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問情

葉蓁蓁掙紮了半響,張開嘴卻沒發出聲音,歪過頭靠在楚淩淵懷裏暈了過去。

她到底是沒給楚淩淵答案。

少年皺起眉,擡手拂去她身上的一片落葉,抱着人走了。

月竹愣了半響,才緊緊跟上,她腦子裏裝不下太多東西,此刻已經忘了楚淩淵是憑空出現在亭子附近的。

葉懷朗偷偷去珠寶鋪子對面的茶樓相看葛家姑娘,一看之後,果然大失所望,他回來卻沒想到還有更堵心的事等着他。

“你說什麽?葉蓁蓁被蛇咬了,還是條毒蛇?”

金勝支吾答道:“大公子,小的實在不知那是條毒蛇,養蛇人讓小的随便選一條,小的就選了裏頭最懶散不愛動的,誰知,誰知竟是條帶毒的!”

葉懷朗簡直要給他氣死了,一巴掌呼在他腦袋上,厲聲質問:“現在怎麽辦?我讓你弄條蛇吓吓她,如今真把人給咬了,若是查出來是我做的,祖父定不會放過我。”

金勝耷拉着腦袋,知道葉懷朗一定會放棄他,果不其然,葉懷朗下一句便說道:“這事萬一敗露只能你全擔着了,放心,爺會給你家裏一筆銀子,妥善安置你的家人。”

金勝滿心絕望,卻只能被動地點頭。

楚淩淵抱着葉蓁蓁回到二房沒一會兒,大夫便來了,不多時,柳氏和葉錦程收到消息也趕回來。

請來的大夫不善解毒,把過脈就說讓他們另請高明,葉錦程忙問:“請紀大夫指條明路,揚州城誰能解此毒?”

紀大夫搖搖頭,“怕是來不及,揚州城最善解毒的是我師兄聞景澤,他現下外出游歷,誰也不知人在哪?五姑娘這蛇毒實屬罕見,那毒蛇又跑了,找不到根源,就難救了。”

葉錦程踉跄一下,聽到身後一聲悶響,只見柳氏跌坐在床邊,拉着葉蓁蓁的手抹淚,葉懷钰實在沒忍住,放聲大哭起來:“姐姐不要死,不要死。”

葉錦程送走大夫,無法之下只能派人去找聞景澤,一家人坐在葉蓁蓁床前,個個面如死灰。

楚淩淵站在窗外,剛才紀大夫說的話他都聽見了,那個姓聞的恐怕不好找,他雖然可以點穴止住蛇毒蔓延,卻不是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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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還有一個辦法,但風險極大,若實施起來,恐怕需要她自己同意。

楚淩淵又等了一會兒,直到葉錦程坐不住出去尋人,柳氏也去找閨中朋友想辦法,屋裏只剩一個葉懷钰,他這才從窗外翻進去。

葉懷钰似乎哭累了,趴在床邊睡得很沉,楚淩淵撫了撫葉蓁蓁的臉,手指搭在她腕上,面色沉凝。

他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把人弄醒。

“葉蓁蓁,醒了嗎?”

葉蓁蓁睜開迷茫的大眼,她感覺渾身無一處不疼,無力說話,只能眨眨眼睛。

楚淩淵道:“能救你的大夫不在揚州,等找到他你很可能已經毒發身亡。”

即便葉蓁蓁早就有所準備,聽到他這樣說,還是默默紅了眼眶。

楚淩淵皺眉,擡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沉聲道:“別哭了,我能救你,但我不能保證,你會不會死。”

這也正是他猶豫沒有直接施救的緣由,他以為葉蓁蓁會仔細考慮一番,卻不想她用盡全力拉住他的手,手指在他掌心一筆一筆劃下。

“我信哥哥。”

楚淩淵的掌心微微發燙,少女全無猶豫的回應,讓他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滋味。

心上像被一根輕柔的羽毛搔刮過,舒緩地癢着,不仔細體會,便如同從未發生過。但楚淩淵不屑于掩飾,無論何種因由,葉蓁蓁在他心裏終究不同了,他沒辦法把她再當做無聊時逗趣的寵物。

楚淩淵反手握住少女的手,不輕不重卻帶着安穩人心的力量。

“葉蓁蓁,看着我。”

蓁蓁已經無法思考,下意識循着聲音望向楚淩淵的臉,他捏住她手的力道漸漸加重,一雙冷冽黑眸愈發深沉。

“無論多痛苦你都要堅持下去,不許死。”

葉蓁蓁的眼中雖然一片茫然,但聽到這話還是點了點頭。

楚淩淵放開她的手,轉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溫水,随即用指尖劃開手掌,殷紅的血連成一條線流出來落進杯子裏。

他身中曼陀劇毒,血中本就帶毒。但無人知曉,此毒霸道,可以吞噬一切毒素,他的毒血算是一味解毒良藥。

唯一不可控的是,兩種毒在體內相争,中毒之人必須忍受極大的痛苦,他不知道以少女的柔弱,能不能忍過去。

楚淩淵晃了晃水杯,再次走回床邊,方才被他喚醒的葉蓁蓁已經快要抵禦不住暈眩,再次昏睡過去。

楚淩淵托起她的頭,水杯貼在她嘴邊,似命令一般道:“張嘴,喝下去。”

葉蓁蓁覺得耳鳴目眩,周遭靜寂的厲害,仿佛只有楚淩淵的聲音才能進到她耳裏。

她聽話的張開嘴,無意識地吞咽着到了嘴邊的水,直到把那一杯喝盡了,才無力地閉上眼睛。

楚淩淵放下她,在原地等了片刻,只見方才還閉目昏睡的少女突然睜開眼睛,眼裏蔓延起紅血絲,脖子和雙手上湧現青筋,看起來十分痛苦。

“疼,我好疼……”

她想喊出聲,卻因無力,到了嘴邊的喊聲就變成輕聲呢喃,眼淚因疼痛蜿蜒而下,知道哭喊無用,她緊閉齒關想把這陣痛楚挨過去。

楚淩淵皺起眉,把杯子送回桌上回到床邊,他扶起葉蓁蓁的肩膀讓她靠進自己懷裏,一只手控制住她亂抓的手,另一只手伸到她嘴邊,掰開少女的嘴,讓她咬住自己的手掌。

疼痛于他而言已是稀松平常,葉蓁蓁把他的手咬出了血,他卻沒有半分反應,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起一下。

兩股互相較量的毒很快分出勝負,葉蓁蓁眸中的光越來越亮,人也逐漸清醒,等那陣疼痛消失,她徹底醒過來,發現自己還咬着楚淩淵的手掌,連忙松開嘴。

“哥哥,對不起,你疼不疼?”

楚淩淵只看了一眼手上的咬痕,便用袖子遮住,低聲道:“無事。”

他又一次查看葉蓁蓁的脈象,發現蛇毒已清,曼陀之毒也随之消弭,便讓她躺回床上。

“毒已經解了,你體力耗盡,睡吧。”

葉蓁蓁強撐着應了一聲,就再也沒有聲音,小手抓起楚淩淵的袖子睡着了。

楚淩淵不知在想什麽,甩開她的動作一頓,另一只手抻開被子蓋住她,他自己則靠在床邊坐下,目光中有一閃而過的迷茫。

他不知道葉蓁蓁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他有那麽一瞬甚至享受着她的依賴,他只能重新定義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或許,把她當成妹妹?

他恍惚想到,葉蓁蓁已經叫了他六年的哥哥,既然她這般想,那就成全她。

在井下金庫時,阮夫人留下那句話他至今想不清楚,是何種情,叫人深陷其中,哪怕傷痛絕望也要狠命抓住。

他獨行于世多年,唯有一個葉蓁蓁讓他生出幾分回護之心,這便算是情嗎?

如果是這樣,阮夫人必定多慮了,他此生絕不會像她一樣為情所困。

作者有話要說:  你醒醒!你為什麽要立這種flag!

對不起小可愛們,我今天存稿箱忘記設置時間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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