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導盲犬阿汪
聞慕陽沒好氣地将門嘩啦又拉上了,他坐在沙發上,隔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路星辰跟狗說:“阿汪,以後你看見臺階就叫一聲,汪。”
然後緊接着便傳來一聲狗吠,路星辰大喜,誇贊道:“不錯啊,阿汪,你果然有做導盲犬的天賦。”
她又再接再厲地道:“假如你看見樹木或者電線杆,就像這樣豎着的東西,你就叫兩聲,汪,汪……不,不,這樣不對。”
聞慕陽聽見路星辰有點氣急敗壞地道:“我是讓你叫,不是讓你跷腿……都跟你說了不是跷腿,你這只笨狗!!”
聞慕陽忍不住嘴角微彎,隐忍了許久還是“撲哧”笑出了聲。
路星辰灰頭土臉地進來,做好了晚飯,看着面無表情坐在餐桌旁的聞慕陽,讨好地說:“我今天特地給你帶了點泡蒜,春天來了,吃點好殺菌。”
聞慕陽都來不及拒絕,碗裏就被路星辰丢了幾個剝好的蒜瓣兒,奇特的臭味令他拿着筷子僵在了那裏。
“現在的人動不動就吃殺菌藥,我跟你說那種西藥就是毒藥,破壞我們人體正常吸收營養的機能,身體裏的細菌倒跟五毒教養蠱似的越養越厲害,最後吃什麽藥都不管用,我一個高中同學就是這麽骨瘦如柴又滿身細菌的樣子凄慘挂掉的。”路星辰這麽規勸道。
聞慕陽擡起頭沒好氣地說:“是破壞對氨苯甲酸合成菌用維生素,你同學是細菌變的嗎,怎麽會吸收不到營養?你同學二十歲不到身體裏的細菌就對所有的抗菌藥都産生了耐藥菌株,他從沒長牙開始就把抗菌藥當糖豆嚼了嗎?”
“哦!”路星辰看着聞慕陽,眨着眼睛高興地說,“你還真的是生物博士!”
聞慕陽低頭塞了口米飯在嘴裏,但随即就閉上了眼睛。他努力地把嘴裏的飯咽了下去,然後把飯碗往桌前一放:“倒掉,重新換一碗。”
“可是你這個還沒吃……”
“不吃啊!”聞慕陽一字字地道,“你要是吃,今天也別進屋。”
路星辰只好掃興地蓋上泡蒜的蓋子。
吃完飯,洗完了碗,聞慕陽盤腿坐在沙發前,說:“過來把昨天的PTT用法講完吧。”
“太麻煩你了……”路星辰擦着手不好意思地坐到地上,“本來要給你念書的,結果現在變成了你每天都給我講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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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不用太客氣,托你的福現在我每天都睡得很好。”聞慕陽面無表情地道,“因為給你講一堂課,真的比我聽十本書還累!”
路星辰忍不住教育他:“你啊,怎麽就學不到你弟弟一半的紳士風度呢?”
“你好像經常誇他啊。”聞慕陽淡淡地道。
路星辰理所當然地道:“這是很自然的吧,像聞總那種人,對人和善又體貼,風度翩翩,做事認真又負責任,真的讓人很有好感。”她瞥了一眼聞慕陽,“好好學學吧。”
“哦,跟他比起來,在你看來,我是個什麽樣的男人?”聞慕陽問道。
路星辰轉過頭去看着聞慕陽的臉,問:“怎麽,你自己不知道嗎?”
“不知道。”
路星辰的嘴角忍不住就上彎了,眼角流露出了笑意,看着聞慕陽說:“是個讨人嫌的男人……”
聞慕陽眼眸微微顫動了幾下,平淡地回了一聲:“哦……”
“聞先生在家嗎?”院內突然有人喊道。
路星辰見聞慕陽坐在那裏居然一聲不吭,任由門外的人喊叫,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回喊道:“在啊!”
“丁警官!”打開門,路星辰驚愕地道。
丁宇松了松脖子上的扣子:“你們可算有人在家了。”
路星辰總不好說是聞慕陽故意不應門,只好幹笑了兩聲。
“是涼山分局的丁警官。”路星辰跟聞慕陽說道。
“我今天是來做個回訪的,案件發生之後,你們這裏沒有其他情況了吧?”丁宇看了一眼坐在客廳地毯上的聞慕陽。
聞慕陽好像沒有聽到他說話似的,安靜地在那裏打着電腦,路星辰則道:“正要跟你說呢,這個賊又來過這裏,雖然沒有進來,但在門外面偷窺着屋子,別提多變态了!”
丁宇立即盯着路星辰說:“你說他又來過,而且就在外面偷窺?”
“是啊,被我打跑了,很高很瘦,就是個腿腳不便的瘸子。”
丁宇轉過頭又看向聞慕陽:“聞先生,我可不可以問你幾個問題?”
“你想問什麽?”聞慕陽有些漫不經心。
“你的印象裏有沒有比較符合這個賊的形象的人?我個人感覺他應該認識你。”
“沒有。”聞慕陽頭也不擡地道。
“真的沒有嗎……你想一想,尤其是在你出事故之前,你會不會見過這個人?或者你在事故當中有沒有發生什麽類似的事情讓你聯想到這個人?”丁宇追着聞慕陽問道。
聞慕陽擡起頭:“我五年前的事故被重新調查了嗎?”
丁宇搖了搖頭:“沒有。”
“那警方要求你跟蹤結果了嗎?”聞慕陽又問道。
“也……沒有。”
聞慕陽淡淡地道:“既然都沒有,那就是你的個人興趣了,我有義務滿足你個人的興趣嗎?”
丁宇張口結舌,指着聞慕陽氣道:“你這人,什麽态度?”
“如果沒本事抓到賊,那下次你想要問我的口供,拿了書面傳喚證再來。”聞慕陽說完,就擡手将耳機塞到了耳朵裏。
路星辰連忙将頭頂冒煙的丁宇一路推了出去,幹笑着把聲音壓得很低地說:“這人就這樣……脾氣有一點點差。”
“唏,這可不是一點點差吧!”
路星辰瞄了一眼屋裏,拉着丁宇一直出了大門,然後才說道:“其實這個賊不但窺視這間屋子,還曾跟蹤過我。”
“他曾經跟蹤你?!”丁宇脫口說道,“你确定?”
路星辰點頭,肯定地道:“我跟他打過一架,應該不會認錯他的樣子,更何況聞思的停車場那麽空,怎麽會看錯,他一見到我,轉身就跑!”
丁宇沉吟着喃喃自語:“他盯着你幹什麽?”
路星辰看了他一眼,小聲問:“難道你覺得這個人會跟當年的岩洞事故有什麽關聯嗎?”
“這不好說,因為暫時還找不到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的證據。”丁宇搖了搖頭,“但這不是個普通的賊,我的直覺就是如此。如果他跟蹤過你,雖然不知他的目的是什麽,但你要多加小心。”
“嗯。”路星辰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丁宇從包裏抽出一張紙,又掏出筆寫了一組號碼遞給路星辰:“你要是發現或者想起任何有關那個賊的其他情況,就給我打電話。”
路星辰接過紙條,丁宇又輕咳了一聲:“那個……岩洞事故也可以,即使沒發現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只要你聽見或者發現什麽特別的事情都可以直接給我電話。”
“你對那起岩洞事故還真的很感興趣啊……”路星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丁宇已經單腿跨上了自行車,聽了這句話有點不滿:“什麽叫作很感興趣啊,我這個叫工作細致。你以為我很閑嗎?”
路星辰連忙擡手笑道:“警官您慢走。”
那晚,她回到家裏後,從包裏抽出那半張照片看了很久,煩惱地長嘆了一口氣。
文娜開燈進門時吓了一跳:“你黑漆漆地坐在這裏吓誰哪?!”
路星辰拿起手中的照片又長長地嘆了口氣,文娜坐到她的身邊,問道:“這半張照片是誰的?”
“雨文婷。”路星辰幽幽地道。
“雨文婷?這個名字很熟啊……”文娜瞬間回憶起來,“是那個岩洞探險四個遇難者之一。”
路星辰點了點頭:“嚴格地來說,她不是遇難者,她是殉情的,她是看到他掉下去之後,自己自殺的。”
“你是說,她就是那個……聞慕陽以前的女朋友?”文娜訝異地道,“那她的照片怎麽會在你的手裏?”
路星辰看着照片上的人嘆氣道:“是從我跟你說過的那個賊的包裏找到的,如果我把這個證據交上去,就能證明那兩起案件是有關聯的,那個好奇的丁警官一定會對聞慕陽打破砂鍋問到底,讓他再回憶一遍往事,那一定會很痛苦吧。”
“放心吧,你這樣的才是砂鍋呢,人家沒準是個五層底的不鏽鋼鍋,用不着你操心。”文娜從她手裏抽過照片,“要我說呢,你還是把它交上去,說不定這裏還有別的文章。”
路星辰抱着文娜的胳膊哀怨地看着她,文娜連忙扒開她的手:“最近有個女明星跟個已婚富商在涼城幽會,組長下了死命令了,要麽提照片,要麽提頭去見他,我哪有工夫管這個陳年舊賬。”
“就是想多了解一點,再考慮要不要交出這半張照片來。”路星辰郁悶地嘆了口氣。
文娜斜眼看着她:“你們發展到什麽地步了,有沒有上三壘……二壘……”
路星辰連忙硬着頭皮道:“二壘,二壘,我有親過,還摸過呢。”
“占大便宜啦,星辰,我看過報紙,聞慕陽長得很漂亮啊!”文娜用胳膊捅了捅路星辰,高興地道,“我查過他的資料,以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不過現在眼睛瞎了,珍珠配給了煤渣,萬劫不複,便宜你了。”
路星辰在心裏哀嘆了一聲,挑眉道:“那你到底查不查?”
“查!占便宜的事情當然做了,要是你什麽便宜都沒占到,我憑什麽浪費精神啊。”文娜豎起手中的照片,看着它說道,“這個賊為什麽把聞慕陽撕掉了呢?”
門咔噠一聲開了,吳小妹走了進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文娜擡頭道:“小妹,你今天怎麽這麽晚?”
“部裏聚餐……”吳小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路星辰。
文娜擡頭指了指她們倆,詫異地問:“你們倆不是一個部門嗎?”
“我要去聞慕陽那裏嘛!”路星辰趕緊打岔道。
文娜嘲笑地看了她一眼,晃了晃手中的照片:“放心吧,我會查的。”
她又捅了捅路星辰的胳膊,用老生常談的口吻說:“抓緊時間,直接上三壘,趁他還不知道你有多少蛋白質的時候,我是說笨蛋、白癡、神經質的那個蛋白質,可不是指你的重量。”
路星辰認真地道:“謝謝教授,你解釋得還真詳細啊。”
吳小妹拿着杯子笑問:“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啊?”
文娜站起來神秘地道:“我們當中有人要攀上豪門了。”說完,她就哼着小曲回自己房間了。
“怎、怎麽回事啊,星辰?!”吳小妹連忙追問。
“哦,這個女人,真是受不了……”路星辰站起身無奈地拍了拍吳小妹的肩,“你別聽她的!她的神經一根搭在火線上,一根搭在地板上,雖然不短路,但也不通電的。”
路星辰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麽又轉過身來,卻看見背後的吳小妹正看着她,目光專注而陌生,接觸到她的眼神,吳小妹立刻笑了起來:“是又有什麽忘了嗎?”
柔和的笑容,令路星辰認為剛才那一瞬僅僅是個錯覺。
“沒事,明天我回公司,早上一起走吧?”
“部長讓我明天參加培訓課,我想早些去準備資料。”吳小妹微帶歉意地看着路星辰。
路星辰雖然進得比她早,但公司各類培訓課從來沒有她的份,她略有些黯然地“哦”了一聲,也就點頭回房了。
每天扛上一大堆的宣傳冊出門,然後在黃昏時分買菜趕去聞宅,成了路星辰固定的生活模式。阿汪雖然還沒能住進屋裏,但它開始吃上三餐了。
路星辰喂一頓,聞慕陽喂兩頓。
有一次,聞慕陽建議道:“給你那條狗起個名字吧。”
“它有名字啊,叫阿汪,你知道的!”
“就算是條狗也應該有個正式的名字吧,就叫德弗尼爾吧。”
“德弗尼爾是什麽意思?”
“北歐神話裏鷹的名字。”
路星辰詫異:“一只狗為什麽要起鷹的名字?”
聞慕陽語塞,沒好氣地道:“這名字怎麽也比你那阿汪強吧,阿汪也算個名字嗎?!”
“那你願意叫阿汪嗎?”路星辰看着聞慕陽緊抿的嘴線道,“你看你也不願意吧,那阿汪當然也不願意叫鷹的名字啊,再說了他是一只土生土長的中國狗,怎麽也該起個像子曰這樣富有中文內涵的名字吧。”
那一瞬間,聞慕陽的臉上有種崩潰似的表情,路星辰會仔細地看着聞慕陽,跟他并肩坐在夕陽下的臺階上,凝視着這一刻他臉上精彩又豐富的表情。
那個時候,路星辰覺得,她呼吸的空氣裏會含着一種特殊的氣味,混合着香皂、陽光、心情,以及其他……屬于聞慕陽的味道。
“我來了,今天吃排骨好嗎?糖醋……”路星辰跟往常一樣推門進去,清亮的嗓音在看到沙發上的人那一刻戛然而止。她跟聞慕陽相識了這麽久,除了顧伯,她從來也沒見過他有其他的客人,更加沒有想到他的客人會是她的頂頭上司——雨隆蘭。
雨隆蘭坐在單人沙發上淡淡地瞥了路星辰一眼,繼續跟坐在不遠處的聞慕陽說道:“公司裏最近在傳你有了新的女朋友,是她嗎?”
路星辰的心一下子就漏掉了幾拍,聞慕陽皺了下眉:“你從哪裏聽來這麽荒謬的事情?”
雨隆蘭轉過頭來看着路星辰,擡起下巴慢條斯理地道:“她自己說的,她跟她的朋友說,她是你的女朋友。”
路星辰立刻面紅耳赤,她生平從來沒有這樣害臊過,腦袋裏一片空白,只是連忙搖手:“當時情況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只是……開個玩笑。”
“你瘋了嗎?”聞慕陽生氣地道,“這是可以開玩笑的事情嗎?”
“對不起……”路星辰低下頭,用耳語似的聲音說道。
“是呢,這個玩笑也吓了我一跳,還以為你受了什麽刺激,口味才發生了這樣颠覆性的變化。”雨隆蘭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但足以讓路星辰羞慚得擡不起頭來。
“沒有的事,她就是個給我煮飯的,其實我最近吃中餐也吃膩味了。”聞慕陽冷淡地道。
雨隆蘭站起身,拍了拍手中的羊皮手套,輕淡地說:“那我就先走了,下周就開股東會了,你要出席嗎?”
“我不大想出門。”
雨隆蘭也不勉強,點了點頭,路過路星辰的時候微笑了一下:“辛苦了。”
路星辰從來沒有發現一個人的微笑可以有這樣的殺傷力,會令人感到渺小,又無地自容。
雨隆蘭走了之後,兩人再也沒有交談。路星辰把菜做好之後,就去外面喂阿汪。
阿汪聞到骨頭香立刻興奮地撲了過來,路星辰看着阿汪如此快樂,就想,人之所以沒有狗那麽容易快樂,可能就是因為他們除了骨頭之外,還想要更多的吧。
可是她也沒想要很多啊,她從來沒有真奢望過自己會是他的女朋友,只是,她以為他們至少是朋友……原來在他的心裏,她只是個做飯的。
吃骨頭的阿汪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濕乎乎的,剛想擡起狗頭就被路星辰按住了:“接着吃吧,沒什麽事,只不過……是天下雨了。”
聞慕陽坐在桌旁良久,才拿起筷子摸索着夾了一筷菜放進嘴裏,咽下去之後沖着門外說:“不是跟你說過了不要把菜做得太鹹嗎?你是吃腌肉長大的嗎?”
“下次……下次做淡點。”但是聞慕陽這句話說完之後,門外卻始終沒有人回答他,他忽然意識到,原來路星辰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聞慕陽坐了一會兒,起身拿出杯子給自己倒了杯咖啡,恍神中,滾燙的咖啡溢了出來,手一滑,杯子就摔落到地上,碎了。
路星辰迎着風騎着自行車走在山道上,風很快就把淚痕吹幹了,但她卻越騎越來氣:“我是做飯的嗎?你弟弟當初聘用我是讓我來給你念書的。你這個渾身長倒刺,可惡的混賬小子……混賬男人!”
她越想越吃虧,想着要不要回轉身去跟聞慕陽理論,騎速不由自主就放慢了,就在這時,旁邊的樹林裏突然沖出來一道黑影,路星辰回過神來時已經被人從車上給猛地推了下來。
她的頭重重磕在地面上,最後迷糊的眼眸裏,是一個男人一瘸一拐走近的身影,路星辰掙紮了一下,但最終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半夜,巨大的砸門聲把本來就半夢半醒的聞慕陽給吵醒了,他皺了一下眉,起身披上睡袍。
走下樓剛打開門,丁宇就沖了進來:“聞慕陽,路星辰可能被人綁架了!”
“你說什麽?綁架?”聞慕陽失笑了一聲,轉身上樓淡淡地道,“誰會綁一個兜裏常年不滿一百塊的人?丁警官,沒事就回去早點休息吧。”
“是真的,就是曾經光顧過你家,你說不認識的那個賊,路星辰之前有跟我提過他跟蹤過她……”丁宇還有說完,聞慕陽人就“嘩”地轉身從樓上急速下來,腳步一踉跄,險些摔倒。
他抓住丁宇的胳膊,厲聲說:“你說他跟蹤過她?!”
“是的,我有跟她說過多加小心,但我本來認為那個賊的目标是你,可是沒想到……他綁架了路星辰,所以我認為路星辰一定有什麽事隐瞞了我,現在時間很重要,我想再問你一次,你到底知不知道她隐瞞了什麽?”
“你是怎麽知道的?”聞慕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一個小時之前,她給我打了電話,我錄下來了,你可以聽一聽。”丁宇掏出手機按了個回放,路星辰的聲音立即傳了出來。
她帶着哭音,聞慕陽認識她這麽久,從來沒聽見她帶着哭音說過話,她是個只願向人展示神氣一面的人,所以連書裏主角死亡的內容她都是寧願用愉快的嗓音去讀的。
他莫名地覺得心髒被人揪緊了,有種酸澀的疼痛。
“丁宇,我是路星辰,我知道既然分手了就不該給你打這個電話,但是我沒有辦法,必需打這個電話!”電話裏的路星辰泣聲道。
“嗯?”見聞慕陽皺眉,丁宇連忙分辯:“她跟我沒有一點關系,她也絕對不是我的女朋友。”
“這個女人……怎麽喜歡到處亂認男朋友?”聞慕陽不滿地抿緊了嘴唇。
顯然丁宇當時也受到了驚吓,語無倫次地發出了幾個語氣詞,但良好的警察素養讓他沒有立刻否認,只聽路星辰又結結巴巴說道:“但是你能不能把上次我送給你的旅行包還給我……”
丁宇在一旁立刻補充:“她也從來沒有送過一只旅行包給我!”
電話裏路星辰還在唠叨地述說着:“你上次問我有沒有關聯,我說沒有,但其實是有的。我好想跟你一起去旅行,但從此以後你都要一個人旅行了。你放心,等你把旅行包還給我,你就再也不用見着我了。”
隔了一會兒,路星辰又改口道:“不,不,我們還是不用見面了,你就把旅行包寄給我吧,我家的地址你知道的吧。你一定要把旅行包還給我,否則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電話到這裏戛然而止,聞慕陽開口問道:“什麽關聯?”
“她問我是不是懷疑這個賊跟五年前的岩洞事故有關聯,我回答她說缺乏關聯證據,所以她現在告訴我有關聯,那她一定是發現了什麽,但是當時她隐瞞了。我認為她很有可能就是受這個關聯證據所累,那個瘸子才會綁架她。現在你明白了吧,她這通電話其實是在報警。我已經給她住的出租屋去過電話,她的室友确認她今晚沒有回家。”
丁宇說到這裏,看見聞慕陽臉色蒼白,連忙道:“你還好吧?”
“你剛才說他跟蹤她,在哪裏?”
“在你們聞思地下停車場,但我要明天才能申請調閱你們聞思進出停車場的錄像。”
“不用等明天,今天晚上就可以。”聞慕陽伸出手道,“給我電話。”
丁宇要的就是這個,他見聞慕陽将電話拿到手裏,卻無處着手,立即明白了:“這是智能的,你報,我給你按吧。”
聞慕陽立刻報了一連串的數字,電話通了之後,他簡短地道:“我是聞慕陽。”
他打完電話,就轉身上樓披了一件大衣下樓,丁宇看他系着大衣的帶子,問:“你要一起去嗎?”
“嗯。”
“其實……為着案情考量,我覺得你很有必要先回答我上一個問題。”丁宇的話還沒說完,聞慕陽已經開門出去了,他無奈只好跟上。
“你坐出租車來的嗎?”門外春寒逼人,尤其是在山間,刺骨的風刮得人臉皮生疼,聞慕陽把雙手插進了口袋裏。
“不是,自行車。”
“那你先走吧。”
丁宇錯愕道:“那怎麽行,這深更半夜的,你兩眼一抹黑還想走着去嗎,上來吧,我載你。”
“不必了。”聞慕陽正說着,山道間有車燈亮起,然後一個老者跑了上來。
聞慕陽由他攙着徑直下了山路,丁宇騎車下去,剛好看見聞慕陽上車的情景,他沖着揚長而去的車尾巴道:“哎,你這人,那你好歹載我一下啊!”
丁宇騎了自行車又攔了的士,再加上最後一段樓梯上的狂奔,氣喘籲籲,滿身是汗地才趕到了聞思,只見整個監控室裏已是燈光通亮,幾十個保安每個人都抱着一臺電腦在查看停車場的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