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4)
,讓他在新法上多加一條并放榜告知,凡三次機會用盡者再犯,不論過之大小一律皆判斬刑”
毓骁有些不滿道“不過是幾個難搞的毛賊,你何必下令殺之,還要腰斬”
慕容離依舊面色從容仿佛自己惹怒的不是王上的弟弟,而是自己的弟弟一般甚至有些委屈道“殿下,我可沒殺他們,不過是吓唬吓唬他們罷了,斬草須得除根,可這根若是長在心上,就得連根拔起,否則風一吹又是一片野茫茫”
毓骁見慕容離用這等眼神看自己不覺心中滿是羞愧,慕容離見此也不在多說什麽行了禮就回去了。
毓骁喝了藥身子爽快了許多,連着好些天查案都精神頭滿滿的。倒是慕容離落得清閑自在,如今蝕心不像往常那般夜夜發作,慕容離也休息的好。
一直忙習慣了,如今這清閑日子卻不知該怎麽過,今日光和方夜就下了一上午的棋,這半月來,毓骁白天查案,晚上與慕容離談天,如此一來二去的,讓慕容離和毓骁的關系親近了不少。
天玑國內,阿昱和随行去的學子陳澤已經參加完了蹇賓的立國稱王大典,阿昱遇到了故人莫瀾,便随莫瀾去了天權,陳澤在市集游蕩,尋着自己要找的東西,尋了好幾日便帶着兩麻袋的東西回去了。
一只白鴿盤旋了片刻落在院裏的石桌上,方夜将信件取下交給了慕容離,慕容離看過後将其放在燭臺上燒成了灰燼“阿昱的事解決了,讓他們回程慢些。開始吧”方夜會意的離開。
次日慕容離正與毓骁共進午膳,毓骁的侍衛急匆匆進來道“殿下,有一自稱是前商會會長何成之子何長申,正跪于正午門已有三個時辰了”
說罷随即将一份寫好的狀子低了上來。
慕容離“何長申”
毓骁看了一眼眼前這位眉頭略微緊皺的人,面部隐隐有一絲說不出的壓抑“阿離可認識此人”
慕容離面色瞬間淡定“沒有,只是覺得此人的名字意義深遠,想必是位久久不得申訴含冤之人”
毓骁随即念叨“何長申,何時才能申訴這久長的冤情”
眼見粗略的看了一遍訴狀“阿離,當真猜的準”
慕容離微微颔首道“殿下,莫要取笑我了”
毓骁臉色有些凝重道“那……阿離猜猜,此人狀告者所謂何人”
毓骁依舊目光不離慕容離,倒是慕容離從一開始便專心于面前的飯食,吃了口肉塊才遲遲道“這我怎能猜的到,殿下莫要打趣我了”
毓骁看着這般臉蛋微鼓,面色許是因這天氣太熱的緣故泛起一絲淺淺誘人紅的可人兒,不由的心情複雜了些許“是……阿離的父親”
慕容離原本夾着一片炒的嫩嫩的瓜片瞬間掉落了,慕容離有些慌張随即快速又将其夾到自己的碗裏。毓骁想說點什麽安慰一下,可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慕容離“是他罪該如此,殿下秉公處理便是”
毓骁“将此人帶來”
毓骁在房裏與那人整整呆了一下午,連晚膳都沒讓送進去,何長申帶來的證據足足有一沓。
方夜有些不安道“主子,你就這般讓毓骁殿下查”
慕容離緩緩道“急什麽,毓骁查的越多翻出慕榮華的罪狀也就越多,于我就越有利。”
短短數日,按照何長申所提供的證據和線索,查到慕榮華光貪污銀兩就多達三百萬兩,一個小小的郡主就拿慕容離現在的俸祿來說一年也才不過一百五十兩左右。并且此次牽扯大小官員甚廣,毓骁都有些害怕了。
慕容離吹着簫,簫聲裏滿是凄怨,原本頭疼的毓骁聽了慕容離的曲調越發覺得哀傷,這幾日也卻是查到慕榮華之死與慕容離有莫大的聯系,雖沒有直接的證據,但無論從時間還是管家元守成的證詞上都說明是慕容離所為,還有一點,毓骁也查出慕容離并非慕榮華的親生兒子,而是養子。
德主之亂那年,慕榮華的獨子也在浮玉山的大火災中離世了,姬若雪痛失愛子變得瘋癫不堪,一次意外偶遇慕容離和其弟弟慕容昱便将兩兄弟帶了回去,慕榮華愛妻心切,見其中一子醒後失去記憶,也變随了夫人心願,将那孩子認為養子撫養長大。慕榮華對兩兄弟待遇千差萬別,這也難怪慕容離會弑父了。
毓骁走到慕容離身後道“阿離,我們談談吧”
慕容離點了點頭随毓骁坐在院裏的茶幾椅上。
毓骁神色有些凝重“阿離,本王有些話想聽你說”
慕容離将燕支放在石幾上“殿下,有什麽想問的直說,我定當知無不言。”
毓骁“慕榮華不是阿離生父?”
慕容離點了點頭
毓骁“是阿離殺的?”
慕容離輕輕“嗯”
毓骁“阿離為何要殺了他”
慕容離眉頭一緊,半掩在長袖下的手瞬間攥成了拳“他……他欲□□阿昱,我一時憤慨……”
毓骁手輕輕附在慕容離緊攥的拳柔聲道“阿離,此事已經過去,以後便将他忘了,阿離放心,我不會與他人提及此事,會保阿昱一世清譽”
慕容離擡頭有些不可相信的看着毓骁,此刻毓骁的心裏,只想護這眼前之人安寧。
毓骁“阿離,本王有一事不明,既然是令弟為養子,為何對外宣稱是你慕容離的名字”
慕容離“慕榮華為人陰狠,做事決絕,得罪了不少人,我怕有人會報複阿昱,這才與慕榮華做了交易換的名字。”
毓骁“那阿離所中奇毒也是那場交易條件?”
慕容離低頭不語
毓骁瞬間火氣十足,站起來在院裏來回踱步,卻又什麽都說不了做不得。
慕容離站起來道“殿下,無妨,如今王上每月按時将解藥送來。”
毓骁看着這位善解人意的人不知該說些什麽,只是叫了聲“阿離”
慕容離微微一笑道“殿下都累了一天了,還是早些安歇吧”
離火灼天2
十五的月色恍白如玉,照耀的整個瑤光宛若白晝。
這一夜毓骁躺在涼席上徹夜未眠,腦海裏想象的是慕容離小時候的艱辛生活;這一夜慕容離躺在涼席上翻來覆去,承受着來自心髒和髓海的剔肉徹骨之痛。
次日天氣不錯,毓骁想着來了瑤光已有月餘,人人都道浮玉山的廟宇靈驗無比,浮玉山的羽瓊美豔無比。
現下正事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不若約上阿離去一游浮玉山。還未到房門便于行色匆匆的方夜撞了個正着。等方夜來到慕容離房裏,慕容離還未起床,聽着方夜的步伐有些急促便坐了起來。
方夜“主子,這幾日通商屬的來往人員劇增,先前撥下來的銀兩都用的差不多了,所有賬本為保存放時長,用的都是上等的白紙,現下賬本急缺該如何是好?”
慕容離“從我的賬上領五十兩,派人去置辦造紙所需的原材料,找幾個手藝好的匠人來制作紙張,将其裝訂成冊,蓋上通商屬印章,所售價格與市價平齊,再下令讓所有去通商屬辦理事務的商販自行購買一賬本,若不購買者,便不與其辦理相關事務。切記只得用于通商屬內。”
方夜“主子,先前都是免費的,如此一來怕會招致不滿”
慕容離“本子上記得可都是商戶自己的一應信息訴求,将其解釋清楚便可”
等方夜退出慕容離這才發現站在一邊的毓骁,頓時覺得有些失禮“殿下,怎的起如此之早”
毓骁從一進門便被散發披肩,帶着一絲若隐若現的淩亂美迷住了雙眼,半晌聽到慕容離的聲音才反應過來“本王,聽聞浮玉山風景盛佳,今日閑來無事,所以想請阿離一同前往,不知阿離可願賞臉一游啊”
慕容離尴尬一笑道“怕是要讓殿下稍等片刻了”
毓骁這才反應過來對面的佳人竟然只穿了單薄的中衣,還在床榻上未起身。随即輕點了頭轉身出去将門帶上了。
現下時至七月,正是天氣最毒辣的時候,也是田間農忙較甚的時候。二人騎着馬來到浮玉山下的涼亭避避這烈烈的日頭,休息了片刻便揚鞭而去。
毓骁驚嘆這浮玉山的盛世美景,這一路走來,有不少百姓在田間勤勤懇懇的勞作,雖累人,但幹的卻很起勁,面容間帶着欣慰,看着自己親手操持的莊稼長得正盛,那種來自心靈深處的滿足感或許是毓骁這等出生顯赫的王公貴族所不能理解的。
感慨完浮玉山的景色,毓骁想進這出了名的天承廟,可慕容離站在廟門口,如磐石般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如此出神的慕容離還是毓骁未曾見過的。
最後,慕容離還是進去了,如今的大殿已然修戚過,與從前相比小了些許但任就不失他的威嚴莊重。毓骁上前去祭拜,慕容離只是站在大殿前未曾進去。
在偏殿掃完地的靜兒一出門便望見這自己盼了整整一年的勍哥哥就在眼前,一身紅衣依舊如此暮雨臨風的站立在那兒,嘴角挂出的笑顏都快甜出蜜來了,正要趕過去卻也在瞬間止住了步伐,毓骁出來後“阿離,随本王去後山看看,方才聽上香的人說後山的風景別有一番風趣”
慕容離“好”只是轉身之時對上了慕容離再熟悉不過的面孔,自從慕容離同方夜來過後,靜兒就再也沒有在石獅子下放過小紙條,慕容離為此擔心了很久,每隔一陣便連夜出城來看過,見二人平安無恙慕容離也放心了不少。
只是每次前去都是半夜三更,靜兒自然是不知曉的。靜兒看自己的眼神很複雜,有失落有欣喜還有那似水溫柔卻連慕容離自己都猜不出來是何的情感。
但此刻正直毓骁調查慕容昱,慕榮華的風口浪尖,這不過只是個名義,實則是來調查慕容離與慕容昱是不是返臣慕容德的餘孽,此次翻出了不少舊賬,慕容離怕再次牽扯到二人,只得看了一眼後當做陌路人擦肩而過。
毓骁雖然什麽都沒說,但面前這帶着白玉面具頸挂紫玉吊墜的女子,看向慕容離的眼神還是被他察覺到了。這女子身着粗布麻衣可身上的紫玉挂墜和白玉面具皆非凡品。
就這樣自己心心念念日夜牽挂的人從自己身邊走過,恍若路人,這一刻靜兒的天空仿佛要崩塌了,但奶奶的話語萦繞在耳畔,那人稱勍哥哥‘阿離’難道勍哥哥是……
慕容離原以為自己克制的很好,可趙大人派來跟蹤的人卻還是隐隐察覺到了什麽。
玩了一整日,毓骁還真有些乏了,軟軟的癱坐在軟塌上等着晚膳的到來,終于方夜端着晚膳進來了,許是累了一天,毓骁格外想吃肉,可看到端上來的飯菜時瞬間有些失落,慕容離放下手中的竹簡有些不好意道“現下有些吃緊,委屈了殿下,還望殿下多擔待些”
毓骁這才想起前日慕容離将自己的俸祿撥了五十兩出去,朝廷的官員俸祿都是一年一發,慕容離作為郡主,一年也不過一百多倆,如今一下子撥去一半,距離下次發放俸祿少說也有四五個月啊 。
毓骁微微一笑道“如今這天氣炎熱,正适合吃些清淡的”現在這世道,為官者又有幾人如阿離這般勤儉節約的,身為一郡之主,偌大的府上加上阿離和方夜也不過八人而已,如此想來府內的擺設之物大多是半新不舊的,想必是承了慕榮華舊物湊合着用的,原先擺着幾件值錢的工藝品也一并充公了。這樣一想毓骁覺得眼前這人當是世間的珍寶。
二人還沒用完膳方夜又急匆匆的來說“主子,昨日前往天權的商隊回來說所帶去的陶藝,金器,絲質等大部分都帶回來了,更有一些商販将定好的貨都退了回來,其中還有幾家商戶經不起破産,之前用房地做抵押,如今連個容身之所都沒有,所墊付低金也都沒收回來。該”
慕容離“可是産品出了什麽岔子”
方夜“屬下已派人檢查過了,所剩的皆是上品”
慕容離“那退貨的商家可有說什麽”
方夜“據回來的人說,貨居物架,久買不出”
慕容離“你去挑一些帶回來,置于,破産的那幾人你先給他們尋個差事養家糊口,切記莫要讓他們知曉是我所為”
方夜行完禮出去了,毓骁“既要幫他們為何卻要隐瞞”
慕容離“若讓衆人都知通商屬的商販虧本還能解決生計一事,那這整個瑤光的商販誰還會兢兢業業,到時農不耕農,商不經商,豈不就亂了”
毓骁有些無奈道“你啊,總有自己的說辭”
毓骁将所有的事情詳細捏寫了一份奏章讓親信快馬加鞭帶了回去,天色朦胧,侍衛一出城門便有一黑影閃過,本能的侍衛一個轉身将向自己襲來的暗器捉住,只是看清暗器之後,神色更加複雜了。
遖宿那邊慕榮華貪贓舊黨被查出數十人之多。其實早在何長申喊冤之前慕容離已将名單傳給庚辰,遖宿能為慕容離所用之人,都不在毓骁查辦的名單裏。
去往天玑立國稱王大典的各國使臣差不多都回去了。
毓骁在院子裏作畫,等待王上下達的谕旨。慕容離過來“殿下,獨自一人作畫豈不有些無趣,不若臣帶您去個地方”
二人來到國子監,慕容離站在院子的大廳中央“今日,本郡有一事相求與諸位”
其中一學子道“郡主,有話請講,我等必定竭盡所能”
慕容離“本郡此次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想借諸位墨寶作畫一幅”
學子“不知郡主想要我等作何”
慕容離“一個發簪”
衆人皆一臉茫然“發簪,我等雖不是什麽身份高貴之人,但郡主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用女子飾物侮辱我等”
慕容離“諸位誤會了,諸位都是我瑤光日後的棟梁之才,本郡怎敢,只是近來我瑤光貿易并不理想,不是工匠怠慢,而是産物太過單一。試想一下自己,若諸位頓頓只食白飯,日日只穿身上這一套衣物,敢問諸位能堅持多久”
一學子“這等日子最多不過一兩個月罷了”
慕容離“閣下所言甚是,現如今我瑤光就是如此。出入高堂,血戰沙場不是為國為民的唯一途徑,赫赫戰功,铮铮偉績是大利與民。一句話,一盞茶,或是諸位的一紙墨畫,雖小不可提,但聚沙成塔,積少成多,與民謀利也是如此。若今日諸位賜墨寶一副,能換的百姓一時茶飯無憂,這便是最簡單的為民求福,只要對百姓有利,再小不可提之事都是為民謀利之大事。故此需借諸位的手做一發簪,所畫之物需命名,在一旁注上畫作時的所感所想,還有諸位的名諱。”
學子道“學生受教了”
雖說只是發簪,但諸位學子卻很用心,每個發簪都有其深含的意義獨一無二,雖說現在還不到出世的時候,對于志向遠大的學子而言,此等事情雖算不上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卻也為他們提供一次為民效力的機會。毓骁和慕容離在衆學子之間轉悠,卻讓毓骁覺得自己參加了一場別有風趣的詩會。
慕容離對方夜道“将這些草紙收集起來,找幾個匠人制作一些出來,放到小姐夫人們最常去的珠寶鋪,與同一重量的其他飾物放在一起,将這些的價格在原有基礎上擡高三成。”
方夜疑惑道“主子,這恐怕不妥,首飾向來是按重量售賣,如此一來怕”
慕容離“試試才知道”
慕容離“諸位的畫作也不是白忙活,工匠會将諸位所畫之物做出,售出後所得利潤必分諸位一份”
慕容離此法不足一月便推動整個瑤光的商貿,不但是金飾,陶藝,木雕,家居,甚至連信紙都開始了別出心裁的設計。
盛夏之夜,毓骁與慕容離坐在院子裏享受片刻的涼風。
方夜“主子,這是樂宣坊的信紙,掌櫃的說此法雖好卻不到一兩日便變色了,求教主子想個法子”
說罷将帶來的信紙交于慕容離,慕容離看了一眼,将燭臺上的凝結成塊的燭淚掰了一塊遞給方夜,方夜有些懵逼,站在原地看了看慕容離,慕容離點了點頭才出去複命。
毓骁拿起石幾上的信紙,仔細一看上面印了一簇鮮花,看樣子是将花摘下按壓印上的,還帶着一絲淡淡的花香,別說方夜不懂就連毓骁都沒想通,為何阿離要給一塊蠟淚。這才道“阿離為何送一蠟塊”
慕容離“此花色乃是把鮮花用重物按壓使花瓣汁液流出,吸附于紙張上,極易變色,若将蠟滴與花色上,待到燭淚凝固将其取下便可防其變色,只是留不住這淡雅的香氣”
毓骁輕輕一笑“阿離能将花最豔麗的姿色長留,沒了香氣也是花的幸福。”
幾日後毓骁的護衛帶着遖宿王的谕旨到了瑤光,慕榮華被判以鞭屍之刑,慕容離官複原職。
趙大人原以為毓骁會查到些,可卻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枉負了趙大人還處處給毓骁行方便,如今谕旨已下達只有将此事挑明才能絆倒慕容離,先前趙大人派去跟蹤慕容離的人回來說,浮玉山下住着的是當年上将軍戚凱的老母。
曾有人撞見過慕容離去看望戚老夫人,而趙大人用管家元守城的家人做要挾,元守城告知慕容離會每隔三個月便出去一趟,但去哪裏就不知曉。
趙大人接到侍衛傳回來的口谕,秘密派人将戚夫人和靜兒已德主亂黨之名抓了起來。
毓骁原先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解決的差不多了但天不遂人願的詞語不是白說的。
侍衛還帶回來一道密旨,誅殺慕容德餘黨戚老夫人和其孫女靜兒。不到半日德主之亂的餘黨被抓一事傳遍了整個瑤光。
方夜急匆匆在慕容離耳邊嘀咕了什麽,慕容離原本挂着一絲笑顏的臉瞬間陰冷的可怕“什麽?”
方夜“主子……”
毓骁大步流星跨進房間道“阿離,趙大人抓了亂臣餘黨,王上下令讓阿離監斬。”
慕容離手中的燕支掉了,慕容離極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強裝淡然,但這些微妙的變化都沒能逃過心靈神慧的毓骁眼睛。
為行慕容離方便,毓骁上前将掉落在地上的燕支撿了起來遞給阿離“阿離,身體可有不适”
慕容離微微搖了搖頭道“只是有些意外”
毓骁語調變得有些奇怪道“是何意外”
慕容離行禮吸了口氣道“臣第一監斬犯人,失了分寸,沖撞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毓骁卻很認真的将慕容離半彎的身子扶起道“只要阿離好生監斬,便是對本王最大的~敬~”
刑臺之上,一人面色淡然,心卻宛如刀攪;刑臺之中,一人雙目失明,心卻蜜汁甘甜;刑臺之中,一人面帶微笑,心卻了無遺憾。
趙大人呵斥道“叛賊餘黨戚魏氏,潛逃七年,今束手被擒,判以斬刑,戚夫人,可還有話說”
戚夫人一席囚衣跪地,笑了笑,笑的很大聲,大到感覺不出以年過八十。“老生卻是有話要說”
毓骁“直言無妨”
戚夫人“老婦要狀告叛臣先任郡主慕容德,狀告他勤政愛民不惜己身;秉公辦案不徇私舞弊;剛正不阿不貪腐受賄,狀告他……一身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卻遭人陷害,不得善終……”
戚夫人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在場的民衆,年歲大了些的都開始抹淚,連連點頭。
毓骁也被這悲壯致辭感動到,但事情過去太久,自己對德主之亂也是從他人口中聽說的,況且當時先王下令宮中不得擅論此事,所以也沒太大的印象。
趙大人原本以為會聽到一些令人驚喜之事,奈何卻聽到的是驚吓。随即将目光移到一旁跪着的少女身上面帶笑容道“小姑娘,聽說有一青年男子隔三差五就去找你們,還給你們送東西,你知道是誰嗎?”
靜兒泰然一笑道“知道啊”
戚老夫人“靜兒”
趙大人有些安奈不住自己的興奮道“此人是何人”
靜兒“他啊,是我義兄”
趙大人“此人叫什麽名字”
靜兒“阿勍,勍哥哥待我可好了”
趙大人“那此人可在這在座的各位之中”
靜兒向四周打量了一番搖了搖頭道“沒有,大人,我也有話要說”
趙大人“你在仔細看看,看清楚了”
靜兒有些不耐煩道“都說了沒有,你這老頭膀大腰圓的真令人讨厭”但說到最後二字時語氣略微加重了些,趙大人被氣的手直抖“你”
話還未說完便被毓骁打斷“小姑娘,有什麽就直說吧”
靜兒微微一笑“大人,我既然要死了,我還有一個心願未了,想請郡主幫個忙”
毓骁看向慕容離,可慕容離好像雕塑一般什麽反應都沒有,毓骁在一旁輕輕喚了聲“阿離”
慕容離這才有了反應道“殿下何事”
毓骁“人家姑娘有一心願未了,想請你幫忙”
慕容離就這般看着靜兒半響才緩緩開口“不知,姑娘,所托 何事”八個字而已,可慕容離說出來時卻感到異常的艱難。
靜兒看着慕容離時在笑,那天真爛漫的笑容竟然如此的美麗,宛若雲霞豔麗奪目,可為何慕容離從前都不曾發現吶?“郡主大人,勞駕您過來一下”
慕容離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靜兒,這一刻,是靜兒從小期盼的畫面,靜兒一心只想陪在緩緩向自己走來的男人身邊,哪怕這一生都這般默默在遠處看着離去的背影也行。
這一刻,于慕容離而言這十幾個臺階每一個都壓的他喘不過氣來,慕容離甚至傻傻的盼着這磨人的臺階能多一些,哪怕要他走一輩子都心甘情願。
可世事總歸是逃不掉的。
慕容離蹲下身子,靜兒輕聲道“郡主,請幫靜兒把臉上的面具戴上”
慕容離随即大聲喊道“面具,面具在哪裏?”
靜兒的眼睛輕票了趙大人身邊的護衛,慕容離輕輕一躍便已在趙大人面前,柳葉的美眉如今更像短刃,血衣長袖半遮的玉手伸出,陰冷的寒氣逼得侍衛向後退了兩步,趕忙将面具從懷裏掏出來,慕容離奪過那人手裏的白玉面具一躍到靜兒身邊俯身,慕容離雙手環住靜兒,為她系帶子的這一刻,是靜兒這一生覺得最幸福的時刻,可惜時間太短了。靜兒笑道“郡主,替我轉告勍哥哥,讓勍哥哥不要傷心,勍哥哥要好好的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叫勍哥哥莫要忘了靜兒”
說話的聲音顫抖的更厲害了,顫抖到慕容離都快聽不清在說些什麽“勍哥哥,木屋床頭暗格下,有我親手做的生辰禮物,郡主大人務必要送到勍哥哥手上,還有,待我轉告勍哥哥就說我~心悅~他 ”
慕容離起身“好”這個‘好’字聽得人歡心,說的人痛心
趙大人“郡主,時辰已到,下令行刑吧”
慕容離感覺自己走不到眼前的這個位置。戚夫人“趕緊吧 ,這樣老婦便可早一刻與家人相聚了”
刑臺之上,一席紅衣的男子手臂一揮令牌落地;刑臺之中,兩光身膀的彪漢手臂一揮人頭落地。
所謂求而不得,或許慕容離此刻才知竟是這般難耐。
天權國內,執明為讨阿昱歡心将昱照山上所有的羽瓊花都移栽到了王宮,将夕照臺賜予慕容昱,慕容昱嫌名字不好聽便改成了向旭臺。
從刑場回來後慕容離便一直站在城牆之上,毓骁随着方夜的描述來到慕容離身後,
看着這個姿勢沒有動過的慕容離。
心緒雜亂如麻,所謂大悟無言,大悲無淚,大笑無聲,或許阿離現下就是其中之一吧,是怎樣的經歷會讓一個人喜怒優思悲恐驚都不形于色,又是怎樣的耐力夜夜承受腐骨蝕心之痛。
慕容離緩緩拿出藏在袖口的燕支附在薄唇上吹着不知名的曲子。毓骁就這般靜靜看着,看着這一上位就敢免一郡賦稅;在朝堂上字字珠玑,有條不紊與各路大臣周旋;大膽分發土地于百姓;一語将冥頑不靈的頑盜改邪歸正;随便将自己的俸祿墊為公用;幾張白紙便改善漸頹的商貿,甚至可以為至親甘願受着一世之苦的人,這般七竅玲珑之心的人就算是亂臣餘孽有何妨,弑殺養父又怎樣,只要能讓一方百姓豐衣足食,守一方百姓安康這便是大善。瑤光能得此郡主是瑤光之幸,遖宿能得此良臣便是……
隐隐暗夜,一瘦弱的身影将亂葬崗的兩具屍身背到浮玉山腳下埋葬……
日,照樣從東邊升起,西邊落去。
慕容離送毓骁出了東城門,城門之下,毓骁輕輕拍了慕容離的肩膀道“如今風波已平,阿離可有何想要或是想做之事”
慕容離眼神有些渙散,對毓骁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欲求為何,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毓骁見阿離有些茫然随即“阿離,什麽時候想到遖宿玩,我定帶你游完名山大川”等毓骁走遠了慕容離也轉身回去了。
慕容離兩天未曾進食,方夜急的都快發瘋了,慕容離就這樣一直吹簫,吹累了定定看着遠方,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
方夜最後還是端着煮好的藥粥進去“主子,還是吃些吧,您這般靜兒小姐知道也會不開心的”
慕容離這才想起來那日靜兒對自己說的話,慕容離的神色變了,變得讓方夜都感到害怕,接過藥膳吃了幾口,将桌上的燕支拿在手裏把玩着,目光直直盯着燕支,仿佛要将燕支給看穿一般,緩緩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沒有實力便只能任人宰割。”
瑤光北郊外的密林裏,有一處鮮為人知卻衆人皆知的地方,那裏便是昔日瑤光王室的祠堂和墓地所在之處。鮮為人知,是因為從來不會有人來這地方,這裏是瑤光百姓的禁地;衆人皆知是因為這地方是所有人都知曉的地方,是瑤光百姓拿命換回來的地方。
原本這裏是沒有林子的,當初遖宿王毓真下令殺盡瑤光王室慕容一族,毀掉瑤光王室之墓,百姓自發前來護衛王室墓地,為保墓地安穩百姓便在墓地周邊種植了大量林木,以此想混淆他人視線,久而久之,每年清明時節瑤光所有的百姓都會自發帶着樹苗種植在墓地旁,以此來守護自己的王。
方夜帶回來靜兒的包裹,裏有一個項着一大塊紫玉,針腳細膩,做工精致繡着羽瓊花的赤色腰封,那是靜兒為慕容離做的生辰禮物,腰封內藏着一塊赤金打造的令牌,還有一封油紙包裹的信件,信件裏只寫了‘王室祠堂’四個字。
慕容離穿着一身幹練赤衣與方夜 ,夜半入了密林,破舊的祠堂被荒草覆蓋,慕容離來到正殿推開滿是灰塵包裹的木門,供桌之上的牌位東倒西歪,蛛絲網将所有的物件都連在一起,訴說着無盡的哀情。供桌之下慕容離拿出一個被錦緞纏包的嚴嚴實實的東西,打開後不過是本家書。是昔日的瑤光國主慕容合寫給自己兒子慕容德的家書。
離火灼天3
鈞天336年春,遖宿王領兵攻打天玑,天玑國主蹇賓因國師之言贻誤戰機,自此一敗塗地,為時三月毓埥攻下天玑,天玑王自缢王宮,上将軍齊之侃自刎與慕容離面前。
慕容離設計離間公孫钤與仲坤儀,自此天璇與天樞兩國的結盟破裂,同年六月天樞王孟章病逝,毓埥靠三大世家之力成功收天樞為附屬之郡。
方夜“主上怎知,天樞會遞降書”
慕容離“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方夜“天璇開始大規模招兵買馬,加強兵士練習”慕容離微微一笑
慕容離“陳澤到哪裏了”
方夜“明日便可抵達”
慕容離點了點頭,方夜将赤紅的腰封給慕容離戴上。
慕容離“出發吧”
自從遖宿王攻下兩國之後回朝,毓埥路過瑤光,看到了瑤光的繁華,便将慕容離一同帶回了遖宿。
王宮之內
慕容離“參見王上”
毓埥“郡主來我遖宿已有多日,可還習慣”
慕容離“謝王上關心,臣一切皆好,只是”
毓埥“既然郡主一切皆好,那此來找本王所謂何事啊?”
慕容離“自然是來恭喜王上的”
毓埥“哼,哼哼,本王今天聽了十幾個臣子的廢話,本王何喜之有啊?”
慕容離“如今,遖宿在王上的征戰下,疆土已經擴大了數十倍,接下來,行休養生息之計,長此以往,今後遖宿,在中垣必是第一大國,這自然是喜”
毓埥“哦?本王怎麽覺得,慕容郡主的話中,是在奉勸本王,莫要再染指中垣,哼哼慕容郡主身在遖宿,不知這心,是否也在。本王就是想讓你知道,你既然身在遖宿,中垣自然是你的敵對,給敵人殘喘之機,這可不是本王的作風,你恭喜本王,本王就先收下,等本王一統天下的那天,必行修養生息之策,好好的做一個臣民愛戴的好明君。”
慕容離見狀“叨擾王上多時,臣先告退了”
毓埥“且慢,剛才聽了郡主一席話,本王有幾句話相對郡主講”
慕容離“王上請說”
毓埥“郡主雖此前立下不少戰功,但是不該說的你莫要說,不該做的你莫要做,免得本王哪天後悔”
慕容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