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四節
這是一所學校,有很多磚紅色的建築,也有很多雪松。我站在一座噴泉旁邊,看着一輛自行車騎過去了,騎車的是一個透明人,但是他穿着黑色襯衫配上土黃色的雞心領厚毛衣,沒穿褲子,穿的是一條紅黑格子的愛爾蘭短裙,腳上自然是一雙黑色的羊皮尖頭鞋。哇,真是酷斃了,我猜他一定是凱爾特人的後代。
“這是我們的老教授,”透明人先生突然在我身後說起話來,原來你一直在的啊。“他是凱爾特人的後代。”他繼續說。嘿嘿,其實我已經猜到了。
回頭看他,他也穿了一身衣服,海員服,像是小孩子衣服的加大版。我心裏沒有絲毫嘲笑他,說不定,他的夢想就是做一個海員。
“你們幹嘛穿衣服?別人不是看不到你們麽?”我問他。
透明人先生又摸了*的頭,解釋道:“只是你們看不到我們,我們還是看得到彼此的,不穿衣服會不會太尴尬了點?”
我的智商是不是受了荀仁傑的影響?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透明人先生領着我坐到噴泉邊,他說他要告訴我關于透明人的一切。
他說:“透明人也是正常人類的孩子,一般孕婦分娩的時候會生兩個孩子,一個是正常的孩子,還有一個就是透明人。有時候生出雙胞胎來,那是因為透明人的基因發生了突變。生出異形的孩子像連體*或是只有一個身體卻有兩張臉的*,也都是基因發生了突變。透明人本生是不能生育的。而且,透明人也沒有感情。”
他說透明人沒有感情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的悲傷。他并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透明人。
我順着他的衣服摸到他的手,然後輕輕地握住,我不敢緊緊地握住,因為我怕他會碎掉,像玻璃一樣。
他繼續說:“透明人不需要吃喝,很多也不工作,但像正常人那樣生活的透明人也是有的,他們學習、工作,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探索外太空,與外星球建立聯系,你們知道的很多關于外星人的事,就是透明人賣給美國政府的。得到的,就是那些建築,設備還有我們的社會保障。”
哇,原來透明人這麽酷。但是我完全不覺得他感到很榮幸。
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握着他柔軟的雙手,想要給他那麽一點點似有似無的安慰。
“回去吧。”他說。
雖然我還想留在看看這個地方,但是他要走,我不該攔。
我醒來的時候透明人先生已經把紅繩解掉了,我舉目四望,找不到他在的方向。真是讓人沒安全感的家夥。
“我在這兒。”他又摸了*的頭,我知道他就站在我的右邊。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假裝看得到他的臉,說:“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也穿衣服吧。”
這次透明人先生很聽話,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穿衣服。衣服是我去荀仁傑家裏拿出來的。荀仁傑看到我去,以後我是為下午的事情去道歉的,沒想到我拿了他的衣服就走,他瘸着腿追我,“喂,萬疆你給我站住!你拿我衣服幹嘛!”
我拔腿就跑,死瘸子,你黑帶四段又如何?還不是拿我沒辦法。
透明人先生穿荀仁傑的衣服很合适,我猜想,他長得應該比荀仁傑還要帥吧。
第二天開始我就跟透明人先生去做很多普通人都會做的事情。
早上的時候我會準備了兩份早餐,愛心雞蛋和三明治,還有鮮榨橙汁。透明人先生穿着低胸的粉色T恤和白色長褲,看着我準備兩份早餐,問道:“我也要吃?”
“昂,不然是給誰吃的?”我反問他。
他坐下來,跟我面對面,開始“享用”早餐。他端起橙汁,喝了一口,我看到桔色的液體先是平行的移動然後豎直而下,然後像是小瀑布落到山谷,集成一團。是到胃裏了吧,我想。
忽然透明人先生站起身來,只見那團橙汁又淩空飄蕩了,他趕緊去了洗手間。
他回來的時候就再也不肯吃東西了。哈哈。
第二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一起去買菜。出門的話透明人先生就要把衣服脫下來了。我讓他走在我身後,抓着我的手肘就好。其實他完全不需要這麽做的,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抓着我我就找不到他了。
我拿起一根胡蘿蔔,輕聲問他:“要不要吃這個?”
“這是喂兔子的。不吃。”
哈哈,透明人先生偶爾也很可愛啊。
我們繼續逛,我時不時地回頭跟他說話,還好菜場裏沒什麽閑人,不會一直注意我。不過偶爾也有一兩個大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好啦,我就是精神病患者又如何?
看到活蹦亂跳的活雞,我又問透明人先生:“這個呢?要不要吃?”
他抓着我的手稍微用了點勁,只蹦出五個字:“你們真可怕。”沒辦法,食物鏈的頂層就是這樣的。
買來買去就是什麽都不能吃了,我只好買了些小青菜煮菜粥。
下一場是去看電影,兩個人一張票還是蠻值得。不是周末的電影院人少的可憐,要不是後來來了一群大學生模樣的人,我還開心的以為我花了幾十塊錢就包場了呢。要是這群熊孩子不來就好了,透明人先生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跟我說話了。現在他只能抓着我的手腕,無聲無息地待在一邊。
今天的電影是一部悲劇,女主得了阿爾茨海默症,做了手術結果全身癱瘓,她想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男主不允許。只要她活着,男主的精神支柱就在那兒,她一走,男主就什麽都沒了。可是全身癱瘓的狀态讓女主生不如死,男主終于同意對女主放手,可是未知的恐懼又讓女主害怕了。電影的最後男主抱着女主那張土灰的臉說:“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
我自然是哭得稀裏嘩啦。最後真的是太戳中淚點了。世上最難過的事不就是對不願意說再見的人說再也不見麽?
不知道透明人先生能不能理解我的感受。
剛出電影院我就接到袁維杜的電話,她如同非洲大草原上的母獅子那樣嘶吼道:“萬疆你究竟去哪兒鬼混了!連我家男人也不管了!”
我把手機從耳朵邊拿開,免得刺破耳膜。“大小姐,你的男人還是你自己去照顧吧。我現在沒有閑工夫管他。”真不知道她是從哪兒得到這個消息的。
“萬疆你再頂嘴試試!”母獅子又發威了:“荀仁傑他摔倒了又回醫院了!”
什麽?摔倒了?
荀仁傑你不僅是害人精還是倒黴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