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康藤
2004年9月22日
我只是覺得沒什麽勁。
一切對我來說都沒有了吸引力,包括那個齊樂思。
很多人活着都是因為有一根繩子扯着他,逼迫着他,他的命運受到繩子的牽扯,他不自由,他被束縛着。
他想,總有一天我要把這繩子剪斷。
于是,他拼盡全力尋找那把剪刀,只是為了親手解決掉控制自己的命運的那根繩子。
然而有一天,繩子突然間斷掉了。
他知道這只是一場意外,也知道這結果跟他想要的并無太大差異,只是,他還是遺憾還是痛恨,因為明明就應該由他來為自己解開繩索。
他茫然了,他開始不停地産生疑問。
他不知道繼續活着的目的是什麽了。
但是,又不能死。
人是太矛盾的動物,活在自我掙紮裏,随時都可能精神崩潰。
三個月,這種矛盾的痛苦糾纏着我,日不得安寧,夜不能安寝。
學校裏,老師同學都知道我家裏出了事故,出于好心,各個向我表示同情。
我不稀罕他們的同情,因為我并沒有因為那個人的死感到悲傷,我痛苦的是沒能親手殺了他,痛苦的是他竟然這麽輕松就死了。
在我的想法裏,他應該被千刀萬剮,或者找一個地下室,讓他嘗嘗古代的十大酷刑,他不是喜歡刺激麽,我應該圓了他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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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醒不了了。
這段時間我只要一閉眼就能聽見他對我說過的污言穢語,能聽見我媽在旁邊助纣為虐的聲音。
說到底,入了地獄的還是只有我一個人。
人是最惡心的動物,也是最天真的動物。
我如同行屍走肉一樣度過了三個月,齊樂思寄來的信堆滿了我的桌子。
我一封都沒拆。
我對他也已經毫無興趣了,甚至連性欲都沒有。
昨天二房東敲我房門,說在洗手間撿到一張照片,問是不是我的。
我一看,竟然是齊樂思的大頭貼。
我忘了是什麽時候拿去的洗手間,洗澡的時候打手槍,把他照片放在了洗臉池上就忘了拿回來。
我說不是我的。
他臉上有疑問,但沒多糾纏。
如果說這三個月來還有什麽能讓我感受到“人氣”的話,那就是二房東跟他男朋友了。
有時候看着他們,覺得嫉妒。
我們都是同樣的人類,為什麽他們可以享受着平靜安穩的生活,可以遇到健康正常的愛情,我就不行?
不過我也知道,像我這樣的人,哪配得到愛情。
愛情這兩個字永遠不會出現在我的字典裏,那種感情不說多崇高,但至少我是不會擁有的。
我沒那麽幸運。
我是個生活在煉獄中被無數惡鬼糾纏着的棄兒。
沒有人要我。
沒有人想拯救我。
還是想毀了這個世界,我要死的話,拉着世界跟我陪葬多痛快。
但我不行,我毀不了這個世界,所以我不要死。
我不死,但也沒法好好活着。
我已經不求解脫了,就等着哪天徹底瘋掉,用一雙瘋子的眼睛看世界,世界會不會變得更可愛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