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今年全國大賽的冠軍竟然是立海大的全一年級陣容。”全國大賽決賽結束後的頒獎儀式上, 看着立海大的網球部那個長相秀美的部長從上一屆冠軍學校手裏接過獎旗, 圍觀的其他網球部的部員也忍不住感嘆道。

“那些人都是些怪物嗎。”旁邊的人也是嘆氣搖頭, “才一年級就這麽厲害，不會之後三年都是他們立海大連霸吧？”

這句話說出來, 剛開始說話的人也是猛地回過頭來，“開玩笑的吧，三連霸！”這太誇張了, 全國三連霸耶。

他的目光太過于灼灼, 讓說立海大可能三連霸的人也被吓了一跳, “我，我只是随便說說。”他真的只是随口說說而已。

“錯了錯了, ”有其他網球部的部員聽到兩人的讨論就回過頭來, “不是全國三連霸, 他們絕對不會是全國三連霸。”

“不是, ”之前驚訝的兩人聽到這話都有種莫名的放心感，畢竟全國三連霸什麽的聽起來太吓人, “那就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不是, 但聽到不是就好。

“因為, ”回頭的那人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 “他們國中就是三連霸, 如果高中再達成三連霸的話，全國六連霸了解下？”他可是從國中時候就關注立海大的人，當然知道得很清楚。

所以他覺得, 現在也有必要給別人再科普下。

“什麽？！”剛開始那兩人不敢置信的叫出聲來。

六，六連霸？！

這完全超出他們的認知了啊！

球場上那些少年們，當然不知道球場外面的議論紛紛。

在頒獎儀式結束之後，立海大的所有人一下就圍住了領到了那面象征全國冠軍獎旗的幸村，七嘴八舌的表達着喜悅的心情。

畢竟不是第一次拿到全國冠軍了，幸村雖然高興，但還算穩得住，和同伴們高興過一陣後，就将獎旗遞給真田笑道，“走吧，該去照相了。”

其他人當然沒有異議，這張照片，會成為立海大高中網球部的珍藏，當然也會刊登在類似《網球周刊》這樣的雜志上。

照片之上，都是少年們洋溢着喜悅的表情，就仿佛時間被定格在了那個珍貴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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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獲得全國冠軍的時候。

全國大賽結束了，接下來就是放暑假的日子，網球部也會暫停一段時間的訓練，在下次開學的時候，就是立海大的從國中部、高中部到大學部的聯合祭典——海原祭。

慶功之後，不少人都還有些意猶未盡。

在去車站的路上，丸井叫住風荷，“風，要不要一起去花火大會，叫上赤也。”到了夏日，就是各種火花大會的日子。神奈川的海上煙花非常有名，每年都是萬人空巷的全民娛樂節目。

風荷聞言也想一起去，“可以，不過我要帶上朋友。”

“朋友？什麽朋友啊？”丸井有些莫名其妙，風關系很好的朋友，有他們不認識的嗎？

“中國來的，”風荷想了想，“你們應該也見過的。”

“中國，”丸井想了想，“等等，不會是那個吧，之前在U-17世界杯上遇到過的那個？”風在中國的朋友，他們見過的也就那一個啊。

“……是他。”風荷想到那個戲精朋友，也有種想要扶額的沖動，“他要到日本來玩。”

上次見到顧遲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先上車後補票，這次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麽呢。

“哈哈，”丸井難得見到風荷也有些無奈的樣子，他忍不住抱着肚子笑了出來，“原來真的是他啊。”

風的笑話可不多見，現在能看當然是要看。

丸井笑得太大聲，立刻就起來了其他人的側目，“在笑什麽？”立海大的欺詐師可不會放棄某些看起來有趣的事。

“就是之前在U-17世界杯上遇到的，風的那個中國隊的朋友啊。”丸井立刻大聲宣布，“這次要到日本來找他玩啊。”

“那個叫顧遲的？”天才不二的記性很好，立刻就想了起來，“被風抛棄的那個？”

“抛棄？”丸井聞言笑得簡直直不起腰來，他覺得不二說話太有趣了，“沒錯沒錯，就是那個人。”

“等等，你們在說什麽啊？”胡狼當時沒有跟着這群人，還不知道因由，聽他們笑得歡快就一頭霧水。

“是風之前在中國的朋友，”柳也是圍觀過全程的，當然知道顧遲的事，“後來在U-17世界杯的時候，他看到風在日本遠征隊，就過來找人了。”

“那你們說什麽抛棄？”胡狼還是不太明白。

風荷覺得再聽這些人說下去，他搞不好會成為渣男的典型，為了保護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他忙不疊插話道，“顧遲開玩笑的。”

其實在拿回之前十幾年的記憶後，風荷也想起了顧遲這個人，他們确實是以前一起打網球的同伴，關系也還不錯。

只是後來因為他的遺忘，他們也有段時間沒聯系了。

這麽想起來，風荷還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因為，真的是他“忘記”了對方。

雖然這是系統的鍋，但系統的鍋他不背誰背呢。

在那個平行世界，他感受過被所有人“遺忘”的滋味，他知道那樣的感覺不好受。

所以在面對顧遲的時候，風荷就有些不知不覺的退步。

這次顧遲好容易考完了中考，說要過來玩，說得可憐兮兮的，風荷也只有歡迎的。

在其他人的玩笑中，只有幸村微微皺眉看向風荷，“你和他不是不熟悉嗎？”他對顧遲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觀感很普通，立海大的主上一直存在着不太明顯的冷，特別是風荷在說過那個人并不是太熟悉之後，更實在談不上有多好。

風荷聽到他家主上問，心底也是咯噔了下，遭了，他忘記說這件事了。

雖然這件事也是系統的鍋，但是他那個時候才拿到真實的身份，因為太高興，就把這件事忘記了。

所以幸村那邊還記得他之前提過的說辭。

“風？”幸村總覺得風荷的神色有些不對。

“這件事，是我的錯。”風荷深吸了口氣，覺得還是坦白從寬的好，“和顧遲沒有關系。”

風荷的一句話，說的立海大的諸位都是面面相觑，風說自己錯了，他做了什麽？

理了理思路，風荷從之前他被遺忘的那些記憶裏的那場意外說起……

“失去記憶了？”這不是哪個人脫口而出的問話，而是好幾個人一起問出口的聲音。

“是的。”風荷點點頭，“就是在我才轉學到立海大來之前。”

“那你後來又是什麽時候恢複記憶的？”丸井撓了撓頭，那個時候風是失去記憶了的嗎，可真看不出來。

“嗯，U-17世界杯之後。”風荷答道，因為他那個終于完成了任務，拿到真實的身份，所以前十幾年的記憶突然之間被系統塞進腦海中。

風荷這個人，也從系統給予的單薄的人設，到變成了真實存在的人。

“難怪了。”仁王趴到風荷的肩膀上，眼底閃過了然。

幸村能察覺出來風荷從中國回來之後的變化，是因為兩人的熟悉。

但作為能模拟立海大其他所有人的欺詐師，和風荷關系也不錯，仁王也不會全然無覺。

如果像風剛才說的，他之前是失去了記憶，那這種變化也就說得通了。

“嗯？”風荷微微偏頭，看向仁王，“什麽難怪？”

将風荷當成支撐物的仁王微微挑起唇角，“你覺得呢？”就算被問，他難道會實話實說。

風荷也知道仁王是個什麽性格，得不到答案也懶得再問，轉回頭來看向其他人，“所以之前其實是我的錯，和顧遲沒有關系。”

對于顧遲來說，他是來找老朋友的，但對于他來說，對方只是陌生人。

“原來如此，”不二思忖着道，“難怪之前你和顧遲的态度對不上。”

顧遲看起來太熱情，而風太冷淡，如果不是顧遲的問題，那其中就确實有什麽隐情。

“失去記憶是什麽感覺啊？”胡狼有些好奇，“都不記得發生過什麽事嗎？”

風荷還沒來得及回答，柳生已經幫他答了，紳士推了推眼鏡，答的有禮又不失體貼，“不管什麽記憶，總是自己的一部分，失去的話不會好受吧。”

察覺到柳生的好意，風荷朝人點點頭，不過，“其實沒什麽，我自己都不記得失去記憶這件事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風荷這個人前面的人生，所以也就不存在失去記憶會不好受這種說法了。

“但還是有影響吧。”柳微微搖頭，“畢竟我們每個人成為現在的樣子，都是因為過去的記憶的影響。”

因為有了過去，才有現在，然後才有未來。

可以說過去現在未來是一個整體。

風荷怔了下，無端的想起自己才來到這個世界，來到立海大的時候。

頂着那樣一個和原來的自己完全不同的人設，背負着那樣不可思議的一個任務，完全陌生的世界，完全陌生的人群。

就像過去的一切都被突兀的斬斷，又怎麽可能完全沒有影響。

只不過，他何其幸運，遇到了這麽一群人。

少年們的熱情和執着，将一切冰冷融化，然後渲染成神奈川夏日的晴空。

“沒事，”知道他們其實是有些擔心他，風荷微微揚起唇角，很淺的笑容，卻清透又溫暖，“現在已經完全想起來了。”

風荷淺藍色的眼睛掃過立海大的衆人，帶着安撫的目光。

他不是會為了以前的艱難而停滞不前的人，就像黑暗中的燭火，哪怕身處暗夜，也會散發着光明與熱力。

看懂風荷目光裏的意思，幸村嘴角一翹就笑了出來，“想起來就好。”這家夥，真是讓人擔心的典型。

以前還曾以為他不是那種會逞強會讓人擔心的類型，結果恰恰就是這種人，才在某些時候更讓人操心。

看來，他真的該和某人好好談談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丸井雙手枕到腦後，“等那個顧遲來了日本，風你就帶他一起來玩吧。”

既然是風的朋友，他們當然也要一起招待了。

“顧遲好玩嗎？”仁王的笑容怎麽顯得有幾分痞氣。

風荷聽到這句問話突然就有了很不好的預感，顧遲原本就是個戲精，再加上一個欺詐師。

想想都覺得太讓人頭疼了好吧！

“不好玩。”風荷想也不想的反駁道。

“是嗎？”仁王對于風荷的回答不置可否，“puri。”

見到事情已經解決了，真田招呼了聲，“喂，走吧。”

于是陸陸續續的，立海大的這群人重新向着車站的方向走去。

風荷偏頭看一眼仁王，“走了。”這家夥還要趴在他肩膀上趴多久。

“走啊。”仁王懶洋洋的笑着，也沒見動。

風荷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他，直接就邁步向前。

反正他已經提醒過了，如果仁王摔了那就怪他自己。不過想也知道，仁王少年可不會是坑到自己的類型。

果然，風荷一動，仁王也跟着動了，只是風荷腳步不慢，他也沒追，而是繼續保持着那種不緊不慢的步伐跟着。雙手揣在褲兜裏的樣子，就像是在打算着什麽一樣。

風荷一點也不想知道仁王在想什麽，反正他覺得肯定不是好事，所以他走得一點都不慢。

但是，總有能讓風荷放慢腳步的人，比如立海大的主上，“風。”

風荷聞聲轉頭，就正好對上幸村的眼睛，他一直和幸村身高相差仿佛，所以就算是直視，也能看到對方的眼底。

只是這一刻，連他也有點想要移開視線，那可是他家主上，他還能不知道嗎，現在叫住他，多半還是因為剛才坦白的事。

但是再不想面對，也是要面對的，風荷再一次慶幸反正自己就是頂着張泰山崩于前也能不動聲色的冷淡臉，所以在這一刻也只是答了聲，“嗯？”

幸村走到風荷身邊，開口的話音還挺溫柔，“之前，怎麽都沒聽你提起過？”

因為他妥妥的忘記了，這畢竟是系統的鍋，不是他的錯啊，他哪能記得那麽清楚。

雖然風荷是很想這麽實話實說的，但再怎麽想他也不能，不然接下去要怎麽說呢？

聽自己這麽回答的話，幸村肯定要問什麽是系統，他就說是讓他來做任務的，至于是什麽任務呢？

是一個冷漠少年養成計劃，他的任務就是要把自己養成球場上蘇爆全場的冷漠溫柔美少年，順便一提，他上輩子還不是少年。

他能這麽回答嗎？如果他真的敢這麽回答的話。

簡直不用去想象大魔王的反應，風荷自己都能給出答案，他！絕對！要完！

而且不是普通的完，肯定是那種完蛋得不能再完蛋的類型。

當然，其實系統也不會允許風荷将這些隐秘的事實告訴給這個世界的其他人的。

哪怕現在他已經有了真實的身份也一樣。

風荷可一點也不想以身試法，去嘗試下挑戰系統的後果。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完成那個匪夷所思的任務的。

U-17世界杯決賽那場比賽，對于他來說，真正的生死戰啊。

不過，他到現在還記得他上輩子的性別，果然性別意識這種東西，雖然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但偶爾在某些時候，還是會出來炸個屍，彰顯下自己的存在感的。

大概是因為風荷在這一刻想法太多了，所以沉默的時間也特別長，并沒有立刻回答幸村的問題，讓神之子也是挑了挑眉，“風？”

這家夥，是不知道怎麽回答，還是……在走神？

幸村叫風荷的名字的叫得特別溫柔，卻聽得風荷驀地回過神來，忙收斂起自己已經快滑到外太空的思維，“抱歉，不是什麽大事，忘記提了。”

他其實并不是故意隐瞞的，只是并不覺得這件事對現在有什麽影響，就忘記了。

幸村對于風荷還算誠懇的說辭，并不置可否，而像是換了個話題般，“你自己難道沒有發現，現在的你和之前才轉學到立海大來的時候，改變了很多。特別是在U-17世界杯結束後，你回中國去再回來之後，更是有了很大的變化。”

風荷沉默了下，然後默默的移開了視線，“啊。”他其實當然知道自己有所改變，從初次來到立海大的忐忑不安，小心翼翼，過度壓抑自己以達到任務的要求。

到後面随着人物契合度的增長，越來越能把握人設和自我之間的度。

可以說到最後，他就是風荷，風荷就是他，哪怕沒有人設要求，他也不再是另一個人。只是有些分寸的拿捏，他自己也會注意。

而随着任務完成，他就越發的放飛自我，可以說，本性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完全暴露出來。

現在的他，才是融合了人設之後，完全的自己。

這樣的他，又怎麽會和之前才來到立海大的時候完全一樣？

幸村目光掃過藍發少年的側顏，還記得他之前初見風的時候，第一印象就是這個少年長得真是好看，那雙剔透的眼睛，就如同倒映着青空一般。

到了現在，逐漸褪去了曾經的青澀之後，更是顯得清俊。

再上他本身氣質清冷又舒朗，哪怕僅僅是站在那裏，就如同雪中的青竹，挺拔又生機勃勃。

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幸村繼續開口道，“剛才仁王的那句難怪，也是這個意思吧。”

初見時的風，顯得的特別冷漠疏離，雖然依舊保持着禮貌，但同這個世界，就仿佛隔着無形的屏障般。

而到了現在，他才像是接受了這個世界，還有被這個世界接受了般，有種安下心來的踏實感。

如果那個時候是失去記憶的時候，那這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沒有了記憶，就少了與這個世界的牽絆，才會顯得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風荷抿了抿唇，沒有回答幸村的話。

其實，他也多多少少猜到仁王的意思，所以才沒有繼續問下去。

既然仁王都能得出這樣的結論，那和他更是熟悉的幸村，大概能想到的更多，也更深。

“其實，如果你自己都不在意這件事的話，”幸村望定了風荷，“那麽其他人也可以不在意。”他也不是非要計較已經過去的事的人，雖然對于立海大的部長來說，多多少少會介意風的隐瞞。但如果真正是因為風自己都不在意這件事的話，那作為一個習慣于将目光停駐在現在和未來的人，幸村更不會去對風的過去斤斤計較。雖然很強勢霸道，對球隊還有着非同一般的掌控欲，但其實幸村是個相當現實和向前看的人，否則也不會對曾經生過病，甚至還差點無法再上網球場的事，現在提起來也僅僅只是雲淡風輕的曾住院過而已。

“幸村？”風荷聞言有些驚訝的回頭，竟然就這麽被放過了嗎？

“但是！”幸村對着風荷的眼睛，加重了這樣的讀音。

然後，在風荷清淩淩的目光中，幸村近乎是嘆笑了，“不要讓我擔心。”

雖然被稱為神之子，但幸村其實也是普通少年，也會擔心好友的狀态，也會關心是否有意外發生。

特別是，對自己而言重要的人，更是如此。

立海大的主上從來都不是一味強勢的人，目的到達了，就好。

風荷怔住了，藍紫色頭發少年的臉上是種溫柔的神色，就像是春風撫過初開的花朵般的神色。

片刻之後，他微微垂下眸子，“抱歉。”這一次的道歉，不再是那種虛假的真誠，而是帶着種沉甸甸的分量。

如果說之前忘記解釋這件事，只是無心的失誤，風荷并不會因為覺得自己有多大的錯誤，那這一次則完全不同。

抱歉，讓你擔心了！

明白風荷這句話的意思，幸村微微揚起唇角，春山如笑般，“嗯。”

雖然，他也覺得風改變了不少，但總有些本質的東西，從初見時，就一直不曾改變過。

永遠能體會到別人的用心，并回報以相同的感動，這才是風啊。

在片刻之後，幸村的笑容也漸漸變了，“不過，果然找回記憶就會變得活潑了嗎？”

“……沒有。”風荷差點因為他家主上的溫柔和腹黑間的無縫切換而無力扶額了。

“那記性變差又是怎麽回事呢？”幸村笑問。

“沒有記性變差。”風荷覺得自己還可以掙紮下。

“那之前不是說忘記提了？”幸村挑了挑眉，話問得仍舊是不變的溫和。

“……”風荷覺得，自己突然想要叫救命是怎麽回事，他家主上黑起來真的要死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