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嘴上是這樣講的,但那天夜晚,實質上的過程卻并不像他說的那般。
秀錦至今想起,都覺得那是人生中最感受到的最痛苦的一次。
她醒來的時候腰酸背痛,感覺全身骨架子都跟斷裂一樣鏈接不起來,因此連動彈一下都讓秀錦覺得格外費勁,而昨日的記憶太過殘暴導致秀錦刻意去遺忘排斥,若非尤姑姑一臉喜氣沖沖地來伺候她早起時問起,秀錦甚至願意把這一場當做是一次重傷。可惜,總有那麽幾個人會來提醒她發生了什麽事。
尤姑姑倒是喜了,秀錦卻是很痛苦,她皺着眉頭,對于尤姑姑一大清早的貼心問候并沒有回答,反而是問道:“皇上人呢?”那個折騰她一晚上毫不留餘地撒謊騙了她的人,怎麽一早醒來就不見了蹤影?
秀錦頗感到幾分郁悶,加上身子虛弱無力,臉『色』自是越發不好看了。
尤姑姑是明眼人,顯然很快就察覺出來她的異常,便降下了臉上的喜『色』,命令四周伺候的宮女先退下去,随後獨自坐到床邊,攙起虛軟的秀錦,對着她輕聲說道:“娘娘若心裏哪兒有不痛快的話,就同姑姑說來,這兒沒什麽外人,娘娘盡管說便是。”
秀錦扭過頭看住尤姑姑,半晌沉默後,搖搖頭道:“算了,沒什麽,只是身子覺着不适,沒別的地方難受的。”
尤姑姑見她并不願傾訴,然依着她對貴妃娘娘的了解,基本已是猜了個半分準,因此也不着急問,默然不語地繼續自個手頭上的工作,替秀錦梳妝整理,但因她的身子起不動,梳理過後人又犯懶說不想走,尤姑姑并不勉強,讓閑雜的人都在外頭守着,等她自己心情舒緩過來想通了後再進去。
秀錦其實沒什麽好想不通的,她确實是太疼了,渾身都殘餘着昨夜裏的酸楚,因而不想動也不想別人來打攪她,秀錦只想偷得這片刻的清淨,這讓她感覺這宮裏并非有人時時刻刻都盯着她的一舉一動,會讓她感到有種呼吸不過來的壓力。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時辰,秀錦才出聲把尤姑姑叫進來,“姑姑,本宮有些餓了,去準備早膳吧。”
本來是一早就備好的早膳,但秀錦之前說沒胃口不想進食,尤姑姑看她心境不佳,便未曾像昨日那般催促她進食,而是給她休整調理自己的空間。尤姑姑明白,現在的貴妃娘娘早已不是最初如白紙一般纖塵不染的單純少女,盡管現在的她扔甩不脫一些稚嫩的氣息,但到底經過這些日子她的指導,和皇上的悉心關照,很多時候,其實娘娘自個兒也在不自不覺間明白了許多道理。
例如此刻,她雖說臉『色』仍有些不好,可終歸是會主動緩一步,而不是倔強的糟蹋自個的身子。
尤姑姑将熱好的早膳命人端上來,秀錦用過膳後真個是累得不行了,那種困乏之意迅速襲來,讓她禁不住倦怠地躺上舒适柔軟的長椅,不過多久,就撐不住沉沉地陷入睡夢中。
不知過去多久,有人好像搖了搖她的肩膀,秀錦懵懵懂懂地從夢裏逐漸醒過來,她慢慢撐開疲憊的眼皮,雖說已休整了幾乎半日的時間,可秀錦仍感覺到全身酸痛不已,動一動都覺得渾身難受的很。
“睡這麽久?真是貪睡的懶貓兒。”
熟悉的聲音傳入秀錦的耳中,她頓時清醒不少,眸光裏逐漸現出一個欣長高大的身影。
秀錦這會兒還有點懵,她看着附身下來男人俊朗的臉,下意識地就睜大了眼,手腳剛有了要掙紮的意識,就感到臉上有一雙微涼的手掌印上,令她的動作頓時失了繼續下去的動力,好似一瞬間将她的身體凍結。
“昨夜……是朕魯莽了。”他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讓秀錦的臉蛋騰地一下紅了。
她擡頭用眼睛含着一絲怨意似嗔似嬌的睨了他一眼,秀錦真覺得這人臉皮簡直厚到極致,她明明都快要忘記了,可這人一來就提起昨夜的事,像是故意要『逼』着她去回想那時候的情景一般。
真是壞透了的男人。
秀錦想罷,也不吱聲,一副睡眼惺忪,尚未從夢中徹底清醒的樣子。
她學聰明了,以前是真傻,而現在已經會裝傻了。
也不知殷封容有沒有察覺,他低頭斂眸,眸子裏她的模樣顯得呆呆的,好似真的還是『迷』『迷』蒙蒙的,他的手從她的臉上往下挪,輕輕撥開她略顯淩『亂』的衣領,一眼就看見脖子上淺淺的痕跡,這不禁讓他想到昨晚……
嬌小的人兒也是這樣,『迷』糊不清的樣子,哀哀地求饒……
殷封容眸子一深,立時将自己從這場旖旎的遐想中拖出來,手也從她的衣領裏收了回來,這一舉動讓本來身子猛然緊繃的秀錦一下子松懈不少,但她的警惕心還未徹底收回,畢竟面對眼前這個男人,她從來不敢掉以輕心。
因為即便是她全神貫注地防備着他,仍就抵不過他的一根手指。想到這,秀錦卻有些搞不太懂他停住是為何了,不過她很快就想到前天那一晚他同樣的舉動,忽然間心底裏像是有一絲莫名的詭異感升了上來,她帶着點詫異的眸光印上殷封容的瞳仁裏,像是陷入那一雙深黑的漩渦之中,徹底沉了下去。
“皇上……怎麽突然來了?”沉寂許半天,在兩人眸光凝望之時,秀錦終于輕輕地開了口。
她的聲音很細,也很軟,就像是剛剛泡過的溫茶,有一種細滑溫軟的感覺。
殷封容的表情越發地柔和,他靜靜看了秀錦半晌,才道:“不歡迎朕來?”
秀錦忙道:“怎麽會,臣妾不敢。”她答的中規中矩,從前秀錦不懂這些道理,現在卻是越來越懂,且學會了如何運用。
畢竟眼前這個人,她怎麽能抗衡呢?只得學乖了。
“今兒這麽乖,倒有點意思。”他伸手『摸』了『摸』秀錦的頭發,聲音輕柔。
秀錦沒吱聲,心底卻在想着,她何時不乖了?其實每時每刻她都想在乖乖遵守自己的本分,奈何上天總是不讓她如意,派來這麽個克制她的大魔王,壓得沒日沒夜都喘不過氣來,一直到現在,更是讓她無可奈何,連找條細縫兒鑽進去逃避一下都顯得格外艱難。
越是這麽想她就越是覺得自己活得實在憋屈,從前在家中那般快活,而今到了宮裏,反而活得拘束不自在。
有權勢有地位有帝王的寵愛……這些,好像對她來說一點都不能令她感到開心,但是不論是大姐姐,爹娘,還是尤姑姑,還是她身邊所有的人都希望她能夠得到皇上的愛,在這宮裏有很高的地位,秀錦心底嘆口氣,勸自己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她又會變得不像自己了。
殷封容一向思維敏銳,當即就察覺到這皺着眉,愁眉苦臉的小人兒又不知在瞎想什麽把自己給困住了,他想要伸手去撫平她緊皺的眉頭,想安撫她略顯慌張的情緒,然而他一瞬間不知想到什麽,最終并沒有那麽做,而是像剛才那樣安靜地望着。
秀錦卻是不懂了,她想他這樣一直看着自己是做什麽?依着他的脾『性』莫非在想什麽壞主意想要來折騰她?此刻的秀錦又有點管不住自己的小腦袋開始胡思『亂』想,人越是透『露』出神秘莫測的一面,越是讓人禁不住心底的好奇去揣摩,即便那人真的什麽都沒想,落在別人眼中,卻是全然不同的一面了。
就比如現在的殷封容,他心底裏确實什麽想法都沒有,只想好好安靜看一會兒她,他許久未曾有過這樣的滋味了,許久許久之前,他一直都是寂寞的一個人,從沒有人真正走入他內心過。可現在,這個『迷』糊的小傻瓜卻在不經意間就悄然灌入他的心上,明明就是個懦弱膽小的小家夥而已……
兩個人此刻都懷抱着不同的想法,從起初的安靜到此刻安靜裏透『露』出來一絲詭異暧昧,秀錦首先就感到撐不住了。
她輕輕咳了一聲,眸子水潤地望向殷封容,輕輕道:“皇上再這麽看下去,臣妾真不知該怎麽辦好……”
秀錦覺得自己越來越會扮演這個角『色』,即便自稱臣妾,也能夠嬌柔妩媚,好似一夜過後,她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她身上戒備的氣息少了許多,殷封容嘴角微微一抿,不知是否感到滿意她的表現,眸光仍是緊緊鎖着秀錦,良久才靠近她微熱的臉頰,很輕地說道:“朕想認認真真地把小乖兒看到心底裏去,小乖兒不喜歡嗎?”
這話……說得極為纏綿黏膩,讓秀錦的臉蛋紅的更厲害了。
她在心中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力将突突跳個不停的心髒穩住,可男人的臉龐近在咫尺,仿佛鐵牆般擋住她遁形的去路,秀錦只能直面他的臉孔,直面他帶着戲虐的眼神。
“喜歡是喜歡……”秀錦自覺是昧着良心說出口的,但話剛一出,男人微笑的眼睛讓秀錦一瞬間産生一種錯覺,仿佛她适才說得話是出自于真心。
這種錯覺讓秀錦猛地打了個冷戰,不應該的……她對他,怎麽會有種感情?
他曾經那樣威脅,『逼』迫,甚至還把她的下巴給掰脫臼了,這樣兇殘暴虐的男人……她不可能對他有一點的喜歡才對……
可這種莫名其妙從心底裏逐漸滋生的感情,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