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鬧別扭

也許是好好睡了一覺的緣故,隔日早上林沉年氣色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但石穗還是決定給他煲湯補補身體。

她其實也想他這麽勞累,最好請假多休息兩日,但對于一個學心理學的學生來說,石穗明白,對于林沉年來說,這種所謂的苦難,對他早不再話下。

所以,她就只能對他做一點力所能及又自然而然的事情。

石穗平日連飯都很少做,炖湯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就是個傳說。好在也不是什麽難事,她一早去市場買了瓦罐和食材。

這種頭一回為別人做吃的感覺,讓她有點興奮,她沒有去深究是不是只是因為林沉年。

她按着食譜上的方法,在廚房搗鼓了一下午,到林沉年下班回來的時候,她的一瓦罐湯,正好出爐。

也來不及自己嘗試,聽到開門的聲音,她趕緊盛了一碗端出去。

“小年,我給你煲了湯,你嘗嘗味道行不行?”

林沉年愣了下,循聲走到餐廳,看到她将湯碗放在桌上,大約是被燙到,有點孩子氣地吹了吹手指頭。

林沉年覺得自己的鼻子像是被誰揪了一把般,酸酸澀澀地半響說不出話來。

石穗見他木愣愣地沒有動,催促道:“快試試啊!”

“哦。”林沉年應了一聲,走過去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後又是半響沒動作。

不知為何,石穗看着他竟然莫名有些緊張,小心翼翼問:“怎麽樣?”

林沉年甕聲甕氣道:“很好喝。我從來沒有喝過這麽好喝的湯。”

“真的嗎?我也去試試。”石穗興奮地睜了睜眼,轉身去廚房為自己盛了碗。

她走出來興沖沖吹了吹,喝了一口,卻皺了皺眉:“好喝嗎?怎麽感覺都沒什麽味道!”說完,擡頭笑着看向林沉年,“我就知道你沒實話實話。”

林沉年微微低頭,看不出什麽表情,只低低道:“是很好喝。”

石穗也不和他争辯,笑了笑道:“管它好不好喝,反正有營養就行,你多喝點,電飯鍋裏有饅頭,晚上做主食。”

林沉年從善如流将一罐子湯喝得幹幹淨淨,然後老老實實去刷碗。石穗随便吃了點當做晚餐,待他進廚房的時候,自己去客廳沙發上坐下,準備看新聞。

她去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時,手碰到幾張散亂的紙張,大約是林沉年剛剛放上去的。她和着遙控器随手拿起來一看,然後臉色立刻就變得不太好了。

原來是幾張房屋出租的小廣告。

等林沉年出來,她沉着臉揚了揚手中的紙:“小年,我不是說過讓你不用想着搬出去嗎?你怎麽又在找房子?”

林沉年面色僵了僵,走上前:“我總不能一直這麽打擾你?你已經幫了我太多。”

因為他知道,自己欠她越多,他與她之間的地位就會越不平等。但他說不出口這真實的原因。

石穗不知為何自己會這麽生氣。他們本來就毫無關系,他搬出去自力更生,再正常不過。但看到林沉年這麽急于離開,與自己劃清界限,就非常不舒服。

他就真的只當自己是一個收留他的恩人麽?

她将廣告單扔在茶幾上,冷冷道:“既然你不願住在這裏,那就随便你吧。”

說完,起身回了自己房間。

林沉年心思敏感,自然看出她在生氣,趕緊追上去敲了敲門,見裏面沒回應,想了想幹脆推門而入。

石穗向內側身躺在床上,完全是一副在跟人怄氣的樣子。

雖然她覺得自己跟林沉年怄氣實在是件荒謬可笑的事,但就是忍不住想要生氣。

林沉年走到她身後低聲喚道:“石穗姐。”

石穗不理會。

他又道:“其實我沒有想搬走,就是看看而已。”頓了頓,才繼續,“我怕一直住在這裏給你添麻煩,不過你要是不覺得麻煩的話,我就不想着搬走了,一直住在這裏,直到你趕我走。”

石穗還是不理他。

林沉年想了想,彎下身用手戳了戳她的背,卻被她反手打開。

他又戳了戳。

她再次打開。

最後石穗終于還是憋不住,最後一次将林沉年作亂的手打開,翻過身哼了聲:“你煩不煩?”

剛說完,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林沉年緊繃的表情緩和,總算松了口氣:“你不生氣了就好。”

他這話說完的同時,石穗忽然心裏一提,驀地反應過來。

她到底在幹什麽?

她沒有過戀愛的經驗,但也知道剛剛自己這種鬧小別扭的方式,完全就是一個女孩對着戀人發脾氣撒嬌的方式。

天啦!

她看着林沉年帶着笑意的臉,驀地臉上一熱,趕緊轉過身:“你去看書吧,我今天有點困,早點睡了。”

“嗯。”林沉年站在她身後,靜靜看了會兒,終于轉身出門。

等聽到門關閉的聲音,石穗又才翻過身,呆呆地看着那門半響,有點懊惱地坐起身,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石穗,你到底在想什麽?

他只是一個十九歲還沒滿的孩子好嗎?

而這廂的林沉年從來沒見過石穗發脾氣,更加想不到她會因為這件事生氣。

一想到她是不願意自己離開,不去想到底是舍不得他,還是單純對他的同情,總之他還是覺得挺高興。

林沉年在石穗的學生證上看到過她的生日,好些天前就開始尋思送什麽禮物。恰好遇上石穗的手表壞了,他就想着送她一塊手表。

天天戴在手上,一天會看很多次。

沒有什麽禮物比手表更合适。

石穗生日這天,他趁着中午吃飯的空當,跑到附近的商場去挑手表。

那些名表他是不敢看的,便去了石穗之前戴的那個大衆牌子。

基礎款的手表倒是不貴,兩三百塊而已。

他趴在櫃臺上,目光很快鎖定其中一塊紅色的女士手表,他想這個顏色戴在石穗手上一定很漂亮。

但是……價簽上的價格是三百六。林沉年掏出自己褲袋裏的錢,數了一下,連毛票加起來也不到兩百塊,他只能悻悻地放棄離開。

那種失落讓他腦袋空白,走到商場門外,他攥着手裏一把皺巴巴的錢,忽然就不知道要去哪裏。

這時,他注意到旁邊的一輛獻血車,又剛剛獻完血的年輕人,從他身邊走過,開玩笑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裏。

“兩百塊錢營養費不知道能補回來多少血?”

他想了想,朝那邊走過去。獻血的程序很簡單也很順利。

林沉年拿着一本獻血證和兩百塊錢營養費離開獻血車後,再次拐進了旁邊的商場。

那塊表就靜靜的躺在櫃臺裏面,但對林沉年來說,卻有一種失而複得的心情,又有些說不出的悲哀。

他人生中第一次送給女孩的生日禮物,竟然要用自己兩百毫升的血換取。

林沉年再次走出商場時,正是烈日當照的晌午,手中攥着手表袋子,腦袋上頂着灼熱的陽光。不知是不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忽然有些昏昏沉沉地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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