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禁令
????“刺、刺客……”汾國長公主看着氣絕身亡的兩個死士,氣得渾身亂顫,朝着皇帝怒聲質問道:“什麽刺客?青天白日的哪裏來的刺客?”
雖然死士本來就是用來死的,但卻要死得有價值。她讓死士殺了長孫曦以後,再用“死士誤傷長孫曦”遮掩真相,和皇帝直為了長孫曦撲殺她的死士,并且說成是刺客,----這兩者有着本質的區別。
皇帝淡淡反問:“難道不是刺客?那……,大皇姐你說他們是什麽人?”
此刻正值晌午時分,旭日高升,金光萬丈,好似千萬條金箔帶子鋪灑下來。皇帝身量高大挺拔,又被陽光勾勒出一圈淡淡金邊兒,襯得他氣勢巍峨如山,尊貴非凡。他只是随意往前一望,便好似在俯瞰萬裏錦繡江山,令人心生畏懼。
汾國長公主原本想要發作的,但被皇帝氣勢所壓,那些憤怒無比的話已經湧到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口。只剩下一雙眼睛燒得通紅通紅的,面容猙獰扭曲,好似馬上就要爆炸毀滅眼前一切,模樣極度危險!
皇帝毫不退讓的靜靜直視着她。
----場面奇異的靜默起來。
梵音不言不語,低眉斂目回到長孫曦身邊。
長孫曦悄悄縮到了皇帝身後,皇帝和汾國長公主的眼風刀子實在太鋒利,還是避開他們的鋒芒,以免被不小心誤傷的好。
“哈 哈,哈哈哈……”汾國長公主忽然大笑起來,像是方才那一瞬間的畏懼退縮,讓她羞愧無比,她漲紅了臉,朝着血泊中的死士狠狠踢了一腳,“沒用的蠢貨!”然後 帶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表情,一步一步,走到皇帝跟前,“刺客?皇上殺了我的影衛,說是刺客就完事兒了。”
“影衛?”皇帝針鋒對麥芒,反問道:“大皇姐的影衛在皇宮裏,想殺人就殺人,連禦前行走的人也不放在眼裏,是不是膽子太大了些?”
汾國長公主冷笑狡辯,“不過是幾個奴才打架玩兒,哪裏殺人了?皇上可不要給我扣這麽大一定帽子。”斜眼看向躺在血泊裏的死士,“這兩個……,才是真正的死人。”意思是,死了的兩個影衛才是證據。
即便在禦前,她的态度依舊嚣張無比,沒有一絲一毫的謙卑退讓。
周進德在宮裏待了多年,深知這位長公主的張狂性子有多厲害,等下不定會罵出什麽難聽的話,以及見不得人的陰私。她跟皇帝拌嘴,她沒事,但皇帝臉上難堪,做奴才聽了還要不要腦袋?當即悄悄一揮手,和所有宮人一起都無聲退散。
長孫曦不覺得自己脖子比別人更硬,眼見衆人都撤,也跟着悄無聲息往後退去。
皇帝淡淡道:“大皇姐,朕不是瞎子,剛才是怎麽一回事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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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皇上當然不是瞎子!”汾國長公主陰陽怪氣的,擡手指向長孫曦,“皇上這麽護着靈犀,不就是因為看上了她的美色嗎?!”
長孫曦趕緊加快腳步,連連後退。
汾國長公主又道:“當年皇上看上了她的娘,沒有娶到手,現在又看上女兒了是吧?是不是還更新鮮水嫩……”
長 孫曦剛走到假山旁邊,就聽到這一句,皇帝……,不由震驚無比停住了腳步。皇帝曾經愛慕原主的母親?!而且還是求而不得?皇帝并非先帝嫡子,沒登基之前只怕 未必多受重視,指不定是被冷落的。而原主母親許氏出自靖國公府,----當年不受寵的皇子娶不到豪門望族之女,也是有可能的。
皇帝冷冷道:“大皇姐,你這是存心要讓大家都難堪了。”
“呵呵。”汾國長公主一聲冷笑,“我可沒撒謊。”
皇帝亦是冷笑連連,“你的那些破事兒朕都不想說,說了,只嫌髒了自己的嘴!朕勸大皇姐一句,別忘了,宮裏還替你養着一個好女兒。”聲音透出寒涼之意,“你若是再這麽胡說八道,任性妄為,那……,朕只好叫嫱兒的爹來接她回去了。”
嫱兒的爹?長孫曦聽着這話怎麽如此別扭呢。
不由悄悄回頭望了一眼。
從這邊只看得到皇帝的高大巍峨的背影,但卻可以看到汾國長公主的正面。此刻她怒容滿面的指着皇帝,“你,你……”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張着嘴,大口大口的劇烈喘息,好似下一刻就要斷氣了。
皇帝的話,竟然讓張狂的汾國長公主無以應對?裏面到底隐藏了什麽?
嫱兒的爹怎麽了?不是汾國驸馬嗎?不……,不是,難道真的不是?!長孫曦腦海中有了一絲明悟。正在震驚無比之際,皇帝忽然轉身大步流星走了過來,當即收回心思,連連往後面退了幾步。
皇帝經過她的身邊,看了一眼,“走罷。”
長孫曦不敢停留,不敢多問,趕緊跟了上去。
在路上,還看到之前那個清俊小太監藏在樹蔭後,一晃而過。
眼下顧不上去問他,皇帝都來了,怎麽還有膽子在這周圍胡亂晃蕩?急匆匆的跟着皇帝的步伐,一路飛快,然後進了太極殿。
“怎麽回事?”皇帝沉聲問道。
長孫曦跪在大殿中央,搖頭回道:“妾身也不知道。”自然不能說人參的事,只是如實重複當時的情景,“當時妾身見汾國長公主過來,就過去請安。然後她忽然就很生氣,先是罵妾身,然後又要殺了妾身,實在不知道是什麽緣故。”
皇帝聽了,一陣冷臉沉默。
----凡事總得有個緣由。
汾國長公主雖然素來嚣張跋扈,但又不是瘋子,突然發瘋……,必定是長孫曦做了什麽事激怒了她。可是長孫曦最近一直在禦書房,平時梵音跟着,她并沒有見過任何人,更別說對汾國長公主做什麽了。
最近……,昨天,許嫱病了。
可是晗兒說了,是因為許嫱無禮得罪了他,才讓她在雪地裏跪了半天,所以病倒的。這與長孫曦何幹?看來不是因為這件事。
皇帝心中很快有了決斷。
雖然暫時不知道汾國長公主發瘋的原因,但也不急,已經吩咐人去打聽了。最近汾國長公主府發生過什麽事?和長孫曦相關的事又有哪些?等查清楚了,總會發現蛛絲馬跡的。
他收回心思,然後看向跪在下面的長孫曦。
不免有些頭疼起來。
她這種身份,實在是太容易被人拿捏了。皇宮裏面,随便哪個主子都比她高貴,遇上講理的還好,遇上不講理的肯定是她吃虧。
可是那種念頭……,一閃而過,最終還是搖搖頭撇開了。
“起來罷。”皇帝先道了一句。
長孫曦在青金石的地磚上許久,已經跪得膝蓋生疼,咬牙站了起來。
皇帝眼中光華流轉,看着她,靜靜沉默了一陣,才道:“最近朝堂上面事多,朕經常批折子都到戌時,甚至偶爾到亥時還沒忙完。有時候想找本書,禦書房卻只剩下幾個宮人,都是一問三不知。”
這是什麽?批判禦書房的工作不夠好嗎?長孫曦複又跪了下去。
“起來說話。”皇帝見她一臉戰戰兢兢的,聲音緩和了些,“朕思量了下,你年輕,比倪司籍精神更好,往後就留在禦書房值夜罷。”
值夜?!長孫曦心下猛地一跳。
但卻來不及細細思量,先道:“妾身領旨。”
皇帝不再多說,“退下罷。”
長孫曦往後退了好一段兒距離,方才轉身,沿着邊兒悄悄往外走。
“周進德。”她身後,又傳來皇帝的聲音,“前面朝堂是商議國家大事之所,實乃機密要地,豈能讓人随意進進出出?從今往後,後宮所有女子無诏不得進入!”
長孫曦頓時身體一僵。
後宮所有女子?那豈不是連太後、妃嫔、公主們,都統統算在裏面了?皇帝好像那統領一方的獅子王,不僅把自己這只小綿羊給藏了起來,而且還幹脆畫了一個大大的圈兒,上面寫着,----閑雜人等,切勿靠近!
心下猜疑不定,皇帝這是因為曾經愛慕原主的母親,打算保護自己?所以,把自己圈養在禦書房?還是……,像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所說,打算把自己收到後宮為妃?這個念頭雖然有點荒唐,可有覺得,有那麽一絲可能。
因為剛好跨過門檻,腳下一絆,差點在太極殿前摔一個狗啃屎。
門口的小太監扶了她一把,“長孫司籍。”
長孫曦忙道:“多謝,多謝。”
她正好側着身子,露出一個被陽光勾勒的優美側臉,發色如黛、唇紅似火,膚若凝脂的臉龐仿若最上等玉白瓷。少女的青春、明媚,以及水靈鮮活,襯得她好似最璀璨奪目的明珠一般,讓人移不開視線。
皇帝一直看着那抹婀娜蹁跹的身影,直至消失,最終一聲嘆息。
這一次,周進德确定不是幻覺。
******
長孫曦腳步飛快的回了禦書房,關上門,躲進裏間,心口仍然一陣“撲通”亂跳。
無數個震撼消息,在她腦海裏好似流星一般劃過。
皇帝喜歡原主的母親,皇帝求而不得。皇帝讓自己在禦書房值夜,并且不允許任何後宮女子無诏入內,皇帝他……,真的有可能看上了自己這張臉!難不成等楚王從江南回來的時候,自己就成了他的庶母?簡直啼笑皆非。
不過冷靜下來想一想,如果猜測成真,皇帝對自己起了意思,那還真的沒有任何辦法拒絕。面對楚王的糾纏,自己還可以抱一抱昭懷太子的大樹。可若是皇帝要納自己為妃,太子又敢說什麽?又怎麽可能會為自己說什麽?
除了順應皇帝的意思,便只有一死。
可是自己一丁點兒都不想死。
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着,不到萬不得已為何要死?之前楚王苦苦糾纏的時候,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并不是因為他風流好色、妻妾成群,所以不願意。自己還沒有那個底氣和資格,去要求皇子為自己從一而終。
拒絕他,只是不想落到他手裏受折磨罷了。
至于回避太子,那是因為有一個情真意切的太子妃,不能傷害了她。
如果真的到了讓自己做選擇的時候,----要麽給皇帝做後妃,要麽死,那麽自己最終肯定會選擇前者。并不為貪慕榮華富貴,或者想做主子娘娘,只為活命,活下去……,畢竟蝼蟻尚且貪生呢。
不過,這條路可是不好走啊。
且不說皇帝年紀有點大了,單說做嫔妃娘娘,那是需要強大的娘家背景撐腰的,----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再說前頭皇子們都成家立業,已經開始奪嫡。自己若是真的做了嫔妃,就算僥幸生下一個兒子,也難成事。
不定就死在那個陰謀漩渦裏了。
況且皇帝的年紀雖然不算老,但是也四十出頭,不論前世今生,這年紀都足足可以做自己的爹了。要跟這種年紀的男人躺在一張床上,想一想,哪怕是為了活命,也還是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長孫曦伸手在胳膊上面搓了搓,一陣肉麻。
不過這也只是猜測而已,沒有證據。也許皇帝只是念舊,因為原主母親的緣故而保護自己,不見得就是一定是起了色心啊。
但願吧,但願只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不管皇帝是出于保護長孫曦,還是起了意,這都不容她來選擇,聖命不可違!沒多會兒,就有幾名宮人陸陸續續搬了東西過來,在禦書房後面,騰出一套裏外兩進的屋子。按照司籍的标準,很快就把值夜的房間布置好了。
這裏……,該不會就是金屋藏嬌之所吧?
長孫曦看了看那個房間,腳步遲疑,有點挪不開步子邁進去。
周進德也過來了,領着兩個伶俐的小太監,笑道:“皇上說了,晚上值夜辛苦的很,再配兩個奴才給長孫司籍。”招了招手,“金針、銀針,趕緊行禮。”
兩個小太監當即跪了下去,“見過長孫司籍。”
“呵呵。”長孫曦笑得幹巴巴的,福了福,“多謝皇上恩典。”這份皇恩浩蕩的恩典,實在是太隆重、太誇張,叫自己有點難以消受。
周進德上前一步,低聲道:“長孫司籍,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吶。”
原本挺嚴肅威儀的一句話,但是此刻,落在長孫曦的耳朵裏面,無疑就是什麽“君王雨露”“雨露承恩”之類的暗示。頓時覺得身上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怕死是真的,但也不代表對跟大叔滾床單這種事,可以坦然接受啊。
半晌,才僵硬點頭,“多謝公公提醒。”
周進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複雜閃爍,然後搖搖頭轉身走了。
長孫曦有點手軟腳軟,進了屋子。裏面的布置和以前的一樣,并沒有任何金屋藏嬌的奢靡跡象,心情稍微放松。皇帝美人見得多了,未必把自己這個黃毛丫頭放在眼裏,說不定是自己在這兒吓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她這邊算是暫時自我安慰住了,但是……,後宮裏面卻炸開了鍋!
嫔妃和宮人們私下都是議論紛紛,說來說去,都是皇帝看上了長孫曦的美色,又不想扔到後宮裏面,所以才在禦書房單獨設一個屋子,以便随時臨幸。
反正說什麽的都有,各種不堪。
消息傳到霍貴妃的耳朵裏,把她氣得,砸碎了一地的上好甜白瓷金邊茶具,咬牙切齒恨聲道:“小賤.人!居然住在禦書房裏,打算從今往後天天霸占着皇上!不過是長了一張狐貍精的臉,勾引完兒子,又勾引老子,我呸!真是下作不要臉!”
宮人們都知道她這會兒火大,遠遠躲開。
更叫霍貴妃生氣的是,皇帝不僅為了長孫曦和汾國長公主鬧翻,還下了一道诏令,讓後宮所有女子都無诏不得去前殿!生怕有人碰了那小狐貍精的皮兒,幹脆給藏起來了。
呵呵,皇帝這一手玩得可真絕!往後只讓長孫曦整天陪着風流快活,就不想想,這後宮還有一群妃嫔望眼欲穿,獨守空房呢。
還有楚王那個蠢貨,自個兒的女人馬上就要被老子搶走了,都不知道。
對了!霍貴妃忽然想起一件事,頓時轉怒為喜。
那天楚王把長孫曦帶到後面去,還記得……,床上是留有血跡的。也就是說,楚王已經給那長孫曦破了瓜!呵呵,她已經是一個殘花敗柳了。
等到皇帝臨幸她的時候,發現不是處子,指不定要怎麽雷霆大怒呢。
不,不對!霍貴妃的笑容很快僵在臉上,壞了,要是皇帝事後追問起來,知道是楚王奪了長孫曦的元紅,會不會遷怒楚王?甚至遷怒自己?!不好了。
天啊,這要怎麽辦?完了,完了,麻煩大了。
霍貴妃一會兒生氣,一會兒歡喜,一會兒又是驚容滿面,臉上表情好像翻書似的瞬息萬變,最後醒過神來,急急叫來花奴道:“趕緊研墨,本宮要書信一封送給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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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鄉,一處清雅別致的院子。
月色中,殷少昊斜斜的倚靠在椅子裏。
在他面前,是滿滿一桌珍馐佳肴、各色名菜,周圍是一群奉承讨好的官員,前面則是花枝招展的舞姬,以及伶人,正在吹拉彈奏,表演着曼妙無比的歌舞。
“楚王殿下,這是我們薊縣的名菜……”
“這個酒也是……”
殷少昊懶洋洋的,對周圍官員的各種勸酒置若未聞,一直盯着前面,仿佛被某個舞姬吸引的入了迷。心下卻是冷笑,這群國之祿蠹、昏官、蠢官,之前都是裝模作樣打哈哈,現在聽聞自己捏着證據了,這才慌了神。
竟然妄圖送些銀兩美人賄賂自己?切!就眼前這一群庸脂俗粉,倒貼錢都不要!
要 說長得好看,不由想起那個張牙舞爪的小野貓,論容貌,倒是沒有幾個比得過她,就是脾氣太壞了。低垂眼眸看向手背上的淡淡痕跡,----他是男子,并不像長 孫曦那樣害怕落下疤痕。那次被長孫曦狠狠咬了之後,根本就沒有管,飲食上也百無禁忌,因而落下幾點淺粉色的疤痕,圍成了一圈兒月牙印。
哼!屬狗的。
殷少昊勾起嘴角,她還譏笑自己是狗,卻不知道她更像一條小母狗。
右側斟酒女子見他一直盯着手背,不由看了過來。
殷少昊感受到了注視的目光,側首看過去,不悅喝斥,“亂看什麽……”一語未了,忽然聽見“唧----!”的一聲銳利鳴叫,從前方破空射來!根本不用回頭去看,憑着從小習武練劍的本能就知道,對面射來一支飛箭!
電光火石之間,他反應敏捷的往側邊一閃!臉躲開了,傾斜肩膀卻沒躲開,精鐵鑄造的利劍穿破他的肩頭,“撲……!”一聲悶響入了肉。
下一瞬,鮮血汩汩的流了下來。
“啊!!殺人啦!”四周頓時想起一片驚呼聲,衆人慌亂逃竄。
殷少昊根本顧不上生氣,更不顧上細細思量。
他的眸光恍若利劍出鞘一般,寒芒四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近抓起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女子,當做肉盾往前一扔!自個兒往地上打了個滾,暫避桌子下,然後被貼身侍衛們迅速保護起來,“護駕!保護楚王殿下!!”
偷襲的刺客連發幾箭都不中,除了最開始那一箭,其餘全射在斟酒的女子身上了。又見侍衛們把楚王圍得好似鐵桶一般,情知再無機會,旋即在房梁上一個翻身,跳下了牆,然後趁着夜色飛快逃離而去。
楚王身邊的侍衛留下了大部分保護主子,有小部分領命去追刺客,很快都沒了蹤影。
一場宴席,最後竟然以刺殺不歡而散。
殷少昊穿了一襲淡紫色的夔龍紋錦緞長袍,他長身玉立,表情冷凝,靜靜的站在皎潔無比的明月下面,好似一刻懸崖上面的孤松。這一刻,他的眼眸比烏雲還要更加濃黑,其中閃着青色電光,即将帶來一場狂風暴雨的洗禮。
刺客?貪官們為了自保而刺殺皇子,皇子不幸身亡。
呵呵,回去以後真得謝謝那些好哥哥們,不知道是哪一位的手筆,居然給自己想了這麽妥當無比的暴卒理由!到時候,即便父皇察覺到其中有古怪,也頂多把薊縣上下的官員砍了腦袋,----總不能死了一個皇子,再殺另外一個。
誰讓父皇兒子少呢?到最後,他們雙手都是幹幹淨淨的。
殷少昊猛地伸手,抓住那精鐵利箭,竟然從一片血肉模糊中生生拔了出來!他的臉色陰沉無比,目光卻是清亮,直勾勾看着那精鐵打造的鋒利箭頭。
若是……,再偏一點點,若是自己當時沒有側首,只怕已經不能拔出這只利箭了。
----肯定被射穿了腦袋。
殷少昊黑眸如夜,猩紅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肩頭、胸襟,襯得他原本俊美異常面容,透出一絲陰冷邪氣。“呵呵……”他輕輕勾起唇角,握着染血箭頭的手翻轉過來,看着那半圈淡淡的月牙印兒,“多虧你,救了本王一命。”
他上前一步,一腳踢開死在血泊的裏斟酒女子,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
次日,已經包紮妥當換了新衣衫的楚王,穿了一身寬大無比的銀線暗紋長袍,看起來和平常沒有差別,還是一派風流倜傥的模樣。他躲開那些跪在正門口告罪的官員們,去了一趟首飾鋪。
“把這個打成簪子。”
“啊?!”負責打造首飾的師傅看着他,再看看那一截烏黑锃亮的精鐵箭頭,以為眼前的貴公子腦子有毛病,----哪有用精鐵打造簪子的?要說他窮吧,穿得又很是華麗,可不是腦子有病嗎?真是吃飽了閑的尋消遣。
“怎麽?”殷少昊拔了劍架在對方脖子上,笑咪咪問道:“是不是打不了?”
首飾師傅頓時吓得面無血色,連連點頭,“打得了,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