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陸非鳥佯裝鎮定的帶上耳麥。

淩晨兩點的寂靜中,耳機裏傳來的游戲音效異常清晰,水聲、蟬聲交雜着的背景音樂中,有林森淼收拾麥克風的聲音,陸非鳥把音樂關了,看了眼熟睡中的孟曉漁,屏住呼吸,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我好了。”

明明只是聽自己喜歡的人說句話,弄得好像犯罪活動一樣,陸非鳥按住狂跳不已的胸口,緊張的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

麥克風的對面,男人輕笑了下,用低沉的嗓音說:“小鹌鹑,別那麽緊張。”

有一瞬間,陸非鳥真的失去了出來的氣。

“你說什麽?”

她極力控制自己的嗓音,聲音仍然有些怪異。

“我說,別緊張。”男人說,“給你講個故事。”

這聲音太過熟悉,仿佛夜中的夢裏,陸非鳥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一時沒有吭聲。

“你在聽嗎?”方衍問。

陸非鳥打字說:“舍友睡了,不方便說話。”

“那就聽我說吧。”他說。

耳機裏暫時靜了下來,眼睛裏忽然湧起一股酸澀,陸非鳥連忙把麥閉了,抽出張紙貼在眼眶上,閉着眼聽他的聲音順着線鑽進耳朵。

“校長家有個小兒子,聲稱自己有職業電競選手的天賦,口袋裏揣着他媽媽給他的一天夥食費五十塊錢,攔了輛出租去投奔市郊的電競工廠。”

陸非鳥:“……”

方衍繼續說:“小朋友去了那裏才發現,那只不過是家狂熱粉絲開的塑料加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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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非鳥:“……”

方衍:“17歲的女孩子到總警隊報案說自己被她三個孩子的爸爸騙了,說好生了孩子一人一半撫養權互不打擾,結果不巧生下來是個單數沒能協商成功。”

陸非鳥:“好了,別說了。”

方衍:“?”

陸非鳥抽動着嘴角,忍不住問:“你是故意的吧?”

想不到方衍承認的很痛快:“對。”

他不可能說長久沒有聽到Nickey念叨,只會這麽兩個笑話。

陸非鳥把遮住眼眶的紙拿下來,無言的放在桌上。

她都做好準備接受更嚴重的心理沖擊了,結果被他兩句話終結。

她和方衍關系的改善,似乎也是從這兩個笑話開始的。

她還能回憶起講那段話時,他慵懶的坐姿和難得認真的面容。

方衍不說話了,似在等她的回應,陸非鳥回想了太久,再一次回過神來的時候,是被他的聲音喊回來:

“校長家有個小兒子,聲稱自己有職業電競選手的天賦……”

陸非鳥:“閉嘴。”

方衍:“哦。”

方衍說:“小鹌鹑,是我。”

陸非鳥說:“你是誰?”

方衍:“大佬和大佬的家室。”

陸非鳥:“……”

陸非鳥:“那是閉嘴繡花和林森淼。”

方衍:“哦。”

仿佛感應到了什麽,陸非鳥猛的拿起手機,時間已經指向今天,屏幕上碩大的三個字:星期五。

正好是去裕苑的日子。

陸非鳥問:“你今天在家嗎?”

方衍:“已經開始在了。”

陸非鳥:“我可以請假嗎?”

本以為他會痛快的拒絕,方衍卻想也沒想的說:“如果你想的話。”

俗話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可初一不躲的話,哪裏還有十五?

陸非鳥:“那我請假。”

方衍的呼吸低不可聞,沉默了下說:“好。”

閉嘴繡花下了線。

淩晨三點。

陸非鳥揪着被子輾轉反側,抛掉方衍講的那些笑話,這件事實在是太!

太令人震驚了!

震驚到她的腦海裏一片空白。

她不只一次想過,如果這段感情不是在游戲裏,而是在現實世界中,哪怕是異地戀也好,怎麽都會更有真實感一些,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在她觸手可及的範圍裏,甚至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範圍裏,反而更虛幻了!

方衍無可挑剔的面容與身材出現在她的夢裏。

陸非鳥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早上醒來的時候遠過了上班時間,昨天淩晨把做好的策劃案發到了老胡的郵箱,她打開工作郵箱,老胡的郵件飄在最上方:

辛苦了,今天可以晚點過來。

陸非鳥松了口氣。

看樣子這份改了三次的案子終于過了。

孟曉漁啃着被子的一角,在對面幽怨的盯着她。

“怎麽了?”陸非鳥問她。

“你……”孟曉漁頓了下,“你做噩夢了?”

陸非鳥:“沒有啊。”

孟曉漁:“那方圓是誰?”

陸非鳥:“……”

方、方圓?

孟曉漁:“你叫了一晚上這名字,害的我以為見鬼了。”

陸非鳥看了看時間:“也沒有一晚上啊,我三點多才睡着,現在十點。”

孟曉漁:“你的重點是這個嗎!”

孟曉漁:“老實交代!是不是個男的!”

陸非鳥連鑰匙都忘了拿,慌慌張張從宿舍裏沖出來。

到新海是午飯點,陸非鳥買了兩份便當帶進公司,準備投喂饑腸辘辘的顧骨頭。

電梯門一開,前臺小姐姐朝她瞥了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一旁的沙發上放着兩個一次性紙杯,想來她過來之前剛好有人在這說話。

陸非鳥踏進辦公區,顧骨頭牽着她的手躲到了窗邊的餐桌上,寒暄了兩句,拆開飯盒,沒頭沒腦的來了句:“非鳥,你懂外派麽。”

“外派,不就是去別的地方上班?”

“嗯,因為某些需要到合作公司上班或者去別家項目幫忙的。”

“問這個幹嗎?”

“你知道的吧?我們的衍生Project第三步,制作動漫,需要派人到安铖去。”

陸非鳥的筷子停下:“人員定了?”

“定了,就在早上。”

“是誰呢?”

“這個人正好和你的名字一樣,叫陸非鳥。”顧骨頭眨巴着眼睛說。

陸非鳥花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什麽?”

“讓我去??”

顧骨頭的臉糾成一團:“嗯,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副總批過的文件在老胡那兒,估計下午就會找你。”

“不是,為什麽是我?”

“我哪知道啊,大概是沒人願意去吧。”

陸非鳥問:“為什麽會沒人願意去?”

“因為是短期外派啊!”顧骨頭痛心疾首。

“你大概沒有經歷過,外派是很痛苦的,首先,你要離開自己的公司,加入另一個一無所知的團隊,通勤方面來說可能就比原來多花一兩個小時。”

“外派到的團隊不可能對你有多有友善,因為你是外人,即使他們的領導對你很客氣,你也一定會被差不多等級的職員排除在一切活動之外。”

“最後一點,你從外面工作一段時間回來以後,會發現對本來的公司産生了生疏感,領導會懷疑你的忠心,原來的工作已經被其他人取代,公司沒了你依然有條不紊的運轉着。”

“這已經很恐怖了!”顧骨頭雙手抱住腦袋,“以前也有類似的事,好多人覺得出去學習是個不錯的機會,争相恐後的報名,結果他們的結局都是在回歸之後兩個月內離職!外派去的公司也沒有收留他們的想法!”

陸非鳥:“……”

陸非鳥說:“我是實習生。”

顧骨頭鎮定下來:“你是實習生。”

去留本來就說不定。

“那……”顧骨頭想了想,“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我幫你盯着公司的動向。”她說的好像要準備後事似的。

陸非鳥莫名其妙:“你什麽時候這麽要事情了?”

“不是我要事情!”顧骨頭強烈否認:“是公司要出事情!”

陸非鳥很配合的說:“繼續。”

“前兩天有個調查組上門采訪,直奔新聞組,看的我眼睛都掉了。”顧骨頭話題一轉,人也切換成了看熱鬧不嫌事多的形态,拎着便當盒贈送的一次性小勺上下揮舞着。“新聞組被調查組采訪,頭一次聽說吧?”

陸非鳥:“誰家的調查組?”

顧骨頭:“哼哼,說出來吓死你,不!知!道!誰!家!的!”

陸非鳥:“……那也能進來?”

顧骨頭擺出高深莫測的表情:“帶隊的人好像有些背景,老板趕來的時候都呆了,那人手上有個文件,給老板看了一眼,他不說話了。”

陸非鳥皺了皺眉。

顧骨頭繼續說:“那天新聞組出去做專訪了,辦公室裏沒幾個人,那群人随便轉了幾圈出來,主要還是和老板談了很久。”

顧骨頭:“我裝作去拿東西路過那群人身邊的時候,聽到他們在說什麽實習生。”

“你膽子可真大。”陸非鳥評價道。

“就那天以後,天天都能看到老板來公司。”顧骨頭指了指劉正旻辦公室的方向,“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真實九九六,不出來,也不叫人進去,安靜的可怕。”

“老板來公司不是很正常麽,現在大家都這麽忙,他一直不來才不正常吧。”陸非鳥沒覺得顧骨頭的話裏有什麽問題。

“話是你這麽說的沒錯,不過以我在公司這麽多年的第六感,絕對有問題。”

顧骨頭喵了周圍一圈,朝陸非鳥湊了湊:“你說不會和當年那件事有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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