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微甜

定國侯府, 曹侍郎再次登門,深感自己莫名其妙竟入了新帝的眼,三番兩次将傳旨的任務交給他。不過他心裏有一絲遺憾, 昨日明熙縣主及笄, 那道封賞的聖旨是由陳何傳的, 而他就只能輪到這種找晦氣的旨意。

老熟人相見,定國侯賀琮臉上不見高興, 他謹慎地塞給曹侍郎一包金葉子。曹侍郎老臉一紅, 板起臉來把荷包放好。他家底不豐, 平日靠着俸祿維持, 禮部又沒什麽油水可撈, 這一包頂他半年的俸祿呢。

“侯爺有什麽話便直說吧。”曹侍郎輕咳一聲說道。

定國侯苦笑道:“敢問大人這次是……”

話不用全說明白,曹侍郎也懂, 他擡起一只手擋住嘴小聲說道:“侯爺寬心,還是關于和親的,日子定了,家裏可以準備起來了。”

定國侯這才放下心, 笑着請曹侍郎到前廳,兩人進去後,他臉上有一絲顧慮,說道:“大人, 老夫那侄女從小嬌慣,性子不好。你看,這次就別讓她出來接旨了, 免得再鬧起來,不好收場。”

雖然賀依蘭這幾個月表現的很正常,但就怕這最後關頭再鬧出什麽,定國侯一向是個謹慎的人,他怕曹侍郎不答應,又說道:“曹大人,最近新得了一幅畫,您走時拿去賞鑒賞鑒?”

曹侍郎一懵,心說什麽畫?他哪裏懂鑒賞書畫?正疑惑時,看見定國侯比的手勢便明白這書畫恐怕也是真金白金做的。他也怕賀依蘭再發瘋,将上頭交代的差事給辦砸了,于是欣然同意。

“好說,那就請侯爺代為接旨。”

定國侯送走曹侍郎,以為自己将這事瞞的嚴密,卻不想曹侍郎剛走,賀依蘭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翠巒站在門口聽着屋裏的摔打聲身子不停顫抖,賀依蘭自從知道和親的日期定了,便瘋魔一般将屋裏能砸的都砸了。

“為什麽?他看了那張紙上的名字,甚至提拔了他們委以重用,為什麽還是要将我送去和親?”

賀依蘭拔下頭上的簪子,一把刺向梳妝鏡,玉簪的一頭碰上銅鏡應聲而碎,賀依蘭手上多出了一道血痕,她瘋癫自語:“一定是出了什麽差錯,難道他知道上元節那一次我有意害葉蓁蓁?一定是這個女人。”

賀依蘭砸光了屋裏的擺件,而後跌在滿地碎片裏,臉色猙獰地喚翠巒過來。翠巒渾身顫抖地靠近,生怕賀依蘭用手中碎成一半的簪子刺向自己。

“姑娘,你沒事吧?”翠巒哆嗦着問道。

賀依蘭冷笑不止:“沒事,你看我像沒事的樣子?都怪你辦事不妥帖,沒能在上元節那一日殺了葉蓁蓁。如今他是天子了,恐怕看不上我這點助力了,我徹底輸了,葉蓁蓁她要做皇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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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巒嘗試勸說:“姑娘,做皇後哪有那麽容易?那些朝臣和世家都不會同意的,陛下不會為她招致衆怒的。”

賀依蘭打砸了一通,倒是明白了許多,她苦笑道:“你懂什麽?昨日那道聖旨,就是在給她葉蓁蓁擡身份,陛下已經在為立後籌謀,我還傻傻地等他看到我的作用。”

“那,那怎麽辦?”翠巒茫然問道。

賀依蘭不作聲,撿起地上的碎瓷片輕輕劃動,那聲音刺耳極了,她忽然問起:“我堂兄幾時回來?”

翠巒道:“半月前就來信了,想必就是這一兩日的事。”

賀依蘭笑起來:“扶我起來,事情還沒到最後關頭,我要振作起來。”

翠巒扶起她,說道:“姑娘餓不餓?奴婢去給姑娘拿些點心。”

賀依蘭理了理鬓發,說道:“不必,再憔悴一些更好,我知道堂兄疼我,我要讓他更心疼一些。”

翠巒扶她到床邊,賀依蘭躺在床上,又突然坐起,說道:“你去葉氏,讓葉姑娘來看我,再給我拿一壺酒。”

清漪園是景惠帝在位時修建的,裏面有一條觀景湖,湖裏種滿荷花,湖中心還有一座湖心亭,不通兩岸,只有坐游船才能過去。

從朝露殿出來,蓁蓁帶葉懷钰坐上步辇,一路來到位于皇宮西北角的清漪園,一進園子,發現楚淩淵已經負手站在湖邊等她。

“給陛下請安。”蓁蓁拉着葉懷钰上前行禮,楚淩淵登基之後,她到底不能像以前一樣随意了,當着衆多宮人的面,該講的禮數不能少。

楚淩淵聽見兩道聲音,眉心不自覺蹙起,他轉身看到蓁蓁身邊的葉懷钰,神情明顯有一絲不快。

“葉蓁蓁,你很好。”

蓁蓁悄悄吐舌,她就知道男人一旦心情不虞或是口氣嚴肅,就會這般連名帶姓的叫她,不過她也不怕,揚起頭朝他展顏一笑:“怎麽了呀?你生氣啦?”

楚淩淵沉默看她半響,最終被那張溫暖幹淨的笑顏打敗,心頭的郁氣早就散了,他別扭開口:“沒有,上船吧。”

陳何留在朝露殿裏照看葉錦程和柳氏,跟在楚淩淵身邊的是一個年輕的太監,蓁蓁看他十分面熟,那太監笑着說道:“縣主,奴才昔日在東宮受罰,您還為奴才說過情。”

是有這麽回事,蓁蓁想起來,對他笑了笑:“你叫什麽名字,上次我倒是忘了問。”

小太監受寵若驚回答:“回縣主,奴才叫喜勝,你叫奴才一聲小勝子就是。”

前方的帝王聽見身後的笑語,臉色沉如鍋底,不耐煩道:“蓁蓁,過來。”

喜勝連忙斂了笑,小心伺候在一旁,蓁蓁心中無奈,拉着葉懷钰走到游船邊上。楚淩淵先上船,他本就是男子,身上又有武功,輕輕一邁,就已經站在船頭,蓁蓁卻望着飄搖的小船,覺得為難。

“陛下……”少女抻長了語調,楚淩淵心中受用,面上卻一片淡然,眉頭一挑,眼中分明不懷好意。

望着那滿臉都寫着“你來求我”的男子,蓁蓁呼出一口氣,嬌聲說道:“我上不去,哥哥扶我。”

小姑娘将一雙纖細蔥白的手伸出來,指尖微微顫抖,楚淩淵目光一暗,抓住她的手忽然自己懷裏一帶,下一刻溫軟入懷,少女的驚呼聲在他懷中響起。

“怕什麽,有哥哥在。”楚淩淵輕輕撫弄她的長發。

蓁蓁眼中閃過迷茫,楚淩淵似乎特別喜歡自己叫他哥哥,每次她叫哥哥的時候,他眼底就會湧起莫名的波瀾,身上的氣息也會變得不穩,像在費力遮掩什麽。

她想到這裏,便決定試一試,于是輕咳一聲,從楚淩淵懷裏退出來,正色道:“多謝陛下。”

她用餘光悄悄觀察,果然見到男人的眉心皺在一起,眼中聚起不化的寒冰。這個發現也許微不足道,卻讓蓁蓁心底産生一絲甜意,她一直以為楚淩淵的脾性和身份,縱然有情也許永遠不會在這種細微之處表現出來,但他偏偏表現了,還一副極為在意的模樣。

蓁蓁嘴角偷偷彎起,恰好小船晃了一下,她裝作站不穩,轉身便抱住楚淩淵的手臂,撒嬌道:“哥哥,船太晃了,我站不穩。”

楚淩淵臉色微微緩和,低眸看向少女緊緊抱住他手臂,鳳眸愉悅地眯起,像極了朝露殿養的那只白貓。

男人身上的寒意顯而易見的收起,蓁蓁輕笑出聲,楚淩淵看過來,她立刻望向一旁,若無其事道:“勞煩喜勝公公把我家懷钰抱過來。”

葉懷钰從出生起從未有過這樣的待遇,每次姐姐叫他不是小胖子就是直呼大名,弄得他總覺得自己是個抱養來的。但想起年幼時,姐姐奮不顧身救過自己,他又覺得,算了,男子漢幹嘛跟女子一般見識。

小胖子有些害羞的被喜勝抱到船上,看着對方汗流滿面,他開始檢讨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減肥了。葉懷钰一到船上,便邁開一雙笨拙的腿朝姐姐撲過去,結果他撲過去時,才發現自己撲錯了人。

小胖子睜着一雙與姐姐十分相像的大眼,一臉懵然地看着眼前貴氣無匹的龍紋,迷茫地揉眼睛。

發生了什麽?

他看了看自己站的位置,再看葉蓁蓁的位置,頓時明白了。姐姐嫌棄他太重,在他撲過來時就躲開了,害的他撞到一座冰雕身上。

葉懷钰哆嗦一下,腳步慢慢往後挪,最後一屁股坐在船尾,他這一坐,導致船身又晃了一下,楚淩淵側身,早有預謀地被蓁蓁撞入懷中。

小胖子看向兩人,自暴自棄地轉了個圈,面朝湖心坐着。

蓁蓁已經顧不上自家弟弟了,船身穩定後,她想從楚淩淵懷裏掙紮出來,卻發現一旦自己退開,水面便會蕩起波瀾,等她因為站不穩撲進楚淩淵懷裏,水面又會平靜下來。

幾次三番,縱然她再是心思單純也明白這是楚淩淵的伎倆,無奈她看破時,船已經行到湖心。

喜勝拴好繩索,抹了把臉上的汗,方才船身幾次搖晃,他生怕陛下發怒,幸好明熙縣主在船上,陛下的心思都在縣主身上,才沒有與他計較。

喜勝登上湖心亭,本想攙扶兩人上來,卻見帝王看他的眼神一片冰冷,大夏天裏,他身上直冒冷汗,連忙退到一旁。

臺階離小船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蓁蓁正苦惱如何上去,身子就是一輕,眼前所見變成湛藍天空,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楚淩淵抱起來了。

“哥哥,你做什麽?”少女輕聲細語的抱怨并不能阻止男人的動作,楚淩淵不過輕輕一颠,蓁蓁就慌亂地摟住他脖子。

帝王得償所願,神情越發平和,他緩步登上湖心亭,蓁蓁幾乎沒有感受到一絲颠簸,他的懷抱始終安穩,讓人安心。

楚淩淵将人放下,命喜勝在湖心亭中的石桌上擺上禦膳房做的點心和果茶,忙完這一切,喜勝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一拍腦門才發現葉懷钰被忘在船上。

湖心亭中,帝王已經擁着身側的美人享受美景,喜勝搖了搖頭,回到船上把暈乎乎的葉家小公子抱起來,回到亭子裏。

葉懷钰生下來就沒坐過游船,方才船搖晃那幾下讓他暈眩不已,差點将午膳時吃下去的宮中佳肴給吐了。小胖子委屈地看向姐姐,她正溫柔地對身旁的男子輕聲耳語,那冷面的帝王态度稱得上溫和。

“可還覺得暈?”蓁蓁柔聲問道。

葉懷钰以為是問自己,亮起雙眸連連點頭,卻聽見那深不可測的帝王回了一句:“嗯,是有些暈,朕酒氣未散,腳下有些軟。”

蓁蓁看着他臉色如常的說謊,不由心中好笑,說道:“那怎麽辦?”

楚淩淵半身重量倚靠着蓁蓁,将她困在亭子的一角,她周身滿是他身上初雪的味道,這讓男人心神松弛,說話時都帶上了愉悅:“今日留下來好不好?”

蓁蓁心中警惕,道:“不好。”

楚淩淵輕嗅着蓁蓁的發絲,頗有些纏人的意味,一手繞過她的纖腰,将人徹底囚困在懷裏,低啞的聲音裏帶着一□□哄:“蓁蓁,哥哥很想你。”

蓁蓁雙頰蔓上紅雲,額上熱出了細汗,呼吸漸漸急促,她腦中一片空白,心裏想當然不能答應,但……

楚淩淵說,他想她。

心跳驟然加劇,就在蓁蓁想要斷然回絕的時候,楚淩淵冰涼的唇抵在她耳旁,聲線撩人:“哥哥想抱着你睡。”

蓁蓁覺得身上蒸騰起的熱度快把自己點着了。

葉靜怡随着翠巒一起來到定國侯府,賀依蘭倒黴時,她本想徹底遠離這個表妹,但上次聽到她的瘋話,她便有些在意,因此翠巒一開口,她沒多猶豫就選擇來看賀依蘭。

葉靜怡推開房門,眼前的狼藉讓她皺起眉,進來後,房裏有一股濃重的酒味,混合着尚未燃盡的熏香,簡直令人作嘔。

她用手帕在鼻子前扇了扇,走到床邊看着醉成一灘爛泥的賀依蘭,此刻她身上哪裏還有世家貴女的風度,比起街巷裏那些整日買醉的風塵女子也好不了多少。

賀依蘭枕着空酒壺吃吃地笑:“姐姐,你來了,何時來的,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是不是?”

葉靜怡蹙了蹙眉,忍下怒氣說道:“妹妹這說的什麽話?不是你叫翠巒來找我的嗎?我怕你一時想不開,便來看看你。”

賀依蘭從床上爬起來,眸中一片紅血絲,抓住她的手,指甲幾乎要摳進肉裏,癫狂道:“姐姐,我給忘了,是我叫你來的,你可算來了,只有你還願意來看我,聽我說話。”

葉靜怡忍痛溫聲勸道:“別這麽說,你還有家人呢,他們不會不管你。”

賀依蘭冷笑:“家人?我沒有家人了,伯父已經放棄我,我父親和母親心裏從來沒有我。只有,只有大堂兄,他對我好,可他身在幽州。”

葉靜怡道:“不是說世子快要回京了嗎?”

賀依蘭眼神中浮現一抹希冀,“是啊,快回京了,他是我最後的盼頭了。”

葉靜怡見她說完又一次倒回床上,雙眼木愣愣地看着床頂,她無意與醉鬼多言,便想先離開,誰料這時賀依蘭卻神色猙獰地開口:“葉蓁蓁,你以為自己能得意多久?”

葉靜怡聽到熟悉的名字,心頭一跳,遂改變了離開的想法,她坐在床邊聽賀依蘭的醉話,卻聽見了一件讓她震驚的秘密。

“為什麽?你這輩子能當縣主,你爹還做了承恩侯?你們一家不是應該因為欺淩落魄時的天子被遷怒嗎?你死了,你就死在及笄那年的冬天,葉靜怡把你嫁去一戶人家做填房,哈哈哈哈然後你就死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葉靜怡心中一凜,她第一反應這都是賀依蘭的醉話,但偏偏賀依蘭說的跟親眼見過一樣。

葉靜怡壓下慌亂,開始從賀依蘭口中套話:“依蘭,你為什麽這麽說?我和葉蓁蓁無冤無仇,害她做什麽?再說以她如今的身份,我豈有那麽大的能耐算計她去做填房。”

賀依蘭扒拉開酒壺,抱着枕頭靠在床頭,笑聲不絕:“你不知道,那都是上輩子的事,葉蓁蓁那時候在你眼裏就是只螞蟻,他們家得罪天子,只能依靠葉氏,自然任你捏圓搓扁。只是不知道為何重活一世,什麽都變了,她葉蓁蓁怎麽就這麽好命,陛下愛她,沈皓安喜歡她,就連太後也對她很好。”

賀依蘭絮絮叨叨拉住震驚的葉靜怡:“姐姐,她搶走了沈皓安,你不心痛嗎?上輩子你就是為此算計她去給人沖喜,聽說她是活人殉葬,那滋味想必痛苦又難忘。她這輩子就跟開了靈竅似的,你說她會不會像我一樣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不然她怎麽就活的這麽好,我只是晚了一步,晚了……”

葉靜怡心頭巨震,一時不知該相信還是懷疑,她想回去靜心想一想,賀依蘭卻存了心要讓她更加不安,抓住她的手,眼神瘋癫道:“葉靜怡,你會比我還慘的,你害死她,這筆賬早晚要算,她背後站着的那個人,你已經領教過了,大理寺監牢那一夜,你都忘了嗎?你想坐以待斃嗎?”

“別傻了,沈皓安不會幫你,葉氏?”賀依蘭輕蔑一笑:“你看看我的下場,家族在危機面前只會舍棄我們這些無用女子。你也一樣,你若心存僥幸,下一個倒黴的就是你。葉蓁蓁若做了皇後,她會不會找你報仇?讓你重複她前世的死法,躺在棺材裏被人活埋地下,失去呼吸,變成一具腐臭的屍體。”

葉靜怡臉色煞白,掙紮着甩開賀依蘭的手,站在床邊大口呼吸,不知道是不是賀依蘭形容的太真實,她已經感受到四周的憋悶,呼吸一點點抽離,渾身傳來陣陣腐臭。

“依蘭,你醉了,姐姐下次再來看你。”葉靜怡匆忙離開,走到門口被倒下的圓凳絆了一下,險些摔倒,卻顧不及疼痛奪門而走。

賀依蘭滑倒在床上,摸着床上被酒液打濕的被褥笑出聲:“我不好過,你們誰也休想好過。”

湖心亭裏,驟起一陣微風,吹醒了蓁蓁被迷昏的頭腦,她從楚淩淵懷裏鑽出來,終于想起來時還帶了個弟弟。

“葉懷钰,你也暈船嗎?”蓁蓁遲來的關心讓小胖子撇了撇嘴,生無可戀回答:“暈着吶,我要姐姐幫我揉頭。”

蓁蓁為了化解尴尬,難得對弟弟溫柔了片刻,倒了杯果茶拿過來,輕輕給他揉頭。

楚淩淵身上郁氣不散,眼中漸生陰霾,雖然知道蓁蓁是與父母一同入宮,不可能留下陪他。但她哪怕哄騙一下自己也好,如今卻又轉頭去關心她弟弟。

楚淩淵靠在亭柱上,陰寒的目光盯住葉懷钰,小胖子一個哆嗦,背上爬起冷汗,仿佛一瞬間回到小時候,面對隔壁廂房那個面目陰沉的哥哥。

“我,我不暈了。”小胖子擋開蓁蓁的手,捧起杯子咕嚕咕嚕的喝茶。

楚淩淵深覺被壞了興致,冷淡道:“不早了,回去。”

蓁蓁贊同:“也好,爹娘還等着我們一起出宮。”

帝王心裏一堵,忍着怒氣冷笑了一聲。

他以為小姑娘會如先前那般溫聲軟語哄自己,那樣便可趁機提出要求,滿足自己多日思念。她卻答應的這麽幹脆,可見陪他游湖也是不甘不願,那之前在朝露殿中,她是否也是在委曲求全?

小船回到岸邊,滿臉冷色的帝王回去時一言不發,大步流星登上步辇将小姑娘甩在身後。

回到朝露殿,葉錦程已然酒醒,他和柳氏一起迎出來,看見一臉陰郁的楚淩淵,不覺一愣。

葉錦程道:“陛下,臣這便攜妻兒出宮。”

楚淩淵冷聲道:“嗯。”

葉家人心懷忐忑走出宮門,蓁蓁走在最後,望着獨自站在殿前的孤獨身影,心中一陣無奈。

“爹娘,我落下一個珠釵在殿內,回去找找,你們帶着懷钰先走。”

葉錦程不覺有異,柳氏倒是猜到了幾分,說道:“去吧。”

蓁蓁小跑回去,她來到帝王面前,楚淩淵一貫冷傲的眼底流露出些許委屈,蓁蓁心中一嘆,踮起腳抱住他,在他耳旁悄聲說道:“我沒說不給哥哥抱,你別生氣啦,我現在抱着你,你就開心起來,好不好?”

楚淩淵心中滾燙,正想環住少女,她卻已經轉身跑走,他手中劃過半片衣角,頗覺遺憾地輕撚手指,神情中陰霾不再,緩緩勾出一個淺笑。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小可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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