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公主在上5

容祁渾身僵硬,眸光不自在的閃爍着,他雙手微展,尴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在宸皇貴妃在容祁動手推開她之前放開了他,這才讓容祁好受了許多。

容祁垂着頭顱,表情冷漠疏離,宸皇貴妃見容祁這般模樣,心中難受得厲害,但她又不知道該如何與容祁解釋。怎麽解釋她這個做母妃是因為沒用,又想不出別的法子來護住孩子,只能用這麽個不仁不慈的主意。

宸皇貴妃神情悲痛,她保養得極好的手略微向前伸出,想要去抓容祁的手,不想在她靠近的時候,容祁猛地轉過身,與她錯過。

宸皇貴妃悲切的看着容祁只比一般女子高出些許消瘦的身形,她的祁兒本該和逸兒一樣,生得風度翩翩龍章鳳姿,偏生因着她這個沒用的母妃,只得損了身體和心性當做女兒教養。本該壯氣淩雲妻妾環繞,偏得委作嫁人屈于後院。

宸皇貴妃越想越是難過,越想越是痛苦,她壓抑着哭泣,雙手環抱着站立,顯得無助而孤單。

容祁并不是沒有察覺到宸皇貴妃不佳的狀态,但他現在不能因着原主的情緒心軟,容祁眼睛微閉,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是決絕一片,他沉聲說道:“母妃每年都會讓兒臣服一種血色藥丸,便是那種藥的藥性壓制了兒臣的成長吧。”

宸皇貴妃的心中生出幾絲不祥的感覺來,她抓着胳膊的手猛然一緊,她不想再聽容祁接下來的話,所以在容祁繼續開口之前,急忙說道:“祁兒好久沒進宮看母妃了,怕是想念母妃的手藝了,剛好陛下送了些新鮮荔枝過來,母妃現在就去給你做荔枝糕,多做些,你喜歡的話還能帶回公主府裏吃。”說着,宸皇貴妃就慌張的朝着外面走去,步伐淩亂急切,仿佛後面有什麽是她面對不了的。

“母妃——”容祁的聲音中染上幾分冷厲,見宸皇貴妃頓住腳步,才沉重開口:“母妃,兒臣不想再像以前那般迷惘活着了。”

宸皇貴妃臉色瞬間僵滞,她緩慢閉上眼睛,說道:“祁兒,你自小就聰慧,那母妃問你,你知道你說這話意味着什麽嗎?”

容祁道:“兒臣知。”

宸皇貴妃清美的臉上有兩行溫熱的淚水滑下,暈染了她精致的妝容,她近乎崩潰道:“你的真實身份一旦拆穿,不僅是母妃和你性命不保,你哥哥,你外祖一家,以及這華清殿的所有人,都要為你我陪葬。祁兒,這些你可想過?”

容祁沉吟瞬間,正準備與宸皇貴妃說一些他的謀劃,不想宸皇貴妃竟雙腿一屈,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祁兒,就當母妃求你,母妃死不足惜,你和你哥哥是無罪的,就當是為你和你哥哥,不要做傻事。”

容祁将宸皇貴妃攙扶了起來,說道:“母妃,沒有能包住火的紙,只要兒臣還在這天子腳下的皇城一天,兒臣的身份就可能被拆穿。您也知道,父皇和兄長們疼的是長喜公主,若兒臣從公主變成了皇子,父皇和兄長們會放過兒臣麽?定然不會的。屆時,您,哥哥,外祖一家,還有這華清殿的上百口人,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宸皇貴妃渾身不停的哆嗦着,她半靠在容祁身邊,搖搖欲墜的模樣。宸皇貴妃太清楚容祁身份拆穿後的結果了,就是因為清楚,她這二十年來才過的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她總覺得她的脖子上方懸挂着一柄冰冷的利刃,只要些許行将就錯,就會被利刃傷的體無完膚。她恐懼着,害怕着,生怕哪一天那懸挂利刃的繩子被人剪斷,讓她和她身邊的親人朋友都血染刃下。

宸皇貴妃的手緊緊扣在容祁的手腕上,她被修理得很好的指甲幾乎陷阱容祁的皮肉中,容祁眉心微凝,卻也沒有将宸皇貴妃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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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宸皇貴妃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手也慢慢離開了容祁的胳膊,說道:“你想離開皇城?”

容祁點頭道:“離開皇城之後,我的身份就不容易被拆穿了,是個極好的方式。”

宸皇貴妃篤定道:“陛下不會允許你離開皇城的,絕對不會允許。”

宸皇貴妃腦海中飛快掠過這二十年來的點滴,她将陛下對祁兒的寵愛盡數看在了眼裏,她在想,若是祁兒不是陛下的孩子,陛下是不是就……

因着原主的記憶,容祁也知道周文帝對原主那種近乎癫狂的寵愛,若非血脈相連,怕是會有不少人誤會他的用意。

容祁道:“怎麽離開皇城兒臣自會謀劃,還請母妃成全。”

宸皇貴妃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麽心情,苦澀悲痛皆有,但大體卻是……松氣的感覺。祁兒說的很對,只要他離開皇城,他的身份就不會被拆穿,他身邊的人也不會因此被牽連,他也能随心而活,去過他向往喜歡的生活。

宸皇貴妃想通之後,自是不會制止容祁。

容祁沒到多久,宮娥通報,說是陛下來了。

容祁和宸皇貴妃稍事整理了一番,便出門迎接周文帝了。

周文帝已經是四十開外的年紀了,卻依然是一副身長玉立的模樣,周文帝是個儒雅斯文的帝王,舉手投足之間都透着幾許書生意氣。他身着杏色龍紋蟒袍,頭戴紫金通天冠。右手背在身後,左手安置腹部,在他的大拇指上,鑲嵌着一枚剔透冷色扳指。他的鬓間隐有幾絲白發浮現,顯示着這位中庸的帝王,不年輕了。

容祁跟在宸皇貴妃的身邊,一起對周文帝見了禮。

周文帝親自把宸皇貴妃扶了起來,又語氣淡然的對容祁說:“平身吧。”

容祁‘乖巧’的起身,安靜的走在周文帝和宸皇貴妃的身後,他一直不說話,讓不甚習慣的周文帝頻頻朝他看來。

周文帝在看到容祁臉上的紅痕之後,猛然摔了手中的茶杯,白瓷鑄成的茶杯與青玉鋪就的地板在碰撞間發出清脆明晰的聲音,茶杯随之四分五裂。周文帝雖行事中庸,但畢竟為帝二十餘載,屬于帝王的威壓還是讓人難以承受。

宸皇貴妃的身子不可抑制的顫抖了一下,她連忙伏跪在地,請帝王恕罪。

周文帝望着容祁有着明顯指印的臉,壓抑怒氣的話語卻是對準宸皇貴妃:“祁兒的臉是怎麽回事?”

直面帝王怒意的宸皇貴妃略微瑟縮了一下,她垂首伏拜:“是臣妾的錯。”

容祁小聲打斷了帝王接下來的話,說道:“父皇,不是母妃的錯,是兒臣,是兒臣執意想與驸馬和離,母妃以為……”

“和離?”周文帝一字一頓的重複:“與驸馬和離?”

容祁垂下眼睑,滿臉悲傷:“這三年來,兒臣無時不刻沒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與驸馬琴瑟和鳴舉案齊眉,所以不管多辛苦,兒臣都心甘情願的等着守着,兒臣也一直堅信着,驸馬能感受到兒臣的情深,會為兒臣感動。只是,兒臣沒有想到,兒臣三年來的堅守不過是一場笑話。既然笑話的開端是由兒臣挑起,自然也該由兒臣親手結束。”

周文帝心下動容,但只要一想到他的孩子竟然為了救葉承浩而在禦書房外面跪拜至昏,又為了葉承浩的外室和孩子而欲拿匕首自刎以威脅他,他心中原本平息了許多的怒火就又跳了出來。

周文帝冷聲道:“長喜,你可還記得半月前你做了什麽?”

容祁早就想過這一點。當初,原主為了救下葉承浩幾人,竟然手執匕首闖進周文帝的禦書房,以自盡相挾,要周文帝釋放葉承浩三人。周文帝雖恨原主為情軟弱,卻也不忍原主真的受傷,就由着原主帶人救出已經被打得半死的葉承浩。

容祁也已經想好了對策,在周文帝問出此言之後,他便接道:“三年前,是兒臣沒有問清楚驸馬的心意就請父皇下旨賜婚,這本就是兒臣不對。驸馬和謝家小姐真心相愛,是兒臣拆散了他們,自然不能讓他們因兒臣之禍而喪命,請父皇成全。”

周文帝盯着容祁,深深的嘆了口氣,無奈道:“你呀……”

周文帝本就不是有意為難,在容祁闡明‘緣由’之後便給了他道旨意,給了他絕對的和離自由。

容祁陪着周文帝和宸皇貴妃用過餐,又在華清殿小憩了些許時候,就帶着冬霜回了公主府。

容逸獲得消息的渠道又多又廣,得到的消息又快又準,容祁前腳剛到公主府,容逸踩着線就來了,剛進門就湊到容祁身邊問:“妹妹,我聽人說你跟父皇要了道和離聖旨,是不是真的?”

容祁見容逸的言行急切焦躁,也不說話,只拿古怪的眼神看他。

容逸摸了摸鼻子,不自在的說道:“為兄這是高興,你終于看開了,從一開始,為兄就覺得葉承浩那惡心玩意兒配不上你,奈何你喜歡,那家夥又無……”

容祁細細品味着容逸的話語,信息量最大的,莫過于最後一句。

那家夥又無……無什麽?無情,無義,無心,無意。

那家夥……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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