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廢太子謀略20

孫大儒和容祁并未聊多久,丫鬟來報,說是夫人已經将接風宴準備好了,請先生和公子過去。

孫大儒現在雖已年過古稀,身子骨卻是硬朗得很,不說行如風站如松,穩步行走卻是沒有絲毫問題的,容祁這病怏怏的模樣,很是遭孫大儒嫌棄。

孫大儒瞥了一眼正在咳嗽的容祁,推開準備攙扶他的丫鬟,低聲說道:“不用管我,你去扶着公子。”

許是跟在孫大儒夫妻身邊的時間長了,這名叫文雅的丫鬟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清潤書香氣,模樣又溫柔安雅,甚是讨喜。

然而,走近容祁的文雅卻像是突然間換了一個人,與之前相去甚大,她神色複雜晦澀,眼裏透着惶急,唇線微抿,似欲言又止。

容祁自是有察覺到文雅的異常,只未開口詢問,與孫大儒并肩而行,談笑如常。

孫大儒和容祁到膳廳的時候,孫夫人和小平子正帶着兩個丫鬟不停地往桌子上擺放食物,都是以前的容祁喜歡的。

容祁歉意道:“每次過來,就勞煩師母,真是不孝。”

孫大儒冷哼道:“知道就好,以後別有事沒事就往這邊跑,你那侯府什麽東西沒有,別來我這裏辛苦你師母。”

孫夫人立刻聞言,立刻去瞪孫大儒:“胡說什麽,祁兒過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哪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說着,孫夫人帶着容祁坐下,又親自把原主最喜歡的菜式調整到他面前,遞了筷子給他,才繼續道:“嘗嘗看,味道是不是和以前一樣。”

原主的口味很是清淡,可饒是如此,這幾年一直在用藥湯吊命的容祁在看到一大桌子美食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白了臉色,自年前一病,擺在他面前的食物已經少有油腥了。

容祁忍着胃部的難受,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來,夾了一點菜吃下,見沒有反胃的跡象,容祁不着痕跡的松了口氣,但多的卻是不敢再用。

容祁對孫夫人歉意道:“師母,真是抱歉,因為身體的原因,我這些年用的大多清淡,怕是要拂了您的好意了。”

孫夫人看着容祁這幅搖搖欲墜的模樣,哪裏狠得下心來怪他,她心疼道:“無妨,等你好了,師母再給你做就是。”

李三公子倒是用得很歡,他從來沒想過,像是這般寡淡的菜式竟也有如此好滋味,以前沒有跟着侯爺一起過來蹭飯吃,真是虧大了。

用過餐,容祁便在小平子的攙扶下回了院子,李三公子也跟在身後,一進房間,李三公子就神神秘秘的問:“侯爺,孫大儒先生怎麽說,他應下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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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祁正色道:“老師已經應下了,但是李三,我想我必須得告訴你,我對你尋回的‘古籍’另有用處,你若信我,就讓古籍暫時放在我那裏,等時間到了,我會給你一個讓你滿意的交代。”

李三公子找尋古籍本就是為了懲治容安,至于懲治的時間他并不關心,而且依容祁的說法,結果他會是滿意的,那麽過程如何,他也不那麽在意了。

于是,李三公子道:“皆憑侯爺做主。”

容祁一行在沙河鎮待了三天,就又啓程返回京城,在離開之前,孫大儒親自把叫文雅的丫鬟帶了過來,說道:“容祁,文雅是你師母四年前在昌州救下來的,她父親名喚文凱。”

容祁沉思良久,這才從原主的記憶中挖出關于鎮南将軍文凱的信息。罪曰,鎮南将軍文凱擁兵自重,不受皇權管轄,私自屯兵煉器,通敵賣國,宣帝經查,屬罪證确鑿,鎮南将軍一家一百三十九口人均命喪菜市口。

文雅驀地跪下,紅着眼睛道:“容侯爺,我父親是冤枉的,他忠君愛國,從未有過反叛之心。屯兵煉器的是劉長軍,通敵叛國的也是他,是他構陷我父親,他在證據尚未齊全之際便入罪我們家,對上先斬後奏,對下欺瞞捏造,我們一家百餘口人死得冤枉。”

孫大儒也嘆氣道:“鎮南将軍為人中正耿直,對待将士和百姓都謙和仁慈,确實……”

容祁半彎着腰,虛扶了文雅一把,說道:“文雅小姐,你先起來,若是鎮南将軍确實受屈,本侯定會想辦法還他清白,也會讓罪魁之人也會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且放心就是。”

孫大儒對着身後的小厮招了招手,小厮遞上一個檀木盒子,孫大儒把檀木盒子交給容祁,說道:“這裏面是老夫這兩年派人查到的消息,你再去核實一番,應該是有用的。”

容祁鄭重的朝孫大儒道謝:“弟子多謝老師師母,在此拜別。”

文雅也朝着孫大儒夫妻行了大禮,亦步亦趨的跟在容祁身後。

孫大儒和孫夫人一直看着容祁的馬車遠去,這才轉身回屋。

回程也用了七八天,容祁回到容侯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再查鎮南将軍文凱一事,務必将人證物證找齊。

五月底,北疆大捷,宣帝大喜,命皇八子容鳴盡快攜敵國使者及降書回京,歷時四年的戰争宣告結束,皇八子成為人所皆知的戰神,一時間,皇後一脈風光無限 。

六月初,關于鎮南将軍一案的消息陸續傳回京城,案中證人均已尋全,個中艱難自是不必言說,人證物證在歷經千辛萬苦後成功到達京都。

六月初五,兩封急件從容侯府發出,分別發往兩個不同的方向。

七月初八,容祁收到回信,同時着手安排。

半日後,容侯爺欲為鎮南将軍文凱洗雪沉冤的消息不胫而走,迫使有心人不得不铤而走險,将尚未完整的計劃提前。

七月十三,容祁拖着病重的身體上朝,位列中後。

殿中百官各立其位,卻巧妙地被隔出一段不小的距離,形成幾個明顯的派別。

今日早朝,似與平日不同,文武百官均情态凝重,使得殿中充滿着壓抑。

宣帝龍位高座,神情肅穆,眉目凜然,順德太監手執拂塵站立一旁,尖銳的聲音響徹大殿的每一個角落:“有本啓奏,無本退朝!”

新兵部尚書陳立執笏出列,沉聲道:“臣有本奏!”

宣帝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陳立:“說!”

陳立深吸了一口氣,執着笏的手微微緊了緊,過了一瞬才說道:“四年前,鎮南将軍文凱被人舉報屯兵煉器,通敵叛國,此乃誣告,屬子虛烏有。”

陳立最後幾個字猶如一記驚雷,炸響了整個大殿,陳立下文未出,便有人心虛出列:“陳立,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文凱造反屬證據确鑿,你現在是在做什麽,是在懷疑陛下的英明麽?”

宣帝冰冷犀利目光直直射向陳立,陳立有些承受不住宣帝的威嚴,他的脊背上爬滿了冷汗,心中忐忑驚惶,卻依舊堅持:“當年,鎮南将軍文凱與安南将軍劉長安共守昌州,劉長安借鎮守昌州且與敵作戰之便,私養軍隊,鑄造兵器,卻在事發之時将所有罪責推給了鎮南将軍文凱,并且誣告文凱有通敵叛國造反之嫌,後陛下派人核實,劉長安将知曉實情之人盡數滅殺。除此之外,他還以其家眷相挾,威脅鎮南将軍心腹莫方投誣書數封,以确保案情完整。此案入京後,右相未經細查便将冤案禀告天聽,同時誅除所有欲為鎮南将軍訴冤之人,致使鎮南将軍府上下一百四十人口均含冤送命。”

劉家小輩冷汗淋漓,卻依然梗着脖子不肯承認,說陳立誣告。

宣帝如鷹阜般銳利的視線緩緩從衆大臣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陳立的身上:“可有證據。”

陳立忙從懷中拿出一疊略微泛黃的紙張,雙手奉着,德順太監小跑下高臺,将陳立手中的紙張呈給了宣帝,宣帝一張張翻開看了,随着紙張的翻動,宣帝的臉色越發的晦暗難明。

“陳立,朕且問你,這些都是從哪裏來的?”宣帝捏着紙張的手略微顫抖着,似是不肯相信。

陳立抹了把冷汗,悄悄往容祁所在的位置看了看,宣帝自然也瞧見了陳立的小動作,他再不給陳立任何喘息的機會,厲聲道:“說!”

容祁緩步從隊列中走了出來,不卑不亢的行禮道:“兵部尚書手中的證據都是微臣給的。”

“容祁!”宣帝眉眼陰郁,神色沉然,他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心中的怒意仿佛要沖破禁锢流瀉而出,殿中氣氛冰冷靜默,宣帝威嚴幾乎要凝成實質,壓的人連呼吸都是痛的,良久,宣帝才咬牙切齒道:“你……果真是朕的好兒子!”

容祁以手掩唇,輕咳幾聲,才道:“鎮南将軍忠心為國,卻屈辱而死,臣身為辰國臣子,自不能視而不見,臣請陛下為鎮南将軍做主,重審鎮南将軍謀反一案,給鎮南将軍一家,給昌州将士,給辰國上下一個明晰交代。”

陳立也伏跪在地:“臣請陛下重審此案。”

陳立伏跪之後,兵部大多朝臣也出列附議。

在兵部衆人跪下之後,朝中的将近一半的文臣武将也都齊請皇帝重審此案,畢竟若此案真屬冤屈,就是徹底的滔天大案了,若不查清,如何令死者瞑目生者安心?

劉長安的父親便是冤案推手的右相,早朝時他也在列,他滿面譏嘲的看着半數朝臣都對劉家人口誅筆伐,卻未表現出任何焦急之态,仿佛對即将發生的所有都不放在心上,亦或者是……盡在掌握之中。

容祁拱手,繼續道:“當年的是非曲直,沒有比參與人更加清楚,遺存者此時便恭候在殿外,還請陛下宣召。讓他們能有與劉右相衆有對質的機會,屆時定能明晰部分案情。”

宣帝嘴角抖了抖,鐵青着臉色,緩緩對德順太監擡起了手。

德順太監忍着心中的顫栗往前跨了兩步,揚了揚拂塵,尖聲道:“傳!與鎮南将軍案有關人士進殿回話。”

随着層層疊疊的宣傳聲,證人一行在幾名手持□□的侍衛的包圍下走進了大殿。

證人共有十一人,男女老少皆有,全部與四年前的事情有關,其中有兩個曾是劉長安殺而未死的心腹,此時上言的便是兩個心腹之一:“罪人劉良,曾是安南将軍的副将,負責私器督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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