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顏珞晞腳下脫力,跪倒在地上,眼前盡是顏拓被景瀚斬首的畫面。

景瀚轉身,走到顏珞晞身邊,蹲下來,心痛的看着她,伸手将要撫上她的面龐,卻被顏珞晞一手打開:“別碰我!”

“珞晞......”景瀚聲音痛苦。

因為顏珞晞是從顏府跑到文宸殿的,即使二月的天氣寒涼,顏珞晞額頭也依舊冒出細密的汗,在文宸殿門口被風一吹,穿着單薄的顏珞晞不禁發抖。景瀚見狀,脫下自己的衣服便要為顏珞晞披上,卻依舊被顏珞晞推開,顏珞晞雙眼通紅,仇視無比地看着景瀚:“你離我遠一點!!”

說着便要站起來,卻腿中乏力,依然倒了下來。景瀚上前扶,顏珞晞避開她的手,自行扶着門框慢慢站起,朝門外走去。

景瀚一步上前,拉住顏珞晞的手:“珞晞!你聽我說......”

顏珞晞反手一巴掌打在景瀚的臉上,力道随不大,但是對于景瀚來說,心中卻是錐刺般的痛處。

“說什麽?說你是怎麽殺了我阿爹的?說你是怎麽處心積慮聯合北疆的?”

景瀚竟然一時間無法回答顏珞晞所問的這些,他殺了顏拓沒錯,他聯合了北疆也沒錯,但是......

景瀚道:“罷了,你如何想我,我不在乎,你和我會王府。”

顏珞晞道:“王府?瀚王殿下想是許久未回朝了忘了吧,我們還未成婚!”顏珞晞嘲諷一笑,“哦,我忘記了,你這麽仇視我們顏家,是要滅了我們顏家滿門啊!我阿爹只是個開始罷了。對嗎?”

“珞晞!”

“那你接下來,是不是要殺我了。”顏珞晞紅着眼看着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我成全你!”

語畢,顏珞晞轉身,趁孟铎不備,抽出他別在腰間的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景瀚阻攔不及,臉色驟變:“珞晞!把劍放下!!”

顏珞晞将劍離自己的脖子更近了,景瀚看着顏珞晞脖子上,已經溢出點點鮮血,血色沾紅了劍鋒,随着劍鋒滑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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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珞晞!你在用你的命和我賭?”

“不!我用我們年少的情意和你賭,放了我姑姑!還有哥哥和嫂子!”

顏珞晞并沒有把握,如此的談判,按照景瀚的性子,即使她現在自刎與他面前,他也未必會放過顏家。但是現在裴靜姝懷着孩子,皇後姑姑一直被阿爹禁足在常寧宮,對于後面阿爹的所作所為一概不知。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下顏家這些僅剩的人。顏家的旁支宗系都在這場戰役中,被景瀚斬殺的差不多了。換句話說,當初權傾朝野的顏氏一族,現在只剩他們幾個了!

顏珞晞就是要看看,自己和那個權力,這兩個東西,在景瀚心中,到底哪一個更重要!

景瀚看着顏珞晞的眼神陰鹜:“你覺得你能賭贏我?”

顏珞晞與景瀚對視,孟铎從顏珞晞身後,上前一個手刀敲暈了顏珞晞。

景瀚原本狠厲的眼神在顏珞晞失去意識的一瞬,轉化為心疼,一步上前接住倒下的顏珞晞,眼底極盡溫柔:“送王妃回王府。”

雖然景瀚與顏珞晞還未成婚,但瀚王府乃至景瀚整個軍營的人,都已經稱顏珞晞為王妃。

景瀚轉而看向殿內安躺着的景淳:“王兄,景氏的江山,我保住了。”

景瀚一揮手,殿外進來十多名士兵,将景淳的屍身小心擡走。

“咳咳咳咳,阿瀚......”

“父皇!!!”

景瀚擡頭,卻見顏皇後扶着文颢帝,從文宸殿內殿出來。

顏皇後随被顏拓禁足在常寧宮,但是顏拓不知道的是,先帝為了先皇後,特地在常寧宮與文宸殿之間,造了一條密道,因此顏皇後其實這些天,一直都在照顧着文颢帝。

當初敬妃給顏皇後的藥丸已經用完了,現在文颢帝的性命存活,只是一念之間。

剛服下最後一顆藥丸的文颢帝,感覺身上爽朗了許多,硬是要顏皇後攙着他去殿外。

文宸殿外如此的喧嘩,文颢帝怎會不知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的身體狀況,貿然出去,只會變成顏拓用來要挾景瀚的工具。

顏皇後高站在殿上,看着殿中自己的兄長身首分離,血染文宸殿,痛心地閉上了眼,不忍再去看一眼。

“父皇......”

文颢帝擡手,示意景瀚不要上前,自己在顏皇後的攙扶下,在龍椅上坐下來。

“阿瀚啊,你來把劍架上面的匾額後,暗格裏的東西......拿出來。”

景瀚一愣,而後行禮應答:“是。”

暗格不大,在文宸殿高挂着的‘正大光明’的牌匾後面,若不是專門爬上去找,很難發現匾額後面有一個暗格。

暗格很小,裏面僅放了兩樣東西,一份聖旨,和一個盒子。

景瀚取下來,放于文颢帝面前。顏皇後扶着文颢帝坐直,文颢帝打開盒子。盒子裏面是一塊

通體青白的方玉,顯然,這是當初顏拓怎麽都找不到的,‘傳國玉玺’!

文颢帝将聖旨拿起,交到景瀚手中:“打開!”

景瀚打開,聖旨中的幾個字字瞬間映入眼簾:朕承天命,立瀚王景瀚為儲君,輔佐左右。而左下的落款時間,是啓元二十二年三月!是他帶兵出征北疆的前一個月!!!

這是立儲遺诏啊!

“父皇??!”

文颢帝伸手,拍了拍景瀚的手,讓他安心。

文颢帝的聲音沙啞,一聽就是許久都沒有說過話了:“阿瀚,比起阿淳,你更是一個帝王之才。在阿淳與朕說,要你挂帥出征北疆之時,朕就決定要立你為儲了。而阿淳性情自由,偏好詩詞歌賦,寄情山水,還是不要讓宮中的規矩束縛了他吧。”

文颢帝話中,是想要讓他以後善待景淳,讓他做他想做的事情即可。看着文颢帝現在的樣子,景瀚是怎麽都無法說出景淳已逝的這個消息。

文颢帝像是想到了什麽美好的事情一般,嘴角微笑:“朕還記得啊,你小時候很聰明,王德經常去皇子殿,回來後禀告我,說你很聰明,學什麽都是一學就會,還很聽話。那個時候,朕夜裏經常放下奏折,獨自一人去皇子殿外看看你。那些起居嬷嬷随待你不如阿淳好,但是你依然是無事一般,與阿淳的感情甚好。”

文颢帝輕嘆了一口氣:“朕還記得啊,你出生在一個雨夜,那天的雨下的好大好大,你剛生出來的時候,就小小的一團,軟軟糯糯的,在朕的懷裏睡得憨甜......”

文颢帝回憶起的這些事情,都是靜谧美好的時光,大限已至,回光返照罷了......

“......父.....”

還未待景瀚說出一個字,文颢帝站起,踉跄了幾下,而後顏皇後扶住,助他站穩。文颢帝站穩後,拿起桌上的傳國玉玺,交到景瀚手中:“阿瀚!此乃我朝之根本,朕現将傳國玉傳于你,以後這鄢朝的萬裏江山,就要交到你的手中了!要擔得起這份責任!不要讓我失望!要将這錦繡繁華,傳于萬世!”

文颢帝最後一句話,沒有用‘朕’,而是用的‘我’,就像是平常人家的父親,在将家業傳于兒子一般,平常。

景瀚手捧诏書和玉玺,重重地跪下:“兒臣!絕不負命!”

文颢帝沒有讓景瀚站起來,自顧坐下。當景瀚擡頭的時候,卻只見文颢帝安坐在龍椅上,面容祥和,已經去了......

身邊站着的顏皇後眼中的淚水不住落下,見景瀚擡頭,便擡手擦掉臉上的淚水,從袖中抽出一塊帕子,走下臺階,走到顏拓屍身旁,将手帕覆于顏拓的頭顱之上。

“我知道你不願意看到我,也不願意看到我們顏家人,我沒有別的奢求,我只希望。”顏皇

後轉身,微擡頭看着景瀚,“你能善待珞晞,放過珞明和靜姝,還有孩子。”

說到這裏,顏皇後卻是放心一笑:“你與阿淳從小交好,我也知道你登基後一定不會虧待了阿淳的,我只望阿淳能安度餘生便好......”

顏皇後說到景淳,便見景瀚面色不好,心中也是想到了七八分:“若是有什麽沒有說的事情,你就說吧。”

“母...母後....”

這是景瀚這麽多年第一次叫顏皇後母後,顏皇後也是驚訝無比:“你......”

“王兄他......已經......走了.....”

“!!!”顏皇後猜到是個不好的消息,可卻,“承影嗎?”

景瀚點頭。

顏皇後自然是知曉,承影是她兄長顏拓的佩劍,自從顏拓不與文颢帝一起上戰場以後,承影便已經許久未現世了。

當初先帝看中顏拓,親賜了承影于他,赤霄與承影,是帝王與臣子的象征,因此在景瀚出征的時候,文颢帝将自己的赤霄劍賜給他,顏皇後便已知曉文颢帝心中的儲君是誰了。

顏皇後是從未有過的平靜,景瀚看此也是驚訝不已。

“你走吧。”

景瀚不知道顏皇後要做什麽,但出于最後的尊重,他行禮,退出了文宸殿。

顏皇後看着坐在堂上的文颢帝,拿起地上的劍。

“陛下,你等等,先別走太快,等我一會兒,阿惠馬上來了......來陪你......”

作者有話要說: 恭送陛下,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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