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微瀾】風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

“看座。”随着子黎的這句話說完,刑部尚書就把心落在實處,踏實極了。

看來太子是要表揚他了,哈哈,單憑這條就夠他嘲諷戶部尚書一整年!

“刑部各司核查完各州刑名嗎?”子黎看向坐在椅子上,自顧歡喜的刑部尚書開口問道。

“禀太子,秋審司已經掌核秋審,命各州捉押死刑犯入京……”

“減等司已經将各州的案件歸納審理,越州、晉州、曲州……等地共有十五人減刑……”

“提牢司已經派人前往各州的監獄,稽查罪犯、發送囚服、囚糧和藥物……夏初将巡視完畢複職。”

“贓罰司将各州案件的贓款和贓物造冊,命各州于夏初押解回京歸庫……”

“律例司正在修訂新法,是關于……”

刑部尚書款款而談,正說到興頭上,眉飛色舞,幾乎都要手足舞蹈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茶樓說書呢。

子黎合上奏折,斷然問道:“江南地區沒有刑事案件?”

刑部尚書的嘴巴張成鴨蛋形,活脫脫像是正打鳴的公雞被掐着了脖子。

他趕緊搜索記憶,昨個晚上臨睡之前他還默背了三遍奏折內容,可惜一下子被太子給問蒙圈了。他還突然想不起來了。

這奏折是各司寫完,由他的幕僚再替他合寫上去,他只顧着背誦大致內容,各州死刑犯一共35名,各州具體案件……哎,這麽具體的點他真的還沒注意。

“大概是沒有吧。”刑部尚書在太子的灼灼目光下,咬咬牙,回了話。

子黎起身,把奏折點在他手上。

“自己看看。”

難道說錯了?刑部尚書急得想要抓耳撓腮。

他慌忙去翻奏折。

這太子賜的座椅坐着,再也沒了方才欣喜的滋味,反倒是扭來扭去,像個泥鳅似的坐不住了。

找到了,刑部尚書心裏驚呼一聲,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過去……

好險,沒有。

“沒有的。”刑部尚書端端正正地坐在座椅上,擡起一張天真的臉,仰望着子黎,幾乎是繃不住笑意地說道。

“江南柴家遭受火災,柴臣當即死亡,柴家其餘人等流離……你給孤說江南沒有案件?”子黎俯身,扶着他的椅背,輕聲輕語的說道。

太子的話很輕,卻仿佛是陡然從半空中澆下來一盆冷水,刺激的他臉色頓時泛白。

“是~微臣失察。”刑部尚書顫顫抖抖地說道。

子黎拍拍他的後背,“崔世休……”

“哎!”刑部尚書立即挺直背回答。

“孤看你是腦袋裏灌酒了。”

崔世休一臉不解其意的擡頭看向子黎。

子黎點點他的腦袋道:“這裏塞的都是陸府的美酒吧。”

崔世休立即語塞了,他在陸府通宵達旦,夜夜笙歌了是有幾次。

在子黎拟旨:“移交大理寺徹查江南柴臣之死一案,由刑部協助……”之後,崔世休終于迎來了遲來的後悔。他不該不自己寫奏折,不對,他不該去陸府喝酒。

從來都是刑部為主,大理寺為輔,這次卻是主次倒置,崔世休耷拉着腦袋進了刑部,宣布了這個消息。

“哎,江南柴臣之死,崔尚書,您不知道前段時間江南發生了異象,有顆流星墜入柴府,引起火災……”邢部令史說道。

“啧啧,那火勢沖天,煊赫的柴府,多少珠寶翡翠,雕梁畫柱都付之一炬,可惜了。”另外一個邢部令史感慨道。

“怎麽說?”刑部尚書焦急問道。

“他在城外北邊的湖畔建了寓所,前有湖,後有山,又遠離鬧市,是不可能着火的,卻偏偏失火了。”

“前一個寓所失火之後,柴臣又跑到城外的半山腰去蓋了房子,亭臺樓榭無數、抄手走廊綿延,啧啧,好一座山中幽所,可惜剛剛建成,就被這流星墜落。”

“你們知道為什麽嗎?”熟知各方八卦和典故的書令史,神神秘秘地問道。

崔尚書理所當然的搖了搖頭。

“柴臣是火神下凡,天生帶火,他是被火追着跑,這顆流星是要帶走柴臣的。”書令史煞有介事的解釋道。

崔尚書頹然地回到座椅上,是半個字也看不進去。

要是奏對的時候,能當即說出書令史的這番異象解釋,太子就不會揪着他的小辮子不放了,也就不會被太子白白坑了,還得奉大理寺為主,真是苦逼極了。

哎哎哎哎,他又又又……一次迎來遲來的後悔。

他得喝點酒緩緩神,去哪喝呢,陸府的酒他是不敢再去喝了,他還是凄凄慘慘地一個人找個地喝吧。

崔尚書挨到傍晚出宮,一個人美颠颠的找酒喝去了,至于太子交付的事情是一個字都沒入心。

時至傍晚,子黎将所有關于江南地區的書籍從萬書閣搬回東宮書房。

燭火從昏燃到天明,子黎一夜未睡。

只簡單的用過粥菜之後,就到外殿召大理寺卿觐見。

子黎以手抵額,閉目思索着昨日看過的江南的縣志、山水注經等等。

待大理寺卿入殿之後,子黎仍然推敲着。過了一會,子黎方擡頭看到嚴肅以待的大理寺卿,禁不住輕笑了一下。

“對于江南柴臣之死,你有什麽看法?”

“禀太子,微臣以為此事頗有蹊跷。”大理寺卿黝黑着一張臉,回答是極其短促。

“說下去。”子黎道。

“微臣以為非異象,而是有人借異象生事。”

“嗯,繼續。”子黎道。

“是人為。”大理寺卿的話依舊簡短。

“你認為是誰?”

“臣不知。”大理寺卿答。

“你倒是老實。”子黎又是輕笑一下。

“江南柴臣之死一案由你負責,刑部協助……”

“刑部尚書不學無術,會耽誤微臣查案!”大理寺卿直愣愣地回答。

“他不管事,不會插手你做事。”子黎難得的解釋了一句。

“謝太子。”大理寺卿果斷的答道。

“你應當知道此案的重要性。”子黎提醒道。

“微臣不喜歡飲酒、品茗、收藏、熏香、狎妓、博戲、美食、彈琴、繪畫、下棋、覆射、逛園子……更無任何不良嗜好。”大理寺卿答道。

“難為你說這麽長的一句話。”子黎戲谑道。

沒有欲望便無隙可鑽,這個大理寺卿倒是值得期待。

“微臣告退。”

“嗯,你去吧。”

“等一下。”子黎走下來,把一疊案上的宣紙交給大理寺卿,”這是孤繪制的江南地域圖和一些資料……”

“謝太子。”大理寺卿落在宣紙上的眼睛,為之一亮。

聽到大理寺卿的話,子黎輕笑,這次大理寺卿聲音不再硬邦邦的直接擲地一般,而是放柔了許多,嗯,真情實意了許多。

待大理寺卿走出外殿,昌順笑呵呵道:“殿下,這是個木頭啊。”

子黎搖搖頭道,“是個鐵榔頭。”

昌順笑着道:“那可不得把崔尚書這個軟豆腐給砸個稀巴爛。”

“這倆個人在一起處事,倒也有趣。”想起出身門閥,一身文人雅士癖好的崔世休,和這個無半點雅致的大理寺卿在一起處事,子黎倒覺得有些意思。

京都的棧外,如煙一般的柳樹,根植在畫橋的兩側;高聳入雲的樹木,環繞着堤岸。

游舟往來于河川,或南北販賣,或東西賞玩。亦有樂伎畫舟,行駛其中。

岸上風簾翠幕,香蹤無數。

其間有一葉扁舟靠岸,在這熱鬧喧嚣之中,便十分不打眼。

男子一身青衣,身上無半點飾物,簡簡單單,卻讓整個熱鬧的棧橋映襯出他的悠閑自在。

“祭足兄,多謝。”從扁舟裏後出來的男子一身錦衣華袍,卻是掩蓋不住滿臉疲倦。他朝青衣男子拱拱手,再三道謝。

“無礙。”青衣男子清清淡淡道。

“這便告辭了,待有他日,君必重謝。”錦衣男子再三道。

“無妨,順道而為。”青衣男子冷冷靜靜道。

“告辭。”錦衣男子又道一聲。

“請便。”青衣男子道。

錦衣男子轉身離開,青衣男子身旁的書童再也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公子,他這是要去做什麽去啊?”

“送命。”

“哦,哦?”書童瞪大眼睛,反應過來。怪不得公子不說保重呢。

“公子那我們來京都做什麽?”

“交友。”

“哦,哦?”書童瞪大眼睛,無法反應過來。天呢,公子居然說交友?天下有公子能看得上的朋友嗎?有能配得上公子的朋友嗎?

書童兀自詫異着,一擡頭,就見公子已經走遠了,他忙不疊的追上去。心裏仍然深深地懷疑着。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cp.

不是三皇子

只有孤沒重生真是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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