛情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完全是陌生的,在他将近十九年的生命裏,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直到與石穗朝夕相處的這些日子,那種陌生又難以壓抑的感覺乍然而至,他才恍然驚醒,并為之駭然。
這并不是一種很好的感覺,他沒有體會到書上描述的那些甜蜜憂傷。對他來說,更多的是惶恐是不安甚至是羞恥。
尤其是看到石穗與秦歐在一起的畫面,林沉年就越覺得難過。
他到底在想什麽?她對他那麽好,為什麽他要有這些不應該的想法?
林沉年對自己說:你是一個殺人犯,坐過牢,無父無母,高中都未畢業,每個月只有那麽一點點的收入,你到底在想什麽?
他腦子一片空白,想哭又想自嘲地笑,所以英俊的臉,呈現出一副很奇怪的表情卻不自知。
“小夥子,你沒事?”路過的中年女人見狀好心擔憂問。
林沉年驀地回神,昂頭看到對方好奇的表情,趕緊搖搖頭:“我沒事。”
他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臉,他以為自己并沒有哭,卻碰到一手的水跡。
中年女人見他确實像沒事的樣子,道:“小夥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遇到什麽事情想開點,別跟自己過不去。”
林沉年禮貌地笑了笑:“阿姨,謝謝,我真沒事。”
女人點點頭,轉身離去。
林沉年深呼吸了口氣,又看了看對面落地窗內的人,兩人已經分開隔着桌子坐好,但仍舊在談笑風生。
他悻悻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踏上單車離去。
本來在和秦歐聊天的石穗,不知想到什麽,忽然轉過頭往窗外好奇地看了看。
“看什麽呢?”秦歐問。
她的目光在下班人潮後搜尋,随口答:“我感覺剛剛小年好像在。”
“小年?”秦歐疑問。
石穗沒看到林沉年的身影,回過頭,笑道:“就是住我家裏的那個弟弟。”她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六點多了,我估計他已經快要回家,我也該回去了,我們下次再聊吧。”
秦歐也是個爽快人:“行,兩天後你生日,我請你吃大餐,你必須把時間空出來。”
石穗笑:“這麽好的事情,我就算真有事也得空出來,不然多虧。”
她邊說邊叫來服務員結賬,又讓人專門把多點的一份披薩打包。
石穗回到家時,林沉年已經回來,正坐在餐桌前拿着一個白饅頭,默默地啃。
石穗走過去笑道:“我就知道你自己一個人吃晚飯就會這些東西。”說着,舉起手中的披薩盒子,“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必勝客的披薩你愛吃嗎?”
林沉年神色複雜的看了眼她手中的盒子,想起之前自己看到的一幕,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謝謝石穗姐,我從來沒吃過。”
石穗笑了笑将披薩放在他面前,卻見他癡癡愣愣的無動于衷,臉色也蒼白地不同尋常,皺皺眉問:“小年,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沉年将手裏的饅頭放下:“這幾天守夜沒睡好,白天又在上班,有點累。”
豈止是有點累,石穗見他黑眼圈快趕上國寶,拍拍他的肩:“熬夜傷身體,況且你白天還要幹活。我看你吃了東西就早點睡,好好睡一覺,明天我買點排骨給你煲湯補一補。”
石穗幾乎已經忘了他不在的這兩天,自己生出的那些糾結。等再見到他,除了安心就是高興。這些不自覺的關心,早已與當初對他那種同情的關照大不相同。
林沉年低下頭:“不用了,我沒事的。”
他其實還想說一句,你不用對我那麽好,但餘光撇到她放在自己肩膀的手,卻怎麽都舍不得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