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蘇墨的肩有舊傷,在外尋了一夜的雪草之後他的傷複發了,左手完全沒辦法擡起來。睡了一覺起來之後疼痛更甚,是以這日清晨他便沒有挽發,披散着一頭青絲便去吃早飯。
餐桌對面雪草淡淡看了他一眼:“回去把頭發紮上,你這樣子不能去山上采藥。”
蘇墨無奈笑道:“肩痛,擡不起來。”他頓了頓,帶着些許期待道,“不如,雪草幫我挽發吧?像以前那樣。”
雪草放下筷子,直勾勾的盯着蘇墨,想借此換醒他的自知之明,而顯然,她是低估了蘇墨的臉皮,他笑眯眯的轉身走進了裏屋,坐在梳妝鏡前,柔聲喚雪草:“幫我挽成以前那種髻可好?我自己總是弄不好。”
雪草在外面沉默了許久,裏面的蘇墨也捏緊了拳頭惶惶不安的等待,她約莫是不會進來的吧,畢竟對雪草來說,“以前”或許是她最想忘記的東西。
可不曾料沒等多久,雪草竟真的進了來,她一眼不發的将梳妝臺上的梳子拿了起來,草草的将他披散的頭發梳了幾下,下手狠辣幾乎要扯掉蘇墨的頭皮,蘇墨苦笑:“雪草,借機報複可不好。”
“你不知道嗎,我從來都是落井下石的女人。”她說話毫不留情,但手中動作确實輕柔了許多。手中長發柔順一如當初,恍惚間讓雪草身置當年香煙袅袅的屋中,蘇墨仍舊是那個時時淺笑着的門主,而她是他撿來的丫頭,唯一能近他身的人。
眨了眨眼,雪草回過神來,看見手中的青絲已夾雜了些許白發,這個人……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吧。
她努力揮散心頭浮起來的思緒,草草梳了兩把頭發,而後給他随意挽了個髻用發簪固定好。蘇墨有些失望:“不是當年那種。”
“你大可拆了自己重來。”雪草沒好臉色道,“弄好了便與我上山。”
她轉身欲走,卻被蘇墨拽住了手:“雪草今日的頭發盤得松了些,禮尚往來,我也為你挽一次發可好?”
雪草想果斷的拒絕,可看着蘇墨的表情,她不知為何竟說不出狠話了,因為一直笑得沒心沒肺的蘇墨,何曾露出過如此苦澀的神情,就像她一拒絕,他可能就要哭出來一樣。
雪草坐了下來,将頭發散開。
蘇墨站在她身後,一縷一縷慢慢的梳着她的頭發,與他比起來,雪草之前的動作便像是在殺雞。
這是第一次,在蘇墨面前,雪草坐着,他站着。雪草失神的想,或許現在真如他此前所說——他們真像一對平凡的夫妻,日複一日的看着平凡的歲月在身邊靜靜流淌。
“雪草頭發不好。”蘇墨捏了一縷她的發絲嫌棄道,“又幹又黃,都沒好好吃飯嗎?”
自是不能與你蘇大公子相比……這句刺耳的話她在嘴裏轉了轉,咽了下去換了一句不太刺耳的話:“要那麽好看的頭發做什麽,又不能當飯吃。”
蘇墨笑了笑,竟彎下腰去,将唇放在她的發稍,落下輕輕一吻:“給我當飯吃可好?”
這是……赤裸裸的調戲吧。
雪草耳根一紅,一扭頭,飛快的搶回自己的頭發,惡狠狠的瞪着蘇墨。可面紅耳赤的姑娘,再怎麽生氣,看起來都是一副嬌羞的樣子。蘇墨又不厚道的笑了起來。但還沒等笑意擴大,他目光忽然落在了雪草的後頸。
那一處難看的褐色傷疤靜靜附着其上,延伸進了她的衣領之中。
蘇墨失神,下意識的探手去摸。雪草突然反應過來似的,猛的側過身子,一手捂住後頸,眸光幽冷的盯着蘇墨,再不複方才羞澀的模樣。
蘇墨覺得嗓子有些幹啞:“那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