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暖心薄毯
夜幕的寒涼正慢慢襲來,聞慕陽似乎猶豫了一會兒,但最終還是起身走進卧室取下一塊薄毯輕輕摸索着蓋到了路星辰的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腦語音軟件終于提示所有頁翻閱完畢,聞慕陽摘下耳機,活動了下脖子。突然,他停止了動作,眼簾微垂,然後站起身來徑直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外面寒氣很重,但月色很好,聞慕陽将雙手插到褲袋裏,面向黑暗的某處淡淡地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執着于這間屋子,但是我相信你已經看夠了,這間屋子真的沒有什麽值得你偷的東西。”
他擡手拿出遙控器按了一下,角落裏的紅燈便閃爍起來:“我不開報警裝置,是因為我不想因為幾只野貓進進出出,而引來一堆人影響我的清淨,但是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慢慢走到庭院的椅子旁停頓了下來:“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在這間屋子周圍徘徊,尤其是晚上……”
他說到這裏,突然轉身狠狠一腳踹中椅背後面縮着的人,那人猝不及防,立時被這腳踹得慘呼一聲摔了出去。
聞慕陽對着地上的人輕描淡寫地說:“那樣,一個瞎子給你帶來的傷害,可能會出乎你的想象。實在想來……那就白天來吧,我奉陪。”
“我是來給你送消息的!”那個男人抽着氣吃痛地從地上爬起來,沙啞地說,“想知道自己是怎麽瞎的嗎?一、一百萬,我把這個消息賣給你!”
聞慕陽擡手關掉報警裝置,冷淡地道:“一,我從來不跟翻牆的賊交易;二,我對你的消息也不感興趣,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滾吧!”
“十萬,十萬怎麽樣?”男人操着公鴨嗓子急道。
聞慕陽輕啓嘴唇給出了一個字:“滾!”
那個男人只好撿起鴨舌帽,一瘸一拐地走到門邊,轉過頭來沙啞狠厲地道:“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聞慕陽淡淡地道:“我什麽時候後悔不知道,不過你若是再過十秒還不滾,那肯定會後悔了。”
男人只好連忙拖着腿恨恨地閃出了大門,聞慕陽走過去擡手将門關上,然後背靠在門上閉上了眼睛,嘲諷道:“最該死的人沒有死,最不該死的人卻統統死了,文婷……你說是不是?”
路星辰昏沉沉地從茶幾邊坐直身體,閉着眼剛擡手揉了揉僵直的脖子,就覺得本來暖和的身體卻突然一涼,她睜開眼看見旁邊的聞慕陽正拖過毯子蓋到自己的腿上。
她指着聞慕陽,迷迷糊糊地道:“你搶我的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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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夢裏吧!”聞慕陽冷淡地道,“你最好看看這是哪裏。”
路星辰環顧了一下四周,又一把抓住了毯子:“可是明明剛才是蓋在我身上的。”
聞慕陽冷笑了一聲,繼續拉毯子:“看來你真的是在做夢,醒了就趕快走吧!”
路星辰抓住毯子用力往回拉:“你這人真是一點都沒有紳士風度,這種冷飕飕的山中老宅,有塊毯子怎麽都會讓給女士的吧!”
兩人各執毯子的一端,聞慕陽接連用力抽了幾下,居然都沒能從路星辰的手中搶回毯子。
路星辰爬起身來得意地道:“聞慕陽,不是我小看你,像你這種弱不禁風的宅男是沒有可能跟我這種實力女PK的。”
聞慕陽有點怒極反笑,他猛然手一抽,路星辰還處于麻痹狀态的腿一踉跄,整個人大叫一聲,被毯子帶着朝着聞慕陽撲了過去。
等路星辰的腦袋稍許能轉動的時候,她就發自己兩腿分開整個人騎在聞慕陽的身上,兩只手撐在他的肩膀上,而聞慕陽就這樣面朝上被她結結實實地按在了地毯上。
仰躺着的聞慕陽完全面無表情,路星辰一時之間都不敢肯定他是不是被自己過人的體重給撞暈了。
“聞慕陽,你、你還好吧?”路星辰慌張地伸出手,可她還沒有碰到他的臉,就被聞慕陽抓住了胳膊,然後整個人被推翻到了一邊。
“清醒了就快走人吧!”聞慕陽從地上爬起來,徑直上了二樓。突然,他走在樓梯上的腳步頓了頓,然後回過頭來冷淡地道:“還有,今晚別來了,我有事。”
一直等到二樓聞慕陽關房門的聲音傳了過來,路星辰一直僵直的身體才靠到後面的沙發上,剛才從聞慕陽衣服底下散發出來的體溫仿佛還在她的掌心裏,從她的指尖一直燃燒到她的大腦,像是要把剛才的那一幕深深地烙在她的腦海裏。
清晨的山風冷得刺骨,但路星辰絲毫不覺得寒冷,整個大腦始終處于停擺的狀态,她上車下車完全憑着本能,進了辦公室也還是呆坐着。
“喂!”路星辰聽見有人停在自己面前,她擡起頭見茱迪站在自己的辦公桌旁居高臨下地問,“産品資料翻譯好了沒有?”
路星辰心頭立即哀嘆了一聲糟糕,她居然把這件正事給忘了,只好艱難地道:“還沒有完全……翻好。”
“沒有完全翻好?!”茱迪用不可思議的表情說道,“這份資料是今天部長開會要用的,你居然說你沒翻好?”
“什麽事?”這時,雨隆蘭與聞慕庭一起走了進來。
路星辰頓時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茱迪則立即轉過頭高聲道:“聞總,部長,昨天我讓她翻點部長今天晨會要用的資料,她居然今天跟我說沒翻好。”
聞慕庭看了一眼低着頭的路星辰,微笑道:“既然是部長開會要急用的資料,那怎麽會交給一個新人來翻譯呢?”
茱迪頓時語塞,雨隆蘭在旁邊冷淡地道:“因為在我的理念裏,我不需要沒有實力又不努力的人,現在剛好她這兩點都符合。我看她在我的部門有點不太适合……”
聞慕庭抽過桌面上的資料夾翻了翻,然後将它翻轉過來朝着雨隆蘭笑道:“你說得很好。不過我看這份資料翻得快跟你說得一樣好了。”
雨隆蘭錯愕了一下,身後的茱迪看着翻開的資料夾頓時眼睛就瞪圓了,雨隆蘭沉默了幾秒,只冷冷地看了一眼茱迪,什麽也沒有說轉身走進了辦公室裏。
路星辰從聞慕庭手裏接過資料夾時,其吃驚程度一點不亞于其他人,整整齊齊的翻譯稿就夾在資料夾中,其準确的程度連錯別字她都找不到一個。
路星辰面紅耳赤,聞慕庭含笑勉勵:“能令下屬收獲最多的通常是嚴厲的上司,好好幹。”
“那是當然,我知道部長這麽做是為了讓我成長,有這樣優秀的上司是我的福氣。”路星辰心領神會立刻谄媚地道,她看到聞慕庭的眼神裏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
雨隆蘭又走了出來,聞慕庭轉過身去,道:“走吧,隆蘭。”
路星辰連忙将手中的資料夾遞了過去,雨隆蘭随手接過便一聲不吭地走了。
聞慕庭跟在她的身後,嘆氣道:“我也是受人所托,讓你為難了。”
“受人……所托?”雨隆蘭轉過頭來看着聞慕庭。
聞慕庭輕笑道:“是慕陽托我照顧她,我想來想去,還是放在你的部門裏。”他看着雨隆蘭,微笑說,“一個晚上翻譯一疊資料可以難住一個大學肄業生,可難不住我們的博士生。”
“你什麽意思?”雨隆蘭突然轉過身來說道。
聞慕庭看着雨隆蘭嘆息道:“別做這麽無用的事,隆蘭。”
雨隆蘭抿緊了嘴唇,轉過頭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就不勞你管了。”
聞慕庭看着她的背影,薄唇微彎,露出了一個很輕淡的微笑。
路星辰坐在電腦前良久,可是卻一個字都看不下去,滿腦子都是剛才那疊整整齊齊的翻譯稿,完全無法思考,但嘴角卻又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起。
心頭那股燥熱令她的雙額燙得發紅,她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杯子打算去茶水間接杯涼水,剛走到門口就聽裏面有人小聲議論道:“聽說虎婆已經召集到了足夠多的股東,這次股東大會之後,咱們部長就可以取代聞慕庭當總經理了。”
“真的?”屋裏的人驚喜地道,“我們部長上去了,咱們說不定也可以挪個好位置了。”
路星辰聽着茶水間的同事們竊竊私語的笑聲:“那你們說以後聞思豈不是要改成雨思啊?”她握着手中的杯子,無聲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時,茶水間裏的同事走了出來,茱迪看見站在門外的路星辰,冷笑了一聲:“還真是……牆角聽夠了吧?也是,多聽兩句吧,也聽不了幾天了!”
路星辰百口莫辯,同事們各自端着茶杯跟她擦身而過,吳小妹走在最後,她掃了一眼路星辰,但卻什麽也沒說,只低着頭拿着自己的杯子快速地跟着衆人離開。
下了班,路星辰在電梯裏想了又想,終于大着膽子按了個頂層的按鈕。等電梯門開了,出了電梯,她猶豫了一下又轉過身去,可是她還沒有離開,就聽身後有人叫:“星辰!”
路星辰轉過身,見聞慕庭站在後面,尴尬地笑道:“聞總,我是來拿上次的衣服,如果不方便,下次也可以。”
“哦,怎麽會不方便,我正要去停車場,一起吧。”
兩人到了停車場,聞慕庭打開後備箱,路星辰前兩天買的衣服正整整齊齊地排列着。
“謝謝,那我先走了。”路星辰把袋子拿上,剛轉身走了兩步,就聽聞慕庭在背後問:“今天有空嗎?”
“嗯,有……空。”路星辰不明白聞慕庭的意思,但點頭道,“今天聞慕陽有事,他讓我不用去。”
“那麽,有空陪我喝一杯嗎?”聞慕庭微笑道,“今天特別想找人陪着喝一杯。”
“那、那是當然。”路星辰略微結巴地道,聞慕庭心情不好的原因她大致能猜得出來。
“那上車吧。”聞慕庭笑道。
路星辰一路上偷偷地觀察聞慕庭的表情,見他似乎很平靜,好像也沒有想象當中那麽焦慮,不過她想想又覺得釋然,像聞慕庭這種人的心理素質應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吧。
車子停在了一家相對偏僻的小酒館後巷,聞慕庭笑着說:“因為不太想看見熟人,所以只好請你到這個地方喝酒了。”
“沒關系,我也不太會喝酒。”路星辰連忙笑道。
酒吧比路星辰想象中的要大,可能是地段不好的原因,人不多,音樂也不吵,倒是個可以安靜聊天的地方。
“我喝飲料就好了。”兩人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之後,路星辰對前來的侍應生說道,聞慕庭也不勉強,給路星辰點了一紮水果汁,給自己則點了酒。
等飲料上來之後,聞慕庭平靜地喝着酒,路星辰則坐在一邊安靜地喝着果汁,整個過程他都沒什麽話,令路星辰感覺聞慕庭好像真的只是想找個人陪飲而已。
聞慕庭喝到第三杯酒之後,路星辰忍不住小聲說道:“您要不要少喝一點,這樣會喝醉的吧?”
“醉……我倒是想。”聞慕庭把腦袋擱在後面的沙發上長嘆了一口氣,笑道,“上次你有問過我,小的時候大家是不是更喜歡我。”
路星辰笑道:“那是當然的吧,聞慕陽那真的算是……狗脾氣啊。”
聞慕庭聽了輕笑了兩聲:“你只說對了一半,也許大部人都會覺得我比慕陽讨人喜歡,可是不管我多麽努力,多麽友好,我人生裏所遇到的關鍵人物好像都毫無例外地會更喜歡慕陽一點。”
他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金黃色的液體,微笑道:“比如父親,其實虎婆以前也是很喜歡慕陽的,把他當半個兒子,還有雨隆蘭……她的妹妹雨文婷你可能已經知道了吧?”
路星辰心裏跳了一下,問道:“是那個在岩洞裏遇難的女孩子嗎?”
“嗯,其實她根本不用死的,但慕陽出事的時候,她當時就從繩索上跳下去殉情了,這件事情直接導致了雨伯母心髒病突發辭世。”
路星辰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聞慕陽聽到“縱情一躍,與你一期一會”那裏就不願意再往下聽了,大概是因為這使他想起了雨文婷吧。
“所以現在如果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是慕陽,雨隆蘭看在她妹妹的份上,大概不會像對我那樣氣勢洶洶地追讨那兩筆人命債了吧!”他晃了晃酒杯,笑道,“你知道我手裏的這杯雞尾酒叫什麽嗎?”
“什麽?”路星辰回過神來問道。
“Torres,桃樂絲,很溫柔的名字,但它其實是由七種烈酒組成的。”
路星辰吓了一跳,說:“會醉的吧。”
聞慕庭擡手摘掉眼鏡,松了松領口的領帶:“我以前喝一杯就能醉,可惜現在喝到第三杯我還沒有絲毫的醉意。”
“可能是因為聞總你不想醉吧。盡管想醉……但是知道自己不能醉。”她見聞慕庭轉過臉來凝視着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有過相同的感受,我父母是跑運輸的,有一次因為超載而發生了車禍。爸爸當場就死了,媽媽成了植物人,我當時才剛考上大學,好想放聲大哭,可是看見邊上一臉茫然的弟弟,我就想自己不能哭,我不能讓弟弟感到絕望。所以我真的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還吃了兩大碗面,因為吃得多才有力氣笑。”
聞慕庭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微笑道:“你知道Torres還有一個別名叫作什麽?”
路星辰當然不會知道,所以聞慕庭自問自答:“叫作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貪食……以及色欲。”
他說得很慢,配合着中低的嗓音,有種扣着別人的心弦滑過的誘惑力。他的卷發略有些淩亂,摘掉眼鏡的眼神看上去有些迷離,領口也被扯松了,路星辰忽然發現聞慕庭其實是個挺性感的男人。
被這樣的男人看着,路星辰覺得自己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她連忙抱過了杯子裝作專心地喝果汁的樣子,含糊地說:“我們既不是主教,也不是變态,七宗罪其實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路星辰見聞慕庭沉默地看着她,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說:“我就想一覺醒來,房間裏堆滿了錢,從此以後可以什麽也不幹,專門傲慢地穿着名牌衣服到處走來走去,讓別人羨慕死。”
她發揮着想象力,朝着酒保的方向伸出手:“桃樂絲,兩杯,我喝一杯,倒一杯。
聞慕庭先是輕笑起來,然後越笑越大聲,路星辰也跟他一起笑起來。
聞慕庭收了聲看着路星辰,他的眼神看上去有點深沉:“路星辰,你知道在我的眼裏你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什麽樣的?”路星辰忍不住有點好奇。
“一個滿懷七情六欲……勇敢的人。”聞慕庭舉起杯子對着路星辰說,“敬你,桃樂絲。”
路星辰揮手笑道:“嗨,什麽勇敢!這純粹是逼上梁山,沒人招安我,否則我早就丢盔棄甲了。”
“假如……”聞慕庭說了這兩個字之後就停頓了,路星辰不禁轉過頭去,卻看見聞慕庭正在凝視着她,緩慢地問,“假如我招安你呢,路星辰……你願不願意被我招安?”
“嗯?啊?”路星辰抱着杯子,咬着吸管瞪大了眼睛看着聞慕庭。
聞慕庭低頭輕笑了一聲,擡頭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做個朋友吧,跟你聊天感到很輕松。”
“哦,願意效勞,如果以後心情差就來找我好了。”路星辰松了口氣,笑道,“我弟弟路驕陽就說過,凡是跟我交談過的人心情都會不錯,因為能産生優越感。”
聞慕庭看了她一眼,忍了忍,終于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路星辰拎着一堆服裝袋子推開門,文娜拍着臉上的面膜驚詫道:“你中彩票了?”
“老板賞的。”路星辰将服裝袋放到沙發上,揮了揮手,“你們看看有沒有想要的。小妹你也出來挑件衣服。”
吳小妹從房間裏走出來,低頭說:“星辰,我今天不是故意不和你說話的。”
路星辰失笑,拍着她的肩說:“我還不知道你嗎,膽小如鼠,你最好裝作跟我不認識,要不然你被別人一整就眼淚汪汪的,我還要來照顧你。”
文娜丢給路星辰幾張報紙,說:“我要兩件衣服當勞務費,這五年前的報紙找得我老腰都快斷掉了。”
路星辰翻開報紙,每張頭條都是有關當年那樁岩洞探險的案子。
“當年鬧得很大,因為這起案子,連那個豎井岩洞都被封鎖了,不再對普通游客開放了。”文娜拍打着自己的臉說道,“聽說那個岩洞兩百米以下就是條地下河,裏面洞套洞,堪比地下迷宮,真沒想到涼山還有這麽驚險刺激的地方。”
“一人因繩道速滑發生事故,墜入地下河,四位同伴為搭救而喪命。”路星辰念着報紙,心中想,那個發生速滑事故的人恐怕就是聞慕陽了,第一個發生事故的他活了下來,而前去搭救他的人卻都喪生了,想到這裏,她細微地嘆息了一聲。
“我聽前輩說,這裏面還有其他內幕,但當年聞家動用力量,把一些內容給抽走了。”文娜湊過來神秘地道。
“是什麽?”路星辰連忙掉過頭來。
“誰知道。”文娜聳了聳肩,繼續低頭挑衣服,路星辰一把将衣服袋子奪了過來,惡狠狠地道:“等你把東西找全了再問我要勞務費吧!”
文娜氣得臉上的面膜都掉下來了,指着路星辰:“你這過河拆橋的死丫頭!”
路星辰笑道:“把東西找全了,這些都歸你也可以!”
吳小妹不解地道:“星辰,你打聽這些做什麽,雖然我們在聞思上班,不過這些跟我們沒有關系吧。”
路星辰沉默了一會兒,才笑道:“不知道……就是想知道。”想知道他的每一點過去,哪怕是連他自己都不願意回想的過去。
從翻譯資料事件後,路星辰就被雨隆蘭派出去做外勤,給各家門店送宣傳冊和廣告單。寒冷的天氣裏,拎着沉重的宣傳冊滿城轉悠實在不算是一件輕松的活兒,但路星辰卻覺得比坐在辦公室裏自在多了。
今天的宣傳冊不多,送完以後,她路過商場咬牙給自己買了輛折疊自行車,然後又繞到了水墨天堂。
阿汪老遠就飛快地朝着她奔來,路星辰撓了撓它脖子上的毛,笑道:“姐姐給你找份活兒幹,以後你就不是流浪狗,而是職業狗了!”
她說完,将阿汪放到了她的車簍裏,騎着車朝着公交車站而去。
幾經周折,她才算帶着阿汪進了聞宅的門。路星辰将阿汪拎下來,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可是她剛踏進去,站在沙發旁的聞慕陽就轉過頭來沒好氣地說:“路星辰,你不換衣服也就算了,難道你晚上是睡垃圾堆的嗎?”
也許是他的語調太不友善激起了阿汪同仇敵忾的義憤,于是沖着聞慕陽“汪”地大叫了一聲,聞慕陽猝不及防,吓得倒退了一步,靠住了沙發驚愕道:“你、你弄了只什麽進來?”
路星辰賠笑道:“我給你撿了一只,哦,不,是買了一只導盲犬。”
聞慕陽抿唇道:“給我立即弄出去,我不需要!”
“不要你付錢的,是我送你的。”路星辰讪笑道。
聞慕陽一字字地說道:“路星辰,你要是不把這只狗丢出去,我就連你一起丢出去。”
“這麽小的一只狗,把它攆出去多可憐哪。”路星辰剛要多求幾句情,就看見聞慕陽那雙漆黑的眉毛已經揚了起來,只好嘟哝道,“好,出去,唉……有人讀了這麽多書,可是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她拉開門跟阿汪坐在臺階上:“小狗啊小狗,你命不好,碰上個鐵石心腸的主人,我是很想收養你,可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沒辦法了,今天晚上只好把你下鍋了。”
路星辰回頭喊道:“那晚上吃狗肉可以吧?”
聞慕陽半閉着眼睛,近乎呻吟地嘆了一口氣。
路星辰偷偷瞄了幾眼屋內,門突然打開了,從裏面丢出了一只盆跟一瓶洗發水,聞慕陽咬牙道:“把你的這只狗洗幹淨,還有,我絕對不會讓它進屋的,它住哪裏你自己想辦法!”
“你放心吧,下了那麽大的雪它在外面都沒凍死……我的意思是它是一只耐凍的導盲犬。”路星辰嘻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