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丹藥
“這是我當年做來……送給心上人的。”朝闕輕聲說話:“你願意……收下嗎?”
心上人?精致華麗的扇子一時間變得燙手了。黎澄的手只稍微頓了一頓,就從容地接過了扇子——情愛他不太懂,但是他會陪在朝闕身邊。
陪伴比什麽都深情,不是嗎?
何況,這位高高在上的琅嬛帝君其實也不喜歡他,不,是喜歡的,只不過不是那種喜歡。
朝闕微不可見地松口氣。
“扇面展開一點就可以了,”朝闕将扇子合起來一些,“然後直接扇。”
朝闕握着他的手,借了點靈力給他,黎澄擡手,扇子扇起一陣冰冷的氣流,一接觸到火焰就将赤紅的火焰直接凍住,咯吱咯吱的響聲聽得黎澄牙根有些癢。
一扇子扇出去,頭開始發暈。疲憊感讓黎澄皺了下眉,心想大概是自己那點可憐的靈力用完了吧。
讓衆人無計可施的丹火就這麽一扇子直接扇滅了!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麽會随身攜帶那麽多寶物?
看向兩人的目光有窺視有畏懼還有貪婪。黎澄只做不知道,萬分驚奇地半蹲下來觀察凝固了的火焰。
朝闕一拂袖子,丹爐帶着冰凍火焰柱從河水中騰空而起,輕飄飄落在地面上。
哐當。
爐蓋掀開,一爐煉廢了的丹藥骨碌碌滾出來。某種奇異的焦香味彌漫在空氣來,有點像烤肉。
丹藥……難道都是……這個味道嗎?說好的清香呢?說好的令人心曠神怡呢?難道小說裏都是騙人的?
不過烤肉的話,黎澄覺得自己有點餓了。
朝闕也是第一次聞到這種味道的丹藥,大概是丹姝的新作品吧。
張一岚正準備上前詢問如何處理這些廢丹,朝闕忽然冒出一句,“時間也差不多了。”
話音剛落,一道湘妃色的身影落在了水面上。來人發髻高挽,衣袂飄搖,碧色的繡鞋點在水面上,宮縧在臂彎間垂落。
是丹姝帝君。
朝闕與她隔着湖水互行一禮。
丹姝道:“我那看爐子的弟子是新來的,睡着的時候推翻了爐子。掉下來約莫也是好大的動靜,驚到了小公子嗎?”
朝闕搖頭:“沒有。”
聽到小公子,黎澄下意識望向丹姝帝君。
丹姝帝君的面容掩在面紗後,只露出光潔的額頭還有眷煙眉含情目,無一不動人到了極點。
白小姐平日裏若是不收着,大約是要比這位還要震撼的。
黎澄很快回神,收回目光。相比起美人,他更想知道這爐丹藥是拿來做什麽的。
“這是我新煉的,”丹姝帝君溫溫柔柔地解釋,“吃了之後會掉毛。”
啊?掉毛?
剛剛從見到仙子的震撼中回過神來的凡人再次陷入了震驚——是他們理解的那個掉毛嗎?
黎澄頓時有點幻滅,朝闕看一眼那些廢了的丹藥,深邃的鳳眼一亮,慢慢擡頭,“丹姝,你那裏有煉制好的這種藥嗎?”
丹姝點頭,用宮縧卷過來一個玉瓶。
朝闕小心收好瓶子,鄭重地道了謝。
丹姝收拾好爐子,臨走之前宮縧在凡人們的臉上拂過,十幾個人就歪七八扭地躺倒了。
爐子的事情解決了,朝闕道:“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黎澄略糟心,他總覺得朝闕要這個掉毛丹是準備拿來坑人的。至于坑誰,黎澄大概能猜得到。
肯定是白小姐啊!
“他們放着不管可以嗎?”黎澄咳一聲指了指地上躺着的。
丹姝帝君很不客氣,除了他們兩個外的人都給放倒了。
“不用管,一會兒就醒了。”朝闕牽過黎澄的手,慢悠悠地原路晃回去。
兩人走過來的時候黎澄就發現了,朝闕會讓他走在馬路內側,無論黎澄走得多慢,朝闕都不會催,只會默默放緩步伐。
黎澄喜歡細水流長的相處,牽手壓馬路這種不急不緩的陪伴比什麽都更能打動他。黎澄借着燈光打量朝闕俊美的側臉,忍不住笑:“你和白小姐其實有點像。”
偷偷盯着裝丹藥瓶子的朝闕眨眼:“嗯?”
不是長得像,黎澄放開他的手,面對朝闕一步一步倒退着走,“就是給人的感覺很像。”
朝闕上前兩步牽住黎澄的手,“慢點走,注意安全。”
黎澄笑了幾聲,他生性活潑溫柔,好奇心重,算是比較鬧騰的人。只不過以前身體不好多少有點壓抑天性,現在可算是放飛自我了。
“那個吃了會掉毛的丹藥,你能給我一粒嗎?”他也想拿來玩一下。
朝闕點頭:“我分你一半。”
黎澄笑眯眯道謝,琢磨着這丹藥回頭怎麽玩。
至于白小姐?啊,那個就管不到了,畢竟這人家青梅竹馬之間的争鬥,他一個外人不好插手對吧?
白小姐真是白疼你了。
朝闕和黎澄壓完馬路回到書店的時候,河邊的一群人才剛剛轉醒。
“诶,我怎麽在這兒?”
周庭暈乎乎地爬起來。
丹姝不僅叫他們暈過去,還叫他們把今天晚上的事情都忘了。周庭覺得暈頭轉向的,葉瀾也是不明所以。
張一岚頭疼欲裂,隐約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但又死活想不起來。
正當一衆人對着陌生的環境驚訝的時候,正一門的人紛紛驚叫出聲。
“師兄,師兄你怎麽了?”
“師兄,你說話啊!”
周庭雖然不喜歡妖族,但是個非常有同胞愛的好孩子。發現正一門的情況不對他立刻上前查看。
“怎麽了?”
正一門的領頭人連忙道:“師兄說不了話了!”
這位倒黴的師兄正是拿着拂塵的高道士,此刻高道士也顧不得自己仙風道骨的高人範,張着嘴往外漏氣,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說不出話?這場景怎麽這麽眼熟?周庭只覺得嗓子一疼,悄悄往後退了一步。他那天回去後還是不能說話,師父什麽辦法都試了,仍舊一點用沒有。過了一晚上,嗓子不僅沒好,反而更疼了,疼得他幾天只能喝稀米湯,餓得兩眼都發綠。
葉瀾還為這事專門去找了張一岚,可是張一岚一口咬死說跟自己沒關系。葉瀾回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把自己往房間裏一關誰都不見。周庭還愧疚了挺久,覺得葉瀾是為自己受委屈了。
張一岚一邊頭疼,一邊還有精力幸災樂禍,“禍從口出啊老兄,以後說話可要……”他臉色忽然變了,落在高道士身上的目光一下就銳利了。
禁言術?難道是琅嬛帝君來過了?他為什麽要清了他們的記憶?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頭又醒過來一個人,也是說不出話,而且更慘,嗓子疼得在地上打滾。偏生她出不了聲兒,只能張嘴幹嚎,一雙手在地上拼命抓撓。
看着真是可憐。
但周圍還真沒幾個人同情她,這道姑平日裏就嘴碎,經常傳別人閑話,添油加醋到處胡說。還差點用閑言碎語逼死一個姑娘,落得這個下場也是活該。
所以說,做人一定要修口德。
紅口白牙一張嘴,上下一碰莫妄言。
幾個人無計可施,只好求到張一岚身上。
張一岚點了支煙,懶洋洋道:“我不是說了麽,多修口德。”表面裝的高人風範,實際上張一岚只想吐槽:這要真是琅嬛之主出手禁的言,別說他沒那個本事解,就是有他也不敢啊。
“說起來,我們為什麽會在這裏?我怎麽不記得發生什麽了?你們還記得嗎?”茅山派的小姑娘暈乎乎地看着師兄弟們。
師兄弟整齊劃一地搖頭:“不記得了,小師妹你還好嗎?我們先回去吧,這事處處透着不對勁,也許是這林子裏有什麽能制造幻境的妖物,不宜久留還是趕緊回去吧。”
小姑娘重重點頭:“嗯嗯,我們走吧。”
茅山派的話弄得人心惶惶,小姑娘走了沒多久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離開了。
張一岚把卓越打發走,林子裏就只剩下他和葉瀾了。
“啧,我說你別老冷着張臉啊。”張一岚勾住葉瀾的肩膀,壓着人坐在一塊光滑幹淨的石頭上,自己随便揀了個地方坐下。
張一岚的臉色忽然僵了一下。
葉瀾冷冷看着他,不知道這個神經病又打算作什麽妖。
張一岚慢慢站起來,伸手在背後一抓,拎起一個細條狀的東西。
葉瀾順着他的手往下看,然後霍地一下站起來了——那細條狀的東西滑溜溜的蛇身,頭上還頂着兩只鹿角……
這是龍啊!
張一岚趕緊改拎為捧。
是條小白龍,尾巴上一塊很明顯的燒焦的痕跡,好像還被砸掉了不少鱗片,血淋淋的。好在畢竟是神龍,沒在地上滾一身泥。
葉瀾刷拉撕掉張一岚的袖子,倒了點藥粉給白龍敷上。
張一岚:“……”您可真順手!
龍是華夏的象征,對這種神物兩人都有種歸屬感,更何況這條受傷的小白龍看着實在太可(漂)憐(亮)了,怎麽說都得照料好!
“要是送到你們協會,沒準就給某些人炖湯喝了。”
見葉瀾要反駁,張一岚截住他,“你自己想想你們協會那些人,周庭原來多好一孩子現在都給他們養成什麽樣了?整天把人類乃萬物之靈長這種話挂在嘴邊上,他要是個普通人也就算了,可他偏偏是個風水師。萬物有靈,這話是能随便說的嗎?”
葉瀾默默閉上嘴。
張一岚再接再厲:“這可是龍,活的!好像還是條幼龍,沒準它母親正撕心裂肺地找着呢。”
葉瀾:“你帶回去吧,小心照顧。”他很想相信協會,但協會實在太大了,裏面魚龍混雜,總有些心思不正的存在。
這還是條幼龍,萬一被那些人知道了……葉瀾別了下頭,“你趕緊走吧,我什麽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