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每年的節日，顧萌最喜愛中秋，春節人都太多了，太歡騰，走親訪友，新年，大家也卯着勁地開心，快樂，要在一年伊始圖個好兆頭，只有中秋，一家人在一起，安安穩穩的，平靜，安寧，媽媽在廚房裏做飯，爸爸在一旁幫手，這個家，很幸福，父母相愛，和睦，姐姐呵護愛戴，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讓她感受過委屈，以至于顧萌常常想不起來，自己還有親身父母的，她都把顧父顧母當自己的親生父母。

有些時日沒回家了，父母在廚房忙活，自己一個人，倒有些拘束，她站在客廳中央，手搭在沙發上，偏過頭就瞧見了那個樓梯，她有些發愣，那日所見，太過于洪荒和激蕩，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覺得胸口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麽孽，要讓自己撞上心愛的人和別人滾床單的場景，而且還那樣直觀，沖擊力太強了，兩個多月了，還是消不下去。有人拍門，沒有章法，顧萌上前開門，就瞧見顧岚雙手拎着兩大袋東西，騰不出手來，顧岚也瞧見她了，頓了兩秒，也沒說話，兩人有些尴尬，顧岚只好拎着東西進屋，在門口換鞋，顧萌接過她的包，顧岚看了她一眼就找父母去了。

中秋家宴，四個人，圍坐在一桌，菜品豐盛，父母安心，一直忙不疊地給顧萌夾菜，說學校的夥食不好，趁這兩天放假在家裏多吃點，她都20了，父母還是把她當小孩，只是那個人呢？那個人也還是一直把她當小孩嗎？顧萌不時地拿眼光偷瞄着顧岚，顧岚裝着看電視，電視裏發中秋晚會，明星在那兒拿着話筒的假唱，有啥好看。

“唉唉，吃飯，能不能專心？”顧媽媽敲了敲顧岚的碗，只因顧岚的筷子已經伸進了顧萌的飯碗裏，顧岚忙縮了回來。“你妹這好些天沒回來了，你也不過問過問。”

“今天工作太累了嘛。”顧岚稍微正了正身子，牛頭不對馬嘴地回道。

“新學期很忙嗎？”她眼睛都沒望着顧萌，猝不及防地問了一嘴。

“有點。”顧萌心下倉皇地回道。

“再忙不也得回家嗎？周末還有課？”顧岚是怎麽好意思說出這話來的？她為什麽不回家，她不清楚嗎？自從她對顧岚表明了心意以後，顧岚別說電話了，連短信都沒給她說一個字。

顧萌垂着頭，不再吭聲，挑了兩顆米，挂筷子上，顧媽媽瞪了顧岚一眼，顧岚不好在飯桌上，更多地和顧萌說些什麽，又扭頭看起電視來，怕她再嗆顧萌，顧媽媽也沒再多說她，倒是和顧萌聊起家常來，“萌萌，交男朋友了嗎？要是交了，也可以帶回來，讓爸爸媽媽看看。”

顧萌先是一愣，想了想，又覺得好笑，爸爸媽媽該是怎麽也不會猜到真正原因的吧，她搖了搖頭，那頓家宴，雖然她和顧岚之間，有些尴尬，但總體還算和睦，父親開了一瓶黃酒，幾個人都喝了一點，吃完飯，顧媽媽說吃太撐，要出去散步消食，中秋了，秋意漸起，夜裏，暑氣早已散去，風一吹，還有些涼意，父母走在前面，她和顧岚跟在後面，兩個女兒雖然長得不太像，但都生得标致，顧岚許是年長幾歲，又正好是25歲的好年紀，清純中漸漸有了小女人的風韻，顧萌還在學校念書，清瘦中依然還帶有一些學生氣，不知道是父母走得太快，還是她兩太過于磨蹭，沒過一會兒，她兩就和父母遠遠地拉開了距離。

父母家不遠處有一個小公園，爸媽已經進了公園門，人影都瞧不見了，顧岚心裏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突然對自己表白的妹妹，一只手也就沒消停，從桂花樹下折了片葉子在手裏把玩，這樣的時光太過于折磨，顧岚懷念起以前的日子，要是沒有那樣的事情發生，這個時候顧萌就該挽着她的手，膩在她身邊，喊着姐，給我買衣服或者其他什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兩人之間至少還隔了一米的距離，兩個人一聲不吭。

顧萌的表白，讓顧岚消化不了，這麽長時間都消化不了，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性向和妹妹無關，她們朝夕相處了十多二十年，她把顧萌當親妹妹，盡管，她一早就明确了自己的性向，可這些，她都覺得，與她妹妹無關。

顧萌那天情緒太過于激動，氣急敗壞下的表白讓一切糟糕的情況雪上加霜，一般人表白後，都會有所期待吧，同意也好，拒絕也好，那顧萌的表白，她敢期待嗎？

她沒有想過，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顧岚的性向，顧岚的女友，顧岚在床上的樣子，有小孩在公園裏跑，三三兩兩地撞了上來，兩人左躲右閃，撞到了一起。

“這些小孩咋這麽煩呢。”顧岚煩躁地埋怨道。

小孩子成鳥獸散，又往別處跑去了。

“撞到了嗎？”顧岚問道。

“沒有”顧萌輕輕揉了揉手臂，她迎上顧岚的眼神，有些畏怯，又有些猶疑，須臾間，又垂下了頭，“最近工作忙嗎？”

“挺忙的，工作，就沒有不忙的時候。”

兩人都極力回避着那個話題，不知該如何開口。

正那會兒，顧岚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看來電，沒有接，手機鈴聲沒停，她看了顧萌一眼，走遠了些，顧萌用第六感猜電話那頭，是那天在她姐床上的人，她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吃醋嗎？她沒有資格，可也做不到不在意，所以顧萌走開了，走得遠遠的，她想去找爸媽，可沒看到爸媽的人影，沒過一會兒，她聽到有人喊她，她轉過頭來，顧岚手裏捧着一個紅薯，咋呼着，“顧萌，快拿去，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