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風輕拂,禦花園裏的花蕾都在慢慢地綻放,喜鵲立在枝頭,高鳴幾聲後,還不時低頭梳理其黑亮的羽翅。

“皇上,快看,是靈鵲報喜呢。”小德子笑嘻嘻地指着八角涼亭外的桃樹,試圖活躍氣氛,還一本正經地道,“小時候,奴才的爺爺教奴才背過一首詩,奴才今日都還記得,就背給皇上您聽聽吧。”

“好啊。”愛卿正覺得悶呢。

“喜迎春風暖融融,鵲鳴吱吱笑稚童。鬧聲喧語賞花去,梅蕾幽香蜂蝶湧。”小德子難得賣弄文采,因為他認識的字都是跟着愛卿學的,他正要解釋說,“這首詩的名字就叫……”

“喜鵲鬧梅。”愛卿持着牡丹描金茶蓋,輕輕撇去茶水上頭的浮沫,說道。

“咦?!皇上您是怎知道的?”小德子驚訝極了,“莫非您是未蔔先知?”

“呵,你把詩的頭一個字念出來。”愛卿輕啜了一口加了熱羊奶的濃茶,慢悠悠地道。

“唔,喜……鵲……鬧……梅!”小德子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這叫藏頭詩。”愛卿解釋道,“朕之前沒教過你,也難怪你不知道。不過,小德子你的家鄉是在西山的梅縣嗎?”

“正是呢。”小德子見連日沉默寡言的皇上,終于肯多說幾句了,忙積極地答道,“奴才的老家是滿山遍野的梅樹,這數量比皇宮裏的還多,一到開春時節,文人墨客都會趕來賞玩,只是不知道現在是什麽光景了。”

“你會想家嗎?”

“怎麽會。”小德子搖頭,眉開眼笑地道,“奴才是三歲進的宮,打從那時起,就把皇宮當成是自個兒家了,更何況皇上對奴才又這麽好。”

“這話聽着……真耳熟。對了,他也對聯這麽說過。”愛卿原本有些閃亮的黑眸又黯淡了下來,即便眼前的石桌上,擺滿着禦膳房送來的精致甜點,卻也勾不起他任何的食欲。

“是景将軍嗎?”能讓皇上露出這副落寞表情的,小德子只能想到景霆瑞。

“嗯。”亭子裏只有小德子伺候着,萱兒她們在前面的桃林裏撲蝶玩兒,愛卿這才吐露出心聲,“朕說的就是他。”

“奴才聽說景将軍是十歲入的宮,還是太上皇欽點的禦前侍衛,真是年少有成。”小德子無不敬佩地道,“奴才也看得出,他對皇上您是真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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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哪有!”愛卿乒地放下手中的茶碗蓋,“朕又不是那個彩娟。”

“彩娟是……?”小德子正要細問此事,忽然道,“啊,是景将軍!”

真是白天莫說人,說人人就到。景霆瑞與宋植路過禦花園,他們正在部署這個月的巡邏重點,哪些地方需要多加人手。春天到了,皇上喜歡賞花,少不得來禦花園坐坐。

小德子這一聲叫喚,果然也引起了景霆瑞的注意,八角涼亭在假山上,七、八十級迂回的石階下,有禁軍把守着。

景霆瑞要見皇帝,必須先讓這兩位禁軍通傳,得到皇帝的許可,方可登上假山,入涼亭觐見。

而依照景霆瑞的脾氣,他是一定會上來請安的。

“真是巧啊。”愛卿嘴上說得漫不經心,心裏卻直打鼓,他向來不懂得如何掩飾內心,手指一抖,就把茶碗給碰翻了。

“皇上,奴才來擦。”就在愛卿手忙腳亂地擺正茶碗時,小德子更快地抹淨茶水,還重新沏了一碗。

爾後,愛卿深吸一口氣地往亭子外望了望,卻沒有找見景霆瑞。

“咦,人去哪兒了?”

愛卿愕然,霍然起立,景霆瑞竟然不向他請安,就走了嗎?

不,一定是哪裏弄錯了吧?愛卿不死心地倚靠着朱紅憑欄,往山下探出半個身子,張望着景霆瑞。

“皇上,小心啊。”小德子心慌地阻攔,還道,“景将軍怕是有公務在身,所以才沒見您。”

“哼!他是不想再吃閉門羹吧!”愛卿忿忿地咬了咬嘴唇,看起來又氣又傷心地道,“朕不就拒絕了他三次嘛?到了第四次,朕興許就願意見他了呢!這都等不及!真可惡!”

“呵呵,皇上,您要見他,只管找他來就是。”小德子笑了,這皇上還真是小孩子脾氣。

“見了又如何,“愛卿咬牙道,“他的眼裏還有朕嗎?”

“皇上,奴才覺得景将軍的眼裏,除了您,恐怕也沒有第二個人了吧。”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小德子還真沒見過景将軍對誰,像對皇上這般好過。

不僅僅是因為皇上身份尊貴,更有其他的情分在裏面,誰都知道景将軍是陪伴着皇上長大的,這其中的關系有多麽親密,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有時候,小德子都羨慕景将軍能與皇上這麽要好呢!只是,再恩愛的“夫妻”都少不了有拌嘴的時候。

更何況他們不只是青梅竹馬的朋友,還是君臣。

光是政見上的分歧,就能鬧上幾天的矛盾吧?小德子猜測,皇上和景将軍肯定是因為在公事上鬧了矛盾,才會弄成今天這樣,互不搭理的局面吧。

其它的事情,他還真是想不到了。

“唉,也只有你會這麽想。”愛卿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後,托着腮,顯得非常苦惱地問,“小德子,朕該怎麽做,才能讓瑞瑞只看着朕呢?”

“賞賜景親王府?”小德子思考着道,“重賞景将軍的母親、家人,想必他會對皇上您感恩戴德的。”

“沒用,朕早就試過了。”愛卿擺弄着茶碗,坦白道,“朕剛繼位時,就賞賜過他和整個景王府了,瑞瑞他收到厚禮,不但不感謝朕,還叫朕別再破費了,免得落人口實,真是氣人!你知道嗎?他這個人呀,視錢財為身外物,什麽黃金翡翠、東海珍珠,他壓根不動心!”

愛卿趴在桌案上,一副馬屁拍在馬腿上的沮喪模樣,小德子靈機一動,又獻一計,“那麽給景大人加官進爵?”

“也沒用。”愛卿搖頭,接着嘆氣,“你說的這些,朕早就考慮過了。唉,朕只是想和瑞瑞的關系,變得比登基前更好一些而已,怎麽就這麽難?”

“皇上!有了!”小德子突然一拍大腿,滿臉喜悅地道,“奴才有法寶了!”

“什麽法寶?”愛卿忽閃着黑亮的眼睛,驚喜地問。

“其實這個……奴才也是聽來的,“為了慎重起見,小德子就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下,原來在他還是小太監的時候,跟着老太監打掃閑置的宮所。

其中一處是藥房,裏頭放着千年野山參等許多珍貴的藥材。他看到有一瓶小小的,白玉做的寶葫蘆瓶子,可漂亮了,瓶蓋頂部鑲嵌着紅寶石,瓶身還雕刻着三個小字,叫神仙露,當然了,當時的他是不識字的,只覺得這瓶子太精致了,就拿出來把玩。

結果就被老太監狠狠訓斥了,說這個“神仙露”是主子們才能享用的,太監用不上。

于是他就問老太監,這是不是救命的仙藥,所以叫神仙露?老太監神秘兮兮地說,這比救命的藥還要好使,是能讓人“情有獨鐘”的仙藥。

“什麽?情有獨鐘?”愛卿眨了眨眼睛,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讓瑞瑞只對自己好,不過,他還是頭一回聽說宮裏頭有這種奇藥呢,仿佛在聽着神話故事。

“是啊。”小德手用力地點頭,“老太監當時就是這麽說的,還說這東西寶貴得很,所以他一說完,就把這玉葫蘆用紅綢緞子包着,小心翼翼地鎖進櫃子裏去了,奴才至今啊,也就見過那麽一回。”

“這麽神奇的藥,人吃了會不會有事啊?”愛卿忽然有些猶豫。

“當然不會,都說是給主子們享用的,要是有毒的,還不得滅九族嗎?奴才想啊,這神仙露說不定是北鬥禦醫做的呢。”小德子信誓旦旦地說,“但凡是他調制的藥,絕對是有病治病、無病防身的好東西。”

“嗯,你言之有理。”愛卿不但相信了,還顯得興致勃勃,“這樣吧,傳朕口谕,你去把那藥給朕拿來。”

“奴才遵旨!”小德子也很高興,他總算能幫皇上一點忙了。

說不定這玄奇的神仙露真能幫助景将軍和皇上和好如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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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的是神仙露,右邊的是梅子酒。”

小德子捧着黑漆木托盤,上頭放着兩樽一模一樣的福字雕龍紋純銀酒壺,還有兩只福字純銀酒杯,在進入長春宮前,他還對自己默念了一遍。

今晚,皇上在寝宮設宴,招待景将軍。此時二人正在品嘗禦膳佳肴,還聊着兒時的趣事,看着氣氛不錯,小德子覺着,應該端上事先備好的“佳釀”了。

“皇上萬福。”小德子笑咪咪地進去,正好看到愛卿起身,想要幫景将軍布菜,他連忙走快兩步,把托盤放下,“皇上,還是由奴才來。”

“不用你,聯來就行。”愛卿今晚的表現可以說是十分熱心,不但不追究白天景霆瑞見到他,卻不來請安的過失,還一直親切地稱呼他為“瑞瑞”。

“你不知道瑞瑞最愛吃什麽?”愛卿很得意地說,“聯知道。”

“是,皇上。”小德子只能笑着搖頭,繼而轉身又端起托盤,走到皇帝和景将軍的中間。

今日只有一位客人,排場不大,就一個鋪着彩色錦布的膳桌,但看得出愛卿很看重這次飲宴,不但所有的餐具用的都是親王品級的,比如金鑲象牙箸、純銀湯匙、銀盆還有銀碗,那一道道的菜肴更是山珍海味,龍肝豹膽,應有盡有。

愛卿不但屈尊纡貴,主動幫景霆瑞夾菜,還極盡地主之誼地把每道菜的名字,有意思的典故,都講給景霆瑞聽。

而景霆瑞呢?不知是無功不受祿的關系,還是皇上的态度實在轉變太大,和前些日的閃避,有着天壤之別,讓向來處變不驚的他,都面露疑惑之情了。

“皇上,可是有事要交代末将?”放下包金的象牙筷,景霆瑞終于問道。

“沒有啊,瑞瑞。朕沒事就不能請你喝酒了嗎?”雖然這樣說,愛卿卻心虛得都不敢看景霆瑞,而是扭頭吩咐小德子道,“來,給聯和将軍斟酒。”

“是,皇上,好菜還需配好酒嘛。”小德子笑嘻嘻地說,倒是和皇上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

“皇上,您不擅飲酒,這酒……末将看還是算了吧。”景霆瑞起身,抱拳勸道。

“呵呵,你也知道朕的酒量差,可是,朕又想與你喝酒聊天,所以,朕特命小德子準備了不同的酒。”

愛卿略停頓了一下,指着精致的銀酒樽笑道,“這瓶是江南進貢的香雪酒,曾埋在地下酒窖十五年,以味醇濃甜,香飄萬裏而聞名,瑞瑞,朕賞賜你喝這一樽。”

“謝皇上,這另外一樽是……?”

“是禦膳房新制的梅子酒。”小德子積極地搶答道,“這酒由白梅果碾成汁,再加上冬日的雪水、以及蜂蜜釀制而成,清新爽口,即便皇上飲下百盅,都不會醉的。将軍,您就放心地和皇上一起喝吧。”

“是這樣……”聽說愛卿不會喝醉,景霆瑞也不再勸阻,再次謝過聖恩後,坐了回去。

小德子端起酒樽,突然一愣,剛才是怎麽放來着,是左手神仙露,還是右手啊,被景将軍一攪和,竟然給忘了。

“小德子,怎麽還愣着,快給景将軍斟酒啊。”愛卿催促,心裏想着,這給人”下藥”的活果然是很難辦的,費了那麽多功夫,才讓瑞瑞答應喝上一杯呢。

“哎!是!皇上!”

小德子匆忙地拿起右邊的酒壺,給景霆瑞小心翼翼地斟上了滿滿一杯酒。

然後,他又端起左邊的酒壺,為愛卿倒滿了一杯酒。

“好了,你先下去吧,朕有事會叫你的。”愛卿豪爽地揮了揮衣袖道。

小德子趕緊說了句,“奴才遵旨。”然後就退出長春宮外,還不忘拉上門。

“瑞瑞,你喝呀,今晚我們就學那古人,今宵有酒今宵醉,來個一醉方休!”愛卿說罷,就舉起手中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唔——咳咳?!”然而,酒剛喝下去,一股辛辣的味道就猛蹿上喉嚨,愛卿猝不及防地咳嗽起來,不但臉孔憋得通紅,連眼淚都飙了出來。

“皇上?!”景霆瑞立即起身,拍撫愛卿猛烈抽動的脊背。

“不、不礙事……朕只是喝得太急罷了,瑞瑞你坐吧。”愛卿是好不容易才喘過氣,卻是面色緋紅,眼角噙淚,看起來楚楚可憐。

可是他依然在努力地招呼景霆瑞。

景霆瑞點頭之後,再度落座。

而愛卿的心裏充滿着疑惑,因為這梅子酒他先前也是嘗過的,何時變得如此嗆人?這熱辣的滋味簡直是從胃裏沖到了頭頂。

愛卿拿過酒樽,打開蓋子,不待他細聞,那濃郁的烈酒香氣就撲鼻而來。

“糟了!喝錯了!”愛卿心下一驚,趕緊合上酒壺蓋子,生怕景霆瑞察覺到不妥。

“怎麽了?皇上。”景霆瑞注意到愛卿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禁問道。

“沒、沒什麽。”愛卿眯起眼笑了笑,臉部肌肉卻是無比之僵硬。他低頭瞅着手邊的空酒杯,心慌地想,”這酒喝下去,到底會不會有事啊?”

小德子說過,這神仙露要是給景将軍喝了,他必定會對皇上一心一意,千依百順了。

愛卿估摸着其中的意思,應該是指景霆瑞不會再看別的人,比如宮女彩娟了吧。

原本瑞瑞就是屬于他的,不該去看什麽宮女,所以愛卿才铤而走險,想到了下藥這一招。

可是,該說果然不應該做“壞事”嗎?愛卿現在的心情是五味雜陳,既有功敗垂成的遺憾,又有不知道自己喝了會怎樣的不安。

自從誤喝了酒後,他的心跳就越來越快,耳根處更是火辣辣的,很不正常。

有道是物極必反,愛卿暗想,像他這麽喜歡瑞瑞,會不會喝了這讓人一心一意的神酒後,反而會變得不喜歡、甚至不認得瑞瑞了?

若是這樣,那還不如死了來得好受些。

“嗚……”想到這裏,愛卿豈止是慌張,簡直是六神無主了,他吸了吸鼻子,又深深地嘆了口氣,努力不把情緒表露在臉上。

可是,起初只是面紅耳熱罷了,很快體內跟着燃燒起來。就像熊熊大火四處蔓延,燒得愛卿全身都發疼!愛卿的意識逐漸有些模糊,只覺得這種“疼痛”逐漸往下湧,凝聚到了某一處地方後,疼痛忽然變得鮮明而銳利起來!

“嗚嗚!”已經沒辦法再掩飾了,愛卿趴倒下去,冷汗如雨,雙手抱着肚子。

“皇上?!”景霆瑞一驚,立刻靠近,并扶抱住愛卿的肩頭。

然而,對愛卿來說,景霆瑞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在千裏之外一樣。

他艱難地擡頭,慌亂地看着景霆瑞,想要說什麽,卻有一股詭異的熱流直擊下腹,讓他渾身一個顫栗,只有喘息的份了。

“酒內有毒?”景霆瑞驚詫不已,伸手去拿那樽酒,并用銀筷往壺內一探,可是筷子并未變黑。

“來人!快傳禦……”不管酒是否有毒,愛卿的樣子看起來都十分地難受,景霆瑞正急着要傳人來,愛卿卻猛地拽住了他的手,更加慌張地搖頭道,“別……別叫人來……”

禦醫要是來了,下藥的事情就會被景霆瑞知道的,愛卿不想讓瑞瑞知道自己試圖用旁門左道,來獲取他的關心。

“是朕不好……”愛卿的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滾而下,“我活該的……過、過一會兒就好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景霆瑞還想問個詳細,但看到愛卿面色赤紅,雙手都難受得握成了拳頭。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打橫着抱起他,大步地邁入寝殿。

“好熱啊!瑞瑞……衣服……!”愛卿躺在床裏,拼命又胡亂地扯着衣襟,景霆瑞按住他的手腕,幫他解開金黃的腰帶、褪去外衣。

“皇上,還是找……”景霆瑞想說,還是找禦醫來吧,他的手掌就擦碰到某個灼熱的物體,頓時一怔,暗想道,”莫非皇上……是被人下了春藥?誰幹的?宮女?!”

愛卿雖然已經登基,卻沒有妃子,更沒有立後,眼見他已經十六歲了,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宮女,會做出這種事并不出奇。

可是,能近身伺候愛卿的人,景霆瑞全都調查過,但凡品行不良、目的不純的人都會被調走,根本不會出現在愛卿身邊。

景霆瑞一直認為愛卿還小,所以不曾讓他了解床笫之事,就連北鬥禦醫寫的《巫雀秘要》,只因裏頭詳細記載了懷孕、産子之事,都沒有交給愛卿看。他認為還不到那個時候。

景霆瑞認為對年少的皇帝來說,這樣的保護不算過分。

可是現在,竟然有人膽敢對愛卿下手?!這種感覺猶如當頭棒喝,分不清是妒意還是怒火,讓景霆瑞頓時有了殺人的念頭。

“啊……!”

沒法顧及突然怔住的景霆瑞,脫去外衣的愛卿急促地呼息着,整個人猶如小貓般蜷縮了起來,脊背弓起,纖細的雙臂抓緊膝蓋,像狂風中的樹葉那樣發抖。

白色的絹絲亵衣,因為大量的汗水而變得透明。那原本細膩如玉的肌膚,此刻更是透着誘人的薄紅,就跟桃花綻放似的,随着他的顫栗而上演着活色生香。

“啊、好痛……唔……!”随着一聲凄慘的低吟,愛卿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了,他都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紅唇哆嗦,真是可憐極了。

“瑞瑞……救我……”從小時候起,只要打雷,愛卿就會往景霆瑞的懷裏鑽,那是他認為最安全也是最舒服的地方。

此刻愛卿正難受得緊,他淚霧迷蒙的雙眼,以一種極為期盼、又依賴的眼神望着景霆瑞,薄唇不時翕動,說出他內心最渴望的事,“瑞瑞……救我……我全身都……好難過!嗚嗚……”

“……皇上,請恕末将做不到。”沒想到,向來對他有求必應的景霆瑞,卻在此刻下跪說道。

“什麽?”愛卿的眼睛倏然睜大,被景霆瑞拒絕,比體內正肆虐的詭異疼痛感,更要刺痛他的心!

——他簡直不信,這是瑞瑞會說出來的話!

“您是被人下了藥。不過請放心,這并不是毒藥。微臣會找太醫來為您診治的,且一定會秘密地處理此事,絕不會讓您難堪的。”

景霆瑞說這話的時候,把目光都移開了,令愛卿的胸口痛得像要裂開,他總覺得自己被景霆瑞遺棄了。

這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只沒人要的小貓,無助地趴在龍床裏頭,烏黑的眸子濕漉漉的,滿是失落與傷心。

“你……讨厭我,對吧?”愛卿聲音嘶啞,突然咬牙說,“你出去!”

“皇上?”景霆瑞愣住,他從未見過這樣哭泣的愛卿。

“出去呀!這是聖旨!”愛卿将頭埋進臂彎裏,低吼着說,“朕誰也不見!”

“卿兒?”景霆瑞皺眉,沒有按愛卿的旨意立刻出去,而是起身,在龍床邊坐下,神情複雜地看着愛卿,“您誤會了,我沒有讨厭您。”

愛卿沒有做任何回應,纖美的肩頭劇烈顫抖着,呼吸十分急促。

景霆瑞重重嘆了口氣,在面對愛卿時,他從不是什麽清心寡欲的聖人,他害怕自己一旦抱住愛卿,就無法再放手了,而他竭力維持的君臣之間的平衡,也會被打破。

而這種平衡打破之後,他們就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

“我只是……不想做出讓您後悔的事情。”景霆瑞聲音低沉,很苦惱地說,“我是那麽地……珍惜您。”

“……我怎麽會後悔?”愛卿頭也不擡,在臂彎間咕哝着,“我只希望你別離開我,別留下我一個人……”

“皇上。”景霆瑞眉間堆起的皺痕更深了,似乎在極力忍耐什麽,十分壓抑地道,“您是被人下了藥,根本不知道,您自己在說什麽。”

“我知道!”愛卿憤然擡頭,為什麽景霆瑞總把他當做小孩子,也不重視他說的話呢?!

他怒氣沖沖地道,“我要你留下!我絕不後悔!而且,沒有人對我下藥,是我自己下的藥!”

“什麽?”景霆瑞猶如晴天霹靂,整個人都愣怔住了,“您對自己下藥?”

“呃……嗯……大概……就是那樣,我只是有點好奇罷了……”愛卿臉孔漲紅,支支吾吾着,總不好意思說,他原本是想對景霆瑞下藥吧。

“原來是這樣……”景霆瑞呢喃道。震驚過後,他似乎又換上那張不茍言笑的面孔,就那樣俯視着滿頭熱汗的愛卿,眉心緊皺。

“你生氣了嗎?我亂吃東西。”愛卿心虛地問。

他很清楚,景霆瑞曾經再三叮囑過他,飲食要小心,不要吃來歷不明的東西。

而他,竟然背着景霆瑞,去取什麽神仙露,把自己弄得難受得要死。

“有點。”景霆瑞說,而後便再次嘆了口氣,說道,“您放心,我會留下來的,也不會找禦醫來。”

“瑞瑞!”愛卿高興極了,可是雙膝才一動,就擦碰到了某個極度亢奮的部分,讓他扭曲着臉,痛苦地呻吟了出來,“啊……”

“關于這個,其實微臣确實該教導您了。”景霆瑞面不改色地說,抱起愛卿,讓他坐到自己的大腿上,“也不至于您好奇到對自己下春藥了,您以此來提醒微臣,真是微臣的過錯。”

“唔……教、教導什麽……?”春藥又是怎麽回事?!愛卿想,這難道是神仙露的別名?小德子怎麽沒提過。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事的時候,愛卿總覺得景霆瑞的話裏,透着讓人脊背發寒的詭異氣息,他不安地掙紮起來,“瑞瑞,我不要你抱着……啊!”

然而,景霆瑞的右手尾指只是輕擦過愛卿腿間的聳立,就讓他的腰一軟地倒在景霆瑞的懷裏,只剩下喘息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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