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德都商會

鐘言站在德都商會門口, 仰頭看見陽刻的牌匾,上面刻着“德都商會”四個大字。

鐘言今年二十二歲, 祖籍德都,剛從英國留學回國,正準備謀一兩職位大展身手。

然而如今博士已然很多,她先是去了上元停留一二日, 同學幫她介紹了幾個工作,她挑挑選選, 心中有些許失落, 她學的是商貿,但那些工作多的是寫作、打字的文職、老師,枯燥而不可長進且不合胃口, 工資又低。

恰巧德都家人甚是想念,得知她回了國, 連忙寫了好幾封信催她回家, 又言明德都商會招聘新人,工資待遇實屬上等, 新來的會長明理又公正,工作能力極好, 在此地謀事正好。

鐘言知道家人招她回家的目的,其一是給她安排婚事,讓她早早嫁人, 其二鐘家行商, 她進商會謀事也可幫襯, 不過說來說去,她也好幾年沒有回來家鄉,心中十分想念,又恰巧上元的謀事未成,索性回了家鄉試一試。

鐘言一身清爽馬甲西褲,一頭齊耳短發,一副黑邊細框眼鏡,身材高挑,打扮得利落,又長得标致英氣,惹得往來的人頻頻回頭。

來德都應聘職位的果真全是男人,女性幾乎沒有,德都不如上元繁華,還有一面靠山,并不是人多之地,地方和銀海一樣大,但人口只與平陽差不多,外出上學的年輕人也有幾家,但是多半去了上元、京城,也有回來的,但是女孩子基本上一回來就嫁了人。

家裏已經催了許久,鐘言被稱作“老姑娘”,家裏安排了幾次相親,都沒什麽後續,她母親軟磨硬泡,又激她,“你又不是頂好看,如今年紀大了,沒什麽資本挑挑選選,将就點算了”“都是門當戶對,你有什麽不滿意”“再這樣下去都沒有人要你了”。聽了這些話,鐘言愈發反感成婚,她今日來應聘職位,只是試試,若是自己覺得不滿意,就又收拾行李去上元。

反正家裏有幾個弟弟,上頭還有兩個哥哥,父親其實并不喜歡她,她要走要留也沒人在意,回家只是看看,但思鄉之情的濃烈卻與現實不相稱,回了家鄉瞬間就解了這“思鄉”,她又發現她思的這鄉只在回家的前五天,後來就愈來愈讓她懷疑自己思的是什麽鄉。

鐘言拿着報名單用鋼筆寫着名字,她旁邊還有一支鋼筆,她餘光瞥見又一只手過來拿筆,緊接着淡淡的香味漫進了鼻腔。

那只手雪白纖細,每根手指都像精心雕琢、精心護理,漂亮得好似藝術品,鐘言愣了一下,她擡頭一看,只見她對面坐着個漂亮的女孩子。

如果用“漂亮”或者“美麗”來形容一個女孩子,已經是非常高的贊譽,但是對面低頭認真寫字的女孩子,她的容貌與氣質,應該能擔當得起比這兩個詞更高的贊譽,華麗而冗長的比喻可以誇贊,如此便不顯單薄。

大約是她看得過于專注,對面的女孩子突然擡起了頭,對着她笑了一下!

鐘言這一刻渾身雞皮疙瘩全部立起,像是又什麽刺激到了一樣,她第一次理解了用長長的華麗的辭藻深情誇贊女孩子的詩人似有千言萬語,又仿佛言語無法足夠的感嘆。

“你好。”

對方先打了招呼。

鐘言立刻回應:“你好,你也是來應聘的嗎?我叫鐘言,鐘表的鐘忠言逆耳的言。你好!”

對方柔柔地笑了一下:“你好,我叫關玉兒,也是來應聘的,難得碰見女孩子,實在太好了!”

鐘言往周圍看了一遭,發現幾乎所有的目光都被吸了過來。

她過來的時候,來人只草草望她一眼,但這位美麗的女孩子坐在這裏,旁邊的人的眼睛恨不得黏上來!

這真的是一名美麗的女孩子,打扮也十分簡單清爽,上身是蕾絲襯衫,下身一條過膝的深色長裙,襯衫邊角紮進了長裙裏,腰帶穩穩地別着,腰肢細得令人別不開眼。

她看起來年紀不大,頂多十七八歲,鐘言問她:“你一個人來的嗎?你是德都人嗎?”

關玉兒說:“我是平陽人,我先生送我來的。”

的确是方金河送他來的,不,應該說是和方金河一塊來的,但卻不是一塊進商會。

方公館的汽車少有來開,今日張叔總算沒有閑着,早早就打起精神洗車擦車,據說是太太要出行,這汽車得幹幹淨淨香噴噴的。

關玉兒給方金河下了死命令,不讓他給她“特殊待遇”,也不讓他專門為她偏袒,更不能在商會說認識,只裝作第一次相見。

關玉兒近日勤學苦練,紮紮實實看了好久的書,又有方金河在一旁提點,若是方金河還要偏袒于她,那可真是丢臉。關玉兒骨子裏其實十分要強,她正是要看看自己的能力。

關玉兒沒進商會就下了車,方金河下車更早,他大概比關玉兒早一百米,早就跟在她後頭盯着,看有沒有人不長眼亂看她。

事實證明“不長眼”的滿街都是,關玉兒低調不起來,她如此打扮也算低調,是踩着她審美的底線的着裝,但關玉兒審美實屬上等,又樣貌如此好看,難以讓人忍住不看。

方金河在後頭死死地盯着,他的心上蹿下跳,關玉兒拐個彎就到了德都商會,長度頂多五十米,但這短短的五十米,方金河已經看到五個因為不“不長眼”踩到了別人,四個崴了腳,三個撞到了人,兩個磕到了電杆,還有一個躍躍欲試想來搭讪,但好在前邊有個大坑,讓他栽了進去。

方金河看見關玉兒終于進了德都商會,總算松了口氣,他連忙加快腳步跟上,拐個彎一看,關玉兒在商會填個報名單,都有人看得眼睛發直!

他裝作若無其事從她身邊走過,暫時性地在她身邊清出了一條路,然後他站在門後開了條小縫隙盯着。

沒什麽人敢上來搭讪,幸好還有個女人來應聘,關玉兒和她聊起了天,全然沒注意旁邊那些阿貓阿狗的眼神。

很好,決定了,這次只招兩個新人。

一個是關玉兒,一個是和關玉兒說話的女人。

至于其他人——

來應聘居然不認真準備,眼睛偷瞄女孩子的人,實在是太敗印象了!

方金河十分有理由,他認為男人應該經得起誘惑,要不然怎麽能安安心心工作?德都商會算一個省會,管的事這樣寬,如果經不起誘惑,不能踏踏實實,錢財利益權利能繞得人眼花缭亂,經不起誘惑的人怎麽能勝任要職?

更何況他媳婦兒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這些亂七八糟的阿貓阿狗,還能看這樣久?

再有,長時間盯着一個女孩子看,這樣的行為十分不尊重人,如此品行敗壞,難以擔當重任。

方金河十分可惜的嘆了口氣,感嘆世風日下品行不好者居多,這樣的人就算水平再好他也不要。

當然,最好都是些草包,這樣他就能正大光明地把這一摞人都踢開了。

“方會長,你在這裏做什麽?我見你站了許久了!怎麽了?”

商會的主席蔣仁和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沿着他的眼神看過去,而後露出了然笑意:“方會長,今日來應聘的新人還真有不少出挑的呀?”

蔣仁和今年四十有二,方金河剛來之時他曾經相中了他當女婿,但是他口還沒開,意思還沒表,方金河就雷厲風行的成了親,據說娶了平陽的一位大家閨秀,但他從來低調,也不說是哪家,但似乎也是加入了商會的有個商家的女兒,是誰就不曾得知,他太太死得早,姨太太也不安與其他太太混作一堆,所以并不知道這些小道,而且人都成了他人的女婿,與他沒甚私人關系,也不感興趣。

他這會兒見有個女孩子在填報名單,樣貌氣質都是頂級,千萬裏挑一的樣貌,又見方金河偷偷瞧了人許久,以為他動了心思,想調侃一二。

蔣仁和說話和氣,笑臉也好,與人和樂,也喜歡開玩笑,方金河聽罷笑道:“那是,如今人才輩出,今日必然能有大好人傑入會。”

蔣仁和哈哈笑了兩聲,又神神秘秘問:“據說會長的夫人是位大美人,與那位女孩子比怎麽樣?”

方金河一本正經說:“不相上下,我夫人也就是這樣優秀的,實在難以比較呀,也不知道這個小新人能力如何,如今還不能比,如果等下看她面試、筆試都做得十分好,那時候再比也不遲。”

蔣仁和問:“方會長也是準備再納個姨太太吧?”

方金河這一次非常認真且肯定的回答,而且回答的十分快:“不,我只有一個太太,不需要其他。”

蔣仁和見他如此正經,又這樣信誓旦旦,瞧着不像三心二意之人,又再感嘆一番自己女兒與這樣的好兒郎無緣,一邊又為自己女兒的婚事發愁,一邊又想着自己兒子年紀也不小了,若是有合适的,也可說一個。

他朝來應聘者看去,見那女孩兒着實漂亮,能有來應聘也說明膽子大、夠優秀,但卻不是他兒子的良配。

不說她有沒有許人家,就光是如此抛頭露面,又這樣招人眼球,而且這樣漂亮又能自己找工作,想來他兒子壓不住這樣的女孩。

只得另尋良配。

他可惜地嘆了嘆,走過去拿了一沓試題,準備着面試需問幾項。

天色正好,時辰已到,各位應聘着就坐,分發試題。

開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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