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江晚歲正看着書, 沒聽清楚, 疑惑道:“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見。”

沈逸清彎着唇,伸手撫了撫她的長發:“沒什麽。”

“哦。”江晚歲注意力繼續放回書頁上,剛看了沒一會兒, 她想起剛才還沒說完的事情, 把書擱置一邊:“那江吟雪是真的懷了睿王的孩子嘛?”

“嗯。”沈逸清手指點上她的額角, 不安分地在少女臉上作亂。

江晚歲來了勁, 也沒揮開它的手, 兩眼放光:“那你說說, 他們倆在哪那什麽的?!”江晚歲這一段時間一直是呆在家中,平日裏也沒聽說江吟雪的消息。而且想想, 和一個男人一同出入某個地方幹那種事情還能不被發現, 那該是什麽地方才能這麽隐蔽啊。

沈逸清額角青筋突了突,“你這是什麽奇怪的問題, 這是你一個女孩子該知道的事情嗎?”

“哎呀, 這有什麽啊?我只是好奇他們是在哪, 竟然沒有被發現。”女孩子多少有些八卦,平日裏不知道都給壓抑着, 現在沈逸清剛好能滿足她所有的好奇心,幹嘛不聽個明白。江晚歲側卧着望着他, 拉下他在她臉上的手一個勁地搖晃,嬌聲懇求:“你說嘛說嘛,我特別好奇,你不告訴我我會睡不着覺的。”

沈逸清受不住她的撒嬌, 妥協又無奈地嘆了口氣:“哪裏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會引人注目。”

“哪裏男人和女人一起不引人注目?”江晚歲咬着唇沉思,沈逸清伸手點了點她的唇,“別咬着。”江晚歲哦了一聲,松開了,盯着天花板思考了片刻後,不确定地說:“青樓?”

沈逸清微微颔首,江晚歲瞬間坐了起來:“真的假的?我就是随口一說,真的是、是……青樓啊?”

“騙你作甚。”腿似乎有些被壓麻了,沈逸清試着動了動腿,酸麻順着腿遍布全身,微微抿着唇。江晚歲一心沉浸在這驚人的真相中,追問道:“那我那大姐姐竟然還願意?她可是個性子極為高傲的人啊,沒想到會同意在……青樓裏那什麽。啧啧……”

“或許就像你之前說的,”沈逸清嘲諷地勾了勾唇:“認為大皇兄可以坐上那個位子,然後真的可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吧。”

江晚歲眨了眨眼睛,“不會的,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的。”

朝堂上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麽樣,但是有些事情不一定只有這麽一條路走。想要沈明昊不能坐上那個位子的辦法很多,既然朝堂這邊她沒有能力,那就從生活上下手好了。

沈逸清笑笑:“你怎麽就确定?”

她要的做的事情手段不光明,甚至是可以算的上是卑劣,她不想讓沈逸清對自己的印象變成一個手腕卑劣的小人,愣了一下,笑道:“因為睿王很容易被美色迷惑,美人一個枕邊風就能改變他的主意,這樣的品行不适合當一國的君主,我相信聖上會明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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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清眼睫顫了顫,黑眸深邃地盯着她:“是嗎?”

“嗯嗯!”江晚歲沒注意到他的異樣,滿心都想着自己計劃的事情。

上一世沈明昊有一次舉辦宮宴的時候被刺殺了,她當時還沒有被關起來,就坐在他的旁邊,刺客藏在獻舞的舞女中,扮成一個跳舞的舞女,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匕首,因為容貌被沈明昊看上了,讓她近身倒酒,誰曾想卻是拿着匕首出來直接刺向沈明昊的心髒。江晚歲都沒反應過來,皇家暗衛就已經把那女子拿下了,沈明昊當時往旁邊躲了一下,匕首沒刺中心髒,但是卻是傷了肩膀。沈明昊惱羞成怒,當衆審問,才知道那女子名喚芸娘,因為沈明昊強占過她妹妹致死,最後殺了她全家滅口。芸娘因為外出演藝不在家,這才避過一劫。

沈明昊最後下令把芸娘扔給自己的暗衛,都是些男人,一個女人扔進去除了當發洩□□的工具還能做什麽。江晚歲還在心裏為她擔心過,那個時候她早就看出了沈明昊惡心的本質,可是宴會結束後江晚歲看見沈明昊又讓人把芸娘拖了過來,這時的芸娘已經衣不蔽體,渾身狼藉了。江晚歲看得差點叫出聲來,沈明昊卻摟着江吟雪坐在龍椅上大笑,江晚歲以為芸娘遭受到那樣非人的待遇後會絕望或者是求饒,但她都沒有。

芸娘卻笑了,笑得很開心。

“我苦練舞技幾年就是為了進宮殺了你,可是沒有成功,你要我死,我不怕。”芸娘笑得是那樣燦爛,江晚歲都驚住了,沈明昊也有些不悅,但接下來芸娘的一句話卻是震驚了所有人:“我早就得了花柳病,剛才那些人都是你信任的暗衛吧?我死了,他們一個也逃不了,臨死前能拉上幾個皇帝的人陪葬,我也不算虧啊哈哈……”

沈明昊暴怒,剛才那幾個輪了芸娘的暗衛更是驚惶,最後是芸娘連着那幾個暗衛都被沈明昊處理了。

按照芸娘說的,算時間,現在的芸娘就已經染上了那個病。江晚歲眯了眯眼,立馬翻身,從床墊下翻出一封信,并且遞給沈逸清。

沈逸清愣了一下,“這是?”

江晚歲認真地看着他:“十五現在在我身邊我有些事情要讓他幫我做,所以想讓你的人幫我把這封信交給飛霜閣一個叫芸娘的姑娘,一定要确保她看到,并且只有她一個人。”

芸娘?

沈逸清的瞳孔驀地一縮,內心驚訝不小,但面上依然淡淡:“好。”

江晚歲松了口氣,十五被她派去查一下事情了,送信這種事情繁冬和素春做不到,也只有沈逸清手下的人可以辦到了。

“不過你什麽時候和飛霜閣的舞女認識了?”沈逸清看似随意地問了一句,“好像沒聽你提起過。”

江晚歲愣了幾秒,她光想着讓沈逸清幫忙,卻忘了她和芸娘該是沒有交集的。她飛快地在腦海裏編了一個理由,“以前教過我和江吟雪跳舞。”

飛霜閣不同于青樓,裏面的姑娘各有長處,很多家族會請她們給家中的貴女教習琴技、舞技之類的,江晚歲這麽說也不奇怪。

可她忘了,沈逸清看着她長大,對她的事情了如指掌,怎麽可能不知道她以前請了什麽人教習?江晚歲分明在撒謊。

沈明昊在外面的好風評都是捏造出來的,他好美人這件事情被珍妃一黨盡數壓下,大家心知肚明,就算是許柏行告訴她的,那芸娘的存在她又是怎麽知道的?

芸娘刺殺沈明昊的事情他知道,雖然那年他已經離開了京城,但是他留在京中的暗樁會實時給他彙報。江晚歲也會知道這件事情,可是那是上一世的江晚歲會知道的。這一世的江晚歲為什麽會知道芸娘?

曾經出現在腦海裏無數次的猜想再一次浮現,沈逸清看着面前神情略有緊張的少女,很多想說的話又堵在了嘴邊,說不出口。

他沒有問江晚歲要幹什麽,江晚歲也松了口氣。

她想,等爾雅公主回了斯番國不會和沈逸清有接觸,等這一切都結束,她就能徹底松口氣了。她會把這個秘密永遠地藏起來,直到她死。

兩人各懷心事地靠在一起,等到蠟燭快要燃盡了,夜已經神了,江晚歲也困了。于是沈逸清哄着她睡下,替她撚好被子後這才離開。

次日一早,江晚歲就被素春和繁冬叫起來了,她極不情願地把被子拉過頭頂,整個人滾到牆角,聲音裏透露着不滿:“這麽早叫我幹什麽……”

以往,只要沒什麽事情,素春和繁冬都會讓她睡到自然醒,江晚歲早就習慣了,現在讓她這麽早起來,她困得都睜不開眼。

“老爺讓所有人都去後廳!”繁冬催促道:“小姐,您快點起來,不然遲了該讓老爺說。”

素春趁着繁冬叫江晚歲的功夫,已經從外面打了水進來,江晚歲一聽江朔要讓所有人集合,立馬就清醒了,倏地坐起來,被子随着她的動作滑下去,她睡相不好,衣服有些許淩亂,露出瑩白的肩頭,不過她沒有顧得上這些,看向繁冬:“父親有說什麽事情嗎?”

“沒有,老爺什麽都沒說,只讓人來通知各院。”繁冬一邊回答她的問題,一邊給她搭配衣服,素春則負責給江晚歲洗漱。

素春手腳麻利地掇拾着江晚歲,一番動作下來算是徹底讓江晚歲清醒了。等三人到達後廳的時候江吟雪母女已經到了,江朔和江老太太也在,就差江晚歲了。

江晚歲剛要給他和江老太太請安就聽見江朔責備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你怎麽這麽慢,全家人都在等你。”

江晚歲行了禮,不緊不慢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這才擡眼看着他微笑道:“是女兒的不對,望星閣離這裏最遠,來的時候廢了些時間。不過,望星閣是父親當初讓女兒住的,想來是為了讓女兒多走幾步路鍛煉身體吧。”

望星閣偏僻,院子也不是很大,江晚歲起先也不是住在這裏的,是在許纖儀離世後找了個環境好的借口忽悠她搬過去的。江朔當初就是覺得望星閣偏僻,離他和江吟雪母女的院子院,才忽悠她過去的。

江晚歲從來不會在他面前回怼,這次綿裏藏針地點了出來,江朔被哽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柳氏貼心道:“是啊大小姐,老爺是為了你好,做父親的哪能不為女兒着想呢,你說是吧大小姐?”

江晚歲垂眸喝着素春倒的茶,沒理會她,柳氏羞惱極了,但是在江朔面前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裝成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老爺……”

這要是放在平常時,江朔必定會護着她訓斥江晚歲,可是江朔今天并沒有心思顧得上這些了。

江朔皺了皺眉:“行了,都別說話,我說個事情。”

江晚歲一挑眉,江朔都沒哄他的愛妾,這是有大事要說啊。

江晚歲好整以暇地撐着下巴,江朔咳了聲,說:“我們江家一直是站在睿王殿下這邊的,只是并沒有表明出來,現在睿王殿下需要支持,所以我們得表明心意。”

江晚歲眼尾勾了勾,合着這是要為江吟雪嫁進睿王府鋪墊啊。她難以察覺地彎了彎唇,繼續聽着。

“嬌嬌和睿王殿下兩情相悅,這幾日我已經和殿下商量好了,他會娶嬌嬌進門。”江朔說的時候所有人都不驚訝,看來是都知道了。江朔本以為江晚歲聽了這個消息會很驚訝,但沒想到她依然神色淡淡,悠閑地吃着糕點。

沒出息的!

江朔斂去眼底厭惡的情緒,看向江晚歲,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歲歲,你對此有什麽看法?”

江晚歲伸手要拿點心的手一頓,擡頭驚訝地看向江朔:“是大姐姐要嫁給睿王殿下,父親幹什麽問女兒?”

她驚訝的表情太過誇張,江朔又是一皺眉,強忍着不耐說道:“睿王殿下說你賢淑大方,想娶你做正妃,我已經同意了,這是他讓我帶給你的玉佩。”江朔拿出一塊玉佩,江晚歲眼尖,很快認出那就是沈明昊上一世給她下聘禮時的信物。

江晚歲心裏冷冷一笑,她說今天怎麽把她也叫來了,原來是打着這個主意啊。

江晚歲還沒來得及說話,江吟雪就出聲尖聲道:“正妃?!不可能的,父親,父親,殿下明明說要把正妃的位子留給我的!”

柳氏也驚惶地拉着江朔的衣袖,“老爺,不是說……”江朔一時間被兩個女人纏住,一直在安撫她們。

江晚歲不由得又撚起一塊點心放進了嘴裏,看來江朔沒有提前把這件事情告訴江吟雪和柳氏啊。

“夠了!”江朔終于發怒了,瞪了眼柳氏母女倆,“吵吵嚷嚷的像什麽樣子!”

江朔很少對她們倆這麽兇,江吟雪一愣,然後眼淚瞬間盈滿眼眶,手微微護在腰間,江朔一看見她這個樣子就心疼了,态度軟下來:“好了,剛才是為父沒控制好脾氣,你好好坐下來休息。”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江吟雪坐到了椅子上,耐心和她解釋道:“睿王殿下雖然心悅與你,但是正妃的位置只有嫡女能坐……不過,殿下說了,你是側妃,跟正妃待遇是一樣的。”

一番好說好歹,江吟雪才勉強挂着微笑應下了,她知道在這個家裏還是江朔做主,日後嫁進了睿王府,得罪了娘家沒有好處。

江晚歲打量着江吟雪,回想了一下,從她進來開始江吟雪她好像就是一直護着肚子的,也沒見着她喝茶,柳氏和江朔又時不時瞄兩眼她的肚子,看來是真的懷孕了啊。

好不容易再次安靜下來,江晚歲終于有機會說話了,她放下點心,接過素春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擡眼看向江朔,一字一頓道:“父親,女兒不能嫁給睿王殿下。”

這一句話猶如驚濤駭浪,包括江吟雪在內每一個人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江朔氣得胸脯上下起伏,手指着江晚歲:“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江晚歲緩緩站起身,眉眼冷淡:“女兒很清醒,自然知道,女兒不願嫁給睿王殿下。”

江吟雪先是驚訝,然後又是狂喜,江晚歲不願意嫁,那她就可以……她和柳氏想到一塊去了,兩人相視一笑,又怕江朔看見,連忙垂眸斂去暗喜。

“你放肆!”江朔氣得臉都快紅了,其實他的長相比較儒雅,給人一種很溫和的感覺,可從來對江晚歲都維持不過三秒鐘,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冷冷地看着江晚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經替你應下了,你必須嫁給睿王殿下,否則便不在是我的女兒!”

江朔說完這句話心下一陣得意,江晚歲最怕他這麽說了,肯定會服軟的。說必須答應其實是诓她的,有許家在,他還真不敢強迫江晚歲嫁給誰,更何況,許振華和許松初已經回來了。

料想之中的服軟沒有出現,江晚歲只是站在那,面無表情,仿佛沒有聽見江朔剛才說的什麽。

江朔還要再說什麽,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個小厮喘着粗氣,江朔正生着氣,斥責道:“幹什麽?一點規矩也沒有!”

“不是的,老爺,宮裏來人了!”小厮滿頭大汗,臉漲的很紅,“是宮裏的公公來了,還帶着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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