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娘娘,陛下下朝了,差奴才來和娘娘說一句,陛下要來與娘娘一同用午膳。”于安從外而來,進門便看見了坐在顏珞晞懷中的孩子,“淮王殿下?”
“于安,你去和陛下說一聲,淮王殿下與我們一同用午膳。”
于安微愣:“陛下今日上早朝的路上還說起好久沒見過淮王殿下了呢。”
“你去回陛下的話吧。”
“是,奴才告退。”
顏珞晞見于安離開:“橘白,吩咐司膳局準備些陛下愛吃的膳食送來吧。”
“........”橘白猶豫了一會兒,“小姐,您與陛下第一次一同用膳,要不小姐做幾樣陛下愛吃的小點心吧。”
顏珞晞似是沒聽到一般,逗着坐在自己懷中的孩子,孩子一直玩着她腰上的穗子。
“小姐.........”
“準備一下吧,我給陛下做一些荷花酥。”顏珞晞起身下榻,手被一只軟軟的小手握住,“怎麽啦,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孩子點點頭,顏珞晞樂得輕捏了一下他粉撲撲的小臉:“好,我們一起去給你皇叔做荷花酥吃。”
待司膳局的膳食送到常寧宮,顏珞晞的一碟荷花酥也做完了。
“皇上駕到。”
“珞晞,朕聞到荷花酥的味道了。”景瀚還未踏進常寧宮的門口,便聞到了熟悉的甜味,剛進門,便看見顏珞晞正在喂淮王吃荷花酥,小碟子中的荷花酥已經吃掉一半。
“皇叔你來晚了,你最愛的荷花酥已經被你小侄子吃掉半個了。”顏珞晞沒有站起來行禮,于安将衆宮人帶出去,只留了景瀚與顏珞晞三人。
景瀚和顏珞晞像是尋常夫妻一樣,景瀚并沒有在意顏珞晞未行禮,走上前蹲下來,與坐在凳子上的景宸平視,輕刮了一下景宸的鼻子:“阿宸,你和皇叔搶皇嬸。”
景宸伸出小手抱住景瀚的脖子:“皇叔,皇叔。”
顏珞晞聽此,輕拍了一下景瀚:“在孩子面前說什麽呢,快坐下用膳了。”
“好。”景瀚一把抱起坐在凳子上的景宸,讓景宸坐在自己身上。
顏珞晞見此,将景宸從景瀚懷中抱走:“你坐過去。”
景瀚知道顏珞晞的意思是想要讓他給景宸挪個位置,一臉委屈地望着顏珞晞。
“哎呀,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和你小侄子鬥氣啊。”
景瀚笑了一下,寵溺地摸了一下顏珞晞的頭,為景宸空出了他和顏珞晞只見的一個位置。當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荷花酥準備吃的時候,便看見顏珞晞正在喂景宸吃:“阿宸,自己吃飯。”
“阿宸?”剛才顏珞晞沒有注意,現在才注意到景瀚叫名字。
“嗯,景宸,如澈清晨。”
“‘清晨’的‘晨’?”顏珞晞如果沒記錯的話,景瀚這一輩是‘氵’為首輩,而景瀚下一輩是‘宀’為首輩,如果是‘清晨’的‘晨’,那便是‘曰’為首輩了。
景瀚搖頭:“取‘晨’同音字,寶辰宸。”
“北極星?”
“宸”字意指北極星,代表了帝王。
景瀚點頭。
“阿瀚,我想将阿宸帶到常寧宮來養。”
“阿宸住在皇子殿有人伺候,你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怎麽養孩子啊。”在景瀚眼中,顏珞晞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
“皇子殿...........”顏珞晞終究沒有說出皇子殿內的貓膩,說到底只是她的猜測而已。
可顏珞晞只說了半句話,景瀚就知道為什麽了,他是在深宮中長大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你想養,那便養吧,阿宸養在你身邊,我會放心很多。”
顏珞晞點頭,身邊的景宸好似也是聽懂了兩人在說什麽一樣,開心地敲了一下碗。
用過午膳之後,景瀚要與衆大臣的議政,在常寧宮沒久坐便離開了。
“小姐.............”
“噓........”顏珞晞剛把景宸哄睡着,她走出內殿,輕輕關上門,“帶上幾個會些功夫的內侍,我們去皇子殿。”
“是。”
顏珞晞來到皇子殿外,便聽見裏面的宮人們細細碎碎地在講些什麽,橘白剛要通報,便被顏珞晞止住。她倒要聽聽這些人在說些什麽。
“你說皇後娘娘會不會自己養淮王殿下啊,這樣我們豈不是連活兒都不用幹了。”
“我看皇後娘娘喜歡淮王殿下那個樣子,八成是要自己養淮王殿下的。”
顏珞晞聽出來這個說話的人就是當初跟着景宸來常寧宮的宮女。
“如果皇後娘娘要把淮王殿下養在常寧宮,那每日給淮王殿下的膳食和賞賜豈不是輪不到我們了。”
“哎呀沒事,顏珞晞才當皇後多久啊,我在宮裏的時間比她年紀都大,陛下和淳王都是我帶大的,常寧宮有的是我那些老姐妹。”
“闵若姑姑,以後我們就跟着您了。”
“對啊對啊,闵若姑姑,您可不能忘了我們啊。”
“可姑姑,我們以前那麽對淮王殿下,若是以後淮王殿下皇後娘娘面前告我們的狀怎麽辦啊。”
“擔心什麽,小孩子而已,而且淮王殿下當初被陛下剛從江南接回宮中的時候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在宮中這段時間還養胖了一點,誰能相信我們虧待了他。”
“今日淮王殿下在皇後娘娘處呆着不肯走,而且皇後娘娘桌上的糕點也是一塊接着一塊吃,我見皇後娘娘面色不太好,她會不會看出了什麽。”
“小孩子貪吃一點很正常,皇後自己才十八歲,能有多少識人經驗。”
“不過我們陛下将淳王的孩子接進宮幹什麽,這不是為以後的太子多添了個敵人嗎?”
“你懂什麽,我們陛下和先淳王兄弟情誼多深啊,萬一以後沒有太子..................”
“住嘴!”聽聲音應該是那個叫闵若的老宮女,“這話是能亂說的嗎!不要腦袋了!皇上皇後才多大啊!”
“若是陛下真的看重先淳王這個孩子,便不會只封為淮王了,你想啊,當初陛下再怎麽不受先帝寵愛,也是封了瀚王,你們明白封王的封號是什麽含義嗎?”顏珞晞只聽見說話的人停頓了一會兒,大概是在看衆人的反應,“我朝自古以來封王的封號都是皇子們的名為號,淳王瀚王不都是名?那先淳王這個孩子既然名為‘宸’,那為何不叫‘宸王’卻只叫‘淮王’?那不就是陛下不重視嘛!”
“這樣說起來好像也是啊,你看,陛下将淮王殿下接回來這些時日,也從來沒見陛下來看過殿下,?說好聽了,是陛下日理萬機,公務繁忙,說白了,不就是記不起來皇子殿中有這麽一個人嘛。”
此人一說完,內室便響起好一陣輕笑聲。
“可不嗎,你瞧,陛下還能抽空和皇後娘娘舉行國婚,還有空陪皇後娘娘用膳,可就是沒空來看淮王殿下呢。”
內室又湧起笑聲,而後安靜了好一陣。最後顏珞晞聽見那個叫闵若的宮女說道:“好了好了好了,萬一一會兒皇後娘娘将淮王殿下送回來,見你們都在這兒不幹活兒,有你們受的。”
顏珞晞在門外聽得真切,不禁想起當年,先皇後姑姑還在時,別說皇子殿了,就算是冷宮,也沒有宮人如此散漫無禮,敢以下犯上的。姑姑走之後的後宮,就連宮女都敢如此大聲地妄議帝後王爺了。
闵若起身去開門,開門時還看着屋內坐着,泱泱的不想動彈的衆人,轉頭便看見站在門口的顏珞晞一衆人。
“皇.........皇後娘娘......”那老宮女吓得跌跪在地上。屋內衆人聽此,紛紛跪倒在地上。
顏珞晞身後的一內侍上前,撥開跪倒在門口擋着顏珞晞路的宮人:“娘娘,請。”
這些宮女們不知顏珞晞在門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聽到了她們的談話,或者說聽到了多少。單是看見顏珞晞的臉色,便都跪着連頭都不敢擡。
“橘白,你去将本宮宮中所有宮人都帶到這兒來。”橘白是顏珞晞的陪嫁侍女,是常寧宮的掌事宮女,她說話比一般宮女要有威懾力的多。
沒多久,橘白便領着常寧宮衆人來到皇子殿:“小姐,全帶來了。”
顏珞晞點頭:“你們之中,誰與皇子殿中的闵若姑姑是舊識?”
衆人之中,沒有人出聲,也沒有人站出來。顏珞晞也不急:“沒事,沒人承認也沒關系,本宮有的是時間,我們............慢慢耗。當然,你們也可以一口咬定不認識,若是以後被我發現的話,就不是今天這麽簡單了。”
一衆人就這麽烏泱泱地跪在地上,片刻之後,陸陸續續有人站了出來。
“闵若姑姑,你轉頭認認是不是這些人。”
那個叫闵若的老宮女不敢擡頭看顏珞晞,低着頭轉過身,匆匆看了一眼站出來的幾人,連忙
道:“是是是是,是他們,是他們。”
“好,既然人際關系理清楚了,那接下去就是懲罰了。”
顏珞晞看了一眼常寧宮的掌事內侍于路,于路了然:“傳皇後娘娘口谕,闵若等皇子殿宮
人,目無遵紀,不知尊卑,苛待皇子,妄議帝後,本宮念及國婚慶宴大赦天下,衆人免去死罪,發配置西苑浣衣局。至于常寧宮個別人,若是以後安分守己,這今日之事,本宮權當作未聽見,不然,自知後果。”
“奴婢(奴才)謝皇後娘娘恩典。”
西苑浣衣局是整個皇宮活兒最重,俸祿最少的地方,甚至連飯都吃不上。如果說冷宮是妃子最怕去的地方,那麽西苑浣衣局,便是宮人們的‘冷宮’。
不過在皇後面前說出那些話,能夠保下一條命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