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去的路上是趙無眠開的車。
謝硯心裏裝着事兒,一路都有些心神不寧,趙無眠也不問他。車程太遠,路上難免枯燥,謝硯有些困乏的睡了過去,被趙無眠叫醒時才發現他把車開到了老城區這邊來。
闊別已經的買醉街,依舊聲色犬馬。
“你要去找大仙嗎?”謝硯第一反應是趙無眠找慎羨有事,也就這麽問出來了。
結果趙無眠搖了搖頭,他說:“去喝一杯吧。”
許久沒來酒吧了,大部分面孔都很眼生,沒見着慎羨的身影,只看到連笑在吧臺邊上跟Lance閑聊。
連笑看到謝硯和趙無眠有些微訝:“你們倆這是來屠狗的?”
趙無眠點了酒,跟謝硯一同在吧臺坐下了。謝硯一邊抽了支煙出來,一邊環顧酒吧,點燃以後吸了一口,才開口道:“怎麽沒見大仙?”
連笑懶懶道:“樓上接客呢。”
謝硯“啧”了一聲,接過Lance遞的酒,随手擱在了邊上:“你倆又吵架了?”
連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謝硯正準備多問一句,就看到好幾個人朝他這邊暗送秋波,不單單是對着他,更多的人是對着趙無眠。身後這個巨型發光體卻還毫無知覺,握着手機在看什麽頁面,端着酒杯準備遞到唇邊。
他偏頭湊過去半道截胡,就着趙無眠的手喝了口酒,笑眯眯的沖着朝他們這邊看過來的幾個小零號眨了眨眼,眉梢微揚,那模樣不像是挑逗,倒像是在挑釁,宣告主權的意味十足。
“沒眼看。”Lance誇張的捂了捂眼,“硯哥你和趙哥去看看電影約約會不好嗎,為什麽要來酒吧虐狗。”
謝硯今天是戴着眼鏡的,鏡框架得低,低着頭往上看時頗有些老學究的模樣,只是他那張臉又實在好看得緊,就連推眼鏡的動作都透着幾分撩人。他正準備開口怼Lance一句,就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了他身上,跟針紮一樣,強烈到讓人無法忽視。
站在過道處的張雲立盯着謝硯不放,他身邊的男人自然也跟着望了過來。
趙無眠也察覺到了,四個人的視線撞在一起,空氣中似乎都有些□□味彌漫開了。最後也不知道那人跟張雲立說了句什麽,張雲立看了趙無眠一眼,垂眸時,微微握了握拳,轉身走了。
趙無眠皺了下眉頭,說了今天進酒吧來的第一句話:“我們去那邊坐。”
他指的位置,是一個清淨的小角落。
謝硯低低的笑了起來:“好。”
角落的位置不起眼,光線也暗,沒什麽不相幹的人過來搭話。
謝硯喝了大半杯酒,這才理清了思緒。不過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起,便問趙無眠道:“你們科室,有沒有個病人,姓葉?”
“我有個病人就姓葉。”趙無眠皺了下眉頭,“那晚加班,就是因為他受了刺激,又沒及時吃藥……”
謝硯打斷他,問:“他是不是,叫葉衷寒?”
“你認識?”趙無眠有些意外,見謝硯眉頭擰了起來,下意識就擡手按了按他的眉心,用很輕的力道揉開。
“是我老師。”謝硯閉了閉眼,索性靠在了他肩頭上,卻沒有了後話。
“你是不是想去醫院?”趙無眠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根結所在。
“我不能去。”謝硯睜開眼,語氣苦澀又無奈,“老師他不接受我的性取向,當年,我已經讓他很失望了……他不願意見我,你也說了,他受不得刺激。”
“你明天只有早上第一節 有課是不是?”趙無眠攬住了他的肩,像是随口,岔開了話題,“有沒有空來醫院,探探班?”
因為之前兩個人都忙,又因為謝硯病了一段日子的緣故,所以謝硯已經很久沒去醫院探過班了。
趙無眠突然提出來,謝硯哪裏不明白他的意思:“我……”
“小護士們說,你是把我追到手就不珍惜了。”謝硯撩他那段日子,是隔三差五的就到醫院來找他,小護士們早就看出苗頭來了。他也沒刻意隐瞞,後來兩個人在一起了,就順理成章的承認了,還請大家吃了頓飯。
久了不見謝硯,忙碌的工作沒了調味劑,小護士們偶爾就會打趣他兩句,他此刻把玩笑話拿出來講,倒像是謝硯追到手就棄如弊帚了一般,說得謝硯便是想推脫,也沒了借口。
謝硯盯着他看了半晌,抿着唇湊過去親了他一下。
“謝謝你,趙醫生。”
……
白天爬了山,晚上喝了酒,回家又是一通酣暢淋漓的性事,第二天醒來的謝硯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被打斷了重接一樣,酸痛得不行。
兩個人今天別有默契的賴起了床,掐着點出門,去陳記吃了個早飯,才各自開着車上班去了。
謝硯踩着預備鈴聲走進教室,下意識的抻了抻衣領。
昨晚鬧得太過了些,頸側都是吻痕,讓學生們看見了可不太好。嗓子也有些啞,身上也不太爽落……謝硯一邊平複着煩躁的情緒,一邊把U盤插|進電腦。等U盤反應的時候他擰開保溫杯喝了口熱茶,瞥了一眼教室,幾乎滿堂的學生讓他有些意外。
他的課什麽時候這麽受歡迎了?
謝硯點開PPT,随口問了前排的學生一句:“你們三個班今天受什麽刺激了?來得這麽齊。”
“有人聽課呀。”被問話的女同學往後看了一眼,低聲道,“班長臨時通知的時候大家都一臉懵逼。”
有人聽課?謝硯心想着有人聽課我怎麽不知道,把眼鏡戴上,這才往後排看了過去。
最後一排坐了個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豐神俊朗的臉上沉靜如水,眉目間褪去了當年青澀,看起來成熟許多,也瘦了許多。
他就在那裏安靜的坐着,從容得像是微服私訪的帝王,坦然的接受着各種視線的打量和探究,只在謝硯看過來的時候,彎了彎唇角。
謝硯盯着他看了幾秒,眸色明明滅滅,所有的情緒都在瞬間消失殆盡,他眨了下眼,慢條斯理的把眼鏡給摘下來了。
“今天我們做随堂測試。”他朝着學生們微微一笑,“命題,唐詩與酒。”
“啊……怎麽突然随堂測試。”
“有人聽課還随堂測試?”
“幸好今天來了,這波不虧。”
“寫幾言的啊?”
“那肯定要寫我男神李白的詩了。”
“腦子裏只剩下了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
謝硯在一堆低聲議論裏只聽清了李白兩個字,轉身在黑板上寫命題的手就頓了一下:“唐詩三百首,你們就只知道李白?”
“杜甫、白居易、賀知章、王勃、王維、孟浩然、李賀都被你們吃了?”
學習委員舉手問了句:“寫小論文嗎……多少字啊?”
謝硯想了想,反問道:“你們想寫幾節課?”
“兩節!”
“那必須是兩節課啊,多給點時間讓我們掙紮一下嘛。”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一節課吧?”
“兩節!我也不介意寫個一天兩天的。”
“兩節……吧?”
“那就寫兩節課吧。”謝硯還是很民主的,順應了大家的呼聲,“2000字,下課交。”
原本還有些昏昏欲睡的衆人一下就清醒了:“卧槽,還有這種操作?”
“2000字那麽多……”
“現在改口還來得及嗎?”
“兩節課2000還不如寫一節課1000……”
學生們喊着“生無可戀……”,不情不願的把紙筆給翻了出來,“2000字那我還是寫李白吧。”
随堂測試這件事沒得商量,大家嘴上抱怨着,手和腦子都還是動了起來,畢竟不能跟平時成績過不去,誰都不想挂科,那就只能好好寫論文。
當然也有那麽一兩個不想好好寫論文的。
“教授,可不可以百度啊?”
“可以寫唐寅嗎,但願老死花酒間?”
“可不可以全篇默《将進酒》占字數啊。”
“2000字手寫嗎?!……”
“教授可以百度,你們不可以。”謝硯好整以暇的點開了唐詩與唐文化的相關PPT,設置了下播放速度,“唐伯虎是明代的人,這位同學你偏題也偏得太遠了。”
“這麽喜歡默全文不如你把唐詩三百首都默寫一遍吧。”謝硯點了PPT的自動播放,耐着性子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當然是手寫,手寫是種态度。”
“教授……”有人低聲腹诽道,“我們怕我們的态度你看不懂。”
“如果你們讓我看不懂。”謝硯笑了笑,語氣溫和道,“那我的分數也會讓你們看不懂的。”
“教授手下留情!”
“謝教授……大家都這麽熟了。”坐在第三排的陳奂陳鹹魚垂死掙紮道,“字數能不能打個折?”
前排的女生已經寫了好幾行字了,擡頭推了推眼鏡,附和道:“打個九折也行啊……”
“可以啊。”謝硯一副凡事好商量的語氣,“字數打多少折,分數也打多少折。”
陳奂:“……”
作者有話要說:
謝石見:聽課???我偏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