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密道

不殺自己了?還是……?長孫曦心下猜疑不定。

殷少昊從靴子裏摸出一個火折子,點了,遞給她,“拿着。”然後抓住她的另一只手,推到前面,朝着密道呶了呶嘴,“下去。”

長孫曦總算明白過來。

不是不殺自己,而是他想要打探一下這個密道,又擔心有危險,拿着自己當人肉墊子放前面呢。呵呵……,也對,這才符合楚王一貫的行事作風。罷了,罷了,只當是來這世界玩了一遭,臨死前再玩一個密道游戲吧。

唯一放不下的是,太子妃那邊肯定要擔心壞了。

等她找到自己屍體的時候,該多傷心啊?不,甚至連屍體都找不到!楚王既然存心要殺自己,又怎麽會傻乎乎的留下證據?肯定毀屍滅跡了。

哎……,太子妃,可憐她一腔疼愛表妹的心。

“別磨蹭。”殷少昊将臉貼在她的耳畔,低聲道:“本王暫時不殺你,但也不介意給你臉上劃幾道口子,老實點兒,趕緊往前走!”

在他看來,沒有哪個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顏,更何況還是一個大美人兒。

可惜長孫曦情知自己要死,臉花不花,毀不毀容,又還有什麽值得在乎的?只是不想臨死前多受罪,沒吭聲,捏着火折子一步一步下了臺階。

在前面,像是一條狹窄細長的黑色密道。

長孫曦木然的往前走着,身後貼着一個高大溫暖的身體,甚至還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雖然他拿着刀子,又準備殺了自己,但有人跟着,反倒不是覺得特別恐懼。一直走,一直走,密道好像沒有盡頭,不由頓住腳步,“……還走嗎?”

她聲音柔和,沒有任何哭哭啼啼的驚恐。

一時間,殷少昊倒是忘了原本要殺她,對方是手裏的人質,反倒感覺像是同伴在跟自己商量一下。他遲疑了下,“走罷,若是前面有變故就退回去。”

是有變故扔下自己擋刀,他退回去吧?長孫曦苦澀一笑,繼續往前走。

算了,反正不管被楚王的利劍殺死,還被別人殺死,都是死!也許密道那邊有人,等他們和楚王打起來,自己或許還能博個一線生機呢。總不能每個人都要殺自己吧?要是運氣好點,遇到肯巴結東宮的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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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密道細細長長,黑漆漆的,但是略有點矮。

殷少昊身量高便得彎着腰,感覺很是不舒服,一路眉頭微皺。而且不僅如此,這條密道還特別的長,----算算時間,算算距離,差不多都要走出清雅小築了。

那麽,最後會通向何處?

擡眼望向眼前黑漆漆一片的密道,隐隐透出危險,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當初自己遇到她的時候,她的神智并不清醒,像是被人下了藥,多半就是被人從密道送過來的!不然她一個大家閨秀,出現在清雅小築,實在奇怪。

如果她是被人陷害的,又昏迷着,那麽應該不認識這條密道才對。

可是此刻她安安靜靜的,好像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

或許,她本來就認識這條密道。有可能是故意用了迷藥,裝成被人陷害的模樣,好在自己面前博同情,然後就可以留在自己身邊了。

她居然說什麽得了失魂症?!以為這樣,就可以躲避自己的詢問。

短短時間,殷少昊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念頭,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想要直接一劍殺了這個女人,然後轉身回去。但他猶豫了下,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繼續往前走。

前前後後,約摸用了兩刻鐘的時間,才總算走到盡頭。

長孫曦停下腳步,回頭道:“要上去嗎?”

殷少昊白了她一眼,“都走到這兒了,不上去?你當是來逛密道玩的?”将她用力往上一推,上了臺階,前方被一塊木板給擋住了。伸手摸了摸,摸到機括,位置和密道另一頭差不多,小心翼翼擰開了。

長孫曦被他往前一推,幫着拉開擋板,裏面露出一疊花花綠綠的衣服。

----竟然同樣是個衣櫃。

殷少昊伸手繞過她的脖子,往前探了探,有鎖!心下琢磨要怎麽弄開,一腳踹開動靜太大,萬一外面有人要怎麽辦?低眸思量之際,發現懷裏的人往旁邊縮了縮,她的眼裏,寫滿了厭惡之意。

她嫌棄自己?呵呵,自己還沒嫌棄她呢。

不過眼下氣氛詭異得很,不定發生什麽事,倒是顧不上跟一個丫頭片子生氣。

殷少昊猶豫了下,拔出利劍,從衣櫃前面的門縫插了過去,然後猛地一用力,----仗着寶劍削鐵如泥,本身又習武,竟然生生将鎖頭給切斷!然後手上動作飛快,沒等鎖落地,就直接伸手推門給接住了。

從頭到尾,只發出了一聲“咔噠”悶響,幹脆利落的很。

這……,等下要怎麽複原?長孫曦吃了一驚。

“走。”殷少昊開了衣櫃,推着長孫曦走了出去。

此處,同樣是一間幽靜的卧室。

與方才那邊的豔光四射不同,這邊布置的很是高雅,黑漆紫檀木家具,塗描金粉的寬大高闊床鋪,都透露出主人家底的不菲以及品味。地上鋪着光滑如鏡的青石磚,勾描淡金色的細細紋路,低調而奢華。牆角還放着一個四足鎏金瑞獸博山爐,做工精致無比,屋子裏的每一樣東西都不是凡品。

長孫曦細細打量着。

素雅內斂的竹葉花紋床褥,藕荷色的被面,茜紅色的雙層半透明绡紗帳子,上面刺繡繁複花紋,光芒搖曳,生出一片閃爍的粉色星光。

似乎……,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殷少昊扯了她一把,低斥道:“亂跑什麽?過來。”

----打斷她的思緒。

長孫曦被他拉扯着,穿過十二扇的紫檀木嵌琉璃屏風,腳步輕巧的走到窗邊,透過細細的窗紗,能看到外面一片朦朦胧胧的景象。

院子裏,空出來的地方十分寬闊,兩邊還分別布置了花圃,中間矗立着一座人工堆砌的假山,下面圍了一圈小池子,裏面應該有水,還有幾條紅色的錦鯉在游動。看起來,像是豪門望族的私家庭院,但不知何故,周圍竟然一個下人都沒有。

這是哪兒?對于長孫曦來說,所有的古代宅子都長得差不多。

繼而不免自嘲,真是操閑心,管他這裏是哪兒啊?都要死了,還琢磨原主的那些破事兒做什麽?不如想想,到底是要安靜的受死呢?還是豁出去大喊一回。

回頭看去,卻發現楚王臉色大變。

殷少昊雙目微眯,冰冷、鋒利,好似薄如冰片一樣的匕首透着寒芒,讓人看着不自禁的通體生寒。不知道在想着什麽,仰或是……,發現了什麽?情緒明顯起伏很大,以至于手上不自禁的越握越緊,讓她痛得忍不住快要叫出來了。

“放開我。”長孫曦小聲的央求,“我的手快要被你捏斷了。”

殷少昊恍若未聞,根本就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長孫曦實在是痛得忍無可忍,心下一橫,反正遲早要被他殺了的,何必死前再受他這等搓磨?于是猛地低下頭,對準他手上剛才被金簪劃破的傷口,狠狠咬了下去,----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所有的恨意!

殷少昊吃痛,方才回神過來。

他低頭看着手上的鮮紅血跡,痛得直皺眉,擡手在她後腦勺上狠狠一巴掌震下去!将她擊暈在地,低低嘲諷道:“還咬人?屬狗的啊。”

一轉眼,面前浮起一段兒時記憶……

那年,自己和年僅長一歲的昭懷太子,在院子裏追逐玩耍、嬉鬧,自己一不小心,險些就要磕在假山上。昭懷太子伸手拉了一把,喊道:“七弟當心!”最後自己沒有磕着,他卻失去平衡,把額頭給磕出了一層油皮。

“五皇兄,你疼不疼?都怪我。”

“不疼。”他忍痛努力微笑,“沒關系,我們是兄弟啊……”

兄弟?那樣的日子不會再有了。

殷少昊薄薄的嘴唇勾起弧度,優美異常。

那時候彼此的年紀都太小,還不知道,----天家無父子,皇室無兄弟!還記得,當時已經長成少年的越王站在旁邊,聽了這話,鼻子裏輕輕一聲嘲笑。當時自己根本不懂,不懂他在嘲笑什麽。

殷少昊心中的悵然一掠而過,很快如水無痕。然後收回心思,準備趕緊離開此處,免得等下有人來就麻煩了。

等他回頭,忽地發現已經有了一個麻煩。

地上躺着暈過去的那位美嬌娘,沒法走路了。別說自己此刻改了主意,暫時不想殺她,便是要殺,也不能把屍體留在此地!

殷少昊皺着眉頭,上前兩步,将長孫曦打橫抱了起來。

少女的身體又柔又軟,帶着淡淡香味,好似午夜開在院子角落的一朵幽蘭。此刻她閉着眼睛,纖長的睫毛,在臉上勾勒出一道月牙般的弧線,襯得肌膚白皙如玉。脖子上,還留着方才被掐落下的手印,淡淡泛紅,看起來更是別樣的楚楚可憐。

好似一支帶着露珠的煙籠芍藥,惹人憐惜。

殷少昊的目光璀璨光華,心下輕嘲。

因為她長得比別人好一些,所以……,就先勾引自己,再勾引太子!仗着比別人多了幾分顏色,便認定男人都要做她的裙下之臣,真是可笑無比!

他飛快貓腰鑽進衣櫃裏,返回了密道。

要說長孫曦本身比較纖細柔弱,甚至還有點虛,其實并不算重。但是殷少昊身量太過高大,在密道裏一路低着頭,貓着腰,加上距離委實不短,時間長了,便有些腰酸背痛。他低頭了看一眼,冷哼道:“真是麻煩!”

若不是還有話要問她留着性命,早就直接處置了。

其實也沒什麽好問的了吧?他又不由一怔。

反正問來問去,無非是她自己要勾引男人,和汾國長公主、太子妃派她勾引男人,就這麽一點點區別而已。

那還留她做什麽?算了,是死是活也不能丢在這兒,先弄出去再說。

殷少昊一路抱着人走過去,等到另外一頭時,已經微微喘氣,手臂也是酸酸的,額頭上更是冒出一層薄薄的汗。

他将長孫曦扔在床上,喊了人進來。

進來了一個小太監,低着腦袋,“殿下,有何吩咐?”眼角餘光掃到床上昏迷的女子,再聽主子喘息不定的聲音,頓時了悟,----這是主子辦完了正經事累着了。

再瞅着腳下,木屑殘斷、銅鎖震落,真是一片狼藉。

這……,好像有點激烈啊。

殷少昊瞅着小太監眼神閃爍,斥道:“瞎琢磨什麽?!”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鎖,“趕緊拿出去找一個開鎖匠,再買一把同樣的回來。”指着衣櫃,“去那頭把鎖給弄上,這邊的櫃子也補上,別留下痕跡。”

小太監探着腦袋去看了看,不由怔住。

殷少昊冷冷道:“辦不好差事,就自個兒把腦袋給摘了。”

小太監吓得一哆嗦,趕緊去了。

殷少昊又讓人打了一盆清水進來,他将帕子丢進去,再水淋淋的撈出來,“啪……”,直接扔在長孫曦的臉上!自個兒在旁邊坐下,翹着腳,一派悠閑的等她蘇醒過來。

長孫曦只是一時被擊暈,并非中藥,被冷水一激頓時嗆咳起來,“咳、咳咳……”大口大口的喘氣,半晌平複一些,緩緩轉頭往旁邊看了過去。

那人正面含微笑望着自己。

什麽意思?不殺了?還是臨死前,再逗自己玩一圈兒。

正在迷惑之際,外頭急匆匆進來一個小太監。走到楚王跟前,附耳低語了幾句,楚王皺了皺眉,又招手交待了幾句,不知道在說什麽。

不過那小太監退出門的時候,往床上掃了一眼。

是不是太子妃來找自己了?長孫曦不由心頭一喜。

殷少昊先是皺着眉,像是頗為有些頭疼的樣子,繼而見她眼中流露出歡喜的神色,又是輕笑,“你少發夢!若是想着有人來救你,就是想到明年,也是白搭。”

長孫曦抿嘴不語。

殷少昊其實并沒有看起來的那麽輕松,因為才得消息,汾國驸馬已經帶着護院出了長公主府,----自然是太子妃找不到表妹,回娘家哭訴,讓父親出來找人了。

看來……,還得再換一個地方。

外面又個小太監悄步進來,放下一身宮女衣衫。

殷少昊挑眉看向她,“穿上,跟本王走。”汾國驸馬已經在找人了,自己再帶着一個小姐打扮的人出門,實在是太過打眼,不如讓她裝成自己的侍女模樣,不顯不露水的。

長孫曦滿心都是自己要死了,要死了,哪裏還肯理會他?難道在這兒死,和在別處死有很大的區別嗎?因而只做充耳未聞。

殷少昊等了片刻,不由上火,三步兩步走到床前問道:“你穿不穿?”見她仍舊不吭聲兒,譏諷道:“你耳朵聾了嗎?”可惜仍憑他說什麽,對方都沒反應。

長孫曦幹脆閉上了眼睛。

殷少昊氣得鬓角上青筋直跳,偏生時間又等不得。只好抓起她手,蠻橫粗魯的往袖子裏面套,咬牙切齒道:“居然讓本王親自給你穿衣服,也不怕折了你福,短了你的壽!”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沒有任何玄幻的元素,凡事都有原因,後面慢慢揭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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