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奶貓

平津市這兩天都在下雨,已經快十月了,這雨還纏纏綿綿、淅淅瀝瀝個沒完。

白華總抱着的狐貍不見了,她自己變回原形,頭枕在尾巴上,慵懶地往貴妃椅上盤成一個圈,看着書店外面嘩啦啦的雨嘆氣:“這雨下得我的毛都好像濕了。”

黎澄壓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默念:不能撸,這是長輩不能撸。

九尾狐的毛實在太好了!白如雪,蓬松順滑。白華抖動耳朵的時候,毛尖上還閃着明珠傾瀉下來的光。

果然還是該養只貓,想撸就撸。

“毛濕了就回青丘曬幹,別把書沾濕了。”朝闕道。

白華不理他,惬意地抖抖耳朵尖,“什麽都不用做的日子真好。”

這倒是,白華在書店是什麽都不幹的。黎澄這些日子一直在讀玄術方面的書,朝闕在批他永遠都批不完的公文,只有白華懶洋洋團在一邊旁觀,抽空回答黎澄一些問題。

下雨天人總是格外懶,黎澄看書看了一會兒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數數錢包裏的家當,發現去趟超市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多買點零食回來,分一半給景程,剩下一半留着自己吃。黎澄打定主意直接和朝闕說一聲就準備出門,臨走的時候蹲在貴妃椅前,和白華平視。

“白小姐有什麽想要我帶回來的嗎?”

狐貍的眼睛狹長,豎瞳幾乎有能把人魂魄吸進去的魔力。白華化為人形的時候,一雙眼睛直叫人神魂颠倒,烈酒一樣能把人醉死在裏面。可變回原形之後,蜜金色的眼睛濕漉漉的,反而更可愛一些。

白華:“可樂,方便的話可以多買一點給我嗎?”

“當然可以了。”黎澄沒忍住,還是輕輕捏了捏白華粉嫩嫩的肉墊。

只是捏捏,不算冒犯吧?

白華蜜金色的眼睛裏聚起了星星點點的笑意,伸出舌尖舔了舔黎澄的鼻尖。

黎澄簡直是受寵若驚!

然後……然後白華就被朝闕拎起來了。

對,就是拎後頸皮的拎法。

白華一條漂亮水滑的尾巴狠狠抽開朝闕的手,還在朝闕手腕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紅痕——九尾狐族尾巴的殺傷力絕不在爪牙之下。

黎澄立刻抓住了朝闕的手,“疼嗎?”他問話的時候已經把桌子邊常備的傷藥罐子打開了,有點苦澀的清香味彌漫開來。

碰一道印子而已,白華是玩鬧都很有分寸的人。

在最紛亂的歲月裏朝闕受過大大小小的傷,最重的一次是一道槍傷,那柄浸染了邪氣的□□從左肩貫穿半個身體,又從右側腰穿出。噴出來的鮮血将一朵半枯的白牡丹濺成血紅色,他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時候,元神幾乎要散了。

但那也沒什麽,他現在還是好好的。

黎澄很擔心自己。朝闕放松了手的力道,仍由黎澄握着檢查。他想了想,說:“疼。”

白華:“!”她耳朵往下一拉,都變成飛機耳了。雖然是在生氣,但比人形時那副随意從容的樣子要可愛的好多。

黎澄檢查了一下,神經就放松下來了——他應該知道,白小姐這樣的人玩鬧都不會過火的。

“我還以為誰都跟我似的,磕一下碰一塊都得青腫上一陣子。”黎澄調侃了下自己的過度緊張,“白小姐的尾巴看上去軟軟的,但是很厲害啊。”

誰知道朝闕立刻跟着點頭:“對,白華可兇了,打人可疼。”

好了,你自己先上手拎人家後頸毛被抽正常,你不老實點就算了還繼續怼。

黎澄實在做不出給一個大男人吹“傷口”這種事,看了眼發現紅痕逐漸褪下也就不管朝闕了。

朝闕眨眨眼:就問一句就算了?

白華跳上黎澄的肩,給了朝闕一個嘲諷的眼神,意思很明顯:“愚蠢如你,真的以為這種拙劣的手段就能勾引到我家孩子了嗎?”

“那麽,白小姐,我出去了,很快就回來。”黎澄對着肩上雪白的狐貍笑笑,拿好錢包和傘去了超市。

朝闕看着他出去,問白華:“他為什麽不跟我說。”

白華扭頭,藏在尾巴後面打了個呵欠,“因為我看上去比你靠得住。”發現朝闕還想講話,白華用尾巴卷起一份文書糊上朝闕的臉:“你公文批完了嗎?”

朝闕想起自己從丹姝那兒要的丹藥,決定不和白華計較。

書店隔一條街就是大型超市,黎澄選了一些零食,去拿可樂的時候遇見了張一岚。

張一岚的手推車裏全是各種各樣的肉,一臉郁卒。見到黎澄,張一岚的桃花眼隔着眼鏡都釋放出了無法忽視的熱情。

黎澄只好停下,和張一岚打招呼:“真巧,又見面了。”

張一岚雙目含淚,“是啊,太巧了。您這是來采購的?”手推車裏都是零食,堆了半車子。

有點像他讀大學時候出來囤糧的場景,他還以為黎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半妖。

黎澄往手推車裏放了四五瓶可樂,仿佛沒看見張一岚一副見鬼的表情一樣鎮定地回答:“嗯。您買這麽多肉是家裏養了動物?”

張一岚:“我養了頭胃口奇大的蟒蛇。”

他撿回去的那條小白龍的胃就好像無底洞一樣,而且它尾巴上的傷無論用什麽傷藥都無法愈合,只能靠自己慢慢恢複。傷勢好得慢,小白龍說自己尾巴傷了不能回去,只能待在他家裏養傷。

每天都吃掉好多肉。

黎澄:“那一頓是得吃好多。”

張一岚:“您買這麽多拿得回去嗎?”

他買得太多了,再多兩只手都拎不回去。

黎澄:“我準備叫朋友幫忙來拿。”書店裏裝了電話,他出超市後給個電話就好。

兩人付完賬,張一岚就急匆匆往回趕。

黎澄笑道:“您慢點走,好歹注意安全。”

張一岚苦笑:“前兩天撿了只奶貓回去,和家裏的蛇天天打架。我不趕快回去,他倆能把家拆了。”

黎澄:“我就準備養只貓呢。”

張一岚心中一動:“您要不嫌棄,幹脆把我家那只領回去吧。我平時也不常在家,蛇就算了,喂一頓能頂好多天,貓不行。”

黎澄有些心動。

奶貓也好,白龍也好,都是小祖宗,要是能送走一個就太好了!

張一岚繼續慫恿:“那貓才一兩個月大,丢在外面才被我撿回來的。灰白毛,漂亮的很。餓了還會舔着你的手撒嬌,可乖了,從來不到處方便!”

黎澄被打動了:“那就送我吧,我特別喜歡貓。”

張一岚喜極而泣,殷勤地幫黎澄把大包小包塞進自己的車裏。

張一岚家離超市和書店都很近,轎車用龜爬的速度花了六七分鐘就到了。張一岚在打開家門的一瞬間,心髒忽然一緊,一股涼氣從他脊背竄上來。

家裏出事了!

“快跑!”桃花眼裏厲色一閃,張一岚将黎澄護在身後,“快出樓道!”

防盜門被裏面的氣流砰的推開,哐當一聲撞在牆面上。

黎澄知道自己那點能耐在那些天師風水師面前不值一提,他能提供給張一岚最好的幫助就是快跑!

他兩們都在一樓,黎澄回頭往下跑的時候就發現原本敞開的樓道門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關上了,黎澄用力拉了一下——果然鎖住了!

一回頭,張一岚已經進門了。

面前的樓道門突然消失了,灰色的地面從樓道門開始一點點碎掉,逐漸向黎澄站的地方靠近,毀壞的地面下翻湧上來的是跳躍的火舌!

黎澄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幻境,他把上衣口袋的一包口香糖丢進去。火舌猛然蹿高,将一包口香糖燒得一幹二淨。應該是真的火,黎澄後退一步,拿出朝闕送的扇子,對着步步逼近的火舌一扇。

火舌凍住了,但地面碎裂得更快了!

施法的人逼着他回到樓上去,黎澄知道去回到樓上指不定更慘,但他現在只能回去!手機在這裏完全沒有信號,黎澄只能寄希望于朝闕能像上次那樣找到自己。地面碎裂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是緊跟着黎澄的腳步。黎澄撞進門裏,碎裂的地面下一秒就到了門口,然後驀然停止。

黎澄扶着門框擡頭,被屋子裏的景象震了一下——

天花板地板完全消失了,所有東西都立在空蕩蕩的水面上,封頂的天花板換成了明澈疏朗的天空。腳下水面平靜無波,清澈透明的水面和鏡面沒有區別,清楚地倒映着屋裏的一切。黎澄能感覺到自己的鞋子漸漸的濕了,他試着往前走了兩步。

他原本離進門的挂鐘只有一米不到,這兩步怎麽都該到才對,可是黎澄停下步子的時候和櫃子的距離分毫未變!

無論走出去多少步,最終停下的時候一定是在原點。黎澄嘆口氣,老實坐在了旁邊的矮櫃上。他的靈力實在低微,剛才用了扇子,現下靈力基本清空。他要是再來一扇子,恐怕待會連逃跑的力氣都不會有。

還不如老實點原地等着,要是再出來個怪物什麽的,他就一扇子扇過去,好歹能緩個一兩秒,至于之後該怎麽辦……那就之後再說吧。

黎澄很有閑心地數着扇面上繡着的牡丹花的數量,直到主卧的門轟然炸開,一條鱗片脫落,鮮血斑斑的白龍馱着一只奶貓搖晃着從主卧沖出來!

是敖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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