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這樣,我一生一次的義氣……根本還不完啊!!

“師尊……”

“嗯,何事?”那青衫人随意回到,他端坐在竹椅之上,一手持着一卷竹簡,一手扶額,輕揉這太陽穴。

寧嬰嬰給他端上一杯清茶,表情有些憂愁:“昨天尚師叔的事……”

沈九放下按揉太陽穴的手,端起那杯清茶,皺了皺眉頭:“安定峰峰主與魔族勾結,作為魔族卧底潛伏在蒼穹山派,昨天為師醒來,那尚清華假意照顧,實則意欲刺殺,萬幸為師修為較高,才将他反殺。後來的事情,你應該也聽明帆他們說了吧?”

寧嬰嬰皺着小臉點點頭:“尚師叔是卧底?可他看上去沒有聰明到可以做這種事情……”

“五年前他有過犯罪前科。”沈清秋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此事就算作魔族對蒼穹山派的挑釁,明天起就召集各仙家門派攻打魔族……嬰嬰,為何泡烏龍茶?”

“啊?可是阿洛說師尊就愛喝烏龍啊。”寧嬰嬰表情有點呆愣,她立刻反應了過來:“不是啊師尊,我們真的要和魔族打?阿洛怎麽辦啊?他是魔族聖君啊!”

“下次給我換成龍井茶……你說洛冰河?”沈九将那杯清茶放回了桌上,冷笑一聲:“那魔族聖君的狼子野心暴露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把為師的神魂震傷。後來岳……掌門師兄在地宮走火入魔,那個柳清歌也不知道被魔族關到什麽地方去了,昨天意圖刺殺為師的尚清華是魔族卧底,後來入侵千草峰的漠北君是洛冰河得力的手下。嬰嬰,你說,洛冰河想幹什麽?”

“可是……可是……”寧嬰嬰有點急了:“這裏面肯定有什麽誤會!阿洛他不是會這樣幹的人!而且……阿洛怎麽可能害師尊呢?”

“怎麽不可能?”沈九嗤笑:“他們可是魔族,什麽都做得出來。”

寧嬰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師尊,教育我們不要種族歧視的人,是你啊!”

“……魔族也分三六九等,像洛冰河這種天魔血脈和漠北君這種北域魔族,都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之人,不可饒恕。”沈九學着沈清秋的口氣說道,卻看見了寧嬰嬰突然紅了眼睛,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她大聲道:“師尊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呢!”

沈九從沒見過寧嬰嬰發那麽大的火,一時間愣在了哪裏。寧嬰嬰哭喊道:“全天下人都可以不信阿洛!但是師尊……你一定要信他啊!”

小姑娘說完就嘤嘤嘤哭着跑了出去,沈九還愣在那裏,沒有反應。

良久,他握緊了拳頭,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漂亮的青竹茶杯碎成幾片。明帆正好走了進來,看見面色陰沉的師尊和滿地的狼藉吓了一跳:“卧槽!什麽情況!師尊,誰招惹你了!”

“把地上收拾幹淨。”沈九沉着臉吩咐了一句,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出竹舍。

“诶師尊你去哪裏!”明帆趕緊問道。

“千草峰。我很快就回來。在我回來之前記得把茶櫥裏的茶全部換成龍井!”沈九的聲音遠遠傳來,明帆呆呆地看着師尊走遠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句話有點熟悉。

沈清秋打開茶櫥,對着滿目的名貴龍井有些哭笑不得。他轉過頭看向一旁候着的明帆:“明帆,待會兒有空把這裏的茶收拾收拾,包裝完好的給各位峰主送去,拆過的就自己拿去用吧。”

“诶?師尊,你不喝了嗎?”明帆表情有點驚恐:“師尊這是我家茶田最新出的貢品啊!什麽問題都沒有的!九五之尊都喝這個……啊呸呸呸,九五之尊都沒您手裏這個好!”

“我只是喝不慣龍井……咳,我的意思是,我最近覺得烏龍比較養身。”沈清秋清咳一聲,對他溫和的笑笑:“明帆如此有心,就在家裏替為師種些烏龍茶吧。”

沈九來到千草峰的時候已是辰時,他算了算時間,距離他回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九個時辰,換算成那邊的時間也就是才過了三個小時。按照那個人的計劃,原著的洛冰河應該已經到了,而這個世界的洛冰河運氣差些也差不多和他打上了。沈九惡意地想着,希望這兩個讨厭的家夥能兩敗俱傷,打死了最好。

“沈師兄。”身後有人喚他,沈九回頭,木清芳向他走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面露疲憊。沈九對他點點頭:“木師弟。”

木清芳走到他面前,仔細打量着沈九,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師兄似乎恢複得不錯,但是要注意睡眠。”

“多謝師弟關心。”沈九垂下眼簾。“莫不是昨日齊師妹及時趕到……我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裏和你說話了。”

“話雖如此……但我認為漠北君入侵的事情還需商讨。”木清芳皺起眉頭,低聲道:“雖然不知為何,但昨日漠北君抱着尚師弟屍體崩潰的表情……實在不似做僞。”

“可能是在傷心他埋了多年的卧底沒了吧。”沈九道,表情嚴肅:“漠北君入侵蒼穹山派,打傷多名千草峰弟子,帶走魔族卧底的屍身,此仇,蒼穹山派必報!”

木清芳還是緊皺着眉頭:“若是掌門師兄……”

“岳清源現在神志不清,一切由我做主。”沈九拍了拍木清芳的肩膀,對他微微一笑:“木師弟,沒有意見吧?”

“……一切聽師兄的。”木清芳怔怔地看着他。

沈九笑得溫和:“木師弟也不必緊張,好好休息,你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木清芳勉強扯出一抹笑意:“多謝師兄關心。師兄這次來千草峰……是為了看望掌門師兄嗎?”

“不是。”沈九飛快地回答,然後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也……算是吧。”

木清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時一名千草峰的弟子神色匆匆地來叫他,木清芳對沈九抱歉一笑,先行離去了。

木清芳走後,沈九斂去臉上溫和的笑意,面無表情。他轉身向千草峰內部走去。

“岳清源以為你失蹤了就亂用玄肅,結果走火入魔!”

“對啊,玄肅出鞘,外加怒急攻心和心魔暴動,結果一下子瘋了。”

……

岳,清,源。

沈九眸色暗暗沉沉,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真會惹事。

他終于走進了那個專門給掌門養傷所開辟的獨立小院,小院門口有一個白衣男子端着一碗米粥,正欲敲門,看見他來了要,面上一喜,剛要大喊,突然想起什麽,又輕聲道:“沈師兄!”

沈九想了想,反應過來這人是魏清巍。萬劍峰峰主輕手輕腳地走過來,笑道:“沈師兄是來看望掌門師兄的嗎?”

……怎麽都問這個問題。沈九繃着臉點點頭,魏清巍眼睛一亮,把手裏的米粥往沈九手裏一塞:“那給掌門師兄喂飯的任務就拜托你了!”說完人就頭也不回的跑了。

沈九愣愣地捧着溫熱的米粥,突然火從心起——居然要他給岳清源喂粥?!

沈九擡手就要把那粥給扔了,但是動作到了一半卻頓住了,他黑着臉把手又收了回來,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岳清源的房門。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藥香。沈九皺着眉頭走了進去,凝神向內望去,只見一人端坐床榻,一身素白亵衣,墨發散落在背上,擡頭望向窗外,絨絨陽光籠罩在他身上,勾出了一層暖暖的光暈。那人似是察覺有人,慢慢回頭,面容清俊,眉眼溫厚。

沈九看着那人如舊眉眼,一時晃神,不由得脫口:“七……”

“我不吃飯不吃飯不吃飯!”床上那人迅速縮到被窩裏面,就留下一個黑黑的發旋露在外面,還一動一動的。“我要出去玩!”

沈九一個沒抓穩,把手裏的碗扔到了地上,白白的米粥撒了一地。

……他大概知道為什麽魏清巍會把這任務甩給自己了。

默念十遍“我不和走火入魔的傻逼計較”,沈九一把把那人的被子掀了起來,冷冷道:“出來。”

岳清源悄咪咪地探出一只眼睛,看見沈九愣了一下,然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從床上跳了起來:“小九——”

這下輪到沈九怔在了原地,岳清源像是小孩子一樣死死地抱住他的腰,頭也埋在了沈九的肚子上。沈九剛要下意識把人一巴掌呼開,就聽見肚子那塊傳來低低的嗚咽聲。

沈九手舉在那裏,舉也不是,放也不是。

岳清源哭聲漸大,由原來的低聲嗚咽進化為了嚎啕大哭,沈九幾輩子都沒見過岳清源哭成這樣的,一時間慌了陣腳,舉着的手僵硬地放在了肚子前的那個腦袋上揉了揉:“行了……別哭了。”

岳清源真的一瞬間止住了哭聲,沈九揉腦袋的手一頓,裝的?

他低下頭,看見那人清俊的臉上全是亮晶晶的眼淚,岳清源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睜着紅通通,淚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像是一只怕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沈九一時間真的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他的手拍拍岳清源的臉頰,低聲道:“松嘴。”

岳清源聽話地松開了嘴巴,沈九看着他咬得紅豔豔的嘴唇,深吸一口氣:“松手!”

那人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沈九眸色一暗,卻聽見那人底氣不足道:“松手了,小九又要走了。”

沈九頓了一下,垂下眼簾:“這次我不會走了。”

岳清源擡頭看着他,清澈而懵懂的眼睛與他對視:“真的嗎?”

“……如果沒有一些讨厭的人來打擾的話。”沈九道。

岳清源咧嘴笑了起來,傻裏傻氣的。他想到什麽,突然表情一肅:“小九。”

“嗯?”沈九心裏一驚。

“我餓了。”

“……”

最後沈九還是不得不又跑到千草峰前面去又要了一份粥,木清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把一鍋粥都端給了他:“多帶點,少跑幾趟。”

……他們似乎都認為是岳清源打碎了粥碗。沈九默默接過那一鍋,不打算解釋。當他回到房間裏的時候,岳清源像是一個等爸爸媽媽回家的小朋友一樣,伸長了脖子看着門口,看見沈九端着粥回來,眼睛一亮:“小九!”

沈九抿了抿嘴:“別這麽叫……算了,吃飯吧。”

岳清源嗷了一聲,乖乖地坐在了床上,期待地看着他。

沈九面無表情地把鍋放在他面前:“自己沒手?吃飯!”

岳清源失落地低下頭,拿起勺子開始挖粥吃。沈九坐在他床邊看着他吃飯,眼神漸漸放空。

岳清源真的,變成了一個心智不全的小孩子。

在沈九少年的記憶裏,岳七就算是個小孩子也永遠是沉穩可靠的大哥形象,什麽時候這樣難纏過。

他坐在岳清源的床上,卻是突然覺得眼皮很沉。他昨天才剛剛回到這個世界,還殺了個人,一晚上輾轉反側,沒能合眼。

這個世界他不過離開了十幾年,現在卻陌生得讓他幾乎覺得恐懼。

唯一熟悉的,也只有……

岳清源看見沈九在盯着他,就停下進食,對他咧嘴一笑,沈九看見他嘴角粘着的白色飯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蠢死了。”

他閉上眼睛。

是真的蠢。

沈九突然在一片黑暗中看見了一個少年。

那少年不住地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什麽?

他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少年,稚嫩的容貌讓他看出了一點熟悉的味道。

少年一連道歉了數聲,對面才傳來另一少年不情不願的聲音:“算啦!我這輩子從不講義氣這鬼東西。一生一次的義氣就給你了。”

沈九的瞳孔一縮。

那少年感激道:“七哥知道。今後一定好好補償你。”

兩個少年的對話還在繼續。沈九環顧周圍,沒有清晰可見的花草樹木,只有一片霧蒙蒙。他心下了然——他在做夢啊!

這似乎是一個上帝視角的夢,他能看見屋內的自己 也能看見屋外的岳七,但這兩個人看不見對方。

年少的自己勉強爬起來,因為有了希望,聲音都熱切了:“七哥,你千萬記住說過的話,你一定要回來救我啊!”

岳七用力點頭,重重地說:“好!你且忍一忍,等我學成,一定來帶你走!”

帶我走?站在一邊的沈九冷笑一聲,眸色涼涼。他看着兩個少年依依不舍地告別,看見岳七紅着眼睛離開那破敗的木屋,表情堅定地向外走去。他還看見那個弱小的自己,不知為何繼續盯着門口,眼睛發亮。

“岳七是個騙子。”他冷冷地對小九說,雖然知道他聽不見。

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小九終于移開了盯着門口的目光,雙臂抱腿,把頭埋了進去,在臂彎裏嘴角帶笑。

秋家的柴屋消失在眼前,沈九眯了眯眼,周圍場景融成墨跡,變化成新的人影。

青年盯着那幾乎成了黑色的血跡,說:“那……就是有人在這裏死了?”

沈九盯着那人清淨峰弟子的服飾,還有他旁邊的眉眼溫厚的青年,眼神微動。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抛棄了沈九這個名字,改名沈清秋。而七哥也不是岳七了,他是岳清源,是所有人的大師兄。

“沈清秋”旁邊的青年沉默着,眼簾低垂。

“沈清秋”看了他一眼,不情不願中沒話找話道:“聽說靈犀洞有時候會關押一些走火入魔的人?”

良久,岳清源微弱地“唔”了一聲,不置可否。

青年看了看洞上的血跡,無意識道:“看來這人是真的很想出去,掙紮了很久才死。”

沈九猛然握緊了拳頭。

青年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回頭看着岳清源,警覺道:“你怎麽了?”

沈九死死地盯着那個微微張口的男人,輕輕道:“說啊。”

你說啊!說出來就好了!

半晌,岳清源垂下眼簾,才道:“沒什麽。”

……

呵。

“岳七你他媽是傻逼嗎?” 沈九突然發了瘋一樣沖到那人面前,想揪起那個少年的領子大聲咆哮,手指卻直接穿過了幻影,撈了個空。

“說出來他奶奶的你會死嗎?”他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樣對着看不見他的人尖叫。他聲音尖利道破音:“你說啊!你現在說了我們以後就什麽事也沒有了啊!”

“你在靈犀洞裏掙紮了那麽久你為什麽不說啊!你是真的遵守約定去找我了你為什麽不說呢!你不是故意來晚的你可以告訴我啊!”

“我這麽多年……一直在等你解釋啊!”沈九雙目漸漸染上猩紅,他披頭散發,像個瘋子一樣尖叫:“可我到死也沒有等到啊!”

“你為什麽不——說——啊!!!!!”

沈九呲目欲裂地看着眼前表情苦澀的岳清源,終是喉嚨有腥甜湧上,喊聲漸漸沙啞。

眼前的畫面漸漸定格,顏色剎那黑白,然後如同被攪動的墨汁一般化為混沌。沈九坐在一片混沌之間,眼神空茫。

“岳掌門果然如預赴約。真是要多謝師尊那封哀恸婉轉的血書了。否則弟子一定沒辦法這麽輕而易舉得手。原本想把岳掌門屍身帶回來給師尊一觀,奈何箭身淬有奇毒,弟子靠近前去,輕輕一碰,岳掌門便……哎呀,只好帶回佩劍一柄,當是給師尊留個念吧。”

眼前這張臉清俊優雅,是那張他看着長大的,恨之入骨的面孔。洛冰河站在陰暗的水牢裏,睥睨着被吊在陰影裏的不成人形的男人,唇邊帶笑。

洛冰河?沈九恍惚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圍的場景,他确定他被穿越之前并未來過。沈九定了定神,看見“沈清秋”空空蕩蕩的下擺,突然醒悟過來。

啊,是《狂傲仙魔途》的結局。

對啊,原著的岳清源死了,他也死了。

但是岳清源……是為了來救他而被萬箭穿心的。

他幾乎是木然地看着原著中的自己如何肆意大笑,如何挑釁洛冰河,如何一邊被捏碎了肩膀一邊放聲咒罵。

如同一條垂死癫狂的流浪瘋狗。

暴怒過後,洛冰河忽然冷靜了下來,陰狠一笑,輕聲細語道:“你想死?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師尊,你這一生作惡多端,跟你有怨有隙也害,跟你無冤無仇的也害,半死不活了還能搭上一位掌門,你不死得慢點,将所有人的苦楚都同受一次,怎麽對得起他們呢?”

他一揮手,玄肅的斷劍擲于地上。

聽到這一聲響,“沈清秋”仿佛喉嚨被塞進一只拳頭,笑聲戛然而止。

披頭散發,滿面血污之中,一雙眼睛越發亮的仿佛白火燒耀。他哆哆嗦嗦朝着斷劍挪去。

沈九的目光死死地定在了玄肅的斷劍上。他渾身顫抖着爬向了斷劍,和對面的趴着的“沈清秋”一起,怔怔地看着。

什麽都沒了。

只剩一把劍了。

“沈清秋”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行眼淚就這樣毫無征兆滑了下來。他的嘴唇蠕動着,做出一個口型——

七哥。沈九無聲地喚着,感覺眼睛疼得厲害。

岳清源本不該是這樣的下場。

明知是死,你幹嘛來啊?“沈清秋”顫聲道,眼睛亮的可怕,眼淚在他滿是血污的臉上蜿蜒下幾條白色的印記。

為赴一場遲了數十年的舊約,完成一個于事無補的承諾。

劍斷人亡。

你這樣……沈九用力捂住溢滿血淚的眼睛,表情扭曲地咬緊牙關。

我一生一次的義氣……根本還不完啊!!

“小九……”耳邊有人焦急卻溫柔的呼喚。“醒醒!”

他猛然睜開眼睛,眼前白光乍亮。

“小九。”男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雙純淨明亮的眼睛裏只印着他的倒影。岳清源擔憂地看着他:“你怎麽哭啦?”

沈九從床上坐了起來,擡手抹去臉上的淚珠,沒有說話。

“是做噩夢了嗎?”岳清源眨眨眼睛,猶豫了一下,然後張開雙臂把沈九圈了起來,右手在沈九的背上輕輕拍打,笨拙地安慰着:“沒事沒事了啊,七哥在呢!七哥會保護你的。”

良久,岳清源感覺有人緩緩的,死死的抱緊了他。

“七哥,”他懷裏人低聲說道:“你以後……不要保護我了。”

沈九微微拉開了一點距離,用那雙泛紅的眼睛看着岳清源,眼神溫柔而陰狠。

“這種事情,以後我來。”他說着,還勾唇笑了一下,但是眼睛裏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那些害了我們,殺了我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沈九聲音輕柔而沙啞:“我會把他活生生做成人棍,讓他萬箭穿心。我會讓他修為盡廢,身敗名裂,疼得生不如死,還要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別的男人壓在身下奸污欺辱……自己卻無能為力。”

岳清源呆呆地看着他。

沈九低低地笑了出來。

宅院外,齊清萋呆呆地站在門口,眼睛慢慢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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