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眼紅
楊老實的話讓楊家一家人心生警惕。關于鹵肉的事,當時李竹随便绉了個借口,不然她也沒法解釋啊。
李竹趕緊問大姑:“大姑,我以前說的那話你告訴別人沒?”
李大姑笑道:“我只說是你想出的法子,沒說旁的。”她弟那家一人的德性,她還能不清楚?
李竹說道:“那就好,以後咱們統一口徑,就說那秘方是我從表哥的書裏看來一部分,再加上咱們幾個琢磨出來的。”
楊老實接道:“這樣一來,你就虧了。”
李氏笑道:“什麽虧不虧的,不過一個鹵肉方子,其實別人一琢磨就出來了,只是各人的做法不同而已。這樣說是防止李家那邊生事。”李竹連爹娘都懶得叫。
楊老實和李大姑對視一眼,眼下也只能這麽說了。就算這樣,這種事也不容樂觀。他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楊老實歸家後,家裏多了一個勞動力,頓時輕松許多。楊老實人如其名,話不多,勤快,每天手不閑着。他怕雨季來臨時,房子漏雨,就自己紮些草氈子放在房頂上,再将房子稍稍修葺下。李大姑不在家時,李竹就在下面幫他遞些東西,幹點小活。
李竹看着這牆上淨是縫隙,覺得這房子也沒修的價值了,她心裏默默計算着,蓋一棟房子要花多少錢。照這樣下去,再賣幾個月的鹵肉,他們節省些,應該能蓋幾間泥胚房,反正村裏大部分人家住的都是這種房子。
天氣越來越熱,而且已經有半月沒下雨了。鹵肉的生意就沒有以前好了。李大姑不禁有些憂心。李竹也在漸漸憂心,她的靈泉水在一點點的減少,以前每日還有一兩,現在估計只有半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它要消失了?李竹只好默默地做着心理建設,反正這也是白得的,它陪伴自己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消失就消失吧。話雖如此,人都是貪念的,李竹仍有些郁郁不樂。
蔡家的客人仍是村裏的話題人物。李竹也知道那個古銅膚色的少年名叫陳觀。白淨些的少年名叫陸琨。他們本要啓程回家,結果陳觀的愛馬病倒了。這幾天,蔡家連請了幾名獸醫都沒什麽效果。那馬兒不吃不喝不動,眼見着消瘦下去,跟死了差不多。
這馬陪了陳觀幾年,眼看它如此,陳觀的心情十分不好。
又過了兩日,陳觀放出話來說,誰要能治好他的馬,賞銀十兩。這下,村民沸騰起來了。十兩銀子,對于陳觀這樣的人不算什麽,但夠普通人家一家人吃用一年了。
村民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有幾個牲口行家就想用土法子去試試,結果那馬兒的病情不減反重。氣得陳觀大發雷霆。那幾人吓得屁滾尿流。漸漸地,村民們也從狂熱中清醒過來,治好了是得十兩不假,可是若治不好呢,那馬兒要是死在他們手裏,他們賠得起嗎?
這樣,去的人漸漸少了下來。
陳觀以為人們是嫌銀子太少,又将賞銀提高到二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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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豔羨歸豔羨,沒人再去試了。
李竹聽到這二十兩時,不禁心中一動。
她的靈泉能治好表哥的傷,能吸來魚群,是不是也能治好馬兒?她倒想試一試,不過,她也有那些村民的顧慮,萬一治不好怎麽辦?
雖然有顧慮,李竹仍沒放棄。她好歹跟陳觀還算熟悉,就打算去試試。
出人意料的是,李竹還沒去找他,陳觀倒先找上門來了。
蔡白蔡青蔡藍姐妹陪着陳觀一起來了。
蔡白兄妹三人是第一次來到楊家,蔡藍倒還好,蔡紫和蔡白對楊家的嫌棄之情根本無法隐藏。
陳觀不像上次那般神采飛揚,他無精打采地問道:“聽說你家的兔子養得特別好?”
李竹指指兔子:“你看,它長得胖跳得還高。”
“聽說鴨子都聽你的話。”
“它們應該聽不懂。”
蔡白覺得李竹的态度有問題,就沉着臉說道:“陳公子問你話呢,你好好回答不行嗎?”
李竹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難道我沒好好回答嗎?怎麽,蔡二郎聽不懂我的話?”
蔡白略有些羞惱,瞪着李竹正要開口,卻被蔡紫和蔡青制止住了。
蔡青道:“阿白,別人說話時咱們不要插話。”
陳觀擺擺手,“那你幫我看看我的馬。”
李竹故作踟蹰,陳觀眉頭一挑,看着李竹。 蔡白不耐煩地道:“二十兩銀子還請不動你?”
蔡青沉聲制止:“二弟!”
蔡紫看着李竹似笑非笑地說道:“李姑娘,這可是二十兩銀子呢,我想你家肯定特別需要。”
李竹看也不看這兄妹倆,只對陳觀說道:“陳公子,蔡大哥是我表哥的好友,看在這層關系上,就算你不出賞銀,我也理應去幫着看看。可是,那是你的愛馬,我又沒有十足的把握,就怕有個萬一……”
陳觀聽他這麽說,心情稍稍好些,當下便承諾道:“我來找你,不過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盡力就行。治不好我也不怪你。”
李竹要的就是這句保證。她菀爾一笑,“既然陳公子這麽說,那我就放心了。你們稍等會兒,我去準備點東西。”
就在這時候,楊墨外出辦事回來了,一看家門口這麽多人,怔了怔,趕緊上前招呼。
他雖有些局促,但大體還好,态度不卑不亢。只是屋裏實在不方便招待客人,他們只好在院外說說話。
不多時,李竹就拿着一個罐子,抱着一把青草出來了。
陳觀問道:“就這些?”
“對,就這些。我家的雞食欲不振,産蛋減少,我就從山上采來的幾樣草藥,搗成汁液摻在雞食裏。”
陳觀皺眉:“可是馬兒跟雞不一樣。”
“是不一樣,不過都是畜牲嘛。”
陳觀不說話了。既然請了人家,就別嫌棄了呗。
蔡紫壓根就不相信李竹能治好陳觀的馬,她的臉上挂着一抹譏笑。蔡白本來以前沒注意到李竹,他可不像大哥那樣,整天對一幫髒兮兮的野孩子和顏悅色的。可是方才李竹的話讓他很不舒服。他現在沒法發作,只是時不時瞪一眼李竹。
李竹恍若察覺,不緊不慢地跟着這群人往蔡家走去。
陳馬的兒拴在蔡家後院,他們一行人自然要穿過前院。
這是李竹第一次來到蔡家,以前,她來也是在門口或是蔡青住的小院。
這棟院子裏面比外觀精致多了,院子有三進,青石鋪地,花木扶疏,梧桐遮陰。
他們到後院時,那匹馬前已經圍了幾個人。
陸琨和陸氏也在,另外還有兩個中年男人。
陸氏大約四十來歲,身材高挑豐滿,面如滿月,身上有一股跟尋常村迥然不同的氣質,站在她身邊的蔡成則是身材精瘦,一臉精明相。至于另一個男子,可能是請來的獸醫,他正在認真的檢查馬兒的口牙。
蔡紫微微地皺下眉頭,默默站在一旁。
陸氏溫聲問道:“這大熱天的,你們幹什麽去了?”
陳觀做了回答,指了指李竹。
陸氏看到李竹,臉上一怔,随即笑了笑,“你找她一個小丫頭幹什麽?”
陸琨笑道:“應之兄,你是病急亂投醫了,這位是王大夫,是縣裏的行家,我特地讓人尋訪到的。”
王郎中起身行了行禮,瞟都沒瞟李竹一眼。蔡青悄悄走到李竹跟前,沖她笑道:“你稍等一會兒。”李竹點點頭沒說話。
倒是陸氏,對李竹十分溫和客氣,跟她寒暄了幾句。
王獸醫仔細檢查了一遍,站起身來,淨了身,字斟句酌地說道:“它的病情是被耽誤了,要是早幾天,可能還有救,眼下,我實在無能為力。”
陳觀一聽,臉色不禁一黑。
陸琨安慰道:“應之不必難過,回京後,我再替你尋覓一匹良馬。”
陳觀沒言語,他默默走到馬兒跟前,伸手輕撫着它那瘦骨嶙峋的背部,馬兒用那雙無神的大眼睛哀哀地看着主人。
李竹不用人招呼,就走過去說道:“我來試試吧。”
陳觀還沒反應,那個王獸醫先出聲道:“你?”
李竹沖他略一點頭,抱着罐子走過去。
王郎中覺得好笑,連他都治不好的病,她一個鄉下丫頭來湊什麽熱鬧?
蔡成也說道:“這不是老楊家的那誰嗎?你沒去放鴨來這兒玩了?”
李竹擡眼說道:“我是準備去放的,你家的客人請我來的。”
蔡青站出來說道:“爹,确實是我們請她來的。”
“嗯。”蔡成淡淡地應了一聲。
陸氏走過來對蔡成說道:“既然孩子們請她來,就試試呗,左右也是死馬當活馬醫。”
李竹将罐子裏的那濃綠色的汁液倒将出來,然後端到黑馬的嘴邊。這裏面是加了靈泉水的。黑馬像前幾日一樣,無動于衷,聞都不聞一下。
陳觀說道:“要不要硬灌進去。”
李竹搖頭:“不用,還是讓它自己喝較好。”
“噗嗤。”蔡白率先笑出了聲。
接着是王郎中,他這會兒并沒走,而是站在旁邊看熱鬧,他似笑非笑地說道:“這馬兒若是能吃進去東西,我又豈會判定它沒救?”
李竹沒理會他們,她的手指插進草汁裏攪動一番,趁機再注入幾滴靈泉,今天的量就給它了,要是沒用,她也沒轍了。
李竹将木盆再次遞到馬兒的嘴邊,用一只手,輕輕撫摸着它的頭人,輕聲勸道:“喝吧喝吧,喝了你就好了。”
蔡白輕輕地嗤笑,悄聲問蔡青:“大哥,這位李郎中該不會是你推薦的吧?”
蔡青不置可否。
蔡紫卻說道:“大哥與村民們打成一片,也許真有土方子真治好馬兒。”
蔡青什麽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看着正在與馬兒溫柔對話的李竹。
“算了吧。”陳觀嘆息一聲,眼睛流露出深深地傷感。
衆人松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他們也失去耐心了。
李竹正準備讓人給它硬灌進去,就在這時,那匹馬兒似乎聞到了什麽,鼻子輕輕抽搐着,李竹趕緊用手指沾了點水塗到它嘴邊。馬兒嗅了嗅,然後低頭喝了幾口。
衆人驚呼。陳觀的臉上頓時陰轉微晴。馬兒先是慢慢地飲着盆裏的水,接着越喝越快,不多時就将李竹帶來的水喝完了。喝完以後,它的精神比剛才好了一些,還撒嬌的用頭蹭了蹭李竹的手。
衆人圍上來議論紛紛。有的說馬兒命大了,有的說是陳觀的心誠。
王郎中心裏酸溜溜地,他腦子一抽脫口說道:“這馬兒只是喝了點水,誰知道能不能好。”
他說的也許是實話,但卻惹惱了陳觀,他冷冷地掃了這人一眼,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滾!”
王郎中說完立即後悔了,他連忙補救:“你瞧我這張嘴,該打該打。”
陳觀懶得多看他一眼,對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去拿二十兩銀子來。”
李竹忙說等馬病好了再給。陳觀卻堅持現在就給。
他說道:“踏雪(馬的名字)這幾天什麽也不吃,今天吃了,精神也好些了,它一定會好起來的。”
李竹也不忍潑涼水,估計人家也不在乎這二十兩銀子,她也沒再推辭就收下了。
李竹治好陳觀的馬并得到二十兩賞銀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楊家集。衆人驚詫不已。楊家一家人也是如此。
李竹把二十兩銀子推到李大姑面前。
李大姑和楊老實還在愣怔,過了一會兒才恢複過來人,李大姑說道:“老天,你就拿了些青草過去,就給二十兩,這是不是太多了?”她辛苦兩個多月才賺這麽多,這還得是生意紅火的時候。
李竹解釋道:“咱們看着多,其實在人家有錢人眼裏并不算什麽。他們的二十兩也就相當于咱家的二十文一樣。”
經過李竹一番勸解,李大姑夫妻倆才慢慢放了心。
李竹又說道:“大姑,咱們趁着雨季沒來,趕緊把房子蓋了吧。”
李大姑跟楊老實商量過後,就說這銀子是借李竹的,以後有錢再還上,這都是她的嫁妝。
李大姑一家高高興興地準備蓋新房。不想,這個消息傳到李家村時,又引起了一場波瀾。
如果說,李家那夥人先前是後悔,那現在就是非常地後悔,肖氏劉氏的腸子都悔青了。李大富是悔綠了。誰都沒想到,在家裏被他們踢來打去的掃把星到了別人家立即變成了搖錢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