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呂洋只好往旁邊讓開,少了他的阻隔,張景瀾和張若一下子就面對面了,張若比他們最後一次見面還要瘦,幾乎和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差不多了,放在褲兜裏的手緊緊握成拳才能勉強克制住把張若擁進懷裏的沖動,“你怎麽這麽瘦,跟着他真吃不起飯了?”
張若死死咬着後槽牙,“這跟你沒關系。”
“你不差那幾塊錢,你也沒虧待我,可我們已經分手了,你還想怎麽樣,還想怎麽為難我?”
張景瀾往前傾了傾身,和張若的距離一下子就被拉近了,“分手?你愛我我愛你那才能分手。”
張景瀾一吐一息都全都噴在張若臉上,張若忍不住微微後仰身子,能隔開的距離卻相當有限。張景瀾被他避如蛇蠍的樣子狠狠刺了一下,心裏越痛就越是笑得燦爛,“咱倆,頂多算是包養。”
包養兩個字像一記重錘,把張若的理智徹底砸了個粉碎,他拿通紅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笑得燦爛的人,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一個耳光。
“張景瀾,你讓我覺得惡心。”每個字都艱難的從牙縫裏擠出來,每個字都血淋淋的帶着心頭血。
張景瀾被這記猝不及防的耳光打得歪了臉,所有人都被這記耳光給吸走了注意力。
“你憑什麽打瀾哥?”尖銳的怒吼打破寂靜,下一秒張若就被兜頭潑了杯冰水,本就劇烈起伏的身體徹底抖如篩糠。
張景瀾不敢置信的扭頭看向那個被他忽略的文文靜靜的男孩和他手上空掉的杯子,再轉身呂洋已經快他一步解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了張若身上。
呂洋攬着張若的肩膀,張若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的上下唇不停地打着顫,整個人都在發着抖。
呂洋氣極卻也不能動手,“張先生,請你們自重。”
他朝對講機裏說了聲,“保安,來把這兩個人請出去。”接着不再停留,擁着張若往員工休息室走。
張景瀾想追上張若,剛動身就被保安擋住,“這位先生,請您離開。”
幾個保安把他的去路完全擋住,他們沒有使用武力,只是向前伸着手,用身體把張景瀾往外逼。很快張若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了,礙事的保安還在他心火上不停扇風,張景瀾恨恨的踹翻了椅子,“你們他媽給我閃開,我自己會走。”
保安聽話的收回手跟着他往外走,在快走出酒店大門的時候又擋住了他,“先生,請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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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景瀾猛地頓住了腳,被氣得昏了頭完全忘記了買單這件事,他回頭看保安,一雙眼睛快能噴出火來,“你為什麽不早說?”
“我們也沒想到您不買單就要走。”
保安還是那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說話一個髒字也不帶,可簡直要氣死人。
怒火在體內瘋狂湧動,叫嚣着想殺人,張景瀾恨不得保安扯他胳膊一下,這樣就能有理由和別人打上一架。
忍一時越想越氣,門童替張景瀾把車開到了門口,他一把奪過鑰匙,上了車被逼仄的車廂擠得簡直要喘不過氣,他放下車窗,刺骨的北風刀子一樣劃過他的臉,剛剛被打過的地方卻還是火辣辣的。
張若竟然敢打他。
張若竟然有了新男朋友。
他現在根本沒法開車,把車挪到了不擋路的路邊後張景瀾就停車熄了火。
今天晚上從見到張若以後張景瀾就沒理智過,最開始的時候他還在心裏隐隐竊喜,在聖誕節見到張若,這是他收到過的最棒的聖誕禮物。可是從那個什麽勞什子破領班站到他面前開始,嫉妒就咆哮着徹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要等張若下班,他要和張若說話。
呂洋把渾身顫抖的張若拉到了員工休息室,張若一直在哭,他哭起來真招人疼,紅着眼角和鼻尖,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是默默地流眼淚。
“小若,你衣服濕了,換下來好不好?”
張若只是搖頭,抱着手臂把自己縮成一團不住地顫抖。
呂洋只好替他把身上的外套又裹了裹,“可是你穿着濕衣服會感冒的,你知道感冒藥多貴嗎?”
聞言張若果然擡起了頭,眼睛像小兔子一樣紅,裏面有呂洋看不懂的悲傷。
“那我去換衣服。”
“換好衣服就不要工作了,在這邊休息一下,等下班我送你回家。”
呂洋看着他的背影只覺得心疼,他有很多話想問,但他沒立場問。
夜晚十二點兩個人才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張若半張臉埋在羽絨服裏顯得格外畏寒,他只是想把自己藏起來。
“小若,你直接在酒店門口等我好嗎,我把車開上來。”
藏在羽絨服裏的下巴微微點了點,張若也想要一點獨處空間冷靜冷靜。
慢吞吞的往酒店門口挪,兩分鐘的路被張若拖延了快一倍的時間,發生那件事情以後呂洋一直陪在他身邊,拜張景瀾所賜,張若在感情上終于開了竅,他總算察覺到呂洋似乎對自己抱有了那樣的想法。
張景瀾啊,他埋在心裏的張景瀾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眼前,太可笑了。
從前的張景瀾是什麽樣的,高大英氣,是他可以依賴的人,會給他講故事,會喂他吃飯,會給他洗澡,會哄他睡覺。
難道都是裝的嗎……
那他還真是處心積慮。
終于走到了酒店門口,哭腫的眼睛被風吹得生疼,可是不想再流淚了。
張若也一點都不後悔,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義無反顧的跟着張景瀾回家,如果不跟他回家那他可能就要撿一輩子垃圾了。
想到這裏張若勾了勾唇角,真是挺可笑的,他竟然還一直以為是在談戀愛,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這回是徹底心灰意冷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包養就包養吧,無所謂了。
車裏的燈被熄滅,張景瀾坐在黑暗裏,看見張若站在酒店門口,巴掌大的臉因為畏寒而縮在外套裏,酒店明亮的大燈給他的額頭上鍍了層冷白的光,明明冷得發抖卻還是站在那裏吹冷風,張景瀾鬼使神差的就停下了打開車門的手。
他在等誰?
那個端盤子的領班?
一輛黑色大衆從地下停車場駛來停在張若面前,張若很自然的矮身進了車,然後駕駛座上的人,那個領班,也十分自然的伸手替他系上了安全帶。
那人的後腦勺完全把張若的臉擋死,從張景瀾的角度看起來那兩個人分明是在接吻。
“操!”看着那麽親密的兩個人張景瀾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憤怒,握緊拳頭恨恨地砸向方向盤,刺耳的汽車鳴笛吓了呂洋一跳,他悻悻坐回駕駛座,剛剛差點就忍不住親上張若紅通通的眼睛了。
車子平穩駛向張若家的方向,呂洋卻滿腦子都是今天晚上的那位客人,他本來不是愛打聽的人,但主人公是張若。直覺告訴呂洋那個人絕不簡單,他太想知道那位客人和張若之間的糾葛了。
最終還是開了口,“小若。”
張若也沒有糾正呂洋過分親昵的稱呼,“怎麽了?”
呂洋咬了咬牙,“那位張先生……”
剛剛張若還在看着呂洋,聽他這麽問了以後又把頭轉了回去,“對不起,我不想提起他。”
提起張景瀾就要把傷口再豁開一次,太疼了,張若不想。“等以後,如果我徹底放下他,我再告訴你吧。”
呂洋又怎麽能拒絕張若,但他知道,只要這個人還在張若心裏一天,他就不會有機會。
兩個人都有心事,也就沒人會發現後面一直尾随他們的黑色邁巴赫。
張景瀾一直不遠不近的跟着呂洋的車,直到張若下了車張景瀾也沒走,他在等燈亮。
直到五樓的一扇窗戶亮起了暖白的燈光,張景瀾陰沉了許久的臉才終于露出了發自真心的笑容。
他們沒有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