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不過轉念一想,她再來一次又如何,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誰能勝出,就各憑本事了。
「她不會再生事了。」羅安寧走遠,成芙寧說道,招來映秋收拾東西準備回城。
在涼亭坐了一個時辰,這會兒龍舟賽已結束,她也得去尋兩位祖母了。「你是說她會……」自行了結?
「人一旦沒了活着的希望,與死有什麽區別?」成芙寧說道,「不過她只是我們這一生裏一個大一些的坎兒,以後類似的還有很多,自己多多上心吧。」
「很有道理。」這一世還很長,羅安寧不過是此生的劫數之一,以後還有很多難關等着她去闖。不過她一直都是那個一往無前,越挫越勇的成靖寧。
白通河邊熱鬧了一上午,成靖寧陪沈太夫人和王太夫人好生的瞧了一場熱鬧才回京城。「年輕的時候總恨不得日子過得快一些,現在老了反而貪生,想讓時光慢些走,想多活幾年。」上了年紀到底精力不濟,這時上了馬車,王太夫人又捶着肩膀感嘆起來。
成靖寧上前幫着揉肩,說:「所以祖母千萬要保重身體,一定要長命百歲,這世間好看好玩的事可多着呢。」蕭雲旌只有老兩口兩位至親長輩,若他們走了,鎮北侯府将會更加冷清。
「那是,我得看着昱兒娶媳婦。」王太夫人提起曾孫,心情又舒暢不少。
侯府裏披紅挂彩,吹吹打打的卻無熱鬧之感,滿目的紅,卻如滾燙的鮮血,處處透露這詭異的凄涼之感。大門前,花轎落地,喜娘歡歡喜喜的上前請他接新娘子下轎。
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上前,掀開轎簾之後,卻發現新娘早已沒了氣息,嘴角挂着烏血,他一觸碰,就化作了泡影。但那些影子裏卻是新娘上轎前的景象,她掏出一個小紙包,倒出裏面的粉末,将其化在茶水裏,而後一口飲下。
「王爺,對不起。」
這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再之後,喜娘幫她蓋上蓋頭,扶她上花轎,一刻鐘之內,毒發身亡。
蕭雲旌清楚的記得,這是上一世他娶成靜寧時的景象。不,她不可能自殺,明明說得好好的,再艱難也要走到最後。
明知是夢,卻依舊被困在夢魇之中無法脫身。
後來,他又看到她義無反顧的走向黑色的深淵,路上開滿了鮮紅似血的曼珠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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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寧!」
她聽到他的聲音,回過頭來。是那張熟悉的瓜子臉,臉小小的,下巴尖尖的,眼神溫柔,身子清癯,一襲白色衣衫,披散着長發,似要飄然而去。
「王爺,不,侯爺,我回來看你了。」她說道,「原本我不該回來打擾你們,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回來把一切說清楚。」
「你是靜寧,我現在的妻子又是誰?」面對曾經熟悉的人,他能清晰的覺察到兩人的不同。
「我是成靜寧,她是成靖寧,也就是你現在的妻子。」她說話溫溫柔柔的,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這一世因出現不可抗拒的變故,我早産了,也因此早夭,她來到這個世界,替我活了下去。」
「不可能,怎麽會這樣?」原來,他娶的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事實的确如此,十九年過去,她接替了我,在崖州照顧父親母親,回京城後,又替我孝敬祖母他們。這一切不是她的錯,其實,我很感謝她。現在我過得很好,你不必挂念,也不必找我,我已經不在這邊了。」她說道。
「為什麽會這樣?」蕭雲旌仍不相信,她怎會不是她?
「這一世出了一點意外,我提前出世,因承受不住現在的命格八字,所以才會早夭。如果沒有她,這一世就沒有成靖寧了。」她說着那位高人說過的話。
停頓片刻後又說道:「我很感激你曾經幫過我,也很感謝你的諸多照顧,也許我表達謝意的方式讓你誤會了,其實我……從未喜歡過你。一直以來,我都将你當做恩人。過去我也曾說過這樣的話,只可惜你誤以為我當時被世俗的流言蜚語影響才會拒絕退縮,其實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和打算。至于後來,沒有任何人要害我,我沒有別的法子,只能用那樣的方式拒絕,讓你苦惱誤會了這麽久,是我的錯,對不起。」
上一世,他曾苦苦追查她死的真相,一直到他死都沒查出結果,現在突然得知其中緣由,讓他如何能接受?「你在騙我對不對?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她看他突然紅了眼睛,仿佛回到上一世那嗜血固執的時候,柔聲勸道:「我沒有騙你,我說的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沒有半句虛言。這次我回來,只是想讓你看清自己的內心,過去你對我到底是喜歡、同情還是憐憫?對現在的妻子,是珍愛還是執着,是否将她當做是我的影子?對她是否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和愛?」
「這有區別嗎?」蕭雲旌問道,經她一番勸解,一時間分不清是真是假,反倒更加糊塗了。
「當然有。你必須看清自己的心,分清自己的情,只有過了這道坎,你和她才能真正相攜到老。王爺,我真的很感謝你,謝謝你曾經幫過我,我希望你重活一世能圓滿。至于羅安寧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她最見不得別人好。」她又說道,「我要回去了,這一世,你一定要幸福。」
「不,你別走!」蕭雲旌頭疼欲裂,企圖拉住她的手,怎奈她的人化作幻影,逐漸消失在紅黑兩色的盡頭。
「王爺,好好想一想吧,把一切都想清楚。我不會再回來了,你不必找我,你找不到的。」風吹來她柔軟如春雨的聲音,在寂靜的灰暗之地,顯得格外空靈。
黑色逐漸散去,紅色的花朵相繼盛開,一直延續到很遠的天邊,而他卻被那些紅花勾起所有的過往,曾經的一切,又清晰的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所有的悲苦喜樂,前所未有的明晰,那些痛楚,如潮水般的拍打着他的身心。
上一世太累了,累到他不想再經歷一次,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好好睡一覺,一切都過去了……
成靖寧先送王太夫人回宣德堂,到嘉祉院時已接近酉時,到房間準備換衣裳時,才發現蕭雲旌還在午睡,只是好像做了噩夢,流了很多汗。拿了巾子準備幫他擦拭,人卻突然醒過來,大力握住她的手腕,看她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陌生。
「你……」成靖寧原想問他怎麽了,但看着他充滿戾色的眼神,只好改了口:「做惡夢了嗎?」
蕭雲旌回了神,松開她的手,說:「好像是做惡夢了,不過已經忘了。現在什麽時辰了?」他疲倦的撫着額頭,身和心都累得很。
「快到酉時了,昨晚沒睡好?看你滿身大汗,被吓得不輕吧,快起來把衣裳換了,不然又要着涼。」說着便去幫他找衣裳。
蕭雲旌拿了個引枕靠在身後,閉眼揉了揉太陽穴,剛才的夢,他還記得一清二楚,那麽真實的經歷,如何能輕易忘記?她不是她,那現在的她到底是誰?
成靖寧命小丫頭端來熱水,擰了帕子幫他擦前胸和後背的汗,蕭雲旌低頭看着溫順又事事周到的妻子,想直接問她,卻又擔心戳破之後傷害她,致使好不容易平順起來的家分崩離析。
收拾好蕭雲旌後,夫妻兩個去蕭祖父那裏請安,順帶把在那邊陪玩的蕭昱接回嘉祉院。蕭雲旌經歷了一場坎坷離奇的夢境,這時候腦子裏一團漿糊,點過卯後就去了外院書房。
「哪裏不舒服嗎?」相處三年多來,蕭雲旌的變化她能清晰的感覺到。
「沒什麽,只是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和昱兒先回去。」蕭雲旌說道,蕭昱本想和親爹親近親近,被拒絕之後只得放棄,沒有親爹,親娘還是不錯的。
成靖寧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抱着孩子回嘉祉院。蕭雲旌複雜的看着成靖寧的背影,一時間頭更疼了,到外書房後,吩咐任何人不許進來,便是太爺太夫人和夫人也不能放進來。
嘉祉院內,成靖寧把精力旺盛的兒子放到鋪了葦席的炕床上,讓他自己玩兒積木等玩具。蕭雲旌突然的變化,讓她心裏不安,把今天在跟前伺候的丫鬟小厮叫了來問情況,試圖從他今天的舉動裏找到蛛絲馬跡。
「侯爺今天沒去什麽地方,您和太夫人出門後,他在弓樓練了一個時辰的功,之後又在內書房裏練字,陪小公子玩兒。午飯在太爺那裏用的,都是端陽節常吃的菜。之後太爺就把小公子留下了,侯爺一人回的嘉祉院。侯爺回來後看了一會兒書才午歇,之後就一直睡着,到夫人您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