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聽到後半句時,趙無眠洗碗的動作一頓,沒忍住偏了一下頭,謝硯等着就是他回頭,吻住那片柔軟的唇瓣時,身體裏沉睡的欲|望也被喚醒。
這一吻又綿又長,謝硯并不急着攻城略地,只一遍又一遍的用舌尖描繪着趙無眠的唇,粗重的呼吸被水聲掩蓋了過去,謝硯把不規矩的探進衣擺裏挑弄着他腹肌紋理的手撤出來,往下揉了一把他撐起的小帳篷,低笑:“有點舍不得讓你走了。”
“謝硯。”趙無眠一把推開了他,似乎是忍耐着什麽,額頭都沁出了一層薄汗,他微微喘息了一下,啞着聲開口道,“對不起。”
謝硯臉上的笑淡了幾分:“我們之間,不用這麽生分吧?”
趙無眠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開口道:“我們在一起吧。”
“為了負責?”謝硯眯了下眼。
趙無眠點了下頭,又搖了下頭:“我會對你負責,但不全是因為責任。”
“那天你跟我說,我們要不要在一起試試,我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我猶豫、遲疑、動搖,可你還是朝我走過來了。”
“我應該接住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是怎樣一句動人的情話,仍舊是淡淡的口吻,只有眼底,倏然亮起了一簇光。
“我工作之餘的時間不多……都可以給你。你也不必多顧及我,以前是怎樣以後就怎樣,我不會幹預你。你不用講道理,不用改變,不用退步,你很好,我不好,但我以後努力變好一點,你可以教教我。”
他很少一次性說這麽多話,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表達,說到最後,甚至有些語無倫次,詞不達意,起起落落,再動聽的情話都有了敗筆,謝硯聽得眉頭一皺。
“你的意思是,我怎麽玩都可以?”他挑了下眉頭,“和別人睡也行?”
前面一句都要氣死他了,後一句又笨拙得叫他舍不得生氣。
結果趙無眠還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哪裏說錯了,認認真真的點了下頭。
謝硯被氣笑了:“趙無眠,你真是憑本事單身。”
就算是床伴,也少有人會把互不幹預這樣的話擺到明面上來說,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更別說他和趙無眠是戀人關系。
誰家男朋友能大度到你在外面跟別人約炮他還煮好飯等你回家?
趙無眠就可以。
這不是大度,這是沒放在心上,或者說,這是不知道怎麽去愛。
愛情這個東西太奇怪了,有時候是克制,有時候又是放肆。
算了。
他想,餘生那麽長,他總會教會趙無眠怎麽去愛一個人的。
不想再跟趙無眠就這種考驗感情的話題聊下去,謝硯默不作聲的把碗筷都沖洗了下收進櫥櫃裏,又慢條斯理的洗了手,擦幹:“我還是送你下樓吧。”
趙無眠動了動嘴唇,到底還是沒把“不用”兩個字說出口。
他覺得謝硯好像有點生氣了。
可他現在腦子裏思緒亂成了一團,剛才謝硯的撥撩,也是好不容易才按下去了亂竄的火氣,他怕自己會傷到謝硯,才用僅存的理智把他推開。
這樣做不對嗎?
兩個人各懷心事,走到樓下,趙無眠拉開車門時回頭看了謝硯一眼。
謝硯站在樓道口,并沒有走出來,視線像是落在他身上,又像是落在別處,沒有笑。這樣的謝硯讓他覺得不習慣,謝硯應該是笑着的,這麽想着,他就扯了扯嘴角,努力的擺出了一個應該是笑的表情。
謝硯扭頭走掉了。
趙無眠看着空空蕩蕩的樓道口,臉色一黯,壓平自己的嘴角,上車發動了引擎。
手機的震動嗡嗡然的一聲,他摸出手機滑開解鎖,短信頁面發件人“謝硯”兩個字就撞進了眼底。
[謝硯:你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謝硯:雖然你說我做什麽都可以,但作為一個合格的男朋友,我還是要跟你報備一下。]
[謝硯:我這兩天有些私事要處理,周末要回趟家,會比較忙,希望你工作之餘多發信息關心一下你男朋友我。]
[趙無眠:我下次會笑得好看一點。]
謝硯看完趙無眠回複的內容,笑着點開微信,給祝三願發了一堆表情包,互相傷害了幾句以後,慢騰騰的敲出一句。
[謝石見:我]
[謝石見:戀]
[謝石見:愛]
[謝石見:了]
嘻嘻嘻。
就是想秀一把,哪怕是他把人騙到手的呢。
……
周五的晚上,本應該很忙的謝硯好整以暇的在HOMELESS裏坐着,大老板慎羨親自作陪。二樓小包廂,晚上七點,正是酒吧才開門的時間,這個點酒吧裏客人也就零星的一兩個,冷冷清清的,倒是适合幹點殺人越貨的勾當。
房門被敲開的時候謝硯正在調酒。
二樓的每間小包廂裏都準備了不少基酒和果汁香料冰塊之類東西,客人可以自己動手調酒。謝硯跟慎羨學過點皮毛,勉強能糊弄糊弄人,但他手裏這杯,可以說是毫無章法的亂加一通,知道的當他是在調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搞什麽生|化武器……
推門而進的男人戴了副黑框眼鏡,三十多歲的年紀,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成熟男人的荷爾蒙,若是約的時間再晚一些叫一樓的小零號意外收獲,恐怕就沒這麽容易上得了樓了。
慎羨站起身迎了一下,謝硯卻是頭也沒擡:“李大律師,你遲到了。”
李轶看到謝硯,臉上冷峻的表情才微霁:“小硯。”
謝硯笑了笑,把手裏的酒遞給了他:“你還是這麽不守時,該罰。”
李轶接過酒就喝了一大口,酒精的味道太沖,從胃裏直沖腦海,反而讓他的思緒變得稍微冷靜了一點。
他現在的心情有些複雜。
其實他并不是一個不守時的人,甚至因為大學時一次遲到事件以後,他做什麽事都會提前十分鐘安排,無奈今天路上堵了會兒車,稍微就遲了幾分鐘。
如果是別人,他當然有理由可以理直氣壯,但那個人是謝硯,他就有些赫然了。
——謝硯知道他大學時因為遲到而錯過學校大會致辭的黑歷史。
謝硯的堂兄謝墨是他大學時期的師兄,對他多有照顧不說,謝硯的爺爺更是他的老師,也是他這輩子最敬重的人。他常去謝家拜訪,和謝硯的父親也多有來往,所以謝硯一約他他就推了所有事宜赴約了,哪怕地點是約在了這樣的一家酒吧。
謝硯身邊的男人他也不眼生,前兩天才在飯局上打過交道的人今天又遇見,這可不是什麽巧合。他稍微有些意外,轉念就明白過來了謝硯約他的用意。
果然是有事,而且還是麻煩事。
李轶認罰認得爽快,謝硯也就開門見山了:“聽說你接了趙合的案子?”
“嗯。”李轶看了慎羨一眼,思忖了一下才開口道,“我是他們公司的法律顧問,合作很多年了。”
他當年才進律師事務所沒一年的時候趙合就聘用了他做公司的律師顧問,他感激這份知遇之恩,所以一做就是這麽多年。
這次的案子也是,等他接了以後才發現……這件事明裏暗裏趙合都是不占優勢的那一個,離婚的財産官司最難打,他有些心寒的想着這場官司後就和趙合算是情義兩清了吧,哪曾想這件事竟然和謝硯有關系。
這就有些棘手了。
“先不談案子。”謝硯擺了擺手,“我先問你件事。”
“非法跟蹤他人,監視他人住所,調查他人社會關系,幹擾他人正常工作生活,算不算侵犯個人隐私權?”
李轶皺了下眉:“可以說算,也可以說不算,但是這種程度不構成刑|事|犯|罪。”
謝硯又問:“那非法轉移他人財産呢?”
趙合臉色一僵:“你想說什麽?”
謝硯微微一笑:“我想告趙合。”
李轶怔愣了片刻:“小硯……”
前兩天的飯局上慎羨是有意無意的都在打聽趙合的案子,也隐約有透露趙合意圖轉移財産的事,他知道趙合不是什麽純良之輩,但他只負責打官司,對趙合暗地裏的手段一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是這一次,恐怕不能置身事外了。
謝硯喝了一口酒:“大仙兒,你跟李大律師說說,趙合都做了些什麽喪盡天良的事兒。”
慎羨前兩天在飯局上憋着的火總算是可以洩個痛快,把自己查到的趙合做過的那些事兒一樁樁一件件列出來,連帶着證據照片文件,一同扔在了桌面上。
“李律師,你真的還要幫這個人渣打官司嗎?”
見李轶翻看文件時臉色陰沉變幻不定,謝硯又輕飄飄的開口道:“前些日子我和爺爺通電話,說月底得空了回去看看他,李哥最近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
“月底……”
謝硯自言自語般打斷了他:“哎算了,李哥你還是別去了。你也知道,我家裏人一直很擔心我感情上的事兒,尤其是我爺爺,他要是知道自己孫子的男朋友被人欺負了,肯定不待見你。”
“小硯,你交男朋友了?”謝硯的話前後文聽起來有些雲裏霧裏的,但李轶抓住了謝硯談戀愛了這個重點,語氣似驚似喜。
這麽多年謝硯一個人,這件事簡直是整個謝家的心病,現在謝硯交了男朋友,老師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這麽想着,他臉上陰霾盡散,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來。
慎羨冷冷的道:“是啊,他男朋友就是趙合調查、跟蹤、監視、幹擾工作生活的那位。”
李轶恍然,謝硯插手這件事,原來是因為趙合設計的人,是他男朋友……人心都是偏的,于情,他該幫謝硯,不然別說老師那關他過不去,就謝硯他哥謝墨那護犢子的性子,恐怕分分鐘跟他翻臉;于理,這個案子趙合不仁不義,他也該幫謝硯……
他嘆了口氣:“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謝硯聽他這麽說就笑了,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多謝。”
李轶還沒開口,門外就傳來了“篤篤篤”的敲門聲,包廂門被推開,身量修長的男人眯着眼适應了一下微暗的燈光,打量了一圈房間,視線落在了謝硯身上,眉頭微皺:“阿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