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世今生

蕭詩沁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走到父母卧室的門口,擡起手剛準備敲門,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帶着調侃意味的嗓音。

“大中午的你不去休息跑過來,是擔心那個喝多的酒鬼?”剛剛出去跟王姨說事的嚴敏欣才過拐角,就看見在門口徘徊了許久的蕭詩沁,看着她一副想敲門又不敢,在家裏也像做賊模樣極為可愛。趕在蕭詩沁擡手敲門前,嚴敏欣趕緊喊住她。裏面的酒鬼可是鬧騰了好一會,自己好不容易才哄他睡着,玩意再被蕭詩沁這個不省心的吵醒,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

嚴敏欣一要一想到蕭皓拉着她非要拜把子就全身惡寒,恨不得把蕭詩沁跟冷屬秋這兩個罪魁禍首通通趕出家門。

蕭詩沁有些不好意思,覺得這件事自己也得分一份鍋。扭扭捏捏看着嚴敏欣,蕭詩沁一臉欲言又止想說什麽,但因她性子軟人又有點害羞,不太好意思開口。

“有話就說,我又不會吃了你”。嚴敏欣斜了她一眼,有點恨鐵不成鋼。

“我想學管理”。蕭詩沁深吸一口氣,閉着眼說了出來。抒發出心中的抑郁之氣,蕭詩沁心裏七上八下地等着母親的訓斥。等了許久沒得到回音的蕭詩沁挑開了眼睑,看見了自家母親一臉玩味的樣子。

“你不是學文的麽?不是非要上語言文字專業的?怎麽今天想起來改行了?”嚴敏欣揶揄蕭詩沁,她發現蕭詩沁被噎的樣子格外可愛,純了心逗她。

“我……”蕭詩沁想起了魯迅先生的那句“學醫拯救不了中國人”。撅着脾氣準備回話,卻不想那個剛剛還在揶揄她的女人居然同意了。

“想學就學啊,不過你要知道你現在結婚了,按道理是要跟她說一聲的。況且如果我記得沒錯,冷屬秋就是學這個的吧?”

這是答應了?蕭詩沁抖抖耳朵,顯然是直接忽略了某個讓她心裏不舒服的名字。

“謝謝媽!”蕭詩沁激動地撲了上去,卻不小心聽見嚴敏欣一小句喃喃自語。

“我就知道你不是特地來看你爸的”

自知理虧的蕭詩沁吐了吐舌頭,在嚴敏欣臉上“吧唧”親了一口,開開心心地回了房間。

嚴敏欣看着蕭詩沁離開時輕快的身影,察覺到了反常。

這孩子從小就喜歡隔壁冷家那女孩,每天練完琴棋都趴在窗戶那眼巴巴地等放學回來的冷屬秋。然後兩人不厭其煩地玩過家家游戲,一直到蕭詩沁上了小學。

嚴敏欣還記得蕭詩沁結婚前,晚上特地跑來擠走了蕭皓,非要跟她一起睡的樣子。娘倆個睡在一起,她像小時候的那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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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沒想到我真的要嫁給她了”。蕭詩沁賣在嚴敏欣的懷裏,嗅着母親身上熟悉的氣味。

嚴敏欣伸手擁住蕭詩沁,感受到她的身體因為激動而顫抖。摸着蕭詩沁的腦袋,嚴敏欣望向窗外, “你要是不願意,現在可以拒絕”。

“不是,我有點忐忑,還有點激動”。蕭詩沁老老實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感受,那是一種沒想到兩人最終在一起的不真實感在心底蔓延。

思緒回轉,新婚回來的蕭詩沁格外的反常,那種情侶間眷念的目光變成了一樣格外複雜的眼神。她看着冷屬秋面容走神時也不像以前那般焦灼,與她也不似往常那般親近。

更別說向來喜歡文學的女兒,突然轉了性子想要經商。

嚴敏欣望向蕭詩沁離開的方向,眼神有些困惑。

蕭詩沁知道自己突如其來的反常會引起家人的注意。但是她實在佯裝不出來那副對仇人還無比親熱的樣子,即使她是自己曾經深愛過的女人。

她不是個演員,更不想強迫自己裝出一副舉案齊眉伉俪情深的樣子。

蕭詩沁推開門看見床上鼓鼓的一團,這才想起來自己床上躺了個只穿內衣的女人。

睡着了的冷屬秋徹底失了那份咄咄逼人的樣子。她安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就在她的手邊。

這是多麽近的距離,這也是前世的蕭詩沁夢中的距離。但是冷屬秋極少在家過夜,她的時間都給了公司。一門心思撲在了複仇身上。

冷家破産破的太快,蕭詩沁都能感覺到不尋常。她能理解冷屬秋那份迫切想要複仇的渴望,所以她對冷屬秋借用蕭家人脈的時候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卻沒想仇報了,那人還是沒有回到自己的身邊。就連父親有一天都莫名其妙地住進了醫院,她偷聽母親的牆角才發現,這事似乎跟冷屬秋有關……

所有的眷念都從眼底褪去,蕭詩沁走到衣櫃裏拿出壓在下面的毯子,走到了窗戶下的貴妃榻邊。

打家具的時候剩了一些紅木的邊角料,嚴敏欣就說拿着打個貴妃塌吧,給蕭詩沁長大了用。

這本是蕭詩沁平時看書彈琴的地方,如今她心緒不寧,愛恨交加,自己都矛盾地不行。別說看書了,就連睡覺她都睡不着。

她躺在貴妃塌上,用毛毯蓋好了自己。

蕭詩沁兩眼望着天花板在想事情。想過去,想現在,想未來。她還想父母,想那床上的醉鬼,想自己那份在心裏起草的離婚協議書。

蕭詩沁不想傷害冷屬秋,但更不想她傷害了養育自己長大成人的父母。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冷屬秋睡眠淺,尤其是在陌生的環境。

醉酒醒來頭還有些刺痛,冷屬秋看着面前古色古香的家具想了許久,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蕭家。她跟蕭爸喝了酒,還喝多了。

記憶出現了斷層,她打量着面前陌生的環境。房間很大,家具精致講究,就連床單被罩都是找人定制的,看的出來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她的目光落在了屋子另頭的貴妃塌上,準确來說是那個裹着毛毯的人身上。

二月的天氣寒冷,屋裏的空調打到了最高。冷屬秋從被窩裏爬了出來,這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只有條白色的內褲。內衣在被窩裏,大概是自己睡迷糊了覺得勒人,自己解了。

冷屬秋就這麽往貴妃塌走去,她看見了蕭詩沁蜷縮起的身體,彎下腰用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觸手是一片冰涼。

離窗太近難免有點漏風,蕭詩沁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此時被寒風一吹,顯然是被凍到了。

冷屬秋小心翼翼地伸手,一手從蕭詩沁腋下穿過,另一只手尋到她的腿彎。微微用力,将她打橫抱在懷裏。

冷屬秋開始慶幸,慶幸她練過弓箭練過臂力,這才可以輕易地把她抱在懷裏。

蕭詩沁看上去肉乎乎的,等到冷屬秋抱她的時候才發現她很輕,身上沒有二兩肉。或許是因為冷屬秋剛剛從被窩出來,身上還散發着熱氣,這讓蕭詩沁本能地靠近她,把冰涼的臉貼在她的胸口。

她無意識地磨蹭的動作,看的冷屬秋心都要化了。

“冷屬秋,你可真是個傻子。”冷屬秋勾唇自嘲地一笑,手上的動作卻更加的小心。

盡管空調打的很高,但這室溫依舊很低。冷屬秋沒穿衣服,連着毯子抱着睡着了的蕭詩沁。

大概是昨晚沒睡好今天又早起的緣故,蕭詩沁睡地格外地沉。被冷屬秋抱起放進了被窩也醒來,只是下意識地裹緊了被子。

冷屬秋怕她冷,把她放在了自己剛剛爬出來的位置,被窩還帶着些溫熱,蕭詩沁微微舒展了身子。冷屬秋也上了床,頭還有些昏沉地難受,她把蕭詩沁連人帶毛毯抱在懷裏,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前世。

前世的她算是一夜暴富,做工程的父親用全部的家産加上房屋抵押的貸款買下了一塊地,剛剛蓋好了商品房就遇見了新城區開發,那塊本來偏遠的土地順勢水漲船高,挖到了第一筆金。

那個時候冷屬秋剛剛初中,還喜歡帶着隔壁家的小團子玩那過家家的游戲。她喜歡身後有一個粉雕玉琢紮着朝天辮的小團子跟在她後面喊她“姐姐,姐姐”。

再後來冷寒拿着這筆資金正式進軍房地産,這個暴利的行業讓冷家瞬間暴富,也讓冷家順勢搬了家。

冷屬秋高中的時候轉了學,進了有名的貴族學校,開始混跡在那個小社會裏。用金錢打通人脈,這是冷屬秋學到的第一課。

她想起當年,借着自己優異的相貌結交格外對她有想法的男孩女孩,然後通過他們的關系讓冷家一路順風順水,生意越做越大。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冷家的破産跟暴富一樣,來的讓冷家措手不及。冷寒跟自殺了,留下了剛剛留學回來的冷屬秋。

曾經的朋友再次出現在冷屬秋面前,卻不像以前那般對她阿谀奉承。沒了金錢的她失去了跟人平起平坐的機會。那些成長為男人女人的舊時同學眼神露骨地問她。

“冷大小姐,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在一起?”

用金錢維持的人脈,也止于金錢。

一次偶然,冷屬秋在街上遇見一個逛街的女孩,長的跟小團子一模一樣。更重要的是,看似獨自逛街的小團子身後不遠處,有幾個疑似保镖的人不遠不近地跟着她。

冷屬秋想要查家破人亡的真相,想要報那群看不起她的人的仇。她當掉了身上值錢的什物,找到一個機會再次接近了她……

前世的她确實是個騙婚的人渣,就連冷屬秋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這才故意躲着她,害怕直面她滿是柔情的眸子。

但是今世……

冷屬秋眷念地看着尋找熱源縮進自己懷裏的蕭詩沁,滿腔的愛意最終揉成了一個淺淺的親吻。

家仇也好,私人恩怨也罷,那些都與我無關。

蕭詩沁,此生我定不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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