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驚怒
???江陵王吓得蒙住了。
????因為那個茜紅色的身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
很快有宮人沖了上去,圍着無憂公主站了一會兒,然後找來藤條椅将她擡走。今天是狩獵大會的第一天,眼下時辰尚早,正式儀式還沒有開始,衆位主子都各自歇在帳篷裏。宮人們将無憂公主擡回了她的帳篷,沒多會兒,似乎又有太醫過去了。
長孫曦、楚王和江陵王,都是遠遠看着沒有過去,也沒說話。
片刻後,太醫往皇帝的帳篷這邊過來。
江陵王上前抓住,問道:“無憂怎麽樣了?”
太醫一臉苦色,“無憂公主摔得不輕,腿好像斷了,下官正要進去禀報皇上。”聲音害怕的有點發抖,“怎麽辦?今兒可是狩獵大會的頭一天,真晦氣……”
江陵王反倒松了一口氣。
還好,無憂沒死!不然的話,那匹馬是自己給長孫曦準備的,無憂騎了,要是再因此而墜馬摔死,自己豈不成了頭一號罪人?沒死就好。
繼而不免想到長孫曦,虧得她沒去,不然今天墜馬的人就是她了。
江陵王轉頭看去。
長孫曦穿了一襲淡綠色的司籍宮裝,頭戴蓮花金冠,烏黑的青絲襯得她目若點漆、唇色如火,在金色陽光的籠罩下,簡直好似沐浴聖光的純潔仙女。她在女子裏算是高挑的,可是旁邊的楚王身量高大、提拔修長,反倒襯得她有幾分嬌小玲珑。
楚王這人性子惡劣的很,長得卻很俊美,和她站在一起簡直好似金童玉女。
江陵王心中生出一陣濃濃的醋意。
自己一定要好好鍛煉身體,等過幾年,一定要比楚王長得更加高大,保護她、呵護她,絕對不讓她受任何一絲傷害。這麽想着,不免又想到今天的墜馬事件,心中猛地生出愧疚和不安,走過去賠罪道:“對不起,我沒想到那馬兒會出事,我……”
“殿下,這又不是你的錯。”長孫曦柔聲打斷他,“別多想了。”現在哪有功夫追究他的無心之失,要緊的是,----到底是誰在背後針對自己做了手腳?無憂公主的傷又會引起皇帝何等惱怒?而無憂公主本人,只怕也會将此事遷怒到自己頭上。
哎,自己可是冤啊。
“砰!”的一聲響。
大帳篷裏面,像是皇帝氣得摔了東西。
很快,皇帝臉色難看沖了出去,急速朝着無憂公主的帳篷走去。周進德等人和太醫跟在後面都是苦着臉,一溜小跑,趕緊追了上去。沒過多久,皇帝又急匆匆的回來了。不是他生無憂公主的氣,不管了,而是狩獵儀式馬上開始,沒時間耽擱了。
楚王和江陵王也要過去。
殷少昊千叮咛、萬囑咐,仔細交待她,“等下我們走了,你就呆在父皇的帳篷裏面,周圍有人戒備,可千萬不要四處亂逛了。”
長孫曦哪有心情亂逛?恨不得馬上就回宮回禦書房呢。
皇帝再次出來,冷眼看向兩位皇子,“走了。”然後看了長孫曦一眼,“你進去。”顧不上多說,便領着皇子、臣子們走了。
長孫曦進了帳篷,見如意留在裏面打了個招呼,“如意公公。”
如意在禦前和她見得多了,比較熟絡,指了指無憂公主帳篷的方向,悄聲道:“手腳都摔斷了,臉也跌了一塊碗大的烏青,慘得很。”搖了搖頭,“長孫司籍可是真福大命大,換做是你,又不會騎馬,哎……”底下的話不言而喻。
長孫曦聽得心底一涼。
是 啊,無憂公主好歹還算是會騎馬的,自己可是根本不會,要是當時馬兒發狂把自己摔了下去,只怕連命都沒有了。還有……,當時江陵王好像要跟自己一起騎的,若 是那樣,豈不是連他也一起給摔了?背後下手之人謀害自己也罷了,連皇子都不曾顧及,何其大膽?何其猖狂?簡直不用查,都只剩下汾國長公主一個人選了。
因為越王不會這麽粗魯跋扈,要算計,也會手段高超一些。
長孫曦輕輕閉上了眼睛。
汾國長公主這顆巨大的毒瘤,一日不除,一日難以心安。
因而等着皇帝他們參加狩獵儀式的時間裏,心中思慮良多,細細琢磨能夠使得上勁兒的地方。等到儀式舉行完,皇帝等人回來迎接上去的時候,趁着人多混亂,悄悄捏了江陵王一把,低語道:“記住,今兒原本是你要和我一起騎的。”
江陵王目光閃爍了一陣,繼而猛地亮了。
殷少昊瞅着他們兩個十分親密,不免添堵,可是周圍不僅有昭懷太子、越王,還有一幹閑雜人等,實在不宜鬧得人盡皆知。只在心裏暗暗啐了江陵王一口,小毛孩兒,嘴上毛都沒有長齊,就敢跟哥哥們搶女人了。
等等,不……,她是自己的妹妹啊。
難道說,要眼睜睜看着任何一個人都能娶她,,自己卻只能在旁邊做哥哥?看着她和未來的妹夫親熱,自己還得祝福他們?甚至很有可能,未來妹夫就是眼前的小毛孩兒,她很可能做了江陵王妃?
----越想越有可能。
不然的話,父皇為什麽從來不阻止她和江陵王?任憑他們在一起。
江陵王一向有些多病體弱,豪門世族的姑娘未必願意嫁給他,他又明顯喜歡長孫曦,加上父皇寵着他、溺愛他,回頭順了他的心思很有可能啊。
殷少昊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周進德忽然出來,“宣越王、楚王觐見。”
殷少昊陰沉着一張臉,目光如電掃了掃江陵王,和越王前後進了帳篷。
皇帝先對越王道:“這次回鹘那邊比較鄭重,來得是三王子。朕聽着他們的意思,像是有意和中原朝廷聯姻,你去整理一下,看看宗室女有哪些是适齡待嫁的,回頭呈上來,朕斟酌過後再做定奪。”
越王道:“是,兒臣領命。”
皇帝揮手讓他退下,看了看楚王,沒說話,又對周進德吩咐道:“讓他們都進來!”揉了揉發脹的額頭,等着衆人進入,冷眼環顧了一圈兒,“晗兒你來說,今天無憂所騎的馬,到底除了什麽事?!”
這有什麽好說的,無非是江陵王原本準備給長孫曦的馬,被無憂公主搶走了。偏巧有人做了手腳,她倒黴,就摔了一個手斷、腳斷,臉也爛。
江 陵王如實說了一遍,只不過重點記得長孫曦的提醒,“當時兒臣想着,長孫司籍還不會騎馬,特意挑了一匹溫順的。到時候,兒臣可以和她共乘一騎教她……”一臉 後怕不已的樣子,“虧得兒臣和她沒有上去,不然的話,兩個人只怕還會摔的更慘。”因為昭懷太子就在旁邊,還嘆氣道:“可憐無憂,不明不白就被人算計了。”
皇帝聞言果然臉色一片鐵青。
無憂公主是皇女,江陵王是皇子,一雙兒女都險些被汾國長公主算計!無憂那種沒良心的蠢貨,還不值得心疼,若是江陵王也……,不由惱怒的簡直想要吃人。
皇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目喝道:“真是反了!”
長孫曦一直低頭不語。
這種時候,是不宜随便插嘴的,不然昭懷太子那邊只怕要遷怒自己。無憂公主雖然蠢笨頑劣不堪,但終歸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白皇後又死得早,昭懷太子自然更加把妹妹看得重了。
殷 少昊卻是不在乎昭懷太子遷怒不遷怒,只是擔心長孫曦,當即接了江陵王的話替她辯白,“原本就是九弟淘氣,非要長孫司籍跟他一起去騎馬。”他渾身上下都是心 眼子,自然知道該抓什麽重點,好讓皇帝對幕後之人更加惱火,“長孫司籍說了不去,兒臣也在勸,偏巧無憂剛好過來了。”
他嘆道:“哎,也是合該有事。”
殷少昊看了看江陵王,“咱們當時就該攔着無憂不讓騎的,偏巧她動作快,自己翻身上了馬不說,還一抽鞭子就跑出去了。”轉頭看向昭懷太子,“我正要去追,還沒來得及,就見無憂墜馬了。”
昭懷太聽得心頭火冒三丈,為妹妹的無妄之災上火是一層,為背後算計之人惱火又是一層,眼下聽得楚王說着風涼話,更是火上澆油。長孫曦當時就在跟前,他是恨不得粘在她身上的人,那裏有功夫去管無憂?不由氣得眼前一黑。
可以想象的出,當時無憂多半是要搶長孫曦的馬,和江陵王拌嘴了。然後依照她那不依不饒的性子,便騎馬離去。
雖說這事兒起因肯定在妹妹,但也跟江陵王、楚王和長孫曦脫不了幹系。
江 陵王和長孫曦還罷了,原是不小心才攪和進來的。眼下無憂手腳都摔斷了,楚王還夾在裏面說風涼話,----無憂好歹是他一個父親的妹妹,這算什麽?一改平日 溫和謙遜的脾氣,冷冷譏諷,“孤不明白,九弟淘氣纏着長孫司籍騎馬也罷了。七弟你這麽大的一個人,又是娶過側妃,訂過王妃的,怎麽還去糾纏長孫司籍?你不 在意,好歹也替她的名聲想一想,省得壞了人家姑娘的清譽!”
殷少昊聽了,揉了揉鼻子沒有言語。
剛才說那些話,本來就是故意為之。反正自己和昭懷太子已經不死不休,無所謂多一份少一份仇,故意把他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免得他再盯着長孫曦了。
而長孫曦聽得兩位皇子在為自己争吵,越發低頭,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江陵王本來就對她愧疚的很,雖然不便在這個時候開口說什麽,但是卻往前挪了挪,巧妙的将她擋在了自己身後,仿佛希望能替她擋住幾分戰火。
皇帝坐在帳篷正中,将衆人的表情一覽無餘看得清楚。
他揉了揉發脹發痛的額頭,看向周進德,帶了幾分不耐煩暴躁道:“還沒查出來嗎?都是一些只會吃飯的蠢貨不成?!”
周進德忙道:“就在外面。”
早就查出來了,只不過一直找不到機會回話罷了。
吉祥低着腦袋進來回話,“馬兒的被人喂了糖,破開胃,檢查出裏面放了藥,跑起來就會變得有些癫狂。據喂馬的小太監說,當時有一位同鄉太監來找他說話,平時十分交好,所以就聊了幾句,不知道那人幾時給馬兒偷偷喂了糖。”
“他的同鄉人呢?”皇帝問道。
吉祥臉色不太好看,回道:“死了。”
皇帝不由冷笑,“這麽說,線索到此又斷了?”
吉祥回道:“死得那個太監,有個同門師兄在汾國長公主府當差。”他是禦前專門查事的太監,就事論事,不管是懷疑還是證據都往上呈報,不會有任何避諱,“只不過,現在人都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帳篷內,衆人都屏住呼吸沉默起來。
皇帝靜默了片刻,淡聲道:“讓喂馬的小太監死前呈上罪證便是。”
衆人聞言一愕。
長孫曦思緒飛快,皇帝他……,意思是讓喂馬小太監做僞證?比如,只要說是同鄉讓他做得手腳,然後畏罪自盡,也就白紙黑字的“證據”了。
汾國長公主作惡多端、手段毒辣,皇帝早就知道,其實根本就不需要什麽罪證。之所以一直不處置,不過是皇帝心中有所顧忌罷了。
吉祥也悟了過來,應道:“是,奴才這就下去辦。”
殷少昊皺眉問了一句,“父皇,眼下可是狩獵大會。”意思是,要辦汾國長公主現在不太合适,不如改個時間的好。
昭懷太子冷笑道:“楚王的意思,無憂就這麽白白被人算計了?”
“好 了!都不要吵。”皇帝本來就頭疼,現在更是頭疼欲裂,“朕一直容忍她,不過是看在趙太後的情分上。可是汾國長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人,毒計陰謀不斷,再 這麽對她容忍下去,不知道還會鬧出什麽禍事。”轉頭看了看長孫曦,“這件事,你不要再摻和進來,那馬原本就是晗兒要騎的。”
長孫曦心思一轉,頓時明白話裏的意思。
以汾國長公主的身份,謀害算計自己一個小小司籍,算不上大罪。但是謀害江陵王,并且致使無憂公主受傷,罪名就完全不一樣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空氣裏,隐隐透出幾分危險緊張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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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汾國長公主正在府裏等候消息。
然而她期盼的長孫曦摔死的消息沒來,卻等到一道聖旨。
聖旨上面說,汾國長公主陰謀算計皇子皇女。因為江陵王私下議論過她養面首一事,得罪了她,所以就想要至江陵王于死地。結果陰差陽錯,導致無憂公主墜馬受傷,以至于手腳骨折斷裂,實在不可饒恕之大罪!
皇帝念在趙太後當初的扶植之情,不顧大臣們紛紛反對,手下容情饒汾國長公主一命。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下旨削減其虛封食邑三十萬戶,以及實封的三千戶,同時撤掉原汾國長公主府的六百骠騎護衛,令其去往趙太後原籍湖州閉門思過,無旨不得入京。
汾國長公主當即氣得暈了過去。
柳子墨在旁邊招呼宮人忙碌,将她扶上床。心下冷笑,皇帝這哪裏是手下容情,分明是在等着汾國長公主自裁!栽贓到汾國長公主身上的罪名不算,居然還在聖旨上面,将她私養面首的事公諸于衆,讓天下人盡知!
皇帝這分明是想殺了汾國長公主,又不想污了手,幹脆用流言蜚語逼她羞辱自盡!将來就算記載在史冊上,那也是汾國長公主不知廉恥、污穢皇室,故而自絕于天下,而與皇帝沒有絲毫關系。
呵呵,皇帝還念在趙太後的情分上,手下留情了呢。
而此刻,外面已經是流言蜚語漫天飛了。
各人有個人的心思,暫且不說。只說一人眼下真是樂翻了天,便是霍貴妃,喜不自禁與花奴笑道:“這下好了,那棵參天大毒樹算是要倒了。”這麽多年,一直受着汾國長公主的窩囊氣,早就氣飽了。
今日總算出了心頭一口惡氣,暢快的很。
花奴嘆道:“如此,綠珠在天之靈也算慰藉了。”
霍貴妃聞言一聲冷笑,怨恨道:“汾國長公主就是這麽張狂跋扈,想殺人就殺人,想滅口就滅口!這些年死在她手裏的冤魂,知道有多少!”眼珠滴溜溜一轉,“咱們也為綠珠做點事兒,別讓她白死了。”
她招了招手,在花奴耳朵邊低語了一番。
花奴當即點頭,“奴婢明白,這就下去讓人安排。”
霍貴妃心下得意萬分,趁此機會,正好替汾國長公主宣揚宣揚,讓大家都知道她是怎麽養面首,生野種的。呵呵,還怕什麽?現在可是聖旨上面都說明白了。
倒是那個長孫曦真是命大,居然又沒死,反倒讓無憂那個蠢貨做了倒黴鬼!罷了,無憂公主也不是一個好貨,斷了手腳活該,就此殘廢了才大快人心呢。
不過長孫曦麽,也早點死了幹淨的好。
行 宮內,長孫曦不知道霍貴妃正在暗暗詛咒她,也實在顧不上,眼下的局面實在太亂太危險了。汾國長公主根本不是那種怕事的人,上次在禦書房前,她都敢不顧禦前 的忌諱撲殺自己。而這次死了許嫱,皇帝又各種重重的處罰羞辱她,難說她不會狗急跳牆,再做出點什麽瘋狂的事來。
讓銀針去打探消息,回來卻道:“汾國長公主暈了過去,病倒了。”語速微微遲緩,“只怕三、五天內,是不會離開京城的。”
皇帝既然口口聲聲講仁義,講趙太後的扶植之情,自然不會強行驅逐汾國長公主。至少不會在狩獵大會這半個月,----要不是無憂公主的事趕巧,皇帝還沒這麽快處置她,眼下還是宜靜不宜亂的,不能操之過急。
即便皇帝真要攆人,估計也是等狩獵大會結束以後了。
汾國長公主不管真病、假病,賴上半個月,肯定還是不成問題的。
長孫曦心下嘆氣,這麽說,自己至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煎熬,甚至更長一些。只有等汾國長公主真的離開京城,或者羞辱自盡,才能真正的松一口氣。不過依照汾國長公主的那種厚臉皮,羞辱自盡這種事只怕不會發生,狗急跳牆倒是更有可能。
正在嘆氣,外頭忽然傳來一聲通報,“皇貴妃娘娘駕到。”
長孫曦吃了一驚,皇貴妃一向避世不見人,這次狩獵大會根本就沒有出來。不過看看旁邊垂頭喪氣的江陵王,又覺得原來如此,趕緊推了推他,“小祖宗,快出去罷。”
正說着,皇貴妃忽然走了進來。
像是擔心江陵王急得不得了,一刻也等不得。
大概是因為才從皇宮急着趕過來,有些累,雖然帶着绡紗帷帽看不到臉,但還是能聽到她的呼吸急促,身上也在微微發抖。
“母妃。”江陵王趕緊起身,“兒子沒事,”
皇帝也跟着進來,說道:“晗兒好好的,你別着急上火了。”
皇貴妃“嗯”了一聲,然後轉頭看向長孫曦,聲音微微顫抖,“長孫司籍,聽說今兒無憂公主騎的那匹馬,原本是準備給你的,是嗎?”
皇帝忙道:“長孫司籍也沒事。”
不知何故,皇貴妃仍舊定定望向長孫曦那邊。
長孫曦覺得之前在泛秀宮的不舒服感覺,又忽地冒了出來。皇貴妃的目光好似有實質一般,能夠穿透面紗,直接落在自己的肌膚上面,說不出哪裏不舒服。
皇帝朝她催促道:“快告訴皇貴妃,說你沒事。”
長孫曦頓時心頭一跳。
什麽意思?自己受傷沒受傷幹嘛要告訴皇貴妃?忽然間,她腦子裏面“嗡”了一下,難道說……,原主的母親根本就沒有死?!不是別人,正是眼前這位神秘莫測、舉止怪異的皇貴妃?那、那江陵王豈不成了自己的異父弟弟?!頓時反倒驚吓得更呆了。
江陵王見她不說話,不由着急。
他和皇帝想得又是不一樣,以為母親一直盯着長孫曦,是因為擔心自己,遷怒她險些害得自己受驚吓。因而忙道:“母妃,今兒騎馬的事都怪我,是我非要纏着長孫司籍的,她原本就不想騎馬。還有,還有,兒子現在一點是都沒有的。”
長孫曦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咽了咽口水,“多謝皇貴妃娘娘關懷,妾身無事。”可是這麽回答,那麽一想,實在是感覺太過詭異荒誕了。
難怪皇帝一直猶豫不決,不肯碰自己,竟然是因為皇貴妃是許氏的原因嗎?皇帝就算再貪戀自己的美色,大抵也有些做不出同時寵幸母女二人,所以才一直舉棋不定罷。
自 己若真的被皇帝臨幸了,那皇帝豈不成了唐高宗李治?自己和皇貴妃,就是魏國夫人和韓國夫人了,這……,怎一個亂字了得?!對了,對了,皇帝一直不阻止自己 和江陵王接近,正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弟弟吧?還有那次,皇帝問自己嫁不嫁太子、楚王、越王,但就是沒有問自己嫁不嫁江陵王。
同母異父的姐弟,如何成婚?原來這才是真相。
長孫曦覺得渾身猶如針芒在背,手腳發軟,簡直都快要站立不穩了。
皇貴妃緩緩別開了頭,那抹刺繡金線的绡紗帷帽盈盈晃動,折出一閃一閃的金光,好似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緒,神秘而無人知曉。她輕輕嘆息,“哎……,都沒事就好。”然後坐了下來,狀若無意的問了一句,“聽說無憂墜馬了,到底傷得怎麽樣呢?”
皇帝在旁邊坐下,說道:“手臂和小腿都已經骨折,臉上也磕了,好在性命無礙,怕是且得将養幾個月了。”
長孫曦一直有留意着她。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皇貴妃放在撒花大裙上的手緊了緊,像是被吓到了。
皇帝又道:“無憂這孩子……”搖了搖頭,“都怪白皇後死得早,沒人管教,性子實在是太過無法無天。她竟然……”當着兒子和長孫曦的面,到底不好意思說什麽催.情.藥,只得改口,“這次墜馬,也是她自己胡鬧惹出來的禍。”
“是啊。”江陵王忙道:“我都說了,那匹馬是給長孫司籍準備的,她非要搶去,不然怎麽會除了這檔子事兒?”不過幸好摔得人是無憂,而不是她,只是這種沒有手足情誼的話,不敢說出來罷了。
皇貴妃手上拽着裙擺,靜了靜,然後松開手道:“既如此,總是讓無憂這麽胡鬧下去也不合适。眼看她已經是改待嫁出閣的年紀,總該有個人約束,不然将來怎麽嫁人呢?皇上每天日理萬機,自然沒空,要是皇上信得過臣妾,不如把無憂交給臣妾來照看教導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