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同床

歐濤坐在診所裏, 最近新發現一個國外的歌手, 歌曲唱的相當好聽, 歐濤特意下了個新的聽歌軟件,就為了聽那個歌手的所有歌曲, 他這邊頭微靠着身後的椅背, 半眯着眼跟着耳機裏動聽的音樂輕輕哼着調子, 不期然間, 蔣忱和封炀竟是同時來到診所。

汽車就停在診所門口, 兩人先後下車。

歐濤注意到二人走進診所,将音樂按了暫停,取下耳機, 背脊稍稍離開椅背, 英俊的臉龐上浮出淺笑來,本來沒打算起身迎接。

但當二人靠近, 歐濤蹭得從座椅上站起來,唇角揚起的弧度瞬間壓了下去。

歐濤從診桌後走出去, 他發現蔣忱和封炀表情都同樣的凝重。

“出了什麽事?”歐濤先是看着封炀,随後視線游移到蔣忱那裏,下意識的, 歐濤覺得肯定是蔣忱那裏出了什麽狀況, 畢竟有孕的是蔣忱。

反正在歐濤的記憶裏, 是基本沒見過封炀臉色有如今這樣異常。

蔣忱嘴唇緊抿,整個人看起來狀态非常低迷。

“……封炀手受傷了,醫生你幫忙看看。”蔣忱啓唇, 聲音裏全是焦急和擔憂。

“封炀?”醫生詫異回眸。

封炀往前進了一步,解釋道:“剛剛遇到一點小狀況。”

醫生目光随即往封炀手臂上落,在看到封炀右手上那小部分潰爛的皮膚時,面色一瞬就由輕松轉為嚴肅。

“快到那邊坐。”醫生拉着封炀手臂,把人帶到旁邊靠牆的一張凳子上,跟着他小心翼翼查看封炀受傷的右臂,可以清楚看出,不僅是手背,包括小臂上都傷到了。

來不及詢問事情具體怎麽發生的,醫生轉過頭就去準備各種藥品和工具。

蔣忱往旁邊退開,以便不影響到醫生。

他走到封炀身邊站定,旁邊有凳子,但蔣忱沒有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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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炀用沒有受傷的手臂去拉蔣忱,準備讓他坐,意外的沒有拉動。

封炀擡眸看向蔣忱,蔣忱卻未看他,而是雙目一眨不眨地凝視着他的右手,眼眶隐隐泛紅,給封炀一種,好像蔣忱随時會落下淚的感覺。

“我知道他是誰。”如果襲擊者帽子沒有掉的話,可能蔣忱還只是懷疑,當對方被封炀推倒在地,帽子随之跌落的時候,蔣忱立刻就把那個人給認了出來。

關于對方怎麽會忽然出現,并且襲擊他,蔣忱猜測一定和那次他去參加陶導的飯局脫不了關系。

應該是那之後發生了什麽,導致那人對他懷恨在心,然後采取這樣極端的方式來報複他。

會是封炀在裏面做過什麽嗎?

蔣忱有過這樣短暫的猜想,很快他就自我否定了這個念頭,蔣忱認為他還是算了解封炀的,封炀不會是那種、因為對方犯了一點小錯,就随意懲戒的人。

何況當時那個情況,封炀應該不知道果汁是那個小明星故意倒他身上的。

“你知道?”封炀是覺得襲擊者的眼睛很熟悉,必然是在哪裏見過,在記憶中搜尋,目前還沒有對上號。

“是誰?”

傷到封炀自己沒關系,那個人的目标是蔣忱,這次沒有成功,誰也無法保證會不會還有下次,有那樣一個危險的人物在暗裏窺探着蔣忱,封炀無法坐視不理。

蔣忱沉默了片刻,沒有替那個小明星隐瞞,他不主動與人交惡,可也不表示他會随便縱容犯罪。

小明星的目的相當明顯,如果今天不是封炀及時趕到,那麽這會受傷被毀容的就是他了。

那個人心思如此歹毒,蔣忱無論如何都不會包庇他。

“你也認識的,就之前和陶導吃飯那天……”

蔣忱話說了一半因為歐濤的走過來,話語停了一下。

他雖停了,封炀那裏通過這細微的提示信息,腦海裏當即浮現出一個人影來。

他還真的沒想到,那個整容的小明星會有這樣大的膽子。

“蔣忱你過來把他手臂摁着。”醫生見蔣忱就站在旁邊,于是出聲讓蔣忱過去幫忙。

蔣忱眸光閃了閃,快步走過去。

“摁緊點。”醫生随後又提醒。

蔣忱垂着眸抿唇,臉頰肌肉繃得緊緊的。

封炀手臂上的衣服被硫酸腐蝕,創口處衣服黏了上去,醫生得将布料給扯開,才能上藥。

拿了把剪刀,醫生彎腰将封炀右臂的衣袖直接從當中剪碎,看傷口應該是剛弄出來的,鮮紅的血液還在往外流動。

醫生一點點将碎裂的布料從創口上撕扯下來,封炀那裏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手臂立刻掙紮了一下。

蔣忱本來兩只手摁着,而後拿開一只手,轉而放在封炀的肩膀上,封炀本來擦幹淨的額頭,再次滲出汗水,額角青筋根根暴突了起來。

蔣忱只覺心口一陣陣抽痛,他寧願傷的是自己,也不想封炀受傷,對方為了保護他,被硫酸潑上,這份恩情,蔣忱不知道他以後要怎麽還。

波及的範圍好在不廣,不一會歐濤就将碎布和創口分離開。

先是用棉簽一點點小心地把面上的酸液蘸去,然後拿碳酸氫鈉溶液将創口來回清洗多遍,一番處理後,塗抹上藥膏,最後拿醫用紗布把傷口給一圈圈纏上。

封炀的小臂到手掌都被紗布給全部纏上。

“這幾天就不要沾水了。”歐濤直起身,臉色比剛才緩和了許多。

封炀把包成粽子的手臂從桌子上拿下來,他同歐濤點點頭,額角汗水往下滾落幾滴:“謝謝。”

“說什麽謝,到底怎麽回事?”歐濤有預感事情可能不那麽簡單。

拍戲過程中傷到的?

但最近好像封炀沒有接新劇。

“這個後面再說。”封炀注意到蔣忱忽然轉過身往診所外走,腳步有點快。

等了片刻,蔣忱從外面重新進來,手裏拿着一件外套。

封炀低目看到那件外套,心中瞬間覺得有股暖流滑過。

這點傷對于封炀而言只能算是小傷,相反,他卻更加擔心蔣忱,本來是約對方一起出晚飯,臨時出了這麽個事。

都說孕夫得靜養,情緒最好不要波動太大,因為他的緣故,讓蔣忱這麽替他擔心,封炀反而覺得是自己不對。

蔣忱到封炀跟前,把外套披在封炀身上,封炀右手上的襯衣衣袖沒了半截,這樣出去,有損影帝的形象。

蔣忱嘴唇微微蠕動了一下,許多話湧到舌尖,當對上封炀看過來沉靜而幽邃的眸光時,所有的話有不知道從哪句開始說。

于是蔣忱繼續沉默着。

時間本來就不早,又經過這麽一個小插曲,轉眼就快到夜裏十點。

封炀知道蔣忱還沒有吃飯,他自己也沒吃,手臂上的傷包紮好了,他自己餓一頓到沒什麽,蔣忱不行,畢竟蔣忱不是一個人,肚子裏還有他們的寶寶。

封炀和醫生道了聲別,同蔣忱回到車上。

“轉過街有家飯店的菜味道不錯,我們去那裏吃。”傷口現在沒有之前疼了,封炀于是坐進車後,就讓蔣忱把車往飯店開。

蔣忱系上安全帶,轉過頭盯着封炀,如果不去看封炀被白色紗布包得嚴實的右手,幾乎看不出他神色間有什麽異常,好像剛才的意外,真的只是個小插曲,封炀根本沒放在心上一樣。

蔣忱抿了抿唇:“那個人……”

他相信封炀知道他說的是誰。

“這事我來處理,你不要管。”封炀口吻顯得強勢。

“要不我們還是報警吧?”因為傷害已經造成,報警的話,對方應該會受到法律的懲戒。

封炀眼瞳微的一緊,搖頭否定了蔣忱的提議:“這點傷判不了多久,說不定只是拘禁幾天,但這樣一來,難保他以後出來不會再找你麻煩,這次剛好是我來了,若下次我沒在,怎麽辦?”

蔣忱被封炀說的一愣,他确實沒有考慮到那麽遠。

“交給我來處理,這事你現在就別過問了,也不要和其他任何人提起。”封炀有他自己的打算,不報警還有另外一個沒有說的原因,那就是不想把蔣忱給牽扯進去,蔣忱懷了寶寶,封炀認為自己有責任和義務将所有危及到蔣忱的威脅給一一清除幹淨。

曾經的那個馮文是,現在的這個襲擊者也是同樣的。

要送一個人進監獄,如果對方本身就正直,可能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封炀非常有把握,那個襲擊者,能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想來也不會多幹淨。

蔣忱感到很無力和無措,傷害已經發生,他發現自己在這個事件裏,就是完全處于被保護的狀态,明明他曾經很少給別人添麻煩。

蔣忱這邊想着想着就快進入到一個死胡同。

汽車來到封炀提及的飯店前,飯店看着快要打烊,蔣忱他們進去的時候,裏面已經沒幾桌客人了。

菜是蔣忱點的,每點一樣他都會詢問封炀是否喜歡。

封炀不挑食,蔣忱點什麽他都沒多餘的意見。

包括菜上上桌的時候,一切都還好,當蔣忱拿筷子準備夾菜時,往封炀那裏一看,後者右手包着紗布,沒法正常用筷子,左手明顯就看起來笨拙。

蔣忱看着這一幕,胸口發悶。

“服務員!”蔣忱放下筷子,叫了名服務員過來。

“拿一個勺子過來。”

蔣忱表情看着平靜,然而眼睛已經透露了他真實的情緒。

蔣忱本來和封炀是對坐着,然後他就換了個座,換到封炀的左手邊。

服務生速度很快,轉眼就把勺子給拿了過來,蔣忱把勺子接到手裏,放到封炀的碗裏。

蔣忱沒多說話,用封炀的筷子給他夾菜,有了勺子,舀菜就方便多了,封炀注意到蔣忱就沒吃過菜,知道是什麽原因,封炀左手拿勺子吃飯。

等封炀開吃後,蔣忱這才開動。

蔣忱吃的時候,不時都往封炀碗裏放菜。

封炀低頭安靜吃飯,蔣忱本來沒多少胃口,看到封炀吃得似乎很香,也跟着吃得比平時多。

封炀的手自然也沒法順利開車,蔣忱把封炀給第一次送到了他家,看到封炀推門下車,對方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轉身倒了回來。

封炀彎腰,左手搭在車門上。

“後座有幾盒營養品,你一會記得拿上。”封炀自己都差點忘記這事,因而提醒蔣忱一句。

也不等蔣忱做什麽回應,封炀起身嘭一聲關上車門,高大峻拔的身影在蔣忱視線裏漸行漸遠。

走了可能有十多米,封炀聽到背後有快速靠近的腳步聲,像是冥冥中有所感知,封炀停下腳,果不其然,跑來的是蔣忱。

“怎麽了?”封炀以為蔣忱是有什麽事要和他說。

蔣忱停下來,呼吸有點急促,他組織了片刻語言,開口問道:“你家裏有其他人嗎?”

雖然封炀給外界的形象是單身,對男女都好像不感興趣,但蔣忱卻無法确定,封炀是不是沒有情人,對方從來沒有直接說明過這個問題。

“沒有,我一個人單獨住的。”封炀工作有時候比蔣忱還要忙點,這處房産,他住的時間,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都不怎麽多。

“那……”蔣忱很少這樣主動過,可封炀的傷又的确是因為他而受的,蔣忱提了一口氣,把後面的話一口氣說完,“我來照顧你好不好,你手不能碰水,洗澡的時候肯定不方便。”

蔣忱在封炀慢慢變化的表情中,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和封炀的關系,不只是表面上這樣,他和封炀滾過床單,他懷了封炀的孩子。

這樣聽起來,好像他是因為喜歡封炀,所以在讨好對方。

不是,不是啊,他只是因為封炀為他受傷,所以想為此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但讓他再解釋,蔣忱又怕封炀會更加誤會。

封炀內心是欣喜的,看到蔣忱主動提出要照顧他,但随後,封炀從蔣忱陡然有點慌張的神色裏知道,蔣忱會忽然這樣說,不是因為喜歡他,而是出于一種內疚和自責。

因為他找不到其他可以回報的方法,所以才會提出這個方法。

如果他拒絕,蔣忱會怎麽樣?

肯定會失望,就在封炀無聲凝視他的這片刻時間裏,蔣忱臉上的神色就越加焦急,白皙的臉龐異常通透,像輕輕碰觸就會裂掉似的。

“好。”封炀點頭答應了。

蔣忱瞬間松了口大氣,擰緊的眉也随即舒展開來。

封炀就在剛剛,想到一個事,蔣忱來照顧他,換個角度,蔣忱就在他視線中,這可以說是讓封炀之前的一個想法得到了實現。

若蔣忱真的回去,就算有石磊在,封炀還是會有擔憂。

只有人時刻在他面前,他才覺得是安心的。

然而當那番話說出來後,蔣忱突然就後悔,可緊跟着封炀點頭答應,将蔣忱的退路給截斷,蔣忱眸光有些微顫,之後怎麽跟随封炀進到對方的家,蔣忱都覺得好像是在夢裏。

封炀雖不常在這個房子裏來住,裏面的各種用品卻都有準備,包括卧室裏有洗過幹淨的、沒有穿過的睡衣。

封炀讓蔣忱自己去選一套先把澡洗了,他則坐到客廳沙發那裏,先是給經紀人打了個電話,把手受傷的事告知對方。

經紀人詢問封炀要不要把之後幾天的工作往後推一推,傷在皮膚上,其實不影響骨頭的活動,明天的工作是個電視訪談,這個倒是沒有必要推,就是後天的廣告拍攝,顯然得挪到其他時間。

挂了電話,封炀又另外撥了個號,這個世道,錢可以解決很多事情,包括購買到某些人的隐私。

封炀沒打算放過那個企圖傷害蔣忱的人,而為了免除後患,避免對方更加瘋狂,做出什麽他無法預料到的事,最好的方法就是讓那人徹底從他的視線裏消失。

一間窗簾緊緊拉上,漆黑的房間裏,一個黑色身影坐在床邊的地板上,他渾身都顫抖不已,右手攥着一個口罩。

呼吸粗沉,眼眶猶如困獸一樣爆裂得吓人。

他一遍又一遍地發出低喃的聲音:“……他們沒有認出我,他們沒有認出我,不會有事,沒有人認出我。”

慌張不安地四處尋找着手機,找了一會才找到,青年打開網頁,到處都翻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異樣,沒有任何關于那件事故的消息。

“下次一定要成功,我一定要毀了他那張臉……”喃喃自語裏,小明星退出網頁,再次進入到某個小群裏,聯系上群主,給對方轉賬,又下了一個訂單,購買的硫酸計量比之前多兩倍。

群主只看錢,對于小明星拿硫酸去做什麽,他根本不會多加追問。

一看錢到帳,立刻私信回小明星,明天就發貨。

小明星兩手捧着手機,面孔扭曲,嘴裏發出陰冷可怖的怪笑。

封炀這邊撥了電話,那邊表示會很快給回複。

在給回複之前,蔣忱洗完澡出來,一走出浴室,甫一擡眸對上客廳那邊封炀望過來的目光。

蔣忱是不知道身上這套睡衣封炀沒有穿過,衣服尺寸是封炀的碼,穿在蔣忱身上顯然就大了一些,領口兩顆扣子沒扣,但因為尺碼過大,蔣忱整個精致的鎖骨還有下方一片被熱水蒸騰的有點泛紅的皮膚就那麽暴露了出來。

房子空間很大,甚至客廳對面的玻璃窗也是開着,莫名裏,蔣忱卻是有種空氣稀薄甚至是凝固的感覺。

喉骨微微上下滾動,蔣忱暗裏無聲咽了口口水。

在浴室門口站了片刻,而後蔣忱邁着有點沉重的步伐走向封炀。

不知道為什麽,他隐約裏覺得自己好像拿了把鋤頭,在地上挖了坑,還自己主動跳進坑裏,自己垉土将自己給埋了。

“……你要洗嗎?我去給你拿睡衣?”蔣忱走到沙發旁,低垂眼簾,俯瞰坐沙發上的封炀。

因為之前的種種原因,讓蔣忱內心深處無法用平常心來看待封炀。

命運太無常,明明他過去二十多年都沒有什麽大的意外變故,卻是在幾個月前,一次走錯房上錯床,讓他的人生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若是過去有誰和蔣忱說他會和封炀滾床單,會懷上封炀的孩子,他當時一定會笑那人在說夢話。

而事實證明,只有他想不到,沒有不能發生的事。

封炀站起身,他個子比蔣忱高半個頭左右,身高腿長,身材比例相當好,典型的黃金分割線身材,雖這會穿着的襯衣有個袖子破了一截,在他身上,卻不會讓人覺得不好看,反而有種另類的美感。

五官極其立體,臉部輪廓如美工刀雕刻而出,拍攝出來的硬照,很多時候根本不需要後期多加修圖,直接就能放上雜志封面。

面對面,男人給蔣忱的視覺沖擊,更加強烈,甚至讓他生出想逃離的心。

“不用,我只是右臂傷到一點。”封炀低沉磁性的嗓音沖進蔣忱耳廓,而後封炀兩條長腿邁開,自蔣忱身旁擦肩而過。

留下一點木質的冷調香在空氣中,蔣忱略微轉過身,看着封炀走進卧室。

很快封炀就拿了套睡衣出來,和等在外面的蔣忱目光交彙了片刻,當封炀往浴室走的時候,餘光裏他注意到蔣忱跟在身後。

浴室空間顯然比客廳要狹小了,兩個成年人在裏面,就明顯不怎麽寬敞了。

封炀用單只手解襯衣扣子,一邊蔣忱兩步邁上去,本來想幫封炀解的,手剛一伸,碰到了封炀的手指,蔣忱像被什麽東西蟄到一樣,突然将手臂縮了回去。

意識到自己反應有點過激,蔣忱嘴唇動了動,道歉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封炀出聲讓蔣忱幫他把襯衣脫下來。

左邊袖子好脫,右邊封炀自己有點困難。

蔣忱擡着封炀右臂,眼簾低垂,卷翹細長的眼睫毛猶如蝴蝶羽翼,似在微微晃動。

封炀手指微微彎曲,忍耐着伸手去撥弄蔣忱睫毛的沖動。

只是一個很簡單的事,前後花費也不到半分鐘時間,但蔣忱就是一顆心提在嗓子眼,總害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傷到封炀被紗布包裹得嚴實的手。

幾個月前那晚的記憶并不清晰,當時蔣忱感冒整個人都昏昏沉沉,自然就不記得裏面的過多細節。

而當封炀身上衣服被脫掉,他整個上半身都赤倮時,一瞬間蔣忱看到封炀肌理勻稱完美的身體時,腦海裏就浮出一個畫面。

在那個畫面裏,他被封炀緊緊摁在身下,視線中全是對方汗涔涔光倮的身體,男人身上的肌肉因為某個正在進行的運動而緊繃着,呈現出迷人不已的形态。

蔣忱目光立刻逃開,可就算他看向旁邊的牆壁,腦海裏的畫面更加的鮮明,包括那個嵌在自己身體裏的東西。

蔣忱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大概退得有點急,腳下沒有踩穩,于是身體朝旁邊倒去。

腰肢上一只強勁有力的手臂橫過來,把蔣忱給及時摟住。

蔣忱整個人就因此撞進了封炀的懷裏。

大影帝胸脯健碩,剛硬得如同鐵一般,蔣忱沒注意到,鼻子沉沉撞了上去。

他下意識就痛呼了一聲,聲音在這個逼兀狹小的環境裏,瞬間就似被渲染上了異樣的色彩。

兩人身體緊貼着,腰間那只手扣着蔣忱,即便蔣忱身上還穿着衣服,然而這套睡衣是面前這個男人的。

又因為彼此靠得過近,屬于另一個成年男性強烈的荷爾蒙氣息瘋狂往蔣忱口鼻裏蹿。

大影帝的身材逼近完美,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肌肉分布勻稱,腹部六塊腹肌線條迷人,不會給人以油膩感,全部都恰到好處。

蔣忱因為鼻子疼痛,那一個小的瞬間,視線落在大影帝身上。

不可否認得是,大影帝極富魅力的身體将蔣忱給吸引住了。

蔣忱似乎天生身體就不像封炀,就算他跑去健身房鍛煉,還是練不出封炀這樣健美的身材。

封炀聽到蔣忱的低呼聲,随即低頭,正想詢問蔣忱是不是哪裏不是舒服,剛巧蔣忱也擡起頭。

鼻子被撞得有點發紅,一雙眼睛眼淚汪汪,看得就讓封炀呼吸一窒,猛地收緊了扣住蔣忱的腰。

忽然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時間停頓了幾秒,雖只有那麽幾秒,對二人來說,仿佛過去了許久。

蔣忱耳朵開始慢慢變紅,他本來想大力掙脫,餘光一斜,注意到封炀還纏着醫用紗布的右手,看到那一片醒目的白色,蔣忱心裏的那一點慌張和羞赧頃刻煙消雲散。

自責再次湧上心頭,該受傷的是他才對。

覺察到蔣忱那裏的細微掙紮,封炀将手臂快速拿開。

還是不忘問蔣忱一句:“沒事吧?”

“沒事。”蔣忱垂着眼眸 ,聲音悶悶的,有點不想和封炀深邃的目光對視。

封炀左臂落了下去,手指彎曲又張開,又彎曲又張開,他努力克制着将蔣忱摟進懷抱裏的沖動,甚至是想親吻對方額頭的沖動。

說起來封炀曾經接過類似的電影角色,就是手臂受傷不方便,那時還傷的兩只手臂,這會只有一只,身上衣服可能不太好脫,身下的褲子反而很容易。

封炀如何看不出這會蔣忱整個人都局促和無措,有對方在,他這個澡說不定還不好洗。

封炀略微側過身,他不會告訴蔣忱,剛剛對方撞進他懷裏的時候,同時也不小心擦到了他身下的某個地方。

然後他感到驚訝,慾望來臨得毫無征兆,只是因為被觸了一下,就顫巍巍似要擡頭。

“浴室有點小,蔣忱你出去吧,我自己來就好了。”封炀眼睛從蔣忱臉上轉到對方微微泛紅的耳朵上,耳垂小巧精致,封炀突起的喉結無聲滾動。

他親過那個地方,并且還曾把蔣忱整個耳垂都給唅進嘴裏啃咬過。

封炀倏地将目光挪移開,擔心自己再看下去會忍不住。

浴室裏的溫度忽然就好像升了起來,明明沒有放熱水,蔣忱就是覺得身體似乎也跟着在發熱,他早就想逃出去,現在封炀忽然主動提出來,蔣忱求之不得。

蔣忱幾不可察地點點頭,嗯了一聲,随後轉腳就走了出去。

之後卻是站在浴室門外,盯着緊閉的房門,暧昧的氣氛因為空間的陡然轉大,很快消散開,蔣忱唇角抿了抿,明明是自己提議來幫封炀的,結果臨到頭當了個逃兵。

封炀一定會覺得他這人很差勁吧。

蔣忱身體搖晃着走到客廳,他坐在沙發上,一種習慣下,拿了個抱枕就抱在懷裏,低頭下巴貼着抱枕,蔣忱思緒四處飛散。

一會想封炀單手洗澡肯定不方便,可他出來了就似乎喪失了再去敲門的勇氣,一會又想那個襲擊者後面還會不會來,報警的話,估計也判不了多久。

這應該是蔣忱第一次遇見這種直接的傷害行為,他并不知道怎麽去更好地解決問題,甚至是永絕後患那種。

蔣忱把懷裏的抱枕捏得變了形,那邊浴室門忽然被人從裏面打開,蔣忱慢吞吞地轉過頭,看到門後的人臉上神色完全僵住。

“衣服沒想象的好穿。”尤其是褲子,脫的時候好脫,穿上就有點難了。

但這不算完全的實話,封炀忽然想起來他有個事需要去确認,再一次确認,而現在這是個相當好的時機。

蔣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竟是從一貫一來都強勢地無可匹敵的封炀面色間看出了一絲懊惱。

他心想原來封炀也不是全能的,受了傷,也會有不能做到的事。

蔣忱把抱枕放回去,站直身走過去。

他心裏忽然有點高興,連自己也不清楚怎麽就覺得高興。

封炀擦幹了身上的水漬,為了方便起見,拿的不是套頭的上衣,他不愛穿睡袍,因而家裏沒有睡袍,出了這事,讓封炀在考慮,明天就去買幾件。

襯衫穿在身上,扣子只扣了底下幾顆,大半個健碩的胸膛都露在外面,身下則因為手不方便,挂的空檔。

蔣忱一過去,眼睛一垂,就遭到強大的視覺沖擊,封炀的那個東西,便是這會沉寂着,其形态也顯得足夠可觀,蔣忱甚至無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他擡頭朝封炀看去,對方面色如常,顯然想多了的只是他。

蔣忱緊了緊拳頭,給自己加了點油,擡起忽然沉重的步伐,走了進去。

給一個成年同性穿褲子,這大概是蔣忱這輩子都不會有的經歷,蔣忱努力讓自己不要去在意封炀月退間那個沉甸甸的物體,但越是逼自己不去看,那東西卻存在感異常強烈,似乎印在了蔣忱心裏一樣。

等給封炀把褲子穿好,蔣忱身上出了一層薄汗。

封炀這個房子只收整了一個卧室出來,另外那個卧室床是有,但什麽都沒有鋪。

這個時間點已經深夜,蔣忱一個人回去,封炀哪裏能放心,于是提出讓蔣忱睡卧室,他睡沙發的建議。

被褥倒是有幾套,沙發寬度一般,封炀睡覺不會亂滾,所以他覺得自己睡沙發沒什麽。

但蔣忱立馬搖頭,否決了封炀這個提議,他怎麽能讓一個為他受傷的人睡客廳,真那樣的話,他這一整夜都會睡不好覺。

于是蔣忱表示他睡客廳。

在封炀這裏,蔣忱懷了他的孩子,是個需要細心照顧的孕夫,而且他私心裏已經開始喜歡上蔣忱,更不會讓心上人到客廳睡。

兩人都堅持己見,一時間竟誰都不肯妥協。

時間緩慢流逝,都在等着對方先讓步。

這麽僵持下去肯定不行,封炀擰了擰眉,開口道:“要不一起睡卧室?”

這話一出,蔣忱瞳孔慢慢擴大,因為聽着像是某種邀請,真不怪蔣忱會想這麽多,他這會腦子裏還殘留着封炀那物的痕跡。

然而這應該是最好的折中方法了,蔣忱知道自己某種意義上來說,性格是有些固執的,看得出來,封炀的執着程度,不亞于他。

蔣忱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封炀這個提議。

折騰了一通,兩人實則都有了困意,卧室裏的雙人床足夠大,便是兩個成年男性躺下去,空間都還足夠寬敞,臺燈在封炀那邊,他關燈前朝蔣忱那邊看一眼,蔣忱把被子拉到下巴處蓋着,已經閉上眼,盯着人柔軟的睡顏看了有那麽一會,封炀嗒一聲裏關了臺燈。

躺下的動作非常輕,像是怕驚擾到蔣忱一樣。

身旁很快沒了動靜,甚至呼吸聲都淺淺的,黑暗裏蔣忱忽地睜開眼,沒有動,只是眼珠子往右邊斜了一下,他在想事情怎麽就發展成這樣了,怎麽他就和封炀躺一張床上了。

命運這個東西,有時候還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蔣忱将兩手合十平放在腹部上,重新将眼簾合上。

蔣忱以為這個夜晚他會難以入眠,沒想到的是,直接一覺睡到天亮。

睜開眼看到眼前陌生的卧室,蔣忱猛地坐起身,昨晚的記憶慢慢回籠。

側過頭朝右邊看去,昨晚還躺在那裏的人已沒了蹤影,被褥安靜的鋪陳着,看着好像就沒有人躺過一樣。

輕輕掀開被套,蔣忱走下床,穿上拖鞋往外面走。

還沒走到客廳就聽到有人在打電話。

“……查到了嗎?那一周後再發布出去。”

“現在不發。”

“溜冰的話,把和他一起吸的人員名單統計一下,挑選一個合适的出來……”

封炀站在陽臺外和電話那頭的人冷沉着音說道,突然感覺有道視線落自己身上,他緩緩轉過身,同身後默聲看着他的蔣忱四目相對。

封炀眸底的冷意快速散開,同電話對面的人道了聲“就這樣,晚點再說”,然後挂了電話。

“醒了?昨晚睡的好嗎?”封炀從陽臺外走進屋,眉目間可見的溫柔,和剛才那個渾身冷漠的人有些不同。

“嗯。”蔣忱點頭,對于剛才封炀的電話,蔣忱有種想追問的念頭,但還是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手好點沒有?”

蔣忱目光落到封炀的右臂上。

封炀擡了擡右手,眸光裏浸染上一絲淺淡的笑意:“好多了,估計幾天就能結疤。”

“你早上有工作吧?我已經給石磊打了電話,讓他直接到這邊來接你。”

“那你……”蔣忱張了張嘴。

“我下午才有事忙。”封炀道。

就在兩人說話間,門鈴忽然響了起來,蔣忱快步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助理石磊,對方手上提着兩份早餐。

蔣忱在封炀這裏吃了早餐,而後和助理離開,出門那會蔣忱停了一下,回過身,客廳那邊的封炀竟還一直看着他,神色間有蔣忱看不太懂的情緒。

“我晚上再過來。”話一落,不等封炀那裏說什麽,蔣忱轉瞬出了門,走到電梯裏,蔣忱發現心髒還跳動得厲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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