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厲

梁繼的劍遞得毫不猶豫,駱青染接劍接得更是快如閃電。

劍把入手,五指順勢就是緊收。

然後,手腕一扭,身子一扭,劍尖一扭——“唰”地一下,就反奔着梁繼而來。

劍身上映出梁繼不可置信的瞠目。

“青青!”他向後退的同時,低吼出聲,“為什麽!”

他後退,駱青染卻不再上前。

不是不想上前,而是被迫不能上前。

駱青染的腰間此時已經纏上了結實的數圈馬鞭。

回首之際,身體已經被扯帶而起。

停住,意料中的聲音響在耳後,“嗯,這次反應相當不錯,當賞!”

說着,不等駱青染反應,已是一個濕吻印在駱青染的耳後。

駱青染立刻脖頸通紅,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斐天問,你別太過分!”駱青染回肘就對着斐天問的腰間撞去。

她不追究三個月前他在駱家滅族的慘案中到底起着什麽樣的作用,那是因為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父親駱成書。能讓父親主動且甘願地帶着上下九族去死也未向她洩露丁點內情,這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進忠。

而這進忠的方向如果是斐天問的話,那麽聯想起最近的猜測,這斐天問毫無疑問絕對出自天家。

肘間剛挨到斐天問的衣衫,駱青染又突地自己收回,随後反身下拜,“民女手中有一份聯名上書彈劾梁家的大臣名單,懇請殿下為民女父親平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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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死忠也好,愚忠也罷,她無權評判。可是父親拼了上下九族的命也要進忠的作為,她絕不允許死後也不得清白。

“駱青染!”比斐天問先出聲的是梁繼,歇斯底裏的聲音處處彰顯着惱羞成怒的絕望,“同樣與你駱家滅亡有關,憑什麽你問都不問就原諒他,而我為你做了那麽多你卻死不松口原諒我?!”

梁繼氣得腦袋嗡嗡作響,他為了她求這個求那個只為保下她的一條命,她非擔不感激反而每見他一次就“狠戳”他一次。

他才是她青梅竹馬感情交好的另一半好不好?為什麽她從不曾信任他一次?現在還要把那份名單交上去,她這是非要置他于死地她才甘心麽?

梁繼怒不可抑,自動起身的駱青染卻波瀾不驚。

他和斐天問是都與駱家滅亡有關,可只靠腦袋想想她都能猜得到,父親必然是與斐天問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一個雖狂妄嚣張卻磊落行事的土匪頭子,與一個長年泡于官場永遠以利益為最大取舍标準的奸佞小人,她更信誰?這還用說?!

駱青染盡量不去看斐天問臉上莫名得意的漾笑,只湊近一些低聲說道,“那份名單就在……”

“駱青染!”梁繼突然一聲怒吼打斷了駱青染的話,“這是你逼我的,你不要後悔!”

駱青染驚然回頭,梁繼已經飛速蹿向了金銮寶座之上。

骨瘦如柴的天厲根本不及反抗便被梁繼以鎖喉的姿勢控住了要害。或者,其實是天厲一點想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駱青染臉色大變,“梁繼,你快住手!”她知道他盜了玉玺,也明白他怕是早就存了弑主自替的想法。這些事情本與她無關,即使他在她的眼前親自謀殺當今聖上,她也只會向這位聖上回一句,活該。

可是,在父親的冤屈尚未平反的時候,這位聖上就算想死也得等到父親塵冤得雪的時候再死!

“斐天問,快去救人!”駱青染抓着斐天問的手臂就是一聲命令。

斐天問大手覆上她的手,“救什麽人?為什麽救?”

駱青染急不擇言,“他不是你父皇嗎?你為什麽不救?!”

“咳咳咳!”第一個表現出劇烈反應居然是金銮寶座上的天厲皇帝,他看向駱青染的目光充滿了揶揄,“誰說他是我兒子了?”

天厲指斐天問。

駱青染有些傻,如果不是兒子那麽那些人卯足了勁對他們又打又殺的做什麽?

天厲的目光又變得懷念起來,“一晃都二十二年過去了,當年還沒出生的孩子轉眼就變成了頂天立地的偉丈夫。”

天厲停頓片刻,語氣悠長,“你很好,這天下本來就應該是屬于你的,你拿回去吧。”

傳說中昏庸無道的皇帝,居然将讓位之事說得如此灑脫。駱青染眨眨眼,幾乎理解不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不知,梁繼卻知。

可知道也不會改變什麽。

梁繼三指收緊,天厲的呼吸立刻變得如針尖一樣纖細而困難。

駱青染看着都覺得無法接受,斐天問卻靠在柱子身上表情不變,“在她死了二十二年之後,你終于知道錯了?”

“不,”天厲雖呼吸困難,卻因斐天問第一次願意和他談起過往而堅持交談,“在她……死去的,一瞬間,我便……知道,錯了。”

那日的響雷,那日的坍塌,那日的最後一瞥。

回憶太過沉重,即使是在二十多年之後的現在,這樣的回憶依然讓天厲疲于承受。本就慘白的臉孔更加慘白,梁繼下意識地就松了松手勁。在他沒有絕對安全的時候,活人是一定要比死人更有利用價值的。

天厲狀似未查,食指伸出,撫上自己眉心的一粒朱砂,“她定是極度恨我,所以才決絕地斷了一切聯系。寧可拼死生下你讓古月臣帶去邊陲,也未找我求援半分。”

天厲的指腹一圈一圈揉過眉心的朱砂,“她有着蘇家與生俱來的驕傲,我猜,即使我找得到她,她也一定不會原諒我。所以,我裝昏庸裝殘暴裝盡一切昏君之事,只為她能被氣得出來找我興師問罪。我好借機再見于她。”

“誰知,她沒找來,卻找來了你。”天厲的口氣喜悲參半,“你也好啊,這天下本來就是你的,你也該拿走了。”

梁繼一擰眉頭,“別說的那麽大方,現在堯天國可是我的!”梁繼有意地現現他新到手的玉玺。

天厲扭頭,對近在咫尺的威脅投去了第一個眼神,“你,不可能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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