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偶遇

衛恒受了很重的箭.傷,雖然餘毒已清, 但是穿透了肩胛骨的傷處因為傷口太深, 所以好得不快。

但這不妨礙衛恒心情特別好。

何渙和黃大夫來給他把脈的時候,就見他一貫深邃而暗含威儀的眼睛, 此刻如同少年一般滿含着欣喜,他時不時期待地往外探去。

似乎是等待着誰的到來。

“郎君的傷口愈合得不錯, 只是恐傷口裂開,這幾日還是不能大動作……”

何渙查看了一下衛恒的傷口, 又細致地把要注意的事說着, 一擡頭卻見衛恒心不在焉的樣子。

“郎君?”心知他在想誰, 何渙順勢問道,“林郎今日不在醫館?”

聽到有人提到那人, 衛恒笑了起來,眼中是少有暖意, 口吻間帶着幾分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孩子氣的炫耀。

“今日清晨, 我随意提了一句說想吃玉藕糕, 她便去急急上街去買了。那只是我随意一句話, 沒曾想她卻記在了心上。”

何渙換藥的手頓了頓,這話怎麽聽着有種古怪的酸臭味。

只是王上向來同林少府感情深厚, 他便順着衛恒的語氣道:“林郎一向關心郎君,自然把您的話都放在了心上。”

“是啊,您受傷昏迷的時候,林郎一直守在您的身邊,守了一夜呢。”黃原在一旁點頭。

他見過林璇無微不至的照顧衛恒, 也見過那日取箭時,那位風姿神朗的郎君發紅的眼眶和被淚水氤氲的睫羽,同樣的,他也見到這位王郎對林郎的依賴和心疼。

黃原心裏嘆息,這二位郎君可真是少有的兄弟情深啊。

衛恒聽了他們的話,臉上笑意更深了,連眼中蕩着的都是暖意,然後他輕快且肯定的下了結論。

“她的性子就是只要把誰放在心上,就會真心實力地待他好。只是,至今還未有誰,比得上我在她心中的位置呢!”

這甜蜜得宛如情人之間耳鬓厮磨時吐露出的情話,肉麻得讓何渙打了個冷顫,然後他心裏閃過一種莫名的感覺。

他把藥換了後,不着痕跡地看了他們王上一眼,卻只看到王上熱烈而純然的喜悅。

何渙頓時松了口氣。

看來是他看錯了。許是這兩日他沒有休息好,才産生了王上對林郎心懷绮念的錯覺。

“您二人自小一起長大,情分自是他人難比。”何渙把藥放在桌上,細細囑托,“您元氣有損,這藥趁熱喝效用最佳。”

“何先生,黃大夫去忙吧,我自己喝就行了。”衛恒笑着道。

待何渙和黃圓出去後,衛恒端過藥碗,把放到溫熱的藥一口喝了,然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想到昨日林璇喂他藥時對他的稱呼,以及哄他的神色,衛恒心中似乎怦然開出了許多朵絢爛的花朵。

那時的阿璇,一貫黝黑冷靜的眸子裏全是心疼、擔憂,以及如同熟透漿果般甜蜜的情意。

這種情意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展現在了他的面前,如同最最誘人的美夢,拉着他沉淪。

衛恒餍足而享受的阖上眼睛,勾起了嘴角。

他之前都未曾發現,原來他的阿璇,是那樣真切又熱烈的愛着他。

是的,衛恒相信,林璇是愛着他的。

時逾正午,本該先買了玉藕糕就回醫館的林璇此刻卻是先回了皇宮。

衛恒現在受傷,少了身邊的人伺候會很不太方便。所以林璇帶着趙公公收拾了衛恒常穿的衣服,打算一同回醫館照顧衛恒。

才出了萬宸宮,風一吹來青石道上就鋪了一層細細碎碎的桂花,嬌嬌嫩嫩的,看上去就不忍心去踩。

林璇盡量挑着花少的地方走,走了一半時,突然聽到清脆爽朗的笑聲,她腳步不由一頓。

桂花樹下,身穿鵝黃缂絲裙,頭發慵懶的绾成髻的少女,皓腕輕擡便折下了一枝金桂。她低頭輕嗅,複擡眸看見林璇後,便愣怔在地。

然後臉頰染暈,一雙妙目若盈盈秋水,脈脈而含情。

林璇以為自己驚了帝都王宮中的貴客,便拱手行了禮,然後打算繼續前行。

“郎君留步!”鄭鳶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等對上那不由人的視線,她又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些什麽。

林璇淡淡一笑,語氣溫和而疏離:“這位女郎叫住某可是有事?”

鄭鳶卻是害羞了,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婢女。

那婢女便道:“萬宸殿乃衛王暫居之地,我家女郎看見郎君從殿中出來,便想問問郎君可是衛王身邊之人?”

“某正是王上身邊小臣,奉王上之命來取一物。若是女郎無事,某便先行告退。”皇宮之中的女子不是世家大族之女,便是王族之人,林璇不想橫生枝節,就淺笑着告辭。

他長得實在好看,微微一笑,沖淡了眼中些許疏離,讓他氣質柔化了下來。

放佛美麗的春日突至,無端端讓人心口一滞,而他走之後,又放佛彈指間便消逝的暮春,讓人忍不住悵惘。

自古人人傷春,便是因為春日走得太早了。

鄭鳶臉頰緋紅的看着越走越遠的林璇,柔軟嫣紅的唇瓣吐出帶着執念的語句:“阿若快讓人去查,我要知道他是誰,他叫什麽名字,他喜愛何物。”

那婢女對鄭鳶這樣子見怪不怪,她輕輕應了一聲,便去吩咐底下的人去查了。

林璇和趙公公出了宮門,她去買了玉藕糕,然後兩人乘馬車,去了黃氏醫館後院。

後院小小的庭院裏,雙子大寶和二寶正蹲在地上,用一根竹簽子在泥土上劃來劃去。

林璇湊近一看卻看到二人正在寫自己的名字。

大寶清澈圓眼裏有些得意:“你看,我會寫自己的名字了。先生明日給我糖,我就留給二寶吃好不好。”

“好!可是二寶的名字比哥哥難寫,這是為什麽呢?”二寶寫了好久,也沒記起自己的名字該怎麽寫,他帶着肉窩窩的小手便捧着小臉,學着黃原的模樣,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他肉嘟嘟的小臉襯着肉嘟嘟的小手,看上去十分可愛。

林璇清咳一聲:“哥哥教二寶寫好不好?”

兩人齊齊擡頭,相似的面容上兩雙小鹿一般水靈靈的眼睛驚喜的看着林璇:“郎君!”

他們站起來,有模有樣的朝林璇躬了躬身。

被萌暈的林璇笑意更深了,她把手放到兩個孩子肉乎乎的臉上,輕輕捏了一下,然後在他們清澈不解的眼神中,鎮定地把手收了回來。

“哥哥教二寶寫名字好不好?”

大寶和二寶都喜歡這個長得很好看,又很喜歡他們的大哥哥。只是二人性格害羞,二寶終究抵不過心裏的渴望,仰頭看着林璇,期待道:“好。”

林璇蹲下身,把二寶握着竹簽的手包在自己手裏,輕柔道:“你看,這個字是這樣寫的……”

二寶聞着從林璇身上穿來的淡香,乖巧的跟着林璇的手動。等林璇教他寫了幾遍後,他又自己照着字跡寫了一遍,然後害羞的看着林璇:“哥哥,二寶寫對了嗎?”

林璇笑了笑,毫不吝啬的誇獎:“對了,寫得很好呢!”

“我也要,我也要哥哥教我寫。”大寶眼巴巴的瞧着林璇,也想要她握着自己的手寫。

林璇點頭應是。

寫完了一遍後,林璇從袖中掏出兩顆糖遞給了兩個娃娃,然後揉揉他們的頭:“哥哥先去看看朋友。”

大寶和二寶乖乖點頭:“好。

林璇走進屋中時便見金深立在一旁,正在道:“燕王與趙王前日剛剛踏進鄭國,今日緊趕慢趕才到了帝都邊緣。那日歹徒是朝着林郎攻擊的……”

金深敏銳擡眼,就見了門口的林璇和趙公公,他突然收了聲。

趙公公一看,知道此刻自己不宜在場,便躬身道:“王上受傷,老奴之前并未陪伴再側,故而還不知王上傷情,懇請王上讓老奴去問問何先生,您的傷勢如何?”

只一個借口罷了,衛恒輕輕擺了擺手,目光期待的看着林璇:“阿璇,你回來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分明才一個早上沒有見,衛恒就感覺今天的時光太過漫長了。

林璇搖了搖手中的小盒子:“回來了,還給你帶來了玉藕糕。”

天光從窗格子中透了進來,衛恒嗓音低柔,唇畔有了甜蜜的笑意:“我就知道,阿璇待我好。你才離開我,分明不到兩個時辰,我便感覺過了兩季一般,無趣又難熬……”

王上聽他彙報就是難熬又無趣,金深一張板着的棺材臉越黑了,越聽王上的話,他越發牙酸。

王上同林郎只是分開一小會兒,又不是生離死別,這黏糊勁也太過了。

“以後,阿璇若是離開了我,我要怎麽辦呢?”衛恒說着說着神情就委屈起來,“若是阿璇永遠與我生死不離便好了……”

不過受傷兩三天,怎麽衛恒的畫風就清奇了起來。

有其餘人在,林璇實在聽不下這些話,她紅着耳垂輕輕咳了一聲,衛恒就住了嘴。

他看向還立在一旁的金深,疑惑道:“你怎麽還在這?”

打擾人談情說愛,也太沒有眼色了。

他存在感有這麽低嗎?

金深平靜的臉上,隐隐可見有青筋暴起:“卑職一直在此,王上并未令卑職退下。”

林璇看着臉色越來越黑的金深,只好朝衛恒道:“好了,說正事要緊。”

衛恒十分乖巧朝林璇點頭,然後冷冷看向金深:“說正事,金統領不要磨叽了。”

金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這段時間在王上身邊侍奉,實在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在外最多是受點刀傷劍傷,但這幾日跟着王上,是氣到內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