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雖然聽到裏面有動靜,但是長孫曦卻沒那個膽子進去看。
????周進德在外面瞟了兩眼,這動靜……,似乎有點熟悉啊。再想起皇帝叫傅祯進去,心下猛地一驚,繼而臉色古怪的看向長孫曦,皇帝怎麽忽然改了口味,----不臨幸她,而是選了傅祯?多詭異啊。
長孫曦因為擔心自己的小命,惶恐不安,怯生生問了一句,“公公,皇上最近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還是……,我有什麽做的不好的?皇上可曾說過什麽?”
周進德哪敢随便接這個話茬兒,搖頭道:“咱家不曉得。”
長孫曦魂不守舍。
裏面的動靜一直沒停下,似乎……,還有點劇烈。隐隐的,傳出來傅祯壓抑的輕呼,以及皇帝喘息的悶聲,兩下裏交織在一起。
長孫曦雖然反應沒周進德快,聽到這會兒,心下也猜到裏面發生什麽事了。
皇帝他,在裏面圈圈叉叉了傅祯?頓時覺得一股熱血沖上腦子。
不是吃醋,而是這事兒怎麽發生的啊?!皇帝當時的樣子就很是奇怪,又忽然發火,忽然叫自己去傳傅祯,然後竟然……,把傅祯給臨幸了。
到底怎麽回事啊?平日裏,皇帝并不是那樣急色的人,否則自己也不能囫囵完璧的保持到今天了。心下覺得怪怪的,更覺詭異,不免一陣心神不寧。
裏面的聲音時不時的傳出,讓人尴尬。
長孫曦悄悄的走到外間。
小半個時辰後,“呼哧……”一聲響,只見皇帝掀起門簾,明黃色的身影從裏面快步走了出來,臉上略有幾分潮紅之色。因為才做了激烈的體力運動,發熱,出了汗,然後他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周進德趕忙跟了上去。
長孫曦腳下像是灌了鉛一樣,遲疑片刻,還是走進裏屋。
內室裏,傅祯衣衫淩亂、鬓角松動,臉色慘白慘白的坐在床上。而她身下的裙子、褥子上面,有幾點鮮紅的血跡,好似開在冬月裏的豔麗紅梅。
長孫曦僵硬的立在門口,不知所措。
傅祯閉上眼睛,淚水一下子掉了下來。
長孫曦有點心情複雜,特別是見她只掉淚、不說話,可憐兮兮的,心下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不由解釋了一句,“當時……,真的是皇上要傳你的。”
傅祯輕輕睜開眼睛,凄涼笑道:“已然這樣了,誰叫的還有什麽分別嗎?”她的眼睛又紅又腫,淚光滿面,嘴唇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咬破了。
或許是,皇帝臨幸她的時候?那得多用勁啊?長孫曦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傅祯緩緩下了床,走到鏡子前,仔仔細細的整理衣襟,一絲一絲的抿好發絲,然後把金冠穩穩的戴在頭上。她轉身,去盆子裏擰了帕子捂眼睛,一直默然不語。
長孫曦也是一直沒出聲兒。
過了許久,傅祯反複的捂了好幾次眼睛,總算消散的差不多。她扔下帕子,靜靜的枯坐了一會兒。再次起身檢查儀容,直到覺得可以出門方才停下。她走到門口,臉色微白的勾起嘴角,“上次在東宮發生的那件事,是我對不住你。這次……,咱們就算扯平了罷。”
長孫曦忍不住辯解,“我沒有撒謊,真的……”
“別說了。”傅祯冷聲道:“不管是陰差陽錯,還是事有湊巧,結果都是一樣的。”
長孫曦無言以對。
傅祯看着她笑了笑,“皇上臨幸了我,想來我很快就要離開禦書房,以後這兒,應該也不會再添新人。”從前清淡平靜的目光,帶出幾分怨怼,幾分嘲諷,“下一次,可沒有人再替你承恩了。”
她掀起門簾,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長孫曦心下知道,今天這事兒算是把傅祯給坑慘了。她沒法恨皇帝,只好把自己這個傳話的給恨上,指不定還以為自己耍了什麽心計呢。
想到此,不由一陣胸悶。
自己可真是冤枉的很!當時皇帝震怒,自己先吓得沒了魂兒。皇帝讓去傳傅祯,根本就容不得自己多想,況且也不可能抗旨不遵。再說了,自己更不知道皇帝會……,會突然獸性大發啊。
倒是奇怪,皇帝直接把自己撲倒不是更省事嗎?何苦臨時換人。
等等,當時皇帝好像不太對勁兒。
難道……,皇帝中了什麽催.情.藥之類的?他以為是自己做的手腳,以為自己無恥淫.奔勾引他,所以很是憤怒,嫌棄的叫自己滾出去。
天吶!到底是誰在陷害自己?長孫曦不由轉頭去看那杯茶,誰偷偷下了藥嗎?不對,不對,這茶自己也喝了的啊。難道是給皇帝用的茶杯不對勁?還是別的?正在猜疑不定,就聽見外面有人喧嘩。
出門一看,竟然來了幾個太極殿的太監,緊緊把守門口。
這是封鎖禦書房了?長孫曦心口“撲通”亂跳。
緊接着,周進德來了。
“大總管……”長孫曦忐忑不安。
“皇上有旨,搜查整個禦書房。”周進德臉色凝重說完,一揮手,讓身後的太監們閃了進去,道了一句,“長孫司籍,暫且在此候着罷。”
意思是,在搜查完之前都不許擅動。
長孫曦臉色慘白,心下沒底兒。
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等下若是找出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皇帝是鄙夷自己?還是覺得自己別有用心?就算不處死,只怕也不會再留在禦書房了。
不由一陣悲從中來。
自己已經躲是非了,像小烏龜一樣縮在殼子裏,卻還是躲不過嗎?宮闱鬥争的漩渦,就想一個黑洞一般,将渺小的自己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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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殿內,氣氛好似烏雲罩頂一般陰沉。
“沒有?”皇帝不可置信的問道。
“回皇上。”周進德一臉戰戰兢兢,縮着脖子,“奴才帶着人仔仔細細翻了三遍,不論是香爐、還是茶水,甚至就連花盆裏的泥土,都讓人檢查了。”雙腿有點發軟,硬着頭皮回道:“沒有搜出任何異樣的東西。”
沒有?難道是自己發情嗎?!皇帝勃然大怒,斥道:“一群蠢貨!”然後又道:“封鎖禦書房,一直到找出東西為止!”
“是。”周進德一頭冷汗。
皇帝閉了一會兒眼睛,又道:“傅祯素有才名,就以才德兼備、蕙心蘭質做考語,封她……”想起她在床上的驚恐委屈,從頭到尾始終隐忍、柔順,不免生出一絲憐憫。但是想起她和太子來往密切,又冷了心腸,“封她才人。”
周進德一個字都不敢多問,應道:“是,奴才遵旨。”
皇帝不耐煩的揮手,“滾,都滾!”
周進德不敢耽擱,當即像是影子一般無聲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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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祯被冊封為才人的消息,迅速傳開。
原本平靜的後宮,頓時像是湖水裏投入一粒小石子,激起一圈圈兒漣漪。
衆位嫔妃吃醋拈酸之際,又想不通,皇帝怎麽沒把長孫曦給睡了,反而睡了傅祯?難道皇帝喝了酒,迷糊了,睡錯了人不成?再不然,就是傅祯找了機會勾引皇帝?仰或是,長孫曦欲迎還拒,故意先把傅祯推上去?
各種猜測應有盡有,流言紛紛。
江陵王聞訊吓了一跳。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禦書房出事了,當即趕去。誰知道還真的出事了。禦書房被戒嚴,守門太監道:“沒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進入禦書房。”絲毫不予通融。
江陵王急得上火,又不能跟守門的太監撕扯,只得折回太極殿去找皇帝。
門口太監攔住,“皇上身子不适,不見人。”
“狗奴才!”江陵王氣得兩眼冒火,“本王不信,父皇會不見我。”說着,就要闖進去找皇帝。他不是個性莽撞和急躁的人,眼下擔心長孫曦,實在顧不得了。
結果還沒進去,周進德從裏面出來道:“殿下,皇上讓殿下回去歇着,不要吵鬧。”然後湊近低聲道:“小祖宗,皇上這會兒心情很是不好,你別撞槍口,趕緊走罷。”
江陵王知道他不敢無故得罪自己,更不敢假傳聖旨,自然說得是真的了。
因而不敢再吵,只問:“到底出什麽事了?”
“別問,別問。”周進德連連擺手,然後像是生怕脖子落地一般,不等江陵王再問,就掉頭進去了。
江陵王越發忐忑不安。
想了想,父皇必定是遇着什麽生氣的事兒,不如等父皇消了氣再來。
因而輾轉難眠熬了一夜,次日讓人打探着金銮殿的消息,一聽皇帝下朝,就趕緊去了太極殿候着。倒是見着皇帝了,但是皇帝卻道:“朕有事,你回去罷。”
江陵王生平頭一次被父親拒絕見面,不由呆呆怔住。
等到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進了太極殿,方才醒神想起追上去。結果還沒開口,就有周進德的大徒弟吉祥迎了上來,低聲道:“殿下,皇上是不會見你的,別鬧了。奴才知道殿下你想問長孫司籍的事兒,可是這麽鬧下去,對她沒有好處的,快走吧。”
江陵王沮喪萬分,最終到底還是沒敢在太極殿前鬧事,因為那樣只會适得其反。
他的心,就好似那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煎熬。
“九弟。”有人喊道。
江陵王擡頭看去,竟然是昭懷太子和楚王一起來了。
兄弟三人去了影壁後面說話。
“怎麽回事?”昭懷太子問道。
殷少昊也道:“聽說父皇封了禦書房?是真的嗎?”
昭 懷太子在東宮,楚王在宮外楚王府,昨兒傅祯的事又是在下午,宮門已經上鑰,所以他們得知消息比江陵王慢了一拍。今兒散朝,各自得知了傅祯和長孫曦的事,頓 時都是急得不得了。殷少昊擔心長孫曦不用說,昭懷太子也擔心長孫曦,太子妃那邊還沒敢告訴,另外還有傅祯忽然被冊封才人,亦是讓他不安。
江陵王哭喪着一張臉,郁悶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昨兒下午,傅司樂忽然被封了才人,我想着,不定禦書房出了什麽事,就想找長孫司籍問一問嗎,結果卻見不着她。禦書房被封禁了,沒有父皇的旨意不準進去。”
昭懷太子和殷少昊對視了一眼。
如果連一向得寵的江陵王都進不去,那別人,就更進不去了。
他們望着高大巍峨冷冰冰的太極殿,都是着急,卻都沒敢擅自妄動。畢竟這兩位都是成年皇子,陰謀堆裏滾着長大的,又是天天上朝深知皇帝的脾氣,不可能像江陵王那樣孩子氣的去鬧事,結識一陣陰郁沉默。
江陵王急了,“你們別發呆啊!好歹想一想法子,至少知道她在裏面怎麽樣吧?”
正說着,一襲黑袍金紋的越王朝這邊走來。
他遠遠的瞅了瞅,笑道:“這是怎麽了?三個人躲在這兒說體己話呢。”
殷少昊和昭懷太子對他恨之入骨,都沒答話。江陵王卻是眼尖,瞅着越王手上拿着一沓冊子,趕忙問道:“大皇兄,這是有事要啓奏父皇嗎?”
越王回道:“哦,是有關下個月狩獵的事。”
江陵王趕忙道:“大皇兄,你進去說完了正事以後,能不能順便問一下,禦書房那邊的長孫曦怎麽樣了?到底出了什麽事?她……”
“九弟!!”不等江陵王說完,昭懷太子和殷少昊便異口同聲喝斥。
氣氛一下子古怪起來。
越王看了看他們,不由嘲諷笑了,“太子殿下和七弟越來越齊心協力了啊。”剛才聽說了禦書房的事,想起那位神秘莫測的妻妹長孫曦,也是一肚子迷惑。正愁要怎麽打聽,眼下江陵王倒是給了一個借口,因而點頭道:“九弟別擔心,等下哥哥幫你問一問。”
看了看昭懷太子和楚王,笑了笑,徑直捧着冊子進了太極殿。
殷少昊的臉色陰沉的好似快要下雨,一片烏雲密布。
昭懷太子也微微皺着眉頭。
江陵王還在一臉期盼的盯着越王的背影,回頭見兩位哥哥不高興,不免有點忐忑,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麽了?我……,我做的不對嗎?”沒人搭理他,這讓他的心情更加緊張,幹脆朝着越王追了過去。
意外的是,越王竟然也被拒之太極殿外了。
----氣氛越發緊張詭異。
而此刻,太極殿內氣氛低得簡直要讓人窒息。
周進德跪在地上,回道:“昨兒夜裏,又把禦書房仔仔細細的找了五遍,什麽小東西都沒有放過。就連……,長孫司籍,也讓嬷嬷親自檢查了。”
“還是沒有?”皇帝聲音不辯喜怒,問道。
周進德知道回答會觸怒皇帝,但卻不得不答,“沒有。”
“呵呵。”皇帝冷笑,“這麽說,是朕多心辛苦你們了。”
“皇上、皇上。”周進德連連磕頭,情知小命危險,顧不得許多硬着頭皮咬牙道:“奴才有一句話說!既然禦書房沒有搜查到異樣的東西,長孫司籍那邊也沒有,或許……,或許是皇上身上有不幹淨的東西。”
“朕身上……!”皇帝正要勃然大怒,繼而想了想,昨天自己身上的确多了一個之前沒有的東西,他低頭,看向那個小女兒做的荷包。他的心沉了下去,臉色微白,但還是不肯相信,“傳三個太醫過來,讓他們各自查,然後分別寫在紙上呈上來。”
周進德當即傳了三個太醫,各自查,各自寫,免得有對證詞之嫌。
皇帝挨個過目,一連看了三張,內容幾乎一模一樣。
“荷包內有催.情.香,混合香屑。”
“香屑中含有催.情藥物。”
“內有催.情.藥,若佩帶身邊,容易渴求房事……”
“混賬!真是混賬!!”皇帝氣得發抖,将紙揉成幾團狠狠扔在地上!他千想萬想,都沒有想過會是無憂公主,會是自己一直當做掌上明珠的小女兒。
周進德低着頭,雖然沒有去撿那紙團打開看,也知道結果了。
天吶!這個無憂公主也太膽大妄為,居然把陰謀算計到皇帝頭上?!皇帝心疼她這個小女兒,才沒疑心,如今反倒被這份信任所辜負,怎能傷心震怒?無憂公主啊,可真胡鬧到無法無天了。
皇帝撚起那個已經拆破的荷包,輕輕的笑,“果然……,寡人就是寡人,坐上了這個天地至尊的位子,就不能再奢望別的東西了。”他随手一撂,将荷包扔進了火盆裏,很快化成了一堆黑灰。
這種時候,周進德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消失。
皇帝閉了一會兒眼睛,不願直視。
昨兒那事,如果真的是長孫曦做的,反倒沒那麽寒心,無非是她忽然醒轉想要求一個名分罷了。可是斷斷沒有想到,竟然是無憂,是自己素來疼愛縱容的無憂,----敢情對她這麽多年的慈愛關懷,全都喂了狗!
呵呵,原來連和皇位無争的小女兒也要防備。
今天她敢給自己下催.情.藥,難保将來,不會為了太子或者別人,給自己下一份毒.藥!唐中宗不就窩囊的被一份燕餅毒死了嗎?而那下毒的人,正是和他相濡以沫幾十年的韋皇後,是他疼愛備至的安樂公主。
原來自己不僅要做唐玄宗,還要做唐中宗,倒是夠得史書上面記載一筆了。
----逆子!!
皇帝心中的怒火像是被潑了油,一下子升騰起來,熊熊燃燒!而他一直以來的頭疾,也變得越發劇烈,越發疼痛,最近長孫曦給他按摩的功效,全都付之東流。此時此刻,他只覺得頭疼欲裂難以忍受,“嘩啦”一下,将禦案上的奏折統統拂在地上!
“皇上……”周進德見狀滿頭大汗,着急勸道:“太醫說過,不管遇着什麽事兒,有多大的火,斷不可急怒攻心啊。”
皇帝心情恍惚,耳畔浮起另外一個柔和的聲音,“皇上經常頭疼,平時要少一些情緒起伏,吃得也要清淡一些,早點歇息,應該會緩解一些症狀。若是得空呢,多走走,不是說‘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嗎?這樣才是調理養生之道。”
好似盛夏天裏喝了一盞冰鎮的綠豆湯,心情漸漸平緩下來。
她說得沒錯,自己的确不易大喜大怒情緒起伏。萬一,就這麽被那群逆子給氣死了,實在不值得!況且自己死了,她……,就跟那水上浮萍一樣沒了着落。
“皇上……?”周進德見皇帝久久都不出聲,不由提起心弦。
“傳長孫司籍過來。”皇帝忽然道。
周進德聞言怔住,“皇上,還是先傳太醫過來瞧瞧吧?”這種時候,傳女人過來有什麽用啊?就這情形,也不可能龍馬精神再來一回啊。
“哪兒那麽多廢話?!”皇帝怒斥。
周進德真是有點沒法子了,想勸勸不住,只能讓人去傳長孫曦。不過等她來了,到底還是叮囑了一句,“皇上這會兒身子有點不适,你多勸勸,讓皇上好生歇息別累着了。”
長孫曦從昨天被皇帝喝斥,再到傅祯出事,禦書房封鎖,一直提心吊膽無法安生,一宿都沒有合眼。此刻頭暈腦脹,根本沒心情細聽別人說話。只想見了皇帝确認一下,到底是要殺自己呢?還是不殺自己呢?
腳下虛浮,好似踩在雲朵上一樣走了進去。
皇帝見她臉色慘白,還多出來兩個淡淡的青色眼圈兒,情知是被吓倒了。事情根本就不與她相幹,不免心疼愧疚,因而招手,“過來坐。”給她吃了一粒定心丸,“昨兒是朕有些上火,說話重了,不與你相幹。”
長孫曦擡眸看去。
皇帝見她還是戰戰兢兢的,盡量緩和聲音,“別怕,都怪朕吓着你了。”
“沒、沒有。”長孫曦連連搖頭,不敢再遲疑,走過去在小杌子上坐下。
“你放心。”皇帝忽然沒有開頭鋪墊,突兀的道:“朕不會留下汾國長公主和許嫱,也不會……,留下其他的隐患。”說到此,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無憂為什麽要給自己下催.情.藥,斷不能是為了後宮添個嫔妃,而是……,想讓自己臨幸了長孫曦,冊她後妃,這樣就可以在禦書房之外下手了。
不說她小小年紀心思狠毒,單說她用陰謀算計君父,就是其心可誅!
長孫曦表情有點僵硬。
皇帝怎麽突然如此開誠布公,給自己一個小小司籍說起這些,說起他要處死汾國長公主和許嫱之意?自己算是哪個牌位上的啊?本來還擔心皇帝要攆自己走,或者處死自己,剛剛松了口氣,又來這麽一個大轉彎兒。
難道昨兒皇帝突然急色不耐臨幸傅祯,是汾國長公主做了手腳?就算如此,皇帝這麽跟自己許諾也……,也太奇怪了。
自己又不是皇帝的什麽人。
還有,其他隐患又是指誰?總不能殺了楚王吧?再說了,楚王這會兒以為自己是他的異父妹妹,且好着呢。說起來,上次他替自己擋住許嫱的那些藥水,受傷慘重,自己還沒有好生答謝過。
心下雜七雜八想了一通,亂糟糟的。
皇帝靜默片刻,忽然問道:“你真的不想跟了楚王嗎?”
“不!”長孫曦仍舊第一反應搖頭,斷然拒絕,“妾身不想。”
“那太子呢?”皇帝暫且沒管皇貴妃的不同意。
“也不行。”長孫曦擡起頭,眼神閃過一絲驚吓,“太子妃是我的表姐,我怎麽能去搶自己表姐的丈夫?妾身寧願終生不嫁人,孤獨終老,也不會嫁給太子殿下的。”
“越王呢?”皇帝知道越王就在太極殿外,還有昭懷太子、楚王、江陵王,呵呵……,這幾個皇子,都是各懷心思惦記着她。
長孫曦聞言一愕。
自己好像只在禦書房見過越王一面,印象中,是一個高大威武的男人,身上帶着隐隐的淩厲殺氣。他是自己的堂姐夫,不過情況和太子妃那邊有所不同,堂姐死了,自己嫁了也不算搶男人。
“你願意嫁給越王?”皇帝問道。
長孫曦也說不好願意,還是不願意。
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越王,只不過……,若是嫁給他,倒是沒有必須反對的理由。但是皇帝一直對自己心心念念,不管是情意,還是當做許氏的替身,又怎麽敢“辜負”真龍天子的一片心意?自己要是流露出想嫁給越王的意思,倒是害了越王。
因而心思飛轉如電,回道:“妾身不想嫁。”
皇帝見她遲疑了一陣,心情複雜起來,“真不願意?嫁給越王可是正妃,而不是側妃或者宮中嫔妃。”這世上的女子都喜歡求一個名分,她不想進楚王府,不願意委身太子,只不過是不想做妾室吧。
長孫曦一聽這話就知道糟了。
皇帝想偏了!他以為自己貪圖正妃之位,從前口口聲聲說不都是別有用心,拒絕他,只是因為不能做中宮皇後,全都是假清高、心太大!
“朕懂了。”皇帝的聲音有些疲憊,揮手道:“退下。”他的臉上,漸漸好似有一層黑色陰雲籠罩,身體也不自禁微抖,仿似狂風暴雨天地變色的前夕!
“皇上……”長孫曦趕緊在他面前跪下,急忙解釋,“不,不是那樣的。”今兒自己要是不解釋清楚,要是讓皇帝這麽誤會下去,早晚……,早晚都是一個死!又不敢思量太久,免得皇帝猜疑,“如果非要選一個,妾身寧願留在皇上身邊。”
“哦?”皇帝明明已經心灰意冷,但卻沒有攆她走,“為何呢?”倒要看看,她能花言巧語編出什麽話來。呵呵,這世上的女子都是一樣的,哪能有不一樣?名分、寵愛、地位,總有一樣她們在意的。
而名分,更是大多數女子在意的重中之重,或許……,當初自己能讓許氏做皇後,她就不會那樣郁郁寡歡了。她寧願做輔國公府的正房少奶奶,也不願意,做一個隐姓埋名的後宮嫔妃,----哪怕自己傾盡所有對她好,也是無用。
皇帝才被寵愛的小女兒下藥,心痛斬斷親情,又想起自己的以前愛意付之流水,之前才冷靜下去的情緒,再次沸騰起來。
這一次,更是火上澆油!烈焰焚焚!
“皇上。”長孫曦擔心的喊了一聲。
皇帝似乎聽不見,眼睛瞪大,鬓角上的青筋也在隐隐直跳,“你……,走。”他的吐字有點不清楚,聲音含混,表情也有一點不同尋常。那張冷毅威嚴的臉龐,右邊發抖,左邊卻面無表情,看起來說不出的詭異。
長孫曦想起進門之前,周進德才特意囑咐過自己,說是皇帝身體不适,到底是怎麽一個不适啊?皇帝這樣,看着怎麽有點像是心血過猛,要突發急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