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回、魔君

問世間誰人無憂,獨仙者自在逍遙。

紅塵凡人愁幾重,紫府仙人悠幾多。

世間修真者若天上繁星,數之不盡,至梵元年間又以五家世家為首:東芒寒、西芷靈、西行雲、北紫旭、中蟾堡。

修真者,降妖、伏魔,掙世間安定穩自身修為。

然,其中亦不乏誤入魔道,修真不成反噬成魔者……

—梵元六百五十七年—

魔頭臨世,攪世間太平。

足足一月,天地混沌,狂風驚雷,群魔湧動。

那魔頭居于山頂,單只一人便與世家衆人鬥了整整一月仍不見勝負分曉,末了還是五大世家之首花一月時間布下陣法方才将魔頭鎮壓,自此魔魂飛魄散、灰飛煙滅,塵世又得太平。

“哎,老板,來一壺普洱!”

“诶!”

那老板應聲,只見他柱了根木杖一瘸一拐地提着茶壺去到桌邊。

“哎!”來者修士抹了把額上汗水,一擡眼見到那老板,他愣怔了下驚喜道,“這、這不是芒寒山莊的徐大哥麽!你、你怎麽來做茶寮生意了?”

一聽芒寒山莊幾個字,茶寮裏喝茶的衆人登時都看向了他倆。

“嗨!”那老板說着連連揮手苦笑道,“不做茶寮生意難不成去做鐵拐徐麽!半個月前那一役我好不容易保住了條命,要是再來一次,誰知道我這一條腿的人能活不能活呀!”

一茶客聞言颔首:“也是。做五大世家的弟子好是好,不過真能飛升的不也就那幾個,尋常弟子能有幾個上金丹的呀。遇什麽大事兒都得一馬當先,也實在劃不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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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芒寒山莊也死傷不少罷?我們行雲鋒那些有出息的師兄弟們都死得沒幾個了,咱們這幾個沒出息的在一邊兒成天看師尊們唉聲嘆氣,真不是什麽滋味兒!”

“不錯不錯!”一茶客連連點頭,“這還算好的呢!這不,好些個世家都死得沒影兒了!咱對頭的那家就死了,我們家主為此開心了好久呢!”

茶寮裏一陣笑聲哄起,熱鬧得厲害。

“不過說來,這魔頭到底怎麽回事兒?又是哪家的仙士堕魔了呀?那時候他周圍飛沙走石的我偷偷過去想看都看不到,你們誰知道呀?怎的那人這般厲害,你們五大世家都險些搞不定!”

“……哎……”老板忽地一臉難色,長嘆了口氣道,“還能是哪家?不就是我們家的大師兄衛無恙麽!”

“居然是他!?”

茶寮裏頭一陣唏噓。

“哎,那難怪了。還真是可惜了,本還以為這世上好不容易又要多個飛升的人了,結果居然這個準頭最大的堕魔了……”

“可那衛無恙不是出了名的無心無物的麽!這樣的不都說是最容易飛升麽!?怎麽還會堕魔的?”

老板搖了搖頭,惋惜道:“你們都不知道哎!他呀,跟另一個師兄好像在弄什麽雙修罷……結果那師兄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就死了。然後你們也曉得的,悶聲不吭的人要是發作起來那多厲害呀,結果就鬧出這麽大的事兒了呗。”

“這、這麽大一場人間浩劫敢情就是為了倆斷袖!?就為這倆個斷袖分桃,害我兄弟……”

聽話的那人氣得登時将杯子狠狠砸向桌子,好好一個茶盞愣是被摔作兩瓣,再看,只見那人分明是個大塊頭壯漢,偏偏眼中已是濕潤潤的,一副欲哭不哭的樣子。

這一看,大家心中便有了數。

也是,這一役裏頭誰沒死個認識的呀!死到摯親好友如此悲憤也實屬意料之中

“這年頭倆男的雙修又不稀奇!兄弟你也別激動了,這次事兒裏誰沒個親朋好友死了的呀!但說老實話,這……是人誰能不動情呢,過不得情劫的大有人在,只是這不巧罷,落到了這麽個厲害的人物手上,也就是天意使然。”

“就是就是!再說了,但凡修真之人總要降妖伏魔,地府那兒記錄好得很呢。輪得轉世投胎,地府那兒也會給安排個好人家的。下輩子那是注定了要享福的,你想開些便是了!”

“不錯了!反正人家衛無恙也被五大世家的人給除掉了,也算是報應了。你也別氣了!”

周遭一片附和,喧嘩嘈雜,也不過是議論了會兒,随即話題一轉又去到了別的事兒上。終究也是過去了的事兒,魔頭已除,多提也不過徒惹悲傷。只是殊不知這一幫人若知曉那魔頭未死,此番又要作如何反應了罷……

—梵元六百七十七年—

秋光籠簾幕,燭火映滿地,遠處夕陽暗落秋林,瑟瑟秋風吹得落葉蕭蕭,時禽噪噪擾了清淨。

只一瞬,混沌侵入,白霧霏霏漠漠。

一陣清風過,只見綠蔭遍遍、飛花絮絮、遠空如碧;可聞得水聲潺潺,笑語陣陣,揮開淡淡輕煙,只見瀑布似銀河落下,湛湛溪水間魚兒成群嬉戲,一旁茂茂翠竹林搖搖曳曳,似暗浪湧起,連綿起伏。

那靜坐在巨石上盤膝單手撐頭于膝上的男子劍眉輕皺,睫羽輕跳,亦不知是醒還是尚在夢中。

那男子長得極俊極美,一頭青絲未受束縛似瀑布一般一瀉而下落于巨石之上,劍眉之間有一朵暗紅蓮花,灼灼盛開妖冶萬分。

忽地!

“衛塵,我問你,你為何修真?”

少年聲響似天外之音,朦朦胧胧。

“師尊說我有天資,不過如此。”

“就這樣!?那你也忒無趣了罷!你看看,這人間種種,美哉樂哉,當了神仙日日困在天庭裏頭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多無趣!”

“那你又何必随師尊修行。”

“這哪兒一樣呀!我同你說,我修真可不為別的!就只圖上到金丹得個不老不病不死的境界!我志向遠大,可別将我同那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論!”

“為人者,生老病死,輪回轉世方是天道。”

“話雖如此,可誰知道下輩子又要受什麽苦呢!倒不如把握眼前,得金丹逍遙人間,快活自在呢!”

“只你一人游蕩世間,豈不更無趣。”

“……唔!如此……那你不要飛升,陪我一道逍遙,豈不美哉?”

這一語,似是驚動了那男子。

幻境起了波瀾,晃晃蕩蕩、模模糊糊,那人乖狡笑顏也混混消去。

“……晚……泉……”

男子薄唇輕輕翻動,吐出兩字,幻境登時分崩瓦解,似銅鏡碎裂零散落地發出清脆聲響。

那人睫羽輕顫,緩緩睜眼、一雙鳳眸墨瞳深邃犀利,只一個眼神便盡是一種清冷滋味,間又有幾分孤愁落寞,一身白衣,襯得他一身仙風道骨,可也不知是怎的,分明是這般地一個人,他身邊竟環着淡淡妖魔之氣。

墨瞳淡淡掃過周遭,須臾一陣黯淡浮上眼梢。

“……又是魔障。”

男子起身一揮衣袖,他淡淡戾氣掃盡整個秋林,登時紅葉漫漫,遍染塵埃。

“君上。”

稚子聲響,随即一個着一身翠色衣衫的小童出現到了男子面前。

小童發髻上插着一片翠竹葉,瞧着靈動可愛、偏偏眸間又有幾分不似幼兒的成熟。

這是魔宮裏的竹妖,亦是自二十多年前男子回魔宮以來一直伺候其左右的随侍。

“我此一次,過了多久了。”

魔尊尚記得他閉眼前還記得是冬雪紛飛日,如今卻已楓染竹林。

竹妖恭敬道:“回君上,已是三十年。”

“三十年……”

魔尊目光緩緩掃過周遭,眼簾微垂似是陷入了沉思。

才說幾字,忽地便有一聲震耳欲聾的狂吼聲響起,那吼聲驚天動地,與之同時便是一陣地動山搖。

那魔尊倒是未動分毫,不過竹妖修行尚淺,這一震直教他不穩地摔倒在地。

“可知道是何事?”

竹妖自地上直起身子,竹林裏頭竹子搖曳,與風聲一道似是在竊竊私語。

那竹妖靜默了片刻,這才連忙朝着魔尊行禮躬身回道:“回君上,好像是一個少年修士在竹林外頭召喚出了一只妖獸控制不住。”

“召喚?……是芒寒山莊的弟子?”

竹妖連連颔首:“衣服确是芒寒山莊的校服。只是奇怪,君上分明設下結界,此處三十年未曾有人進來,這次居然給個道行深淺的人給闖了進來……”

“……因緣巧合亦非沒有可能。”

魔尊淡淡說罷,作勢便要朝着事發之處趕去。

見狀,竹妖連忙出聲喚道:“君上可是要去幫忙?依青竹看來,若主子死了,那妖獸亦會自動消失,君上與芒寒山莊有結,想來大可以坐觀上壁,置之不理,君上……何必自尋煩惱。”

魔尊颔首:“本該如此,不過此竹林意義不同,若遭妖獸破壞亦非我想。”

一語畢,魔尊衣袖輕揮,登時他只留下一道風,他的人影兒便自竹妖眼前消失,只不過眨眼,空間變換,他瞬時便到了竹林。

俯瞰地面,魔尊正要施法除了那妖獸之時,忽地,魔尊便直覺心口一陣刺痛,而後他那三十年都不曾運轉過的心氣此刻再一次運轉了起來。

心中暖熱,已是久未所感。

他本是對那少年不屑一顧,可因這些個突如其來的症狀,他便将目投向不遠處的少年。

魔尊視力清明、教他看那少年面相看得一清二楚。

那少年約莫十七八歲,面相清秀,生得活潑靈動,尤其是那一雙眼睛,靈氣得很。

分明是在修真界裏出了名嚴苛的芒寒山莊學藝,可偏偏這少年的裝束打扮是一點兒也不嚴謹慎重。一頭青絲以一根木簪子歪歪斜斜地插着,頗有些淩亂直教魔尊覺着有些看不過眼。

雖是頗為好看的面相,可偏與魔尊記憶裏頭的那人相差甚遠,尋不出一點相似之處。

正覺失望之際,魔尊目光不經意瞟見瞟見那少年手上哆哆嗦嗦握着的一柄萦繞着淡黃色仙氣的寶器仙劍。

那一刻,向來性子清冷如水的他難得激動得指尖輕顫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時隔幾個月重新寫了這篇文,從頭到尾大改基本上看不出原型了~

希望新老看官們能夠喜歡~~~

順帶如果喜歡請給個收藏啥的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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