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舅舅
封城找貓?殷少昊雙目微眯,心下一聲冷笑。
呵呵,只有汾國長公主才幹得出來!
這位大姑母身份非比尋常,不僅是先帝和趙太後的嫡出長女,而且占了長姐,身後又有趙家和許家撐腰,故而皇上都得讓着她一、二分。
當年先帝對隐太子的期望極高,親自教導,細心培養,已經是定好的下一任帝王。隐太子病故以後,先帝倍受打擊也跟着病倒了。大姑母便刺下血書,然後赤足散發對天禱告,願意以身代父,替先帝承擔一切災厄疾病。
不僅如此,她還衣不解帶的照顧先帝一個多月,直至暈倒在床前。
先帝本來死了隐太子就很傷心,又見累暈了嫡長女,心中愈發受用不得。
因而下旨進封嫡長女為汾國公主,當時冊封禮浩大鋪張、盛況空前,如同皇後之儀,已是世上女子能享受尊榮的極限。然後先帝又花了十萬兩銀子,給她修築了一所美輪美奂、金碧輝煌的汾國公主府。
即便如此,先帝仍然覺得對嫡長女疼愛不夠。
原本按照皇室祖制,諸位皇子虛封食邑萬戶,實封只有一千,公主則是出嫁後虛封食邑三千戶,實封三百。可是先帝呢?居然把整個隋郡封給了汾國公主,統縣十六,虛封食邑三十萬戶,實封三千戶。
----足足是其他公主的十倍!
并且還以保護汾國公主安危之名,賞賜六百骠騎護衛。
不管自己的那些叔叔們,還是兄弟們,即便是如今的昭懷太子,沒有一個能得到這種尊榮待遇。再加上有“趙半朝”之名的定國公府趙家,輔國公府許家,可以說……,只要汾國長公主不去謀逆造反,想做什麽都行。
眼下說是封城找貓,實際上肯定是尋找長孫曦的。
殷少昊的眉頭越皺越緊。
不是說大姑母不待見長孫曦,親自把她送進宮了嗎?之前還聽無憂說,太子妃為了長孫曦和大姑母頂嘴,把大姑母給氣走了。
按理說,大姑母應該很讨厭長孫曦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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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姑母是因為被太子妃央求,不得已了,才封城尋找長孫曦的?還是面冷心熱,實際上內裏心疼外甥女?聽說,當年靖國公府滿門覆滅的時候,大姑母為了長孫家的事跑到金銮殿上,和父皇大吵了一架。
殷少昊回頭看了一眼。
心下有點搖擺不定,為了她,得罪汾國長公主肯定不劃算。而且這女人皮厚的很,又嘴硬又能抗,不管用什麽手段都問不出話,留着亦是無用。
權衡之下,殷少昊很快做出了抉擇。
正當他要開口吩咐的時候,又有小太監飛快跑來,神色比前一個太監還要慌張,“不好了!楚王殿下,汾國驸馬領着長公主的骠騎侍衛,把周邊街道口全部戒嚴,正一家一家搜查往這邊來了。”
殷少昊眉心輕輕一跳。
汾國驸馬已經讓人封了街,且馬上就要找過來,自己就算殺了長孫曦,也不可能馬上把她變成灰,做的一絲一毫痕跡都沒有。而且當着汾國驸馬的面殺了他外甥女,惹他惱了,便是大姑母不因此糾纏,許家的人也會給自己找麻煩的,所以人是不能殺了。
他轉身上前,把長孫曦拖到椅子裏坐下,三下兩下,把外面那件撕爛的宮女衣衫給飛快扒了。然後扔床底下,回來笑道:“你舅舅來接你了。”
那口氣,說得好似對方是來做客一般。
長孫曦看都沒看他一眼。
殷少昊既不惱,也不着急,而是讓人拿了一副圍棋過來,一粒一粒的擺了上去。等到他的棋局擺到一半時,外面忽地喧嘩起來,有人喝道:“汾國長公主丢了貓兒,要挨家挨戶的搜查,此處主人是誰?趕緊出來。”
門口邊上,幾個太監都是臉色慘白一片。
殷少昊輕輕丢下手上的黑子,“玎玲”,落在棋盒裏一聲脆響,然後施施然的笑着走了出去。上前對着許玠拱了拱手,算是晚輩禮,“大姑父。”
許玠聞言便是臉色一黑。
但凡楚王喊人喊得親熱的時候,多半沒好事。而且聽瓊華說了楚王對靈犀的糾纏,十有八九,靈犀是落在了他的手上!心中雖然恨不得撕了對方,可是當着衆人,卻不能說外甥女走丢了。
因而強忍了滿腔怒氣,說道:“長公主的貓兒丢了,我來找找。”
殷少昊笑道:“大姑父別急,讓底下的奴才們去找便是了。”指了指裏屋,“既然到了這兒,相請不如偶遇,先進去喝杯清茶潤潤嗓子,歇歇腳。”
這個時候,許玠已經百分之百的肯定外甥女就在此地!楚王不是蠢人,不會看不穿封城找貓有蹊跷,更不會無故消遣耽誤自己找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對方一番,他似乎沒有擔憂不安之色,是不是可以說明,他……,還沒有對靈犀動手動腳?
心裏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亂爬。
偏生還不能表露出來,只能順着道:“行,那就喝杯茶罷。”
“請。”殷少昊擡手相讓。
許玠進門一看,果然是外甥女坐在椅子裏面。想要急步上前,又頓住腳,朝着門外揮了揮手,“都退下!我和楚王殿下清清靜靜說會兒話。”
周圍的人像是潮水一般退了個幹淨。
許玠趕緊關上門,上前道:“靈犀,你有沒有事?”
那種發自肺腑的關切目光,和太子妃如出一轍。
長孫曦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怎麽了?”許玠關心則亂,急急問道:“是不是他對你做什麽了?啊,你說啊,舅舅在這兒,別怕。”甚至顧不得和楚王發火,一直眼都不眨的焦急望着外甥女。
“沒有。”長孫曦虛弱的開了口,不想讓真正關心自己的人擔心,擦了擦淚,“舅舅,我沒事的。”
許玠松了一口氣,連聲道:“沒事就好,就好。”這才想起跟楚王發火,“你把靈犀劫持到這兒來,是什麽意思?實在是太過目中無人!”
殷少昊陪笑道:“大姑父別生氣,實在……”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本王見長孫女史生得比別人标致,就起了愛慕之心,所以請過來喝茶聊聊天。”又道:“她很不高興,我也不是那種霸王硬上弓的人,沒敢強她,一直好言好語……”
愛慕之心?好言好語?長孫曦聽得直犯惡心,打斷他,“我渴了,你給我倒杯茶。”
殷少昊聞言一愕。
他猶豫了下,轉身去給她倒茶。
長孫曦是真的口渴的很,等茶來,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一連喝了三杯,總算緩過來一點勁兒。歇了會兒,把茶杯又遞了過去,“再續一杯。”
她的表現太過平靜淡然,說不出的詭異。
許玠都愣住了。
殷少昊看在眼裏也覺得怪怪的。不過事已至此,當面鬧翻總不是明智之舉。大姑母的骠騎護衛還在外頭,保不齊她哭訴起來,驸馬上火,----雖然不至于殺了自己,但是仗着是長輩把自己打一頓,卻很有可能。
哼,好漢不吃眼前虧。
雖然生平從未被人這麽再三使喚,但還是忍了火氣,轉身又去了。
殷少昊倒了茶過來,笑道:“喝吧,還有……”
一句話沒說完,長孫曦端起茶就朝他臉上潑了過去!茶水、茶葉,兜頭兜腦的的潑了楚王殿下一臉,滴滴答答的,淡綠色的茶水順着他的臉上弧線,彙聚成細細的線,把他胸前弄出一大團狼狽水跡。
殷少昊頓時勃然大怒,“你……,大膽!!”
“大膽?”長孫曦輕笑,“呵呵,那你劫持汾國驸馬的外甥女,太子妃的表妹,宮中登記在冊的女史,就不大膽了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殺我,就不大膽了嗎?”
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往後連面具都不再戴了。
許玠震驚道:“靈犀,他要殺你?!”
殷少昊擡手抹了一把臉,臉色陰沉,沒言語。
長孫曦銀牙微咬,目光好似冰棱一般直視着他,“你以為你是皇子,我是草芥,所以想殺就殺?你以為你是刀、我是肉,就該任你宰割?你以為我是弱女子,就該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陣大笑,“哈哈……”
那笑容透出說不盡的怨恨,以及玉石俱焚之意。
殷少昊素來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仗着養母霍貴妃,就算是老虎嘴上的胡須,他也敢去捋一把,從小就是混世魔王長大的。而此刻,卻有一種莫名的心驚肉跳感覺。
長孫曦不再看他,轉頭對汾國驸馬道:“舅舅,我們走。”
汾國驸馬雖然有着諸多怒火和疑問,但也知道,這個地方委實不宜久留。因而讓人擡了轎子進院子,攆退宮人侍衛,領着外甥女一起上去,不起任何波瀾的飛快離開此地。
殷少昊獨自在屋子裏站了許久。
他目光陰冷,咬牙切齒,鬓角上的青筋一直跳個不停,好似要吃人。
******
汾國長公主府內,後院。
一陣清風吹過。
樹上半青半黃的葉子,紛紛揚揚,好似下雨一樣灑落下來。
趙嬷嬷彎腰撣去石凳上樹葉,又墊了一塊帕子,扶着主子坐下,然後道:“既然長公主不待見她,又何必派人去找她回來?依我說,就此撒開手不管,再也見不着豈不省心?太子妃便是哭幾日,天長日久的,往後自然也就丢開手忘了。”
“鼠目寸光!”汾國長公主眼下心情不好,訓起心腹來也絲毫不留臉面,“那丫頭死了固然是不要緊,我也不樂意見她。可是瓊華是太子妃啊,驸馬身後還有輔國公府許家,----難道要我為了靈犀,把他們父女都得罪了?”
趙嬷嬷趕忙認錯,“是,奴婢想得短淺了。”
汾國長公主嘆了口氣,“再說了,瓊華總歸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看她剛才哭得那個鬼樣子,像是過幾天就能丢開手的嗎?她和靈犀一塊兒長大,比親姐妹還親,要是那丫頭有個三長兩短的,瓊華肯定是要大病一場的。”帶出幾分煩躁,幾分郁悶,“若是我今天不出手找人,瓊華心裏肯定要埋怨我的。”
這個涉及到太子妃有不孝之嫌,趙嬷嬷沒敢搭話。
汾國長公主又道:“我和瓊華一直都不親近。也怪我,年輕的時候光顧着賭氣,有些疏遠了她。我仔細想過了,總是這麽生分着實在不像話,不如趁着這個機會,把母女關系修複修複也好。”
上次,自己還沒忍住扇了女兒一耳光,實在太過沖動。
再這麽下去,母女情分只怕就要斷了。
“可是……”趙嬷嬷遲疑道:“即便長公主有這份疼愛太子妃的心,那也不必給自個兒找麻煩啊。”壓低了聲音,“長公主大可以派護衛滿大街的找,但是找不找到,誰又能給個保證呢?便是找到了,也不見得找到的是大活人啊。”
汾國長公主聞言一愕。
趙嬷嬷接着道:“她一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被人劫持,想不開自盡也不奇怪。”滿目體貼主子的眼神,“若如此,往後長公主的耳根子也就清淨了。”
汾國長公主思量了下,搖搖頭,“不行。”
趙嬷嬷不解,“為何不行?”
“哎。”汾國長公主輕輕自嘲,“我素來都有跋扈張狂、狠辣陰毒的名聲,手上死的人也的确不少。更何況,之前我生氣的時候,還親口說過要掐死靈犀的話。”不由冷笑,“所以啊,別說真的是我弄死了她,便是別人弄死的,只怕瓊華也一樣要懷疑我、恨我。”
“這……”趙嬷嬷怔了怔,無言以對。
汾國長公主扶了扶鬓角發絲,因為擡手,手腕上的碧玺香珠手串翠色瑩瑩,像流水一般滑了下來。襯得她保養得宜、肌膚如雪,眉目間星光閃爍,“罷了,既然瓊華喜歡她,那就留下,權當是養了一只貓兒、狗兒好了。”
“倒是便宜了她。”趙嬷嬷無奈嘆氣,然後擔心道:“可是她畢竟撞見了那件事,萬一嘴不嚴實,告訴了太子妃……,可不太好。”
“她敢?!”汾國長公主挑眉輕笑,語氣張狂,“難道活膩歪了不成?”一臉不以為意之色,“她不是得了什麽失魂症麽?呵呵,連太子都不敢得罪,難道還敢得罪我不成?想來她也不傻,不會拿着自己性命賭氣的。再說了,你看太子妃對我的态度,就知道靈犀沒敢胡說八道。”
趙嬷嬷點頭,“想來是這樣了。”
汾國長公主笑了笑,“況且,我還有一個不錯的打算。”
趙嬷嬷笑道:“還請長公主明示。”
“靈犀這丫頭,一張臉蛋兒的确長得比別人好。畢竟她娘當年是京城第一美人,他的爹又……”汾國長公主的聲音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麽不愉快的事,後半截話掠過,“總之,她有一張絕色的臉,留下她不是壞事。”
“難道有何用處?”
“顏色好,留着伺候太子幫瓊華固寵啊。”汾國長公主輕輕的笑,“我看太子啊,對靈犀也有那麽幾分意思。男人嘛,都是見了美人兒就把持不住,多半動了心,所以那天才鬼鬼祟祟的用秘藥。”大口啐道:“也是一個下流胚子!”
趙嬷嬷臉色大驚,“固寵?”繼而忙道:“這雖然也是不錯。可……,萬一她生下兒子要怎麽辦?将來豈不是讓太子妃為難?”
汾國長公主斜視了一眼,目光深刻,“靈犀自幼身子就有些弱,這段兒又是落水,又是被人劫持的,自然更加虛弱了。”聲音轉為寒涼,斷然道:“她不會有孩子的。”
趙嬷嬷頓時明白過來,笑了,“長公主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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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以下賣萌時間--------
皇子乙:“昨天有妹紙說我萌萌噠,╰(?? ▽ ??)╯,沒錯,這奏四本王的屬性之一,麽麽噠~~(づ ̄ 3 ̄)づ”
皇子甲:“劇透!本王是女主堂姐夫~”
殷少昊:“你倆夠了,奏凱~奏凱~奏凱~!!!”
昭懷太子微微含笑,撣了撣衣服,宛若積雪一般耀眼的銀白狐裘哇~~~呃,很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