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下周五我有一場模拟測驗，這是我進入新學校以來第一次參加這種稍微正式一點的考試，學校裏的老師都聲稱分數很有參考價值，對升學會有幫助。
布萊恩知道了這次考試，晚上的時候我坐在桌子前做試卷，他給我倒牛奶。
“謝謝。”我正在專心致志地解題，布萊恩沒有走開的意思，而是站在我的背後看着我。
“你這樣盯着我，我是沒辦法寫完的。”我沒有回頭，只是有些無奈地說道。
布萊恩捏了捏我的肩膀，對我說：“這是壓力測試。”
我把筆放下了，腳尖點地，旋轉椅轉了一圈，接着伸手抱住布萊恩。
“嘿。”布萊恩摸了摸我的耳朵，聲音有了一點笑意，“怎麽了？這麽快就被壓力擊垮了？”
“不是。”我深吸一口氣，感受到布萊恩懷裏的熱氣，“我只是累了。”
“那你現在想做什麽？”
“什麽都不想做。”
“我抱你吧。”布萊恩說。
他把我從椅子上拉起來，讓我坐在桌子上，他的身體擠進我的雙腿之間，吻上來的時候既兇猛又帶着強烈的隐忍。
“布萊恩。”他貼近我的嘴唇，沿着我的下巴去吻我的脖子。我眼神渙散地看着天花板的一角，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可是這仿佛是個更加具有魔力的開關，就像是龍的逆鱗。他扯開了我的衣服，指尖劃過的地方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戰栗感。他越往下，我越難以自控。
“不不不……”我想阻止他。
但是布萊恩卻擡起頭，對我笑了一下，他的輪廓很深，光線在眉骨那兒打下了一片濃重的陰影。
“你要的。”他說，随後是皮帶扣子發出的輕響。
我沒能堅持多久，他側過頭，把我的東西吐在紙巾裏，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等他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我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坐在桌子上，布萊恩走過來，低聲問我怎麽了，為什麽在哭，我失去的感官才回到我的身體。
“什麽？你說什麽？”我能看見布萊恩的嘴唇在動，他非常擔心地在喊我的名字。
我摸到自己的臉上都是眼淚，布萊恩第一次沒有抱我。
“羅伊。”他焦躁地來回踱步，他在我面前有了崩潰的跡象，“你不能這樣，你得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到底怎麽了？”
我不能說，我搖了搖頭。去浴室洗澡的時候我聽見了玻璃碎掉的聲音，布萊恩打碎了幾個盤子、或者杯子。我把水流放在最大，試圖讓自己不去聽那些聲音。
後來我去把我的試卷寫完了，去睡覺的時候，我悄悄地把布萊恩的胳膊擡起來，然後再鑽進他的懷裏。他還醒着，在我背上拍了幾下。黑暗裏的一切都很靜谧，仿佛之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羅伊。”他低下頭來親我的額頭，“你想念哪所學校？想學什麽？我們好像還從沒讨論過這些。”
“嗯。”我說，“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萊克斯大學了。”
“讀什麽？”布萊恩不是很驚訝。
“讀你的專業。”我說，“然後去正大光明地去上你的課，和你一起被關在實驗室裏。”
布萊恩說：“考試很重要，你要學你喜歡的。”
我笑了一下，說：“我沒有喜歡的，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可是我還得去做一件令我非常難過的事情。
與尼克約定的那天很快就到了。一上午我都在忙着考試，鈴聲響起的時候我聽見整個教室都發出了一種解脫的聲音。伊麗莎白伸了一個懶腰，回過頭問我：“考的怎麽樣？羅伊。我覺得我考的糟糕透了。”
我笑了笑，說：“還可以。”
事實上我覺得我超常發揮了，一整天，我的精神都處在一個極度亢奮的狀态裏，我從未感受到如此地清醒。
我快速收拾了東西，沒有去吃午餐。我摸了摸口袋，裏面有一顆小小的粉色藥丸，只有一顆。我走到學校的一個角落，在樹底下的秋千上坐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我聽見有個人朝我吹了聲口哨，我從秋千上站起來，擡頭看見尼克正翻過學校的圍牆，他和我一樣，都是翻牆的好手。
尼克還戴着他的帽子，他從帽檐下對我露出一個微笑，卻沒有過來拍拍我的肩膀，他說：“中午好，羅伊，很高興見到你。”
不知道為什麽，我第一次覺得我的朋友有了一些我說不出來的變化。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我非常警惕地退後了一步。
“你找到了嗎？”他問我。
“找到了。”我看着他的眼睛。
尼克舔了舔嘴唇，朝我伸出手，輕聲道：“感謝你，羅伊，你救了我的命。”
我沒有立刻給他，也沒有對他伸出手，我只是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得當着我的面吃了它。”
“什麽？”尼克沒有想我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我沒有帶水。”
“我給你準備了。”我從背包裏拿出一瓶未拆封的礦泉水，遞給他。
尼克看了看我的手，并沒有接。他認真打量着我，在确定我不是跟他開玩笑之後，突然無奈地笑了一下。
“不吃嗎？”我說。
尼克笑着搖搖頭，過了幾秒之後，他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羅伊，我是你的朋友。”他緩慢地說道。
“我知道。”我點點頭。
“如果我跟你說我現在不能吃，你還會把它給我嗎？”他低聲問道。
“我不會。”我說。
“為什麽？”尼克說。
我回答道：“因為我只能救你一個人，你是我的朋友，其餘人的死活我不是很關心。”
“給我。”尼克的聲音變冷了。
我有一點猶豫，不動聲色地又朝後退了一步。
“尼克。”我說，“你不能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尼克把他的帽子給摘了，露出剃得很短的頭皮來，我這才發現他連額頭上都有了新的刺青。
“那要怎麽樣？”尼克對我笑了一下，“聽着，羅伊。我一直對你很好，我沒有虧待過你。但是現在我有困難，我非常需要那顆藥丸，所以把它乖乖給我。你可以繼續回到布萊恩·凱斯的身邊，一切都不會有所改變。你可以繼續和他談戀愛，而我，我只是想要另一半的解藥……”
“不止。”我打斷了他，我感覺到我渾身都在發抖，“不止！你對我撒謊了，尼克。我能看的出來！你拿到另一半，無非是想要制毒！你要量産它！”
“噓——”他說，“這裏是學校。”
“是的。”我對他笑了笑，把手上的礦泉水對着他砸了過去。
尼克輕松地閃了過去，礦泉水在草地上滾了幾圈，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把帽子對我砸了過來，我用手接住了。
“你學聰明了。”尼克聳聳肩說，“看來戀愛并沒有把你變蠢，這一點我感到很欣慰。”
接下來，他換了另外一種語氣，他放松了身體，對我說：“放輕松，親愛的。我們暫時把這些煩惱事放在一邊吧，這麽久不見面，你有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他在分散我的注意力，試圖讓我卸下防備。
“沒有。”我冷冷地看着他。
“你真的很絕情，羅伊，也許你不是一個好朋友。”尼克有些迷茫地摸了摸鼻子，從口袋裏掏出煙來，“我真搞不懂對你這種永遠這麽清醒的人來說，幫我一個忙又有什麽關系？反正你是不會去碰它的，你的男朋友也不會。”
“因為這種東西就是罪惡。”我說。
“罪惡……”尼克狠狠地抽了幾口煙，他在煙霧後面突然對我笑道，“真的？所以你是為了救其他的人？這可一點都不像是你的行為。”
“那我會怎麽做？”我問他。
尼克說：“你嘛。你既絕情又沒有感覺，活得像塊冰冷的石頭，你才不是那種想要打倒罪惡的人……除了一個原因。”
我問他：“什麽？”
接着，尼克像個惡魔一樣對我露出尖牙，他說：“因為你媽媽，哦，你不要以為你藏得很深，世界上沒人會知道……你媽媽根本不是故意消失的，你媽媽是要死了才走的。為什麽她會死呢？當然是因為——”
“她也吸毒了，她就是因為這種毒品死掉的，她是九年前的第一個受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