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秀錦不敢當着男人面說，只敢小聲在心中腹議，一旁的尤姑姑見秀錦這傻愣模樣，生怕這她腦筋這會兒轉不過彎，在太後娘娘和太皇太後面前丢了面子，屆時她作為被吩咐要指導蘭秀錦的教養嬷嬷，可是有連帶關系的啊！
尤姑姑用她的眼使勁地提示秀錦，奈何秀錦已經沉浸在男人那一雙似笑非笑的丹鳳眼裏，被這雙眸子裏深不可測的蘊意給唬弄的一愣一愣的。而其實秀錦并不知道，這個正拿眼瞧着她的男人，不過是故意要制造出這種壓力來看她的反應。
嗯……大概，是自動默認秀錦已經是他的寵物。
他可以開始玩她了。
秀錦幸好還是沒讓尤姑姑丢臉，她被男人吓了半晌，遂抽回視線，一低頭，随着尤姑姑的腳步走上前去。
只要不擡頭直視那個人的眼睛，秀錦就不會那樣害怕。
直走到跟前，尤姑姑主動退到一側去，讓秀錦獨自一人站在面前這幾位大人物前邊。
太皇太後是親眼看着皇上長大的，自然知曉他是什麽脾氣，加之先前素瀾曾和她提及過，因此太皇太後沒支聲，目光徑自朝向秀錦開始打量掃視起來，而坐在另一側的太後亦是用那溫柔的眼凝望這位被自己親兒子選出來的秀女。
生得還算清秀，倒是這氣質格外純淨，一雙大眼濕漉漉的，腼腆羞赧，宛若初生嬰兒般。
同時還有葉妗蘭，也在用她淡涼的視線注視秀錦。
更別說……身後那群秀女們，一個個眼神如針芒，似是要刺穿秀錦的後背。
秀錦真感覺……自己是在受刑。
她終于明白話本子裏頭，那些四面楚歌下的英雄是什麽心情了。
秀錦此刻，頗有種即将上斷頭臺的悲壯凄涼之感。
但秀錦又深刻明白，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像英雄啊！
她……她就是十足的膽小鬼好了……
她承認自己是膽小鬼好了……
只要讓她脫離這種萬箭穿心的現場，就算做一個被封閉起來的膽小鬼也沒關系啊！
可憐的蘭家二姑娘膽子真是針兒般的小，還沒到重頭戲，心理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
但是，下一秒，男人又将秀錦給推上更為嚴峻的境地。
男人朝着秀錦勾了勾手指頭，嘴皮子一勾，笑道：“蘭秀錦是吧？……過來罷。”
秀錦聽到男人叫她的名字，手心裏猛地一緊。
心跳聲噗通，噗通地響。
沒有時間讓秀錦在這種時候再慢慢吞吞。
秀錦知道，這一分一秒，都極為珍貴。
她鼓足勇氣，擡了擡腳，一邊在心裏邊叫着蘭家大姑娘蘇錦的名字，一邊祈求蘇錦保佑她今次一定不能出糗。
秀錦就這麽一下小碎步，一下小碎步地往前挪，直走到微笑的男人身旁。
他忽然不按常理出牌，驟然伸手，猛地捉住秀錦的手腕，把秀錦吓得魂飛魄散的同時亦把在場所有人都給驚得心跳一窒！
——皇上要做什麽？
下一刻，男人就以一種漫不經心的方式格外随便地告訴了大家。
他從捉過秀錦的手，到順勢摟過秀錦的腰，再到把人給帶入懷裏，這一過程都開始到結束，僅僅只用了三秒中，三秒後，男人摟着懷裏還無法平息靜氣的可憐的二姑娘蘭秀錦，轉頭對太後娘娘道：“朕，要賜封蘭秀錦為貴妃。”
全場都靜下來了。
此時若有一根針掉落，想必都會聽得一清二楚罷。
短暫的靜谧後，不知是誰，發出倒抽冷氣的聲響。
終于，靜谧被打破，接踵而至的，是一片嘩然氣氛。
——不可思議！
——區區五品官嫡次女，初選就被皇上封為正一品貴妃？
“皇兒，這——！”
太後驚呆，這會兒緩過神，瞪大雙眸驚呼道。
倒是太皇太後，分外鎮定，眼神還和之前一樣，望着秀錦瞧了會兒，遂便對太後說道：“兒媳莫急，皇上會選擇這位蘭家的小丫頭說不準是由他的理由呢。兒媳想想，皇上從來也沒做過什麽忤逆你的事兒，今次先問清楚再反對也不遲。總言之，哀家覺着這選秀是為充斥皇上的後宮，總要挑一些皇上喜歡中意，有些東西……不必太過在意。”
說罷，太皇太後眸光平靜地轉向秀錦，沖她招招手，道：“是叫蘭秀錦吧？”
被召喚的秀錦腦子尚且還混沌鐘，她便再愚笨，能不知道貴妃意味着什麽嗎？
正一品貴妃！
她爹才是個五品同知啊！
大姐姐說過，她若能得個貴人都是極好極好，而容嬷嬷也說過，在後宮裏頭，太過受寵會被當箭靶子被衆人圍攻，不用太出頭，但也不要太不起眼，而秀錦一直秉持的就是這個理念，不上不下，将将好。
哪、想、到——！
一來就這麽大金器砸下來，秀錦只覺得自己要喘不過氣了！
但——
在這種場合！
秀錦怎麽想，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要被封為貴妃了！
大家或許會僥幸地想，貴妃啊，那是什麽位置，是說封就能封的？說不定……皇上只是在說笑罷？就算皇上對這個寡淡又沒氣質的蘭秀錦刮目相看，可這樣的位置，是要給那些達官貴人名門權貴的子女預備的，豈能讓一個五品小官的女兒上位？
然而大家怎麽想，其實也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皇上做出了選擇。
他富含深意的雙眸凝在秀錦的背上，對于太後娘娘的輕聲勸告只是敷衍地應承幾聲，一直到太皇太後講話，太後娘娘噤聲，他依舊是唇角笑意滿滿。
他就像是在看他新逮的一只寵物。
表面上很乖，但并非真的就一點心思沒有。
他要刺激她，看這只膽兒和針孔似那麽小的小家夥，還有多少新奇的表現讓他覺得好玩。
秀錦和葉妗蘭并排站着，頗有種與有榮焉的心态，可轉眼又覺得她怎麽可以這麽想？明顯大美人要比她的層次高得多，她怎能不自量力把自己和她去比之……
葉妗蘭此時忽然湊到秀錦跟前，一向對秀錦非常冷漠的人居然笑了笑，一伸手挽過秀錦的手腕，在秀錦一臉驚愕的表情下沖太皇太後說道：“這位蘭秀錦同妗蘭關系很好，若太皇太後想要知道她的一些事跡，也可以問妗蘭。”
“哀家就是想仔細瞧瞧。”太皇太後說道，随後眯起眼來，很直接地就自個兒琢磨起來。
那眼神宛若電光般，能将人心都給瞬間照亮。
秀錦只覺得她就快要被看穿了！
她欲哭無淚，心道，怎麽一老一小都是一個樣兒啊……
大姐姐，這宮廷倒是個什麽鬼地方啊……
她真的能健康地活下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