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白蛋
闖入徐清钰房裏的,是程斐那個愛哭鬼。
徐清钰對他,連防範心思都難升起。
他抱胸後退,問,“你這是幹什麽?又是被誰欺負了不成?”
程斐本來拉着臉,抿着嘴,要哭不哭又倔強的不肯落淚。此時聽到徐清钰這關心一問,他鼻子一酸,眼淚頓時刷得流了下來。
他吸吸鼻子,走到桌邊椅子上坐下。
他兩手擱在腹部,互相捏着手指,帶着哭音開口,“他們都欺負我,他們趁着我太-祖爺爺閉關,要把我從內門除名。”
徐清钰,……
不用向我告狀,我真不關心你。
徐清钰走到一旁放下竹椅,把初元抱出來坐下。
他從桌上茶壺倒杯茶,端起小茶杯放到鼻尖嗅嗅,低階茶,水不夠清潤,不能委屈師父。
于是,他順手将茶杯遞給程斐。
程斐接過,感動地兩眼淚汪汪的,“謝謝。”
他抿了一口放到桌上,道,“我沒想到,我落魄後還願對我好的,竟然是你這個搶我劍胚的死對頭。”
“那本來就是我的劍胚。”徐清钰糾正一句。
“是是是,是你的劍胚。”程斐抹抹眼淚,依舊感動的望着徐清钰,“你端方君子人美心善,初元仙人的劍胚,你确實配得上。”
“我不争了。”程斐說到此處,忍不住悲從心來,又低聲嗚嗚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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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他争這把劍,他太-祖也不會被逼得去閉關,他也不會被他太-祖峰頭那些弟子給逼得內門除名。
都怪他天真妄想。
程斐經歷了這些“人心險惡”,方才明白,沒了他太-祖,他什麽都不是。
徐清钰,……
就算你繼續争,也争不過吧。
徐清钰覺得,程斐的心智,還比不上宮裏七歲的小太監,至少宮裏的太監,再小也是個小機靈,可是程斐和越衡一樣,有時候傻得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不過兩人就算都是從小受寵長大不必看人臉色的孩子,越衡也比程斐可愛得多,至少越衡不會仗勢欺人。
程斐嗚嗚低聲哭着,哭着哭着又問,“你怎麽不安慰我了?”
我本來就沒安慰你,徐清钰心累。
徐清钰伸手去拿菜單,問,“發生什麽事了?”
他扭頭,低聲問初元,“師父,你想吃什麽?”
“嗚嗚嗚,我太-祖峰頭的閑庭太可恨,竟然讓我以普通弟子的身份在外門待十年,十年後再通過外門弟子大比進入內門。這不就是将我從峰頭除名了嗎?你們這些拜師的,都只呆三年就能回去,我身為我太-祖,宗門太宗的唯一後代,竟然要自己考進內門。他們不是欺負人是什麽?”
程斐擦幹眼淚,堅強地開口,“一旦我從內門除名了,以前那些跟着我的,還有我那些對頭,還不人人都踩我一腳?我還能活着見我太-祖嗎?”
悲從中來,程斐繼續嗚嗚地哭。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人緣不好,徐清钰心內嗤笑。
他湊向初元,視線落到初元點的單上,并将菜名記住。
初元下好單,指令讓那化神廚修做,并備注有練氣小輩。
她放下菜單,瞧了程斐一眼,偷偷對徐清钰開口,“程斐性子被寵得有些左,他太-祖狠下心要掰正一番,幹脆讓他從沒背景的小弟子做起,也體會一番底層修士的苦,不要再那般驕縱不懂事。”
當然,這和初元也有關系,若不是她提出,通遠師兄未必能狠下心。
徐清钰點頭,“這個做法挺好。”
根歪了,不狠下心掰正,以後只會越來越歪。
程斐哭了片刻,察覺到徐清钰竟然和他師姐在旁嘀嘀咕咕,愈發悲從心起。
他就知道,死對頭沒那麽好心。
這次他沒繼續哭,都沒人安慰,哭有什麽用?
他抽抽噎噎地慢慢止住哭聲。
他很想有骨氣地扭頭就走,可是也只有死對頭不笑話他,還安慰他,他又舍不得走。
他在椅子上動了動,低下頭,掰着手指頭玩手指。
徐清钰這才扭頭開口,“那你考上內門,讓他們看看,沒有你太-祖,你還是你。莫非,沒了你太-祖,你就什麽都不是?”
“當然不是。我,我就是傷心,我太-祖一閉關,他們就變臉。”程斐低着頭,滿心沮喪。
“你說誰?”徐清钰問。
程斐不答,閉緊嘴,緊抿着。
“如果你說的掌教或者你峰頭那些掌事的,我敢保證,沒有你太-祖示意,他們絕不敢這般對你,畢竟你太-祖只是閉關,不是隕落。”
“我太-祖才不會隕落。”程斐猛地擡頭,怒瞪徐清钰。
徐清钰視而不見,繼續開口,“如果是指因為你身份而聚在你身邊的那群人?恭喜你,能夠早些瞧清這些人本性,早日脫離苦海。狐朋狗友,不要也罷,朋友,還是要交值得交的。”
程斐重新低下頭,問,“你是說,我峰頭那些師兄讓我呆外門,是我太-祖的意思。”
“嗯。”徐清钰肯定。
“可是為什麽啊,我太-祖不疼我了嗎?”程斐想不明白。
他就是個嬌養着長大的天真孩子,身邊都是一群因他身份而追捧着他的年輕人。
在他意識裏,他享受這些特權,是理所當然的事。
因為他的身份,因為他太-祖是太宗。
他不會去想自己這些行為對不對,也不會去考慮別人的立場,他像個孩子一樣,只有自個兒的渴望。
他本性不壞,但難免染上一兩分鐘纨绔氣,帶着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缺乏同理心。
現在他還小,這兩分纨绔氣還不能造成什麽嚴重後果,等他修為再高深一些,就會成為宗門割不了又危害大的毒瘤,就像他最讨厭的那類人一樣。
“恰恰相反,你太-祖最疼你。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太-祖在為你未來考慮。”
徐清钰的話語太過篤定以及穩重,讓人不自覺聽從。
程斐順着徐清钰的話想上一想,“啊”的一聲,興奮一拍手,道,“我知道了,太-祖這是在考驗我。這是歷練,白龍魚服。話本裏都是這麽寫的,宗主之子僞裝身份藏在外門弟子裏,從而得到廣大外門弟子的愛戴,這為他日後成為宗主打下堅定的群衆基礎。而且,他還在外門獲得了誠摯的友情,擁有幾個不離不棄的好兄弟,好哥們。”
“我明白太-祖的苦心了,沒想到太-祖對我期望那麽大,竟然想讓我争取下一任宗主之位。”程斐握拳,“我不會讓太-祖失望的。我這就回去,聽從師兄的安排。”
徐清钰,……
好遠大的願望,好冤的期望。
程斐扭頭望向徐清钰,兩眼淚汪汪的。
他感動地開口,“謝謝你雅钰,你不計前嫌地安慰我,還給我指明了太-祖這舉動的深意,真是太善良了。以後你就是我好兄弟了,等我當上宗主,我再來謝你今日點撥之恩。”
謝謝,我并不想當你好兄弟,徐清钰心想,至于點撥之恩,他估計是等不到程斐還了。
不過程斐不哭,不在旁邊制造噪音,這事就算圓滿完成。
程斐起身走到他們桌子對面,好奇地問,“這間廂房,我記得是獨劍一脈的專屬房間,可是獨劍一脈現在只剩下掌教和他弟子。你不是掌教弟子也能用這包廂,你和掌教那脈關系竟這般好?難怪,劍胚掌教會給你。”
“我再次強調一次,劍胚是初元仙人給我的,不是掌教給我的。”
“不可能,初元仙人沒弟子。”
“愛信不信。”
“好吧,我信你。”程斐失落了片刻,又好奇地問,“那初元仙人為什麽将劍胚留給你?”
徐清钰沒答,反問一句,“你知道,小貓怎麽死的嗎?”
“這沒頭沒尾,我怎麽知道怎麽死的。”程斐莫名其妙,又沒說哪只小貓,又沒說小貓什麽情況,天機道的修士都算不出來吧。
“好奇心太旺盛,害死的。”徐清钰答道。
程斐,……
“別以為我傻,我知道你在威脅我。”程斐将茶杯遞給徐清钰,道,“再給我倒一杯。”
“你該走了。”徐清钰懶得理他。
“我不。”經過剛才那一遭,程斐對徐清钰心生親近,他視線落到旁邊的初元身上,從懷裏掏出幹果,“師姐,吃嗎?”
初元沒接,而是視線落到門外。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篤篤篤的,極有節奏感。
徐清钰打開陣法,大門自動開啓,露出門口穿藍白宗服的玄坤宗修士。
“閑庭師兄。”程斐擡頭,一雙通紅的眸子和閑庭對上,他嘴一撇,又想哭。不過想起他太-祖對他的期望,又堅強的将哭聲吞下。
閑庭松了口氣,還願叫他師兄,說明程斐已經消氣。
剛才程斐還沒将他話聽完,就氣憤得大喊大罵,更是撕碎給他護身的傳送符消失,這讓他擔心不已。
玄坤鎮最近混入邪修,時有小弟子失蹤,他擔心程斐也被擄走。幸好玄坤鎮多的是宗門中人,有人通知他程斐出現在雲中酒樓,他便急急趕了過來。
“程師弟。”松口氣後,便是生氣,程斐這實在是太任性。
不過想起之後程斐将去外門,閑庭又嘆口氣,氣又消了。程師弟從小受寵着長大,忽然要去外門受苦,難怪接受不了。
他疲憊地開口,“程師弟,聽話,別讓太宗擔心。”
“知道了。”程斐現在很有鬥志,一想起太-祖對他含有這麽高的期盼,他就精神昂揚。
閑庭這下是真的詫異了,他還沒給程斐講理,程斐這是自己想通了?
程斐的腦子他還是有數的,能夠想通,和他旁邊的那名弟子脫不開關系。
他視線落到徐清钰身上,認出徐清钰後,面上笑容帶出兩分真誠,“原來雅钰師弟也在。我是程遠峰閑庭,今日之事我欠師弟一個人情,師弟以後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
說着,他将自己的聯系玉玦遞給徐清钰。
徐清钰接了,道,“我也沒做什麽,師兄無需挂懷。”
閑庭笑容愈發深邃。
若說之前還是因為他的身份,現在倒真起了結交之心。
不過眼下不是什麽拉近距離的好時機,程斐的事他擔心遲則生變,只得無奈告辭。
徐清钰自然不會挽留,這些人都是打擾他和師父單獨相處的破壞者。
程斐和閑庭走後,徐清钰心情美妙了不少。
他扭頭,歡喜的問,“師父,你要不要喝茶?”
初元點頭。
徐清钰從儲物戒裏掏出茶具,開始泡茶。
用來泡茶的茶具是一套法器,水壺加熱、一道水引流、茶渣處理一條龍,十分方便。
有過一次經驗,這次泡茶一切都恰恰好。
茶煙袅袅中,徐清钰将清絕夢遞給初元,期待地問,“師父,嘗嘗。”
初元接過,先嗅再品,随後放下,贊賞地點點頭,“不錯。”
徐清钰露出個略為腼腆的笑,覺得以前這些風雅技藝沒白學。
他又從旁邊取過花瓶,将裏邊的花取出重新插好。
窗邊桌上,長頸玉瓶中花與葉錯落有致,陽光透過窗棂灑下,一半光一半影,猶如花與葉,互相映襯又彼此分離,卻永遠分不開。
徐清钰心念一動,視線落到初元身上。
他心神有瞬間松懈,強壓着的修為猛地上漲,在清絕夢茶香靈氣中,一舉往上突破。
三層、四層。
徐清钰心神收斂得很快,突破到練氣四層後又強行壓住。
他慚愧地低下頭,道,“對不起師父,弟子沒注意。”
“沒事,你心性很穩。”初元掃過一眼,又收回視線,道,“從明天起,揮劍萬次,變成揮劍兩萬次。”
“是,師父。”徐清钰毫無怨言。
外邊再次傳來敲門聲,徐清钰打開陣法一看,是前來上菜的小修士。
靈食都是用白瓷盤裝的,上邊全都罩了個瓷蓋,将香味牢牢扣在裏邊,不讓人嗅到一絲半點。
初元只點了五樣,意菜,蛟雀鬥,妃子笑,白玉宮以及亂炙。
意菜居于正中,其餘四樣菜如拱月之星般散落四角。
初元示意徐清钰掀開中央意菜蓋子。
徐清钰拿起蓋子上邊的玉環,蓋子揭開瞬間,一根根玄玄草葉片猶如菊花怒放。
狹長的白色花瓣從合攏的花芯緩緩往後仰,像是仙女下腰,水袖旋舞;一瓣瓣花瓣次第舒展,或翹起或嬌羞或抿直成線或半遮半掩,形成千姿百态之媚。
清露在花瓣上顫動,随着花瓣舞而流動,閃爍着晶瑩的光芒,而花蕊随着花兒怒放,微微韻動,似是風吹過,又似是與花瓣相合,奏響這一曲生命贊歌。
絢燦又絕美!
菊花怒放到極致,花瓣又卷起收攏,似那嬌羞的姑娘,掩面而背身。待花瓣将花蕊全都藏起,花瓣又瓣瓣掉落,如那花瓣成雨,風前舞動。
像是嘆息,又像是圓滿,凄美而熱烈。
徐清钰全程專注盯着,心神随這“菊花”從待放到怒放再到枯萎,良久沒能收回視線。
太震撼!
若不是知道自己點的是道菜,他還以為真有一朵白菊在眼前,連那香味,都類似菊花的清香,而不是菜的味道。
“你看到了什麽?”初元問。
“時間。”徐清钰緩緩開口,“時間流逝,本該是無聲無息,卻因為生命變化,而能被捕捉到。逝者如斯乎,日之恒行,花之盛放凋零。”
“時間,變化。”徐清钰閉眼,身上劍意節節攀升。
初元對徐清钰這頓悟并無多少意外。
意菜是用玄玄草做的,玄玄草在化神廚修的處理下,能助練氣修士頓悟一次。
因此玄坤宗修士不管有靈石沒靈石,都會來這點一份。
玄玄草葉片形似丁香,味如鮮蚌,是形與色,味與意俱全的名菜,也是雲中酒樓的招牌菜。
這道菜是什麽樣子的,取決于掀開蓋子的練氣修士。
他感悟到了什麽,意菜就會變成什麽形狀。
徐清钰看到了時間與變化,玄玄草葉片就展現出菊花生死變化。
徐清钰從頓悟中回過神,眼底有動容之色,在玄玄草變幻瞬間,好似思緒無限清明,過往所有的感悟一一在腦中快速重組深化,之前怎麽也想不通的韻律在那片刻忽然貫通,猶如靈光一點,恍然大悟。
這種無法用語言描繪的感覺,那種似是外力又似是本身思緒推動的玄妙感,讓徐清钰不知所措卻又心馳神往。
他定了定心,睜開雙眼。
“感覺如何?”初元問。
“弟子覺得思緒從未有這般清晰過。”徐清钰視線落到床邊插花上,掌心出現一柄長劍,長劍上劍光如纏絲,纏上玉瓶中的插花。
日光下,鮮妍明媚的嬌花瞬間成為枯骨,片片枯萎的花瓣從空中飄落,落在地上,消融于空氣。
徐清钰心底震動,這就是時間劍氣,掌控時間!
若他将時間劍氣施于他那好父皇身上,他會不會怕得跪倒在地,骨氣全無?
畢竟,他是那麽怕皇子長大,自己蒼老。
徐清钰收回長劍,将發散的思緒收回。
他視線落到少了朵花的枝頭,神色微微雀躍。
他望向初元,眼底含着期待,“師父。”
“很棒。”初元誇道。
徐清钰抿抿唇,嘴角勾起個淺笑,“弟子掌握得還算太淺薄,要學的還有很多。”
他望着初元,雙目依舊發亮。
初元,……
初元艱難地繼續誇道,“不錯,戒驕戒躁,不愧是我初元的弟子。”
徐清钰一本滿足。
“不過,時間劍氣太過逆天,你就将它當做殺手锏吧。”
徐清钰聽明白初元話裏的意思,時間靈根在他未強大前,不宜展露。他點頭應道,“好。”
初元視線落到中央意菜上,有些哭笑不得,“別人點的玄玄草變幻後好歹能吃,你這直接變成粉了,加水和面做糕點吃嗎?”
她點點枯萎的玄玄草,放下筷子。
“師父想吃糕點?我可以給師父做。”徐清钰忙接口。
“不用。”初元将其餘四樣菜往中間推了推,并揭開蓋子,道,“開吃了。”
蛟雀鬥是盤蛇和紅獾肉做的,不敢用龍鳳這字眼,取的是走蛟和朱雀。
妃子笑是蝦羹,意為白如凝脂,膚如神仙妃子。
白玉宮是靈燕窩,亂炙是各種妖獸肉混雜炙烤而成。
初元夾起盤蛇肉放到徐清钰碗裏,道,“你嘗嘗。”
徐清钰吃了,盤蛇肉好似肉糜一般,入喉即化,與肉一道化開的,還有精純的靈氣。
這就是廚修?
能将食物中的雜質剔除。
徐清钰眉心微凝,若是初元喜歡吃這種,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雜質剔除這一難關,至于味道手藝什麽的,反倒在其次。
“不喜歡?”初元不解,徒弟這麽喜歡吃辟谷丹?
“沒有,很好吃。”聽得初元關切相問,徐清钰眉心散開,笑道,“師父,這妖獸肉裏的暴戾的靈氣以及雜質,除了廚修,其餘人沒法理順靈氣,剔除雜質嗎?”
“也不是,暴戾靈氣可以用清心丹處理,雜質可以用滌塵丹驅除,只是清心丹和滌塵丹處理的食材,效果沒廚修好。”初元又給徐清钰倒了半碗妃子笑,道,“而且高階廚修還可将道意藏于靈食中,助其餘修士感悟,就如剛剛的意菜。所以,大多數修士還是願意吃廚修做的飯菜。”
“師父很喜歡吃廚修做的飯菜?”徐清钰問。
“嗯。”初元點頭,“食,性也;口舌之甘尤美。也只有吃吃喝喝時,才覺得自己,依舊是人。”
初元認為,無論是凡人,修者還是仙人,歸根到底都是人。
是人,就離不開吃喝。
哪怕能不吃不喝,吃喝依舊免不了。
徐清钰失笑,從儲物戒裏拿出果脯,遞給初元道,“師父,我用蜜腌汁的,您嘗嘗,味道正不正。”
果脯很甜,很合初元口味。
初元接過,用手抓着吃,便吃邊問,“要不要去小攤一條街逛逛?”
“好。”徐清钰應道。
拿起竹椅放到初元身前,示意初元坐進去。
初元搖頭,“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玩吧。”
“師父,你要去哪裏?”徐清钰頓時緊張起來。
“去之前那個山洞看看,我總覺得有哪不對勁,想再去查探下。”初元倒也不瞞徐清钰。
“師父,我不能去?”徐清钰試探地開口。
初元思索片刻,道,“罷,我總能護住你,走吧。”
初元一拎徐清钰,身形消失在雲中酒樓。
再出現,就到了陣法外邊。
徐清钰站直身子,想起一事,問,“師父,那頓飯,付了靈石沒有?”
“沒付。”初元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往空中一劃,好似有無形之刃肆虐,眼前陣法摧枯拉朽般毀滅,露出後邊真實的山洞。
徐清钰一僵,“我們這是吃了霸王餐?”
“沒事,記我那掌教師侄賬上,雲中酒樓會找掌教師侄報銷的。”初元邁步往前走,随着她走動間,身形越拉越高,不過一步,初元恢複成人模樣。
徐清钰聽清初元的話,為掌教師兄憐憫片刻,又很快抿唇不悅。
都怪他這個做徒弟的沒本事,還要掌教師兄為初元買單,若他有靈石,就能自己養初元了。
徐清钰将賺取靈石提起日程。
山洞內,依舊和之前那般幹幹淨淨,充斥的也盡是清正靈氣,好似初元之前感應的不舒服是錯覺一樣。
可是初元知道不是。
到她這境界,不可能出現錯覺二字。
初元在徒弟周圍畫個圈,道,“別出這個保護圈,我去旁邊看看。”
“诶,師父。”徐清钰往前邁了半步,見初元殘影消失,邁出的半步又收了回來。
他抱着竹椅,盤坐在地,開始默念《道藏》。
“嗚嗚嗚——”
有小孩子哭聲飄在耳邊,似是怕吵到人,哽咽聲細碎小聲,斷斷續續的。
徐清钰眉頭微凝,沒有睜開眼。
小孩哭聲更大了,像是無處不在似的,無論徐清钰用靈氣隔開,還是封閉耳識,那道哭聲依舊往耳朵裏鑽,聽得他頭疼。
徐清钰扛着耳疼,不動如山。
也不知過了多久,孩童哭聲消失,咕嚕咕嚕滾動聲又響起。
徐清钰睜開眼,一顆環抱大的白蛋飛快地往他滾來。
保護圈散發一道白色光幕,将白蛋彈開,白蛋飛出後,又往徐清钰滾過來,不過這次它停在白幕外邊,好奇地問,“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正是他之前聽到的,哭泣的小孩子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