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0

正準備離開,卻聽他這麽說, 涼錦舟腳步一頓, “你說什麽?”她回過頭, 發現許司延臉上竟沒有任何擔憂或是害怕。涼錦舟莫名有點搞不懂這個家夥了,他現在是想幹什麽?接受懲罰嗎?

涼錦舟凝視着他眼底那絲難以抑制的激動,表情陰郁了一瞬, 手指一點一點地握成拳頭, 發出骨節繃到極限的細小的聲音。就這樣面對面沉默了一會兒, 她才壓抑住心底的怒意, 用依舊不是很自然的聲音說:“跟我來。”

十分鐘後, 兩人從小區裏出來,來到一家KFC。許司延猶豫地看了涼錦舟一眼, 涼錦舟只是盯着店內吃早餐的客人,沒有說話;許司延像個木頭人一般伸手拉開門, 勇士一樣進了店。

涼錦舟站在門外看着他走向前臺, 做賊似的四下張望着, 恰好這時正有幾個客人在點餐,他整個人繃得像塊大石頭, 點餐員問了好幾句, 也沒見他回答。

點餐員大概以為他有語言障礙, 想了想,貼心地轉身拿了紙和筆寫了一行字,問他需要什麽。許司延只是掃了一眼,随口回答說:“可樂。”

點餐員愣了一下, 臉上立馬浮現出“原來你不是啞巴”的表情,收回自己那關愛的眼神,彎着嘴角問:“請問您是要中杯還是大杯呢?”

旁邊的客人點完餐走了。

許司延渾身不自在地摸了摸後頸,壓低聲音說了句什麽,對方沒聽清,皺着眉:“您剛才說什麽?”

許司延:“……”

只是點一杯可樂,用得着緊張成這樣?這人莫不是從清朝穿過來的?

點餐員想:為什麽他點餐要面紅耳赤的?不會是對我有那意思吧?天吶,這麽一看才發現這是個極品帥哥啊!!

所以……其實他是在糾結怎麽跟我要聯系方式吧!

門外的涼錦舟嘴角不着痕跡地歪了一下,美麗的臉龐露出一抹和她形象極為不符的壞笑出來。另一邊,許司延發現對面點餐小妹看自己的眼神變成了心形,下意識回頭掃了涼錦舟一眼。

他沒看清涼錦舟臉上是什麽表情,面對點餐小妹滿眼紅心的注視,擔心涼錦舟會以為他是在趁機撩妹的男人仿佛一瞬間有了強大的勇氣,用正常的說話音量說道:“我要D罩杯。”

點餐員:???

周圍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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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店裏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向許司延。

呆愣了許久之後,點餐員眼裏的愛心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用一種關愛智障同時又有點可惜的眼神看着他,伸出請的手勢:“先生,麻煩出門左轉,謝謝。”

許司延如釋重負,轉身在衆人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涼錦舟站在門外,像個迎接勇士的小兵一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走出來,兩人對視了一眼,一起離開。

清晨的霧緩慢地消散,陰冷潮濕的寒氣仍蔓延着,陽光灑在城市之中,為這座絢爛而繁華的城市灑上了一抹溫柔的光暈;樹木早已光禿禿的,這一年,C城提前進入了一個格外漫長的冬季。

兩人沿着馬路前行,将沿途枯燥的風景都襯出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途經這條路的車子都會忍不住放慢車速,欣賞這難得的美景。

涼錦舟走在最裏面,她垂着手,指尖一路撥動着路邊的四季青,露水将手指凍得冷冰冰的,她卻毫無所覺。

也不知就這樣走了有多久,當許司延想要問她是否可以原諒自己時,一轉眸,卻發現她已經笑了。許司延的話就這樣停在喉嚨裏,沒有再出聲。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見她笑的這麽燦爛了……

許司延呼吸漸漸沉重下來,他忽然有一種沖動,只是一瞬間冒出來的,卻将他的理智淹沒了個徹底。如果,就這樣将她抱緊,告訴她那一切,那他們會不會……

會不會更親近?

涼錦舟沒察覺他的情緒波動,問了一句:“你說你不是人類,能告訴我你的事情嗎?如果不能的話,至少我要知道,你和枯木殿有什麽關系,或者你們沒有關系。”

許司延深吸一口氣,緊接着嘆息一聲:“我和他們沒有關系。”

涼錦舟:“那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我是說……上一次。”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在她問出這些問題的時候,她的心裏就冒出了一個想法,一個讓她難以置信的想法。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放心不下小學妹的安危。”許司延笑了一下,“作為師哥,作為朋友,你覺得還會有其他原因嗎?”

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涼錦舟頓時無言以對,白皙的小臉上浮現出一層薄薄的紅暈;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少女眼中還有些許朦胧,頭發略微淩亂,看起來有點像個兔子。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妖?”涼錦舟問出內心一直顧慮的事。她從不為自己是妖而感到卑微,只有在他面前,似乎才能感覺到一點點人類的美好,也許會羨慕,卻也不到渴望成為人類的程度。

“嗯。”許司延誠實地回答:“其實我很久之前就認識你。”

“認識我?”涼錦舟眸子裏閃過詫異,“什麽時候?我好像沒有見過你。”如果見過的話,這麽優秀的人,她應該記得很深吧。

“你見不到我。”男子苦笑了一下,擡起頭,回憶起那段往事時,他的神情變得格外溫柔,“也許,見過一次,也已經忘了。”

涼錦舟聽出他語氣中的無奈,腳步一頓,看着他從自己身邊走過。她仔細觀察着他的背影,想要從記憶中尋找到什麽,然而記憶一片模糊,除了那一絲夢境般的熟悉感還隐隐湧動在內心深處。

許司延走了幾步,大概是發現她沒跟上來,回頭就見她滿臉呆滞地盯着自己看,男人輕笑一聲,說:“別想了,就算有,也是很久遠的事了。”

如果不是她出現,就連他自己都快忘記了那時候的事,何況是當時還在幼年時期的她。

涼錦舟皺起眉頭,聲音壓得低低的,如同教師講課一般說:“對不起,我确實不記得了。”

男人朗聲大笑,清澈的笑聲打斷了她的歉疚,“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你說對不起,你覺得你對不起我什麽呢?嗯?”

他朝她走過來,臉上仍舊帶着溫柔的笑意;涼錦舟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那是她從沒有過的感受,她甚至懷疑自己的心會不會就這樣跳出胸口。

許司延停在她面前,四目相對,他高大的身影将她罩在陰影之中,突然伸手撫上她淩亂的發,将她兩邊的亂發撂到耳後;這個過程中,涼錦舟幾乎變成了一條僵硬的鹹魚。

“能再見到你,已經是我最大的幸運了。”許司延的聲音很輕。在這一刻,涼錦舟才徹底明白,原來她心中那個散漫的許大神是錯誤的,就像第一次見到他的第一印象,一樣的錯誤。

她後退了一步,避開他的手,“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這句話,涼錦舟的臉已經變的滾燙,她低着頭從他身邊走過,腳步加快。

身後傳來男人帶着笑意的聲音:“明天見。”

涼錦舟閉上眼睛,幾乎是飛奔着往前走,顧不得前面到底是哪個路,一個拐彎脫離了身後的視線;仿佛做了虧心事般狠狠松了一口氣,站在拐角處探過頭,往那個方向看去。

男人已經不見了。

她收回目光,皺着眉低頭看向自己投落在地面的影子,整個人沉重不堪,“他到底在做什麽,你又在做什麽……”

這次的談話并沒有得到希望的結果,反而給涼錦舟帶來了極大的困擾,她從來不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但自從和許司延的談話之後,她的腦海中會時不時跳出那個畫面,然後自己莫名其妙再次心悸不已。

這個周末,她感到一種很不習慣的冷清。

涼錦舟把自己關進卧房裏,拉緊窗簾上床休息,大概是藥效還沒徹底過去,被夢驚醒後她一直覺得有些昏沉,便想借着現在的空閑補一覺。

然而,她才剛剛進入睡眠狀态,梵嘉擇就回來了。

梵嘉擇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整個人彌漫着一股子殺氣,縱然那張臉帥到無以複加,也還是讓人禁不住對他産生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涼錦舟和他面對面坐着,雖然沒見他說什麽,卻也能猜得出他大概是失敗了。這個在妖族始終穩居第一的家夥,當然只有在想做的事情沒有做成時才會露出這樣滲人的表情。

這時,竹情沏好了熱茶過來,幫他們各自倒了一杯。

竹情的到來緩和了兩人之間的凝滞,涼錦舟捧過茶杯,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說:“天命難違,舅舅也該知道,你我都無力改變的命運,大概也就是注定了的。”

梵嘉擇“嗯”了一聲,回過神來,發現涼錦舟正用看破一切的精明目光盯着自己,遲疑着說:“這是每個人的宿命,沒人能改變,只是……”

梵嘉擇其實并不在意張麗娜會不會死,如何死,然而他怎麽都沒想到,她會這麽巧就在他的面前死去,這讓他覺得好像是自己殺了她一樣。

盡管他知道,如果那時她沒有出事,後面也會有一萬種方法死去,可他就是覺得,張麗娜不該在那個時間,那個情形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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