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謝硯再去HOMELESS是半個月以後了,實在是又要上課又要備課還要寫論文寫課題,分不出多餘的精力去浪。
酒吧的題板上今天寫了句挺有意思的話,謝硯多看了幾眼,念出來就有些紮心了:“酒吧是靈魂的醫院。滿身是血的人,為了活過今天而來喝酒,這樣的醫院也必不可少吧。”
他低“啧”了一聲,摸了摸心口:“今天走苦情風啊。”
明晃晃的刀子,一來就朝着他胸口捅。
Lance聞言扭頭看了一眼,手裏拿着透明的酒杯用清水沖洗一遍:“老板最近在看《王牌酒保》。”他又問,“有段時間沒見你來了,喝什麽?”
“随便調吧,來一杯清新點的。”謝硯掃視了一圈酒吧,視線落在舞臺上唱歌的生面孔身上,“新來的駐唱?”
Lance一邊倒朗姆一邊“嗯”了一聲,“老板覺得連哥太辛苦,新請了兩三個駐唱換連哥的班。”
“臺上那個,裴老板昨天剛約過。”他把調好的酒遞過來,“用的朗姆,加了迷疊香、香料和蘇打,嘗嘗?”
謝硯端着酒聞了一下,味兒還挺烈,他眯着眼喝了一口,清爽微帶點苦的味道在舌尖漫延開來:“不是說裴老板找到真愛所以收山了麽?”
“別逗了。”Lance嗤笑了一聲,“真愛要有那麽好找,酒吧怎麽還會有這麽多無家可歸的老爺們兒。”
無家可歸的老爺們兒,這個形容真是,字字誅心。
“你說這話,會被扣工資的。”從門口走過來的男人也不知道從哪一句開始聽到的,臉上的笑有些戲谑,“你們老板可就找到了。”
“裴老板。”背後說人八卦被八卦本人撞破,謝硯仍舊一臉風輕雲淡,甚至舉了舉杯,“好久不見。”
裴策也有一段時間沒見到謝硯,跟Lance要了杯560州街,随意的在謝硯身邊的空座坐下:“有半年沒見了吧?”
其實根本沒那麽久,但謝硯也沒那麽較真這句寒暄裏的bug,只笑着問道:“Bar No.1是關門了嗎,裴老板怎麽到HOMELESS場子裏搶人來了?”
裴策這個人,謝硯也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大家都叫他裴老板,圈子裏就叫開了。不過裴策基本混的是NO.1那家酒吧,偶爾過來HOMELESS也是被朋友拉過來的。
都是出來玩得時間比較長的老手了,多多少少有點交情,碰見都能聊上幾句。
“昨天路過,進來喝了一杯。”裴策端着酒杯輕晃了晃,“聽說你很久不出來玩了,怎麽,工作這麽忙麽?”
沒見到趙無眠,謝硯就有些興趣缺缺,“嗯”了一聲,又喝了口酒,“你失戀了?”
他心情不太好,就喜歡往別人的傷口上撒鹽。
“我怎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戀過?”裴策看向了角落沙發裏坐着的男人,勾了勾嘴角,示意謝硯,“你的菜。”
謝硯懶洋洋的瞥了一眼,角落裏背光坐着一個身形削瘦的男人,眉目清秀,指間夾着煙,靠坐着沙發仍舊背脊挺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叫人看不分明眼底的情緒。
确實是他喜歡的類型。
很長一段時間他看上的人身上都帶着那個人的影子,後來也玩過不少其他類型的,但一直偏愛的還是形容清冽的青年,越幹淨,越想糟蹋。
不過那是以前。
他慢慢的把視線收回來,看着杯子裏鎏金的泡沫,很淺的笑了笑:“裴老板看上了帶走就是,試探我作什麽,多沒意思。”
“九月初吧,我路過Z大看到過你。”他眯了下眼,想了想道,“跟你在身邊的小男孩也是我的菜,裴老板要讓給我嗎?”
他那時候看到裴策送人去學校,還陪着在學校的小超市裏買日常用品,那樣子真是要多居家有多居家,要多賢惠有多賢惠。再加上暑假也沒見裴策出來玩,還當真以為裴策金盆洗手要退出江湖了。
“那是我弟。”裴策有些驚訝謝硯竟然在Z大遇到過他,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面色倏然一沉,“你別打他主意。”
“啧,禁忌之戀啊。”謝硯輕佻的吹了個口哨。
“我親弟弟。”裴策覺得有些頭疼的按了按眉心,要不是他爹媽把弟弟扔給了他,他何至于這麽久沒來夜場,要做個品行端正的好哥哥真他媽不是人幹的事情。
謝硯一想到自己帶祝莞爾的日子,突然就有些和裴策同病相憐之感,端着酒碰了碰他的杯子,半杯酒一飲而盡:“中國好哥哥。”
角落裏坐着的男人等的朋友從舞臺這邊帶了個人過去,于是安靜的一隅也變得熱鬧起來,有幾個過來點酒的人跟謝硯搭讪,謝硯索性點了支煙擱在手邊任由它燃着,表示自己今天沒興趣約。
酒吧裏有個有趣的俗成規定,如果想約炮的,一號就放一支煙在旁邊,拿着打火機過來問“需要點煙嗎”的都是零號,看對眼了煙就點上了,沒看上就說“暫時不用”,拒絕也不會太尴尬。
而不想被打擾的人就在手邊點一支煙不抽,懂規矩的人自然就不會再來問了。
裴策看出了他的意興闌珊,又奇怪他明明沒興致為什麽不挑個低調點的位置坐,問道:“在等朋友?”
“想過去借火就去吧。”謝硯又從煙盒裏抽了一支煙遞給他,眼神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角落方向,“過去問火的這可都是第三撥了,你還這麽沉得住氣?”
裴策看了一眼臺上的駐唱,又看了一眼角落裏的人,到底還是接過了謝硯的煙起身走了過去。
續了一杯酒,謝硯剛點開手機看了眼微信,耳邊就響起了一道有些意外的聲音:“硯哥?”
熟人天天有,今天特別多。
謝硯頭也沒擡,“嗯”了一聲,給慎羨發了條問他今天怎麽沒來酒吧的微信,随手把手機放在了旁邊。
這個聲音他實在太熟悉了,畢竟一個大男人卻有着一把雌雄莫辯的嗓音,也就只有張雲立了。
嗓音雌雄莫辯,身嬌體柔的女裝大佬張雲立。
謝硯曾經差一點點和他滾到了床上,哦,或者說已經滾到床上了,結果那晚張雲立自己喝得太多,撩起了一身火,然後睡着了。要是換成個脾氣暴躁的人,惹了火的人一定會死得很慘。但謝硯只是爆了幾句粗口,壓着火氣摔門回了家。
從那以後張雲立每次遇到謝硯都有些心虛,但又覺得他脾氣挺好屬于特別招人喜歡的類型,就還想約他,一來二去的,也就聊熟了。
張雲立一直到現在都沒熄了約謝硯的心思,所以看到他手邊燃着的煙就有些失望:“看來我今天運氣不太好。”
手機屏幕亮了起來,謝硯劃開解鎖,看着聊天界面裏的回複,端着酒喝了一口。
[慎大仙兒:你今天怎麽得空去酒吧了?]
[慎大仙兒:我有點事,今天就不過去了。]
他一邊敲下回複,問趙無眠怎麽也沒來,一邊擡眸看了張雲立一眼,笑了笑:“不太巧,我準備回家了。”
“這麽早?”張雲立臉上的笑僵硬了幾秒,“這麽久不見,也不跟我喝一杯麽?”
對話框裏慎羨回複的是趙無眠工作很忙的,順口怼了他一句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麽閑浪得風月無邊,謝硯敲了幾個字,又删掉,最後把手機收了起來,端着酒杯朝着張雲立揚了一下:“抱歉。”
“請你喝一杯,當做是賠罪。”他跟Lance說了句“算在我賬上”,空酒杯擱在吧臺上,燈光的折射在棱角處透出些亮光來。
擦肩而過的時候謝硯不着痕跡的錯開了一下,視線落在酒吧最熱鬧的舞池方向,勾起一抹笑:“Good Luck。”
張雲立望着他隐入暗處又消失在酒吧門口的身影,狠狠的皺了皺眉頭。
雖然謝硯出來玩的時間總是很飄忽不定,有時候天天夜夜都在酒吧,有時候一兩個月都不出來玩都是常有的事,但這一次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種不對勁源自謝硯的疏離。
他敲了敲吧臺:“硯哥最近有和誰約過嗎?”
“沒有。”Lance搖了搖頭,“他很久沒來酒吧了,私下裏約沒約我就不知道了。”
“給我來一杯黑牌。”張雲立在謝硯方才的位置坐下,撚了撚煙灰缸裏留下的煙灰,“聽說HOMELESS來了個精英男?”
還聽說謝硯對那個男人,也有興趣?……
“你說趙哥啊。”Lance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淡淡道,“趙哥今天沒來。不過趙哥的主意你就別打了,想約他的人一茬接一茬,也沒見誰約到了。”
“而且……”
“而且他是大仙護着的人。”張雲立笑着打斷他,“我就随口問問。”
Lance笑了笑:“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啰嗦了,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酒吧是靈魂的醫院。滿身是血的人,為了活過今天而來喝酒,這樣的醫院也必不可少吧。”
——《王牌酒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