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顧萌還陷入在那振聾發聩的嘶吼聲中，那嘶吼聲太過于久遠，久遠到她一直不願去回憶，人，仿佛都有規避心理，過于痛苦的經歷會被自己掩藏起來，久而久之，就連自己，也會遺忘，這一會兒功夫，莊生已經喝了好些酒，莊生是性情中人，就算一個人喝酒會孤獨，但她還是和顧萌盛着白開水的杯子碰了又碰，顧萌回過神來，阻止她道，“你少喝點。”

莊生擺了擺手，“沒事兒，這才哪兒跟哪兒呢，我酒量好着呢，今兒太開心了，你能理解嗎？顧萌？就是那種多年的夙願終于得償所願了，白冰冰太好了，真人比電視上還好，人又瘦又白又美，美得發光，誰要娶了她，那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啊，她今天，今天還抱了我，抱了我！”莊生像個花癡一樣地碎碎念，顧萌悄悄把她面前的酒杯拿開，藏了起來，她不是擔心莊生喝醉，莊生喝再醉和她都沒什麽關系，只是莊生可是有前車之鑒的人，她喝多了太鬧騰，顧萌實在不想讓她再鬧了，但顧萌心裏有些狐疑，但又擔心自己是姬眼看人姬，她只是覺得莊生這樣的年紀，就算追星，不應該都喜歡那些帥氣的，陽光的男明星嗎？幹嘛喜歡一個女的？白冰冰能叫明星嗎？顧萌不清楚，顧萌也不認識什麽白冰冰，她充其量知道範冰冰李冰冰，可白冰冰還是從莊生嘴裏知道的，寫文寫累的時候在網上搜了下白冰冰，并不是什麽明星藝人什麽的，僅僅只是省臺的主持人，一個女主播而已啊，幹嘛喜歡成這樣？顧萌撓了撓頭，一手托着腮，仔細盯着莊生瞧，可轉念一想，自己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胡亂去猜測人家的性向做什麽呢？人家說20個人裏只有1個同性戀，她這房子裏一共就住了兩個人，總不能兩人都是吧？顧萌打消了這個念頭，剛想起身，卻發現放在桌上的手臂，被那個人給壓住了，莊生側着臉壓在她手臂上，因為喝太多酒的關系，整張臉擱在顧萌的手臂上，發着燙，顧萌有些窘，她對于身體的接觸和觸碰都非常的敏感，她想抽出手來，卻被莊生緊緊壓住還不夠，還拿手給捉住了。顧萌全身緊繃，輕喚了她兩聲，卻只聽莊生嘴裏不知在嘀咕些什麽，擡起她那已經醉意盎然的眼沖着顧萌笑，“你說什麽呢？”莊生笑起來挺好看的，眉眼彎彎，那笑意全隐藏在了那梨渦裏。

“我說你壓着我的手了。”顧萌只好強調道。

“哦，對不起，對不起。”

“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幾點了？”莊生頭暈暈的。

“快十點了。”

“啊，今晚有冰冰的節目。”莊生拖着顧萌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調到省臺，那是顧萌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白冰冰，當然有可能，以前看到過，顧萌也不會知道，反正，那電視，從搬進這裏，她自己打開的次數，倒是一只手都數得過來，自從莊生搬進來以後，她晚上經常沒事就看電視，坐沙發上吃零食。白冰冰，是算漂亮的，想也是，不漂亮，怎麽能當上鏡的女主播，莊生雙手托着腮，就那樣望着電視屏幕裏癡癡的人，顧萌看着完全沒有感覺，不知道為什麽莊生為什麽要拉着自己陪着她看這麽無聊的節目，顧萌客套地看了十分鐘，實在是太過于困了，顧萌只得偏過頭來小聲對莊生說，“莊生？莊生？我可不可以不看了？”

沒人回應，再湊近了些，這個莊生雖然托着腮，一臉癡相地望着屏幕，可不知道什麽時候眼睛卻已經閉上了，這個人，怎麽這麽可笑？這樣也能睡着？顧萌笑也不是，氣也不是，虧她還在這兒，無聊地陪着她看白冰冰的節目呢，顧萌嘆了嘆氣，又叫了莊生兩聲，沒應，她只好起身，說着要關電視，卻被莊生突然出聲吓到，“別關，一會兒，我關。”說完，莊生已經順勢倒在了沙發上。

都已經這樣了？難道還要枕着白冰冰的聲音入眠嗎？

顧萌不管她了，只是把音量調小了些，把客廳燈關了些，她得洗澡睡覺了，顧萌看到這樣的莊生不知道為什麽會想到自己，她和莊生一樣嗎？不是的，她和莊生完全不同，盡管不知道莊生對白冰冰到底是怎樣的感情，但終歸與她對顧岚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

唉，想到顧岚，顧萌胸腔裏一陣一陣的刺痛，她以為自己應該麻木的，這幾年，不管是她自己的自我救贖也好，刻意遺忘也好，不是說把這些東西都寫出來，她寫了，還發網上讓所有人都看見，不是說寫出來，釋放了也就放下了，她添油加醋地加了很多東西進去，幾分真幾分假呢，有時甚至她自己都分不清，只因裏面放了她的渴望進去，她還記得那件事，她寫了一個星期都沒有寫完，她一點一點地回憶，仿佛又把那些細節都重新過了一遍，那是什麽時候了呢？那是她給她姐神經質地表白了那一通，把顧岚吓死了吧，她那個時候想，後來她和顧岚的關系就很尴尬了，顧岚有多久沒理她？有一個月嗎？顧萌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的腿都好了吧，那會兒，從夏天到秋天，開學了，她周末也不回家，理由用了很多個，直到中秋放假，大團圓的日子，她再怎麽躲也躲不回去了，爸媽直接在寝室樓下來接的她，她上車的時候，心裏又害怕又忐忑，卻又有些期待，直到車裏沒有別人，并沒有顧岚，她暗自松了一口氣，心裏卻低落沮喪得不行。

“你姐還沒下班，但她說快了，咱們先回家等她吧。”顧媽媽坐後座摸着顧萌的手一邊說道，“這學期這麽忙嗎？老不回家，這都瘦成什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